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凌雲燕蕭佩悠然甦醒,只感到火光刺目,熱浪逼人、不由駭然,火速挺身。

但身軀不聽指揮,渾身軟綿綿地。

眼前,三個黑小子坐在一旁。中間是一堆篝火,蘆枝燒得其旺,火焰飛騰,蘆管爆烈聲震耳。

遠處傳來山狗的厲嗥,與夜貓子可怕的啼聲,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她的三位同伴,死屍似的躺在一旁。

她心中大駭,叫道:“你……你們是……”

“這裡是荒郊,我們有三個人。”一名黑小子答.是大煞盧碧,目下是男裝打扮。

她流目四顧,確是身在荒郊,強按心頭恐怖問:“你們有何所求?”

“當然有所求,希望你放明白些,好好合作。”

“你們……”

“三個人侍候你,你不必另打主意。”

“高翔呢?你們是他的什麼人?”

“你不要管其他的事。”

“這……”

“慈姥山血案的經過,你要從實招來。”

“哼!本姑娘不知道什麼血案。”她頑強地說。

大煞盧碧哼了一聲,開始脫她的衣衫。首先酥胸出現,椒乳怒突。

“你……”她尖叫。

二煞盧翠抓起一根火焰熊熊地蘆枝,冷笑道:“咱們的性子急又暴,不想與你多費脣舌,你不說無所謂,咱們好好將你燒成豬。你這一身細皮白肉,燒起來大概不會太臭。

你這千人歹人跨的賤淫婦、身上只被男人摸過,今天用火往上烙,這滋保證你八輩子也難以遺忘。你不招,咱們不勉強。”

火枝徐降,徐徐接近她的右乳珠。

她心膽俱裂,狂叫道:“你……你不能這樣對待我……”

“要請你麼?”大煞盧碧問。

“我……”

火焰迫近,蘆管突然爆烈,一叢火星下飄,落在她晶瑩誘人的胸脯上。

“哎……唷……”她尖叫,聲如狼啤。

“招不招?”二煞盧翠問,火焰距乳尖不足半尺了。

“天哪……”她嘎聲叫。

“下次脫光你下體,那滋味更妙呢!”大煞冷森森地說,開始脫她的羅裙。

“我招……招……”她聲嘶力竭地叫,完全屈服了,說完幾乎昏厥。

大煞盧碧信手取過置在一旁的水勺,將冷水潑在凌雲燕**的飽滿胸膛上,叱道:

“你少給我裝死,我要口供。”

凌雲燕打一冷戰、用近乎虛脫的聲音說:“搏殺擒龍客共有五個人,我……我並未動手、這件事……”

“少廢話?有哪五個人?誰派你們去的?說?”

“我……我們是……五個人,是勾魂使者……”

“哼!勾魂使者替神機堡主賣命,慈姥山血案發生他在神機堡,你該死,胡亂咬人攀供……”

“不要動刑……我……我說的是勾魂使者的師弟招魂使者葉君隊他是五怪之一……

他……”

“這還差不多。招魂使者在案發的前一天,曾在南京現蹤,勾魂使者也曾招出他離開南京時日。說!其他三個人是誰?”

“他們是……”

驀地,一陣狂風從北面刮來,一團黑霧奇快地涌到,奇快絕倫。

同一瞬間,東面不遠處傳來了高翔的急叫聲:“伏下滾開!”

巫山三煞極端信賴高翔,聞聲知警,猛地滾倒向三面滾開。

火堆突然爆炸飛濺,被狂風一刮,向南飛散。

黑霧一掠而過,地下的凌雲燕嗯了一聲,手腳一伸,寂然不動了。

高翔來勢如電、但仍然晚了一步,跟蹤黑霧狂追,一面吼道:“你走得了?站住!”

追了百十步,前面水光入目。

他心中一急,全力向前一躍。

黑霧其實是個黑袍人,黑色蟬紗的黑袍迎風張開,隱約波動如虛似幻而已。見他加快撲到,猛地旋身就是一掌急襲。掌風發如雷霆,霸道絕倫。

他身在空中,怎能不接?大喝一聲,扭身斜揮一掌,人亦-頓,突然下沉腳落實地。

“嘭”一聲響,接觸了。

黑影“哎”一聲驚叫,急退五六步,扭頭狂奔。

他一躍兩丈,追出叫:“居兄,攔住她。”

居天成把守在湖邊,應聲躍出叫:“休走!此路不通。”

黑影突然凌空而起,奇快地掠過居天成的頂門。

居天成“哎”一聲驚叫、似被擊中,向下一挫。

高翔到了,趕快伸手急挽。

“噗通!”水聲震耳,黑影跳入水中去了。

“居兄,怎麼了?”他急問。

“捱了一記劈空掌,不要緊,快追。”居天成爬起叫,踉蹌前追。

他伸手拉住居天成,嘆口氣說:“追不上,入水走啦!”

“等他上來……”

“等得到?不必白費工夫了。”

“那是誰?”

“白衣龍女賈三春。”

“白衣龍女?她……她穿的是黑衣……”

“我已看出她的身材與聽出她的聲音。這位一代掌門果然了得,已被我的掌力所震傷,仍可用劈空掌將你震倒,委實可怕。怪事,她如此高明,爲何那天她竟不戰而走?

費解,費解。居兄真不要緊麼?”

“真不要緊,幸而在下禁受得起。”居天成鎮定地說,扭頭便走。

高翔也向遠處的三煞走去、一面頗爲憂慮地說:“咱們被這賊女人追蹤而不自知,太過危險了。令人不解的是,她怎知前來此地殺凌雲燕滅口?”

“也許是凌雲燕沿途留下了暗記讓白衣龍女跟來相救呢。”

三煞不再生火,黑夜中彼此只可看到依稀的身影,等兩人走近,大煞問:“高爺。

人追不上了?是誰?”

“是白衣龍女,凌雲燕是不是死了?”他走近問。

“死了,一腳端在胸腹之間、內腑盡裂而死。”

“問到口供了?”

“不曾,但已經招出一個人……”大煞將迫出的口供一一說了。

高翔哼了一聲說:“招出一個也好,總算有了線索,口供是否真實,等捉住招魂使者便知真假了。請將信息傳出,我要招魂使者的下落,最好明日前獲得迴音,我在此地相候,三位可以走了,辛苦啦!”

“奸,在下當儘快回報。”

三煞告辭走了,也帶走凌雲燕的屍體。

高翔在原地坐下,把玩着幻電神匕說:“這把神匕世間僅此一把,凌雲燕竟敢留下,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也證明主謀人百密一疏,終於留下罪證,咱們又向主謀人接近了一大步。”

居天成心中暗暗叫苦、信口道:“招魂使者葉君山萍蹤無定很難找到他呢。”

“咱們還有其他線索,我有把握破案了。”

“其他的線索是……”

“天機不可泄漏,不久你便可知道了。”

破曉時分,有人悄然送來了一封書信。高翔折信閱華,將信撕得粉碎,向居天成說:

“妙極了,咱們準備動身。”

“招魂使者有下落了?”居天成問。

“呵呵!不但招魂使者的下落已經查出,連襲擊南湖莊的兇手也有了線索。走!”

