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街清點金銀,大大不妥。”凌佳反對。
“我相信,以你們寧府的人力物力,封住這條街兩個時辰不成問題。”安七郎不以爲然。
“謝安大哥讚賞。”林端當即吩咐凌佳封街清點。
金銀一箱箱擡出來,擺在府門口,打開箱蓋,在陽光下閃爍着迷人的光芒。安七郎走到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箱子前,眯縫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要把金銀的味道也盡情地吸入腹中。
“要是數目不對,少一兩,你就等着給你們的翰林爺收屍吧!”
“你要的是黃金一萬兩,白銀三萬兩,小的已經儘量籌備,但時間緊迫,黃金只籌到九千五百兩,還差五百兩,已經用寧家銀樓的首飾相抵,不知安大爺可有意見?”凌佳接連打開五個箱子,裡面種種名貴華美的金首飾應有盡有。
安七郎飛躍過去,看着滿箱子的首飾,伸手進去摸摸這個,摸摸那個,突然臉色一變,撥開表面那一層首飾,從裡面小心翼翼捧出一個雙蝶玉佩,問:“這也是你們寧家銀樓工匠做的?”
那個玉佩,雙蝶款式充滿了異族風情,並非中原所有。
林端不以爲然道:“我們寧家銀樓什麼首飾沒有,誰記得清!”
“說,哪裡來的?”安七郎問。
“五爺,你這兩日不在府中,不瞭解內情。昨日接到信箋後,我立刻準備金銀,但是銀樓首飾不少已經預定好即將交貨,所以只能連府中的首飾也拿出來湊數了,這雙蝶玉佩,乃是小丫頭拿的,據說是以前阿木送她的。除了這雙蝶玉佩,其實還有幾件。”
凌佳一彎腰,在箱子裡翻抄一下,拿出幾件小首飾,恭恭敬敬遞給安七郎。
安七郎接過首飾,雙手不住顫抖。
“木木如今在哪裡?在哪裡!”他雙眸赤紅,幾乎嘶吼起來。這一刻,他眼內已經全無金銀的存在,只剩下那幾件首飾。
林端不明所以,看了看凌佳,凌佳眨了眨眼睛,示意她靜默不語。
“她前日回來後,調了數十個家丁護衛,跟着她出去了,應該是去找五爺吧。”凌佳吞吞吐吐,低下頭,偷偷瞄了一眼安七郎。
安七郎瞬間跳起來:“前日!她不是逃跑了吧!”他出手如電,瞬間將刀架在凌佳右膝蓋上,道:“說老實話,要不直接削你一條腿!”
凌佳連連擺手,道:“別,別,我說,我說!她帶人往城郊雙慶寺去了。”
“雙慶寺?”安七郎從未聽過這個名稱。
“阿木舊主就葬在那裡,靈位也在那裡。”林端終於明白了大半,幫忙補充。
“馬上,帶我去!”安七郎轉而將刀架向林端。
林端敏銳地感覺到,脖子上的刀不住顫抖,安七郎心潮起伏,顯然與阿木大有關係。
“那,安大爺,這些箱子怎麼辦?總不能當街擺着吧?”凌佳問。
“先擡進去,快,去雙慶寺!”
誰也想不到,綁架勒索的黑手,居然會放下滿地金銀,簡直比狼吐出吃了一半的肉還令人難以相信。那幾件神秘的異族首飾,似乎有着更神奇的魔力。
可凌佳卻似乎早預料到此事,一揮手,府門內齊齊整整立着的兩排家丁跑出來,開始擡箱子。他主動走向馬車,道:“安大爺,我帶你去,我熟路。”
“你?你算老幾!就她!”安七郎並不讓步。
林端嘆了口氣,道:“我去就我去,翰林爺還在他手上呢,我跑得了一時也跑不了一世!”
“少爺就是爲了你才進的狼窩,你好不容易纔回來,怎麼能又去!我替你去!”
“你說什麼!他爲我才進的狼窩!他不是和我同一日被綁架的嗎?”林端簡直驚呆了,腦子裡一片混亂,就連面前凌佳的臉也變得模糊。
“他是昨日接了你的信箋,才自投羅網的。”凌佳不想說,又不得不說。少爺這一舉動,他由衷佩服。換了自己,是否也能一樣堅決?他不能想象。
林端一把扯住凌佳胸口的衣服,道:“你說的都是真的!真的!”
“是!”
凌佳遮掩了一下被林端扯亂的衣領,還想再說,
安七郎一聲斷喝:“走!”
馬車帶着安七郎和林端,往城郊雙慶寺而去。背後的凌佳,從衣領內掏出一團紙團,急急展開,只看了一眼,又趕緊收回,捏成小小一團,臉上不由露出了神秘莫測的微笑。
“你們別想着耍什麼陰謀詭計,否則,讓你們生不如死!”安七郎惡狠狠地威脅林端。
林端點點頭:“我就算不怕死,也怕翰林爺死。”
安七郎對自己的威脅生效很滿意,不再搭理她,繼續玩弄手中的幾件首飾,嘴裡念念叨叨着什麼,臉上時悲時喜,十分怪異。
安七郎不熟悉道路,林端指東指西,一時大街,一時小巷,讓車伕滿城亂跑。安七郎大怒:“你玩什麼花招!信不信我削你一隻耳朵!”
林端立刻裝出十分害怕的模樣,雙手緊緊護着自己的耳朵,懇求道:“安大哥,你就算削我兩隻耳朵也沒用,我們做主子的,向來只負責坐車,哪裡管路怎麼走!我再看看,再看看,我也擔心耳朵啊!”
她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安七郎心中倒暗暗後悔沒有將寧家那個管家一道帶過來了。
她探出頭又看了看街道,忽然叫道:“就是這裡,從這條街道出去,很快就到了!”
“如果一盞茶功夫內還不到,仔細你的耳朵!”安七郎惡狠狠地舉了舉刀。
除了耳朵還是耳朵,有沒有其他新鮮的!林端滿肚子牢騷,只是不便惹這個怪物。
從一條窄窄的青石板小巷穿出,再奔馳一段土路,林端遠遠指着山腳下若隱若現的黃色殿頂道:“那便是雙慶寺!”
“快!”安七郎撩起簾子,恨不得立馬飛到雙慶寺。
誰知離雙慶寺眼看還有一箭距離時,馬車卻被九個兵士攔住了,說今日有貴人到寺裡燒香祈福,不便驚擾。
“貴人!哪位貴人?”林端問。
兵士停住了手,連忙行禮,尊一聲表夫人,道是韓相爺府上的大公子。
兵士不稱寧五爺,而叫表夫人,安七郎已經起了疑心,一聽是韓相爺府上大公子,立刻火起,幾道寒光閃過,竟將兵士紛紛打傷在地,另一手拖了林端,直衝向雙慶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