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科室的會上講話了，因爲科室每週都會有一次簡短的會議，主要是佈置一週的重點工作，此外還有重點病例討論。大家都是熟人，所以我也並不緊張，不過要把一件事情用最簡短的話講清楚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更何況還要說服大家。
當然，我知道說服大家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算賬，只有通過算賬纔可以讓大家真實地感覺到利益，纔會因此砰然心動。
於是我開始講，先咳嗽了兩聲，目的是更加引起大家的注意，“這件事情秋主任早就提出來了，大家可能也知道，就是我們向設備處打報告準備購買彩超的事情，但是後來被醫院領導否決了。剛纔秋主任和我商討了一下，覺得我們可以採用其它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不過最關鍵的是要科室大多數人的同意。”
說到這裡，秋主任打斷了我的話，“這是馮主任的建議，我覺得他的這個想法很好。呵呵！我說明一下，馮主任，你繼續。”
“這樣，我先給大家算一筆賬。”接下來我說道，“我們醫院婦產科每年門診加上住院病人不下十萬人次，多的時候在二十萬人次以上，我按照十萬人次計算。彩超是現在最新的、最具有診斷價值的檢查方法，我們的病人起碼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需要做這樣的檢查，按照每人每次收費三百元計算，一年下來可以產生至少二千萬的效益。所以我和秋主任想，現在既然醫院不同意購買這臺設備，我們科室完全可以集資購買啊？大家想想，一臺彩超也就一百六七十萬，整個科室平攤下來也就每人只需要集資四五萬塊錢的樣子，假如我們給醫院交百分之二十的管理費，那麼剩下的至少還有一千六百萬以上，也就是說，一年下來後我們每個人會有至少四十萬的分成。這是什麼概念？兩年就掙一套大房子！三年就是一臺寶馬或者奔馳。不過因爲這件事情關係到科室的每一個人，所以秋主任和我都認爲應該先徵求大家的意見後再向醫院領導爭取這件事情。現在，我們學校那一所醫院已經開始在這樣做了，所以我覺得如果我們態度堅決，理由提得恰當的話醫院領導會同意的。現在，請大家都說說你們的想法吧。沒關係，反正還沒有給領導彙報呢，大家不同意的話沒什麼影響。”
一年幾十萬的受益，這樣的事情誰會反對？果然，我發現大部分的人都情緒激動起來，都說是好事情。不過我也發現了，好像有幾位護士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我沒有去問她們，因爲既然大部分同意了就沒必要在這時候去糾纏細節上的問題了。“好，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的話我們就馬上給醫院領導打報告了，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大家，這件事情千萬要保密。大家想想，如果我們醫院其它科室都一股腦地這樣做的話醫院就會亂套的，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悄悄地把這件事情辦了，到時候等其它科室的人來羨慕我們吧。”
大家大笑。有人問道：“今後醫院其它科室肯定也會效仿的，萬一醫院要把政策收回去怎麼辦？”
“我想，醫院如果要收回去這項政策的話，呵呵！還沒有同意就想到要被收回去了。”我說，大家又笑。我繼續地道：“我想，醫院出現亂套的情況起碼在一年之後了，那時候我們每個人的投入早就收回來了，而且還會有很大的效益，到時候如果醫院真的要收回去也很簡單，拿錢來把設備買回去啊？但是我們科室收費的項目不也依然多了一項嗎？反正我覺得這個事情是沒有任何風險的項目。你們說是不是？”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我再次吩咐大家要保密。
“小馮，你很會做工作。”秋主任表揚我道。
我笑道：“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大家看到效益。賬在那裡擺起的，我一說大家就明白了。現在的人都這樣，只要有錢賺，沒有會反對的。”