“要到何處?兇手是誰?”

“兇手之一的飛叉太保馬雲飛。咱們,立即動身赴黃州府進山。”

“老天,進山區去了?”

“不錯。這次山區不易隱跡,人多便會打草驚蛇,因此。我要單獨前往,你在武昌府城等我。”

這次居天成不再反對點頭道:“也好,但願你一切順遂。”

兩人往武昌府城趕,急如星火。

在武昌府兩個分手,高翔獨自到了渡口,踏上了至漢口鎮的渡船。

渡船甚大,可容四十餘旅客。起初他不曾留心其他的乘客,等船到江心,突覺身後被人輕碰了一下。

他反應奇快,猛地扭頭回顧。身後,船凳上坐着一個清秀靈慧的小後生,衝他“噗嗤”一笑。

他一皺眉,哼了一聲說:“小妖怪,你還不回去?”

“玩膩了再回去。”小後生低聲說。

“你……真要命,你知道伯父伯母惦念你麼?”

“我不管,讓他們惦念好了。”

“我要把你捆上帶回去。”

“翔哥你忍心不讓我看看世面麼?”小後生無限幽怨地說。

“你一個女……不行。”

“有你在,有你照顧我什麼也不怕。”

“不行……”

“翔哥,你再說不行我就往江裡跳。真的,我真要跳哪!”

他長嘆一聲,苦笑道:“唉!你這小妖怪。真是……”

“真是要命,嘻嘻!翔哥,你答應了?”

“我可沒說。”

“但你默認了,默認等於是答應了。”她眨動着明亮的大眼睛,慧黠地笑着說。

“老天,你知道我要去做什麼?”

“追查兇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她無懼地說,而且頗爲自負。

“唉!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等我辦完這件事轉回來,你必須回家。”

“等回家再說好不好?你不答應我,我會跟在你後面,我認爲我可以辦得到。”

“好,回來再說。”

她大喜,雀躍地說:“謝謝你。翔哥這次過江有何貴幹?”

“要跟我直,就不許多問。”

“是,不多問就是。”她頑皮地伸伸舌頭說。

高翔心裡明白,這丫頭聰明絕頂,機智過人,而且身手高明,縹緲魔僧調教出來的人,天下大可去得,想攆她走,談何容易?

同時,他對姑娘早已產生了情愫,能在一起相處,也是他所希望的事。儘管縹緲魔僧與姑娘的父親亟加反對,他並不在乎,而且反而無形中增加了他內心的反抗念頭。

黃州府的黃安縣,那時尚未設縣,時稱姜家阪,屬麻城縣地。那是一座僅數十戶人家的小村鎮,在府城北面兩百里.位於大別山山區的邊沿,但卻是進入河南的間道。這裡,山高林茂,四野荒原,人跡罕見。北面一帶山區,是強盜、逃犯、流氓、逃丁等的巢穴。但山區中共有五座關隘,稱麻城五關、駐有不少官兵。可是,依然管制不了那些亡命之徒。

姜家阪北面一百里,有一座天台山,那就是所謂天台三霸的住處,天台堡的名頭.在武林中大名鼎鼎,在匯湖朋友口中,是最安全的避難區,即使犯了天大的罪,逃到此地納上一些金銀便等於保了最可靠的壽險,沒有任何人敢到天台堡來索人。

天台堡西面稍南,是老君山,北面是雙門山。又門山壁立萬切,一孔九折,建了一座雙山關,是麻城五關之一,果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極爲險要。關北面,便是河南地境。

一條小徑通向河南,人行走其中,絕難保守秘密,除非帶了足夠的乾糧晝伏夜行,不與任何人接觸。

高翔與華姑娘不想隱起行蹤,也沒有隱起行蹤的必要,帶了山行的應急物品,裹糧而行,向北又向北。

華姑娘換了村姑裝,可惜她的清秀面龐不像村姑。花帕包頭青布長襖紮腳褲,背了小包裹,不帶兵刃。

高翔也像個村夫,青頭巾,青直裰,背了個大包裹,衣內暗藏了幻電神匕。

兩人的氣質與相貌都不像襯夫村婦,腳下的弓鞋與快靴,更難逃有心人的眼下。但他們不在乎,以正常的腳程趕路,曉行夜宿,泰然北行。

這天末牌時分,到了姜家阪東南三十里的桃花鎮。預計在暮色光臨前,可到姜家阪投宿。

桃花鎮有六七十戶人家,居然有一家簡陋的客棧,收容趕不上宿頭的旅客,兩家小食店,可以買得到酒食。

小徑穿鎮而過,形成鎮中唯一的一條大街。

高翔領先而行,踏入了鎮南柵門,立即引來了不少鎮民,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們這一雙氣概不凡的青年男女。

到了小店前的茶架,高翔向姑娘示意,走向茶架倒了一碗茶喝了兩口,端了茶碗向店門外的一名夥計頷首爲禮,笑問:“請問大哥,這裡到天台山還有多遠?尚請指引。”

店夥向他略加打量,大概問天台山去向的人並不稀罕,見怪不怪,信口答道:“遠得很,還得走兩天。”

“哦!謝謝。前面有站頭麼?”

“有,三十里外便是姜家阪,是附近百里內第一大鎮,也是最後一處站頭。”

“謝謝。”

店中突然踱出一位滿臉橫肉的青衣大漢,敞開對襟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雙手叉腰.大牛眼一翻,用打雷似的大嗓門問:

“喂!小子,你問天台山有何用意?”

華姑娘小心眼,看不慣大漢那流裡流氣的粗暴無禮態度。鳳目怒睜,問:“閣下,問天台山與你有關麼?”

大漢一怔,怪叫道:“唉!這位小娘子比男人還大方呢。問天台山,當然與在下有關。”

“說說看。”

“在下有朋友住在那兒。”

高翔不想生事,笑道:“咱們兄妹倆信口問問而已、尊駕不必爲難。”

說完,放下茶碗向姑娘說:“走吧,要趕路呢。”

大漢卻不肯善了,叫道:“且慢!說清楚再走。”

姑娘哼了一聲,冷笑着問:“如果我們不說呢?”

“你們非說不可。”大漢橫蠻地說。

“老兄、咱們不是已經說過了麼?”高翔笑答。

“你並末說出原因。”

“隨便問問,不是原因麼?”

“廢話!光棍眼中不揉沙子。閣下,打開窗子說亮話,你們是哪條線上的?”

“咱們是過路的。”

“哼!你們不說實話,定是六扇門中的走狗……”

姑娘大怒,踏出一步叱道:“閉嘴!再出口傷人,打掉你滿嘴狗牙。”

大漢怒火上衝,一聲咆哮,踏進一拳攻出,先下手爲強,擂向姑娘的臉部,拳風虎虎,勢沉力猛火候到家。

姑娘向側一閃冷笑道:“岳家長拳,你少給姑奶奶獻寶。”

大漢一拳落空,哼了一聲,跟上又是一拳。

姑娘不饒他了,一聲嬌叱,急跨一步突然斜身出腳反擊,但見人影一閃,“噗噗”

兩聲悶響,她的一雙弓鞋,幾乎同時踹在大漢的右胸上。

“嘭”一聲大震,大漢仰面跌出丈外,摔倒在店門口,掙扎難起。

高翔一把拉了姑娘,禁止她再追擊,叫道:“算了饒他。”

附近有不少鎮民駐足而觀,全被姑娘這種快速兇猛的進擊身法驚呆了。

大漢挺起上身,以手掩胸厲叫道:“好,打得好,咱們走着瞧,到此地撒野,你們是太歲頭上動土。”

高翔拉了姑娘便走,笑道:“閣下是自取其辱、我勸你還是安份些爲妙,不然早晚要丟掉腦袋的。”

“閣下,亮名號。”大漢叫。

“你呢?”高翔扭頭問。

“在下麻城虎孫昌。”

“在下南京高翔,你記住了。”

兩人急步出鎮走了,麻城虎立即將消息傳出。

姑娘一面走,一面問:“翔哥、你爲何通真名號?”

“怕沒有人找上頭來哪!呵呵!”他泰然地說。

“你要有人找上頭來?”姑娘不解地問。

“是啊!”

“哦!我明白了,凡是找上頭來的人……”

“必定是與慈姥山案緝兇的有關?”

“不錯。”

走了六七裡,前面是連綿不絕的山丘、小徑在一座山坡下一分爲二。一向西北,一向東北。真糟!兩條路一般大小,附近鬼影俱無,無法找人問。路口既沒有指路碑,也沒有指路將軍箭。

高翔在三岔口前止步,苦笑道:“看樣子,非走冤枉路不可了。”

姑娘取出一枚洪武錢。笑道:“遇上疑難,必須碰運氣。有字的一面走右。無字的一面走左。”

說完,將錢向上彈,錢急速翻滾而飛。她一把接住,掌心一攤,錢現出“洪武”兩個字。

“好,走右。”她笑着叫。

高翔舉步便走,笑問:“小綠,你做事難道總是這樣碰運氣的?”

“胡說。”她假嗔地叫,粲然一笑又道:“好玩而已,我做事從不碰運氣。”

“那就好,碰運氣的人必無主見,無決心,辦事必定拖泥帶水遲疑觀望。”

兩人有說有笑,並不急於趕路,並肩而行,泰然前行。不久進入了一座山谷,小徑向谷內伸展。

糟!前面出現了兩條山谷、小徑向右折,進入羣山深處。向東走,豈不是愈走愈遠了?兩人不知路徑,但方向是知道的,姜家阪在北路,不可能向東折出那麼遠,前面向北的山谷爲何不能走?

“咱們走錯路了。”他搖頭道。

姑娘噘起小嘴,憤憤地說:“討厭,偏偏要走回頭路,碰運氣是靠不住的。”

“硬是多走了十里路。走吧,退回去還有五里好走吧。”他微笑着說。

剛想轉頭,突聽北面北山谷中,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厲嘯、聲如鬼哭、也像是豺狼哀嗥。

山峰上空,數頭蒼鷹在盤旋,被嘯聲所驚,突然四散而飛。

“裡面有人。”他欣然地說。

“好像是召喚同伴的嘯聲呢?”姑娘接口道:“咱們正好去問路,也許裡面有村莊呢。瞧,右面的山坡不是有一條樵徑麼?”

“不錯,我們先上樵徑再說。”

樵徑確是伸向谷內的,往南一段則繞過坡西,不知通向何處林深草茂,視界僅及百十丈,看不到任何異兆。

兩人向谷內走,鑽入一座參天古林,小徑下降,直達山腳。似乎愈來愈窄小,可知行走的人不多。到了山腳。幾乎分辨不出路面,路面已被野草所侵襲,不晚分辨了。

“瞧,那裡有房屋。”姑娘向谷內一指,興奮地說。

“唔!好像是一座廟。”他打量着說。

兩人一陣疾走,不久便到了廟前,果然不錯,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廟,門上的匾額雖剝落得不像話,但仍可看清字跡,刻的五個字是:“山川將軍廟。”

看外表,便知是一座煙火斷絕的破廟.形式與一般的山神廟大小差不多,像是久無人煙、一二十年末加修茸,快坍倒啦!

但在兩扇灰色的朽蝕廟門上,竟然有一副以濃墨寫就的對聯寫的是:“江山不改人心在,宇宙方來事未休。”

“裡面有人。”姑娘低聲說。

“恐怕是不平凡的人隱世在內。”他也低聲說。

“怎見得?”

“那門上的字不是對聯,而是大宋忠臣文信國公的詩句。”

“哦!翔哥,我們就在此地站着看麼?”她笑問。

“我們放下行囊整衣而入。”高翔一面說。一面放下包裹。

輕輕推開了廟門,兩人怔住了。

這是一間可聊避風雨的小小破廟,神憲上的神像歪歪倒倒,供桌拜臺皆不見了,窗靈皆失了蹤。但地下卻打掃得乾乾淨淨,中間擺了一張草蓆、放了一個小包裹作爲枕頭。

席上,端坐着一位頭髮斑白,灰髯拂胸的灰袍人,臉色帶蒼,木無表情地端坐不動。

左首不遠,三個相貌可怖的人也席地而坐,年齡皆已半百出頭。上首那人是滿臉橫肉的老漢,膝前擱了一根尖端有一個倒刺的鋼杖。下首右面一人臉色蒼黃,身材幹瘦,一雙滿是皺紋的山羊眼不帶表情,背上繫了一把長劍。左首那人像個化子,穿破百袖,佩了一把單刀,左手前半段是一隻鐵手,兩指伸直,兩指屈曲如鉤,原來是假手。三角臉,弔客眉,朝天大鼻下,是一張齜着一口尖利牙齒的大嘴。