正說着，只聽見有人在我身後說道：“秋主任，馮主任，我們想和你們說件事情。”我轉身去看，發現正是前面我看到欲言又止的那幾位護士。
“你們找馮主任吧，我還有事情。”秋主任轉身就跑了。我急忙讓她們跟我一起去我辦公室。
原來她們是來說剛纔那個事情的，“馮主任，我們才畢業不久，拿不出集資的錢怎麼辦？我們的工資又不高，家裡也沒有儲蓄，我們可不可以不參與集資？”
“這樣啊。集資是自願的，而且我今天也只是先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至於醫院領導同不同意還難說呢。不過你們想過沒有？如果醫院領導同意了的話，這可是很有收益的事情啊。你們不參與集資的話豈不是損失太大了？”
“我們也沒有辦法啊。家裡窮，拿不出錢來怎麼辦？”她們說。
“這樣吧，到時候再說吧。到時候醫院同意後你們找親朋好友借點，然後看科室裡面的大家能不能替你們想想辦法。再說吧，好嗎？”我說，覺得現在談這件事情還太早了點。同時我在想：只要項目選對了是很賺錢的，其實我想要利用的是醫院的市場和政策。三甲醫院的病源和信譽，這就是財富。然而，對於沒有錢的人來講就很可能望洋興嘆了。所以，有錢的人越來越富，窮人越來越窮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
我不希望這件事情出現那樣的結果，必須要做到讓每個人都參與集資。我心裡想道。
下班後回家，陳圓看到我異常高興，“我以爲你不會回來吃飯了呢。都這麼晚了。”
“你吃了是吧？我們科室開了個會。”我說。
“我還沒有吃。”她說，隨即朝廚房叫了一聲，“阿姨，把菜端出來。我餓了。”
我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要回來吃晚飯？”
她頓時紅着臉不回答我。這時候保姆出來了，她說：“姑爺你不知道，每天晚上小姐都會等你到八點過才吃晚飯的。她總是說萬一你要回來呢？”
我感動萬分，羞愧萬分，“圓圓……”
“吃飯吧。”她嬌羞地道。
我看着她，“今後我儘量回家吃飯，如果有急事的話我一定提前告訴你。圓圓，以前我沒有做得好，對不起。可是，你爲什麼不主動打電話問我呢？”
“哥，你有事情要在外面吃飯，我老是打電話給你的話你會很煩的。”她說。
我更加汗顏，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好不住給她夾菜。
晚上她吃了很多。
吃完飯後我笑着對她說：“圓圓，今天晚上還得請你給我打份報告。”
她笑，“行啊。我給你當秘書。”
第二天上班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再次去找章院長。可是他卻在那裡不住地搖頭。
我很着急，“章院長，學校另外那家附屬醫院已經在這樣做了。而且我們科室也特別需要這樣的設備。我們醫院不育不孕項目開展得已經很晚了，這個項目不能像不孕不育項目那樣遲遲不開展，我們畢竟是教學醫院，是三甲醫院，開展新的先進的檢查業務是必須的啊。現在醫院有困難，我們願意自己解決，這不是很好嗎？”
他朝我微笑，“不是我不同意，是需要開會研究，這畢竟是牽一髮動全身的事情，今後涉及到的肯定不止是你們科室。還有，採用醫療器械公司投放的方式好還是科室集資購買的方式好？醫院如何管理？管理費怎麼收？等等問題都需要研究的嘛。這樣，你先把報告放在我這裡，我儘快安排時間研究。小馮啊，秋主任馬上去籌備不育中心了，婦產科那邊的事情你可要好好把工作抓起來啊。”
“您放心吧。”我說。
“對了，你和莊晴聯繫上沒有？”他問道。
我搖頭，“最近打了幾次電話她都是關機。估計是她太忙了。”
“哦。可能是吧。”他點頭，“最近我才聽說你是我們省江南集團林老闆的女婿，小馮，麻煩你幫我約下他可以嗎？我想和他談點事情。”
他的話讓我感到奇怪，因爲人們有一種習慣，都是商人去約官員，很少有官員主動去約商人的。章院長雖然不是真正的官員，但他畢竟是我們醫院的院長，級別在那裡擺着的。所以我頓時心裡一動，急忙地道：“章院長，這樣吧，我來約他，我來安排，到時候請您和他一起參加吧。您是我領導，他是我長輩。這樣可以嗎？”
他點頭，“好。你安排吧。”
本來我還想問他究竟有什麼事情要找林易的，但是嘴巴張了張卻沒有問出來，隨即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