三人的中間地面,擱了一隻木匣,蓋子已經打開,裡面赫然是一顆幹了的人頭,一頭灰髮挽髻而不曾脫落,臉孔皺縮,不易分辨面貌了。

三人的目光皆盯視着匣中的人頭,口中唸唸有詞像在禱告,其聲喃喃不辨語音。

四個人對高翔一雙愛侶的突然出現毫無反應,甚至誰也不屑向他們投過一瞥。

兩人已跨入門內,不知該如何是好,進退維谷。看這些人的長相便知不是善類,那具可怖的幹人頭更是令人噁心。

但要問路,不能退。

“我們走吧。”姑娘低聲說,語氣中可明顯地聽出懼意。

高翔突然挽住她的小蠻腰,向右一閃。

腥風乍起,異香入鼻。

“桀桀桀……”梟啼似的怪笑刺耳。

腥風颳入廟門,殿堂中異香瀰漫。兩個奇快的身影掠入,身形倏止。高翔如不是先走一步讓開,必被撞上了。

一個是髮如飛蓬的高大中年人,穿了一件狼皮大褂,粗眉大眼,鷹鼻闊嘴,渾身散發着刺鼻的腥臭味,令人嗅到心頭髮惡。左手握了一把沉重的厚背鋼刀,右脅下掛了一隻狼皮大革囊。膽小朋友如果在晚上看到他的尊容。不嚇破膽纔是怪事。

另一人完全不同,而是一個千嬌百媚,身材噴火的少婦,也像個青春少女,一身花衣裙色彩鮮明,臉蛋身材無一不美。可說豔麗無雙。佩了一把劍,像個彩蝶般輕靈地飛入廟門。渾身散發着令男人沉醉的異香。恍如仙子翩然降下凡塵。她那把劍古色斑斕,一看便知是吹毛可斷的神刃。

在她高聳的酥胸前,赫然掛着一隻翡翠製成的精巧骷髏頭。一個絕世美女佩帶這種可怕的項飾,未免令人心驚膽跳。

她正是慈姥山的主兇百劫人妖陳魁,時男時女雌雄莫辨,真正知道她的底細的人,少之又少。

高翔與華姑娘閃在右窗側,心中暗暗戒備。

穿狼皮襖的中年人舉目四顧,怪叫道:“這鬼地方竟然有人怪事!”

美少女嗯了一聲,嬌滴滴地說:“不但有人,而且都是年高輩尊的同道呢。”

“你認識他們?”中年人間。

“認識。”

“是敵是友?是敵我替你一一斃了他們,是友那就算了。”

這位仁兄說話口氣之狂,已狂至目空一切的境界了。但坐在地上的四個人置若閣聞,未加理睬。

百劫人妖親熱地很近,媚笑道:“郭爺,但願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胡說!我狼魔郭天來說話算數。”

“那麼,日後你是不是能保護我的安全呢?”

“只要你有一天在我身邊,我就可以一天保護你不受任何侵害。”

“你能不能伴我出山,到外面去闖蕩一些時日?”

“桀桀桀……”狼魔狂笑,笑完說:“有何不可?只要你說一聲,天涯海角在下陪你一行。”

“如果我請你辦事……”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嘻嘻!那麼,能替我宰了這些人麼?”百劫人妖向衆人一指,媚笑着說。

“那還不簡單?在下……”

“且慢動手。這些人我認識三個,他們是天涯四煞中的三煞過去我認識他們,後來彼此略有成見.但並無深仇大恨,讓我先問問他們。”

“好,你去問,只要你說一聲殺,我就把他們的腦袋全部砍下來。”

百劫人妖緩步走近那三個怪人,媚笑着說:“諸位,別來無恙,似乎少了三煞老趙,他一個人落單了麼?”

三個煞星仍在喃喃祝告,未加理睬。

百劫人妖臉色一沉,冷笑道:“我再問一聲,你們願不願隨我前住投效?”

上首的大煞突然一蹦而起,厲聲道:“放你的狗屁!咱們天涯四煞悠遊自在,從不受人驅策,少做你的清秋大夢。你百劫人妖一個江湖下流騙棍,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竟然想要咱們跟你去向一個無名無姓的人投效,你配麼?”

二煞也煥然而起、冷笑道:“人家以大姑娘身份四出勾引男人,面首三千,她當然有些鬼門道。瞧,她不是找人前來向咱們示威麼?”

四煞一聲狂笑,站起說:“她如果不帶人前來撐腰壯膽,怎敢出言無狀?百劫人妖,你給我站遠些,等咱們與楚狂譚家奎算完他殺掉咱們老三的帳,再陪你們兩人玩玩。”

百劫人妖一怔,目光落在臉色薑黃獨坐席上的人身上,惑然問:“咦!他就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狂人楚狂譚家奎?不像嘛!”

大煞嘿嘿笑,說:“你一個江湖二流小輩,當然,不認識他了。”

百劫人妖也冷冷一笑道:“如果他真是楚狂,你們天涯四煞也不敢找他。”

“不久前他與山魈房坤拼了個兩敗俱傷,咱們正在準備收拾他。”

“哦!原來如此。那麼,你們爲何仍不動手?”

“咱們在等候山魈回來,一齊動手。”

百劫人妖發出一陣浪笑,笑完說:“當初你們四煞如果答應我前往投效,何至於坑了三煞命喪楚狂手中?目下你們仍有機會只要你們答應前往投效,狼魔郭爺便可助你們永除後患如何?”

“哼!咱們不需外人相助。”大煞冷冷地說。

“那麼你們將永遠後悔。”百劫人妖恨恨地說。

“後悔什麼?”

“狼魔要送你們入地獄。”

“叫他來試試吧。”

狼魔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小娘子,該動手了吧?”

“等一等。”

“在下等得不耐煩了。”

“等我問清這一雙青年男女再說!”百劫人妖一面說,一面走向高翔,媚目流轉、妖媚絕倫,問道:“小兄弟,你們兩人在此有何貴幹?”

“咱們迷了路,來找人問路的。”高翔泰然地答。

“哦!迷路?不是楚狂的助拳人?”

“不是。”

“聽說楚狂是南海遊僧的方外知交,也是南海遊僧非非賊禿俗家子侄的師父,你是不是他的門人?”

“不是。”

“哦!貴姓?”

華姑娘早就看不順眼,叱道:“滾遠些!沒有人與你通名道姓。”

“喲!小妹妹、怎麼火氣這樣大?嘻嘻!我明白了,他是我的情人,對不對?”

“你這賤女人……”姑娘怒叫,作勢撲上。

高翔將她拉住,向百劫人妖笑道:“你先辦你的事,等會兒再找我們,好不好?”

“好,你們等着。千萬不可乘機逃走,狼魔陳爺的輕功,已將臻飛行絕跡境界,你們逃不掉的。”

“呵呵呵……”高翔大笑,笑遠說:“我們不會走的,既來之則安之,沒看到結果,怎會走?”

百劫人妖向他拋過一道詭異的眼波,妖媚地一笑,轉身向三煞叫:“怎樣,你們決定麼?”

“哼!決定什麼?”大煞問。

“決定要不要狼魔陳爺助你們永除後患。”

三煞鬼眼一轉,暗拉大煞的衣尾,怪笑道:“百劫人妖,除非你能先斃了楚狂,不然免談。”

“斃了楚狂,你們便跟我走麼?”

“當然,當然。”

百劫人妖不假思索地叫:“陳爺,請動手吧。”

狼魔一聲狂笑,向楚狂走去,在楚狂面前一站,左看看,右看看,咧嘴一笑道:

“殺這種病老囚,不費吹灰之力。”

楚狂仍然安坐不動、毫無表情。

狼魔一聲怪叫,一腳踢向楚狂的胸口。

楚狂身軀一扭,右手一撥。

怪事發生了,狼魔突從楚狂身右兇猛地衝過,“嘭”一聲大震,撞在神龕下,聲如崩山。

“轟隆隆……”整座神龕崩坍了,大殿搖搖。

狼魔從煙塵滾滾中狼狽地爬起,渾身灰土,灰頭土臉狼狽已極,怒吼如雷地叫:

“老狗!你使奸,太爺要折散你的骨。”

吼叫聲中,磨拳擦掌向前欺進,似乎絲毫不曾受傷,大概已練成鋼筋鐵骨,撞坍神兔毛髮未損。

楚狂坐不住了,口角突現血跡,渾身似在顫抖。

狼魔已接近楚狂身後了,接近至八尺了,巨爪伸出了,出手了,廟門口人影乍現,有人厲吼:“住手!人是我的。”

那是一個形如厲鬼的老人、蓬頭垢臉醜惡猙獰,身高八尺以上,右手挾了一根渾鐵龍頭杖。一進門,便把華姑娘嚇了一大跳向高翔低聲說:“翔哥,老天!世間竟有如此可怕的怪事。”

高翔淡淡一笑,也低聲說:“不是怪物,是人,大概是天涯四煞所說的山魈房坤回來了。”

果然不錯,三個煞星雀躍地大聲歡呼:“房前輩的傷好回來了。”

狼魔的雙爪,距楚狂的頂門不足半尺,住手向山魈房坤打量片刻,狂笑道:“桀桀桀桀……原來是你。”

山魈哼了一聲,舉步走問:“你不是住在荒山的狼魔麼?你不知道雙門山以南是我山魈的地盤?我山魈從未踏入你大荒山一步,難道以爲老夫怕你麼?”

狼魔桀桀笑,說:“郭某是隨陳姑娘經過貴地,無意侵犯寶山。”

山魈冷冷一笑,說:“事實上你已侵犯敝山了。”

狼魔臉一沉,怒聲道:“姓房的,郭某已給足閣下的面子,你如不見好即收、郭某還你公道。”

“哼!”

“不要哼,不服氣咱們就以地盤賭東道。”

大煞趕快出聲排解道:“房前輩、這人向楚狂出手,等於是幫助咱們,讓他宰了楚狂老匹夫,豈不妙極?咱們坐山觀虎鬥,何樂而不爲。”

“不,老夫要再鬥鬥這浪得虛名的狂人,不要狼魔插手。”

大煞趕忙上前,附耳道:“前輩暫請旁觀,老匹夫功力仍在不可冒險。瞧,剛纔老匹夫便將狼魔丟出,撞毀了神龕,何不等他們拼個兩敗俱傷,前輩不是可坐享其成麼?

讓他先上吧?”

山魈掃了坍倒的神龕一眼,不無顧忌,大聲說:“好,讓他先動手。”

狼魔一聲怪叫,雙爪齊下。

楚狂突向前飄,雙爪落空。

“你走得了?”狼魔怪叫,急衝而上。

楚狂似乎雙腳失去了活動能力,雙掌一按地面,橫飄丈外。

“你死定了!”狼魔怒叫。跟上一掌疾拍楚狂的天靈蓋。

楚狂身形未定,渾身皆在顫抖萬難避開這雷霆萬鈞的一掌。

驀地,狼魔的手掌一頓,脫口驚叫一聲,伸掌一看,掌心有一堆紅綠色的石粉,粉團嵌入掌肌,居然有血泌出皮破肌傷了。

“誰暗算老夫?”狼魔厲叫,目光四面掃尋。最後目光落在山魈的臉上山魈大怒,沉聲問:“姓郭的,你認爲是我麼?”

“老夫說過是你麼?”狼魔反問。

“你的眼色已指明是我。”

“是不是你呢?”

“啐!當然不是。”

“這些人中除了你,誰也沒有擊傷郭某掌心的功力,哼!”

“去你孃的!混蛋!”山魈怒罵。

狼魔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一聲怒嘯飛撲而上。

大煞一把抓起盛人頭的木匣,大叫道:“老三,今天咱們替你報仇,讓你九泉瞑目。”

四煞鐵手一揮,猛撲不住顫抖的楚狂。

“嘭嘭嘭……”狼魔與山魈四掌翻飛,硬碰硬狠拼,互不相讓,罡風勁氣激射,丈內無人敢近。

百劫人妖跳腳尖叫:“住手!住手……”

沒有人肯聽,堂中大亂。

四煞前衝,鐵手猛拍而下,如同天雷下擊拍向楚狂的頂門。

驀地人影從側方射到,是高翔,一掌揮出叫:“滾你的蛋!”

“噗”一聲響,一掌擊在四煞的鐵手下,鐵手向上揚。

四煞驟不及防。怎吃得消?人隨手動,上身後仰。

高翔一掠而過,左肘一帶,“噗”一聲正中四煞的胸口,力道千鈞。

四煞居然反應甚快,身軀後倒的剎那間,一腳絆出,絆住了高翔的右腳。

高翔來一記美妙的前空翻,恰好落在楚狂的身側,一把抱起楚狂,叫道:“厲害!

走啊!”

華姑娘一掌推倒了窗牆抓起包裹,躍出叫:“我斷後,逗他消遣消遣。”

“不能消遣,快走。”高翔叫,如飛而逸。

身後百劫人妖在大叫:“他們將人救走了,不要再拼啦!”

狼魔與山魈應聲收招躍退,不約而同追出了廟門。

衆人皆追出了,只留下了四煞。這位仁兄捱了高翔一肘,胸骨斷了三雙,肺部重傷,躺倒下去就起不來了,叫也叫不出聲音躺在地上等死。

不久,廟外到了三個女嬌娃,爲首的少女一身雲裳,粉面桃腮,眉目如畫、有一雙鑽石般明亮的大眼睛,佩了劍,窈窕的身材,發育均勻的曲線,亭亭玉立,清秀出塵。

笑起來頰旁綻起一雙笑渦,好美。

另兩位少女也是一身羅裳、侍女打扮、也佩了劍,各背了一隻包裹。

少女的目光落在廟匾上,突然笑道:“山川將軍廟,是這裡了。瞧,那兩句詩不是出於師父的大手筆麼?”

一名侍女打開了張草圖,笑道:“圖上一切相符,小姐,進去吧。”

小姐啐了一聲,笑罵道:“小秋,你真糊塗,我師父的墨寶已現,還用得着按圖校正?”

說完,她舉步踏入廟門,驚叫道:“哎呀!師父……”

她奔近四煞,這才發現認錯了人又道:“不是師父,但……”

“哎呀!這裡有打鬥的遺痕。”小秋叫。

另一名侍女小菊,一把拾起了小包裹,驚叫道:“小姐,這是老爺子的包裹。”

小姐的臉上變了顏色,忙接過解開一看倒抽一涼氣叫:“是師父的包裹,他老人家出了意外。”

小秋蹲下按住四煞的腕脈,說:“小姐,這人未死,快問問看。”

四煞的臉色變得紅潤了、己到了迴光返照的地步啦?神智已昏,以爲來人是自己的同伴突然大叫道:“殺楚……楚狂老……匹夫替……替我報……報仇……”

“你說什麼?”小姐尖叫。

“不……不要管……管我,快……快追……?”四煞厲聲叫,餘音徐徐降低。最手腦袋一歪,嗚呼哀哉。

“你叫誰殺楚狂?”小姐揪起四煞厲聲問。

“小姐,這人死了。”小秋說。

“取靈丹救他。”

“小姐,人已斷氣,靈丹沒有用了。”

小姐頹然放手,舉目打量四周說:“人離開不久。快追。”追與逃的人皆不走小徑,走的是北谷,地面的草木留下了痕跡,一看便知。

主婢三人一陣好趕,去勢如電火流光,駭人聲聞。

前面左方的峰腰上,突傳來一聲厲號,山谷爲之應鳴,迴音久久不絕,令人聞之驚心動魄。

小姐心中大急說:“師父藝臻化境、但被人迫離住處,可知對方定然是可怕的魔道巨魁。我先走一步以後在廟附近見面。”

說走便走,去勢如電射星飛,似乎腳不沾地,冉冉而逝。

高翔帶了楚狂飛遁,他用上了全力,快逾星火。華姑娘在後緊跟。她出身於縹緲魔僧門下,魔僧的輕功舉世無雙,她自然不弱。居然跟得上。

後面的入也快,狼魔在後面十餘丈,未被扔脫。這傢伙天生就的飛毛腿,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只有這傢伙能跟得上,其餘的人全被扔在三十丈後去了。

糟!前面是谷底,必需登山了。

楚狂臉色泛青,虛脫地說:“小哥兒,放下我,不然你走不掉的。”

“什麼話?閉嘴。”高翔不耐地叫。

“老朽一時大意,被他們先用藥毒置放在井中,下體癱瘓,再接山魈全力一擊,內、腑受傷甚重,如無神奇丹藥治療,活不了多久,你們何必……”

“老前輩,你怎麼婆婆媽媽?”他沉聲叫。

開始向山上爬,鑽入連綿無盡的原始山林,積葉甚滑,一不小心便會失足。因此,追與逃的人皆大感吃力。登上半山雙方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差不多了。

山腰有一片坡度不大的矮林,矮林易於藏身。高翔向右鑽,不久,他也暗叫一聲苦!

原來前面是斷崖,走近方纔發覺是絕路。

他將楚狂向下方的草叢中一塞、向華姑娘低叫:“你向上走將他們引開,我在此地阻他們一阻,切記不可與他們交手,這些兇魔皆是藝臻化境的人物。”

姑娘向上走,故意驚叫一聲,開始向陡坡爬,好在有樹攀援尚無困難。

高翔藏身在斷崖邊緣,置之死地而後生,他要用機智克敵,靜候來人送死。

枝葉簌簌而動,追兵到了。

看清了狼魔,雙方已相距不足三丈了。

他等狼魔鑽出矮林,立即長身而起,大喝一聲,打出了三顆五花石,與三根八寸長的小樹枝。

狼魔咬牙切齒地疾衝而上,根本不理會暗器。

“桀桀桀!”三根小樹枝擊在狼魔的胸口上立即斷折如粉。

“嘭”第一顆五花石在狼魔的丹田炸裂。

狼魔身形一頓,咦了一聲。

“嘭”第二顆在中極下方開花。

狼魔仍向前衝,相距不足丈五了。

“哎……”狼魔叫。

第三顆五花石射下陰,歹毒無比。

狼魔飛躍而起,不敢再挨五花石了,凌空撲來叫:“剛纔用暗器的人是你……”

人如蒼鷹下搏,手腳齊全,聲勢之雄,令人驚心動隗,腥風壓體了。

高翔向下一挫伏地,前竄、旋身,幻電神巴出手喝道:“卸你的狗腿!”

“克”一聲輕響。狼魔向後端在右腳小腿捱了一匕,鐵打的金剛也禁不起幻電神匕的一擊,右小腿應匕而落。

狼魔心中一慌,不敢下落,仍向前飛,如撥茂草似的撞開了崖前的一叢高與人齊的小松樹,眼前千仞深淵出現。

“啊……”狼魔狂叫,聲震山谷。

久久,叫聲徐止。高翔攀在崖口向下瞧,只感到心驚肉跳,千仞斷崖下是亂石堆,千斤巨石看去只有一塊卵石般大小,人掉下去,哪還有數?除非變成蟲蟻跌不死,不然誰也難逃大劫。

他抽口涼氣退回,苦笑道:“老兄,你可不能怨我。”

枝葉搖搖,後到的人來了。

“向上追!”是山魈的叫聲,接着又向同伴打招呼道:“前面是斷崖,不必去了。”

他匕隱肘後,叫道:“這裡來,狼魔已經下去了,你們要下去。”

有人向上追,是大煞二煞和百劫人妖。

枝葉急響,出來了山魈。

他拾起狼魔留下的腳,拋過大笑道:“哈哈!認識狼魔的腳麼?給你,你也得留下一條腿,交易。”

山魈只感到頂門發冷,汗毛直堅,斷腳掉在眼前,果然是狼魔的腳,這傢伙的藝業,與狼魔不相上下,皆已練成了銅筋鐵骨普通的刀劍即使用內力砍劈,也傷不了皮毛,而狼魔的腳硬是整整齊齊的被卸下來了,眼前的不夥子笑容滿臉,頭胎雖汗光閃閃但依然神定氣閒,一看便知可怕的神奇人物。

“來啊!上。”高翔氣吞灑嶽地招手叫。

山魈打一冷戰,反而退了兩步,色厲內荏地問:“小輩,通名號。”

“南京高翔。”

“老夫記下了。”

“怎麼,不想動手?”

“咱們後會有期。”

高翔一躍而上,喝道:“今日事今日了,概不欠帳。”

山魈扭頭便跑,溜之大吉。

他追了十餘步,虛張聲勢地大叫:“山魈,你逃不掉的,留下命來。”

山魈往叢草密林中一鑽,去如脫兔。

他這一叫,叫得向山上追的人心中發毛。

走在最後修爲最差勁的百劫人妖先開溜,這位不男不女的女妖最會看風色,一看情勢控制不住便溜之大吉,不管同伴的死活,因此修爲雖差勁,而活得最長久。

大、二兩煞扭頭不見了人妖,前面又不見有人、也就見機打退堂鼓,住茂草中一鑽,形影俱杳。

華姑娘引賊向上追,上爬百十丈,怎麼下面一無聲息?停下留心傾聽,聽不見任何聲音,卻不知根本就沒有人追來,還以爲追的人隱伏等她呢。她也往草中一鑽,心說:

“好啊!捉捉迷藏也好。”

高翔嚇走了山魈,回到楚狂的藏身處,心中一緊,楚狂已陷入昏迷境界,有點不妙。

他只知道一些武林人必須知道的一些療傷常識,但對毒藥卻一無所知。楚狂說被人在井水中下了毒,而至下肢癱瘓,需要靈丹妙藥方行有救,他哪來的妙藥靈丹?

“我得帶他出山救治。”他想。

他抱起了楚狂,向山上叫:“小綠,小綠。”

“我在這裡。”小綠在上面回答。

“回小廟,走。”

說走便走,他領先循原路向下奔。下降裡餘,由於走得太急,而且視界有限,樹枝的擦動聲亂了耳神,不知下面有兇險。

小姐丟下兩婢,獨自循跡向上追,首先聽到了上面有聲息,停下留神傾聽,便知有人正向下奔來,便往樹下一伏,靜候來人現身。

當她看到高翔時,人已接近至五六丈內了。

她看清了高翔懷中抱着的人時,不由芳心一緊,猛地飛躍而出,飛撲而上。

高翔一驚,以爲是百劫人妖的黨羽來了,來意不善,他火速將人放下,準備接招。

他未料到這位白衣少女來得這麼快,剛將人放下,白影已至,嬌叱震耳,罡風壓體。

他本能地向側一閃,一掌揮出。

立腳和地勢略。爲平坦,樹林亦稀,僅及腰的亂草很討厭,閃動受到妨礙,但已算是甚佳的交手場地了。

“膨”一聲響,硬接了一掌,勢均力敵,雙方皆不敢將招使老,也不敢用全力暴露自己的弱點。

小姐一舉無功,立即展開快攻,掌指並拖快速如電,每一招皆直指要害,詭異的一雙粉幻出無數虛影,如山暗勁直迫內腑,只片刻間,便攻出了二三十招,綿綿不絕,勢如江河滾滾。

高翔經過長途奔逐,真力損耗甚大,而且無暇調息以恢復疲勞,因此十招之後,便被迫得八方遊走,對方神奇莫測的怪招一而再迫攻要害,防不勝防,只迫得他險象叢生,右臂與左胯曾兩度被對方的指尖拂中,令他感到氣血翻騰,大事不妙。

他第一次碰上這種捱打的局面,應付極感困難,久疲之軀。怎能再支撐下去?

但他不能一走了之,他不能讓楚狂落在對方手中。可是,再拖下去後果可怕。

他動了脫身的念頭,碰上了超塵拔俗的高手,目下真力不斷,不走纔是傻瓜。

“嘭”一聲響,一不小心左肘捱了一掌,只感到左半身一麻,可怕的震撼力令他受不了,身形右顛。

這瞬間,他一腳飛掃反擊。

“噗!”踢在小姐的右肋下,靴尖帶過小姐的右乳下方,真巧。

小姐一聲驚叫、左衝八尺,不由柳眉倒豎,一聲嬌叱,重新上撲,鳳目中涌起了重重殺機。

他乘機抱起了楚狂,一躍兩丈。

“你這該死的惡賊。”小姐怒叫。銜尾狂追。

向下逃出百十步,草叢中突然伸出一條粉腿絆住他的右腳;“哎……”他驚叫,重心頓失,摔倒在地,仍緊抱着楚狂向下滾……

樹後躍出百劫人妖,嬌笑着追下叫:“老孃給你一次暗箭最難防的教訓。”

小姐急掠而下、大喝道:“讓開!”

百劫人妖本想一腳攻向高翔的下陰,聞聲向側急閃,嬌笑道:“小妹妹,助你一臂之力不好麼?”

小姐說聲謝謝,飛掠而上。

高翔恰好竄起,仍然抱着楚狂,飛竄而走。

百劫人妖從側方截出,叫道:“小妹妹,拔劍殺他。”

高翔落荒而走,不忍心將人丟下,真糟!正埋頭飛奔,前面白影飛射而來,兩名侍女到了。

“快攔住他。”小姐急叫。

兩侍女同聲嬌叱、如飛迎來。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高翔正感走投無路,右前方突現出現了一條大山溝、溝下陷六七丈,草木荊棘從生。

他向下急滑,下溝飛遁。奔出百十步,他往土壁下的橫溝中一竄,伏下了。

草木繁茂,荊棘藤蘿密佈。視力不及丈,正好藏身。不久,追的人過去了。

他折嚮往回走,向山下如飛而遁。

回到山川將軍廟,楚狂已經醒來。

稍後片刻,小綠飛掠而至,老遠便急急地說:“翔哥,快走他們似乎來了不少高手,此地不宜逗留。”

“好,先躲一躲,等會兒再見機行事。”高翔匆匆地說。

兩人帶了半昏迷的楚狂,隱入廟左的山溝深處藏身。

天色不早、晚霞滿天。

“糟!今晚恐怕要在此地露宿了。”小綠恨恨地說。

高翔將楚狂安頓好,說:“且歇息片刻,我再出去將他們引走。”

他開始調息以恢復精力,小綠爲他護法,不久,他一躍而起向小綠說:“我出去看看他們還在不在,必須將楚狂老前輩帶至有人煙的地方醫治。小綠,你在此地守候,小心了。”

楚狂苦笑道:“除非擒住那位下毒的人討獨門解藥,不然老朽已註定了大劫難逃,能走,你們就走吧。”

“我去想辦法。”高翔毅然地說。

暮色四起了,正是活動的好機會。

他先向破廟方向徐徐繞走,逐段摸進,小心翼翼,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不敢絲毫大意,他對那位白衣小姑娘深懷戒心,認爲是他所遇見的最可怕勁敵,是高手中的高手,下次再碰上,可能有一場空前艱苦的惡鬥。

一面模進,他一面想:“江湖上竟然有如此高明的年輕小姑娘,她比小綠高明多多,如不是親自領教過她的藝業,委實難以置信。她人比花嬌,年僅十五六,她是怎樣練的?

委實令人感到不要思議。”

他腦海中,幻出了這位姑娘的麗影,思路不絕如縷,頗令他煩惱。他又想:“看她的神韻,怎會是與歹徒同流合污的人?唔!似乎她的相貌與神韻,我似乎並不陌生……

唔!想起來了,她有點像了了神尼的弟子方雲英姑娘,也許是方姑娘像她,美得出俗神韻超塵;真是人不可貌相,誰敢說她是個女匪歹徒?”他想起方雲英,那是他第一位一見鍾情的姑娘。

他突然向下一伏,寂然不動,心說:“有人,且耐心等等是什麼人,是何來路?”

他知道,前面百十步外,便是山川將軍廟,有人並非奇事,得小心了。

在他逃過白衣姑娘的追蹤後,姑娘帶了兩侍女,沿溝向下狂追。由於溝中先前曾經有人走過,留下了痕跡,因此她們竟不知高翔已經躲起來了。

追至近上,足跡漸不易見,因此不得不慢下來,一面追一面查看足跡。

百劫人妖終於跟上來了、上氣不接下氣,香汗淋漓,喘息着叫:“小妹妹,你這樣追是不行的。”

白衣姑娘滿臉焦急之色,六神無主地問:“依姐姐之見,又待如何?”

“我去找朋友來幫你。”

“素昧平生,怎好有勞姐姐?盛情心領了。請問姐姐貴姓大名?”

“我姓陳。小妹妹能將芳名見告麼?”

“小姓呂,小名芸。陳姐姐,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你不知道?”

“不知道。”呂芸直率地答。她會錯了意,以爲百劫人妖也是救楚狂的人,認爲人妖反問劫持楚狂的人是誰,她當然不知道了。

百劫人妖何等精明?並不直接答覆,說:“我也不知道呂小妹,你主婢三人爲何介入的?”

“被那年輕人劫持的人就是家師。”

百劫人妖大吃一驚,暗叫僥倖,心中一轉、說:“我也不知那是令師,只知看到有人被擄,一時好奇便追查問,可惜藝業不如人無法將人攔住,幾乎反而把老命丟掉呢。

令師的名號是……”

“他老人家的綽號是楚狂。”

“哎呀!是不是楚狂譚家奎譚老前輩?”

“正是。”

“哎呀!失敬失敬。譚老前輩名重武林,德高望重武林同欽,呂姑娘身列門牆,可喜可賀。”

呂芸心中焦慮,說:“小妹必須設法搶救家師,這附近是否有易於隱匿的地方?”

“哎呀!呂姑娘,天快黑了,山深林密,到何處去找那些兇手?令師如果脫險,可能到何處去?”

“這一帶我有朋友,我替你找些幫手來。走,到山川將軍廟去等。”

“這個……”

“不必猶豫了,跟我來。”百劫人妖匆匆地說,舉步便走。

呂藝人地生疏,不得不跟着走,侍女小秋傍近主人的身左,附耳低聲道:“小姐,小婢認爲這位姓陳的女人不可靠,妖媚之氣外露,必須小心謹慎防備她搗鬼。”

“別胡說!人家古道熱腸仗義相助,怎能信口胡說?”呂芸不假思索地說。

小秋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罷休。

正走問,前面人影一閃,閃出大二兩煞。

“好啊!你這潑賤貨還沒走?”大煞怪叫。

百劫人妖一驚,立即臉上堆下笑叫道:“楚狂的門人到了,嘻嘻!咱們未能救出楚狂,怎能一走了之?來!本姑娘替你們引見。”

大、二兩煞當然不傻,心中大喜。大煞臉色恢復原狀,迎上笑道:“陳姑娘,老夫以爲你逃掉了呢。那位姑娘……”

百劫人妖替雙方引見畢,說:“呂姑娘說,譚老前輩如果脫險,必定到山川將軍廟見面,她師徒倆已約好了的。咱們到廟裡去等,如果譚老前輩回不來,咱們再搜山。咦!

房老前輩呢?”

大、二兩煞怎知山魈房坤逃到何處去了?大煞說:“不知道一直就不曾見過他,可能到天台堡去避禍去了。你知道姓陳的下落麼?”

“我怎知道?”百劫人妖反問。

“你走在最後。”

“走最後怎知道前面的事?”

“你猜,他……”

“凶多吉少,不然房前輩怎會不打招呼便悄然走了?那小後生的來歷,你們兩位知道麼?”

“不知道,他並未通名號。”大煞搖頭苦笑道。

“那女的呢?”百劫人妖再問。

“不曾見過。”

百劫人妖籲出一口長氣,一面走一面說:“那小子能擒走了譚老前輩,嚇走了房、陳兩位老高手,必定十分了得,咱們恐怕對付不了呢。”

走在後面的呂芸接口道:“小抹對付得了他,只是不知道他藏匿在何處。”

“呂姑娘如能對付得了他,咱們便無所畏懼了。”大煞欣然地說,其實心中懍懍。

林中不好並肩而行,由大煞在前開道。二煞走在百劫人妖身後,急跨兩步附耳道:

“你這爛貨,你搞什麼鬼?”

“爲了救你們,你敢不領情?”人妖也附耳問。

“她三個小女人,哼!咱們兩煞手到擒來。”

“你少做夢。那小子勝得了狼魔山魈,而呂小妹又勝了那小於,你們如果走漏消息,不死纔有鬼。”

“哼!老夫仍然打算要他的命。”

“諒你也不敢。”

“真的?”

“你不怕呂小妹,儘可動手。”

“哼!”

“咱們打個交道,如何?”

“什麼交道?”

“呂小妹交給你們,你們隨我到南京走走。”

“你少做清秋大夢。”

“那麼,你們死定了,我將你們謀害楚狂的事說出,倒黴的可不是我。”

“你也有一份。”

“笑話!我與狼魔根本不知楚狂在此地隱身,而是從天台堡來,要往武昌走,聽說你們到了此地約山魈會面,所以想再找你們到南京享榮華富貴,怎說我也有一份?”

“只怕呂丫頭不會相信你的話。”

“哼!難道她就信你們麼?別忘了,廟中還留有一位重傷的四煞呢。你們難道就不想報仇了?”

他們還不知四煞已經死了。

百劫人妖知道話已生效,又迫上幾句道:“殺不了其師。殺其徒同樣快意,何況三個女人都是天姿國色的大美人,未沾過男人味的黃花閨女,你們就不動心?”

二煞心動了,悻悻地說:“好,依你,何時動手?我先告訴老大去。”

“你想死了?”

“什麼?”

“你敢動手?”

“拿……”

“到廟中用迷香,笨蟲。要是動手有把握,我早就動手啦!還等到你們提醒麼?”

“何不到山魈房前輩的住房下手?到山川將軍廟恐怕不太妥當,那兒引人注意哪!”

“哼!你想得到好,是想連我也留下麼?老實說,我不信任你們。得手後大家立即離開山區,江湖上有子女金帛,這裡有什麼?你們天涯四煞只有花花世界方可隱藏得住,在深山野嶺中反而逃不脫楚狂的追蹤,不必三心兩意了,閣下。”

“好,老夫答應你。”二煞語氣肯定地說。

距破廟尚有半里地,前面山坡下出現了十餘人青衣人,暮色蒼茫,相距百十步,仍可看清對方的裝束,全是些勁裝帶了兵刃的兇悍人物。

對方也看到他們了,快步向下迎來,在十餘步外便沉聲喝問:“什麼人?”

百劫人妖一聲嬌笑,應道:“是天台南路管事馬爺麼?就不記不得陳家姑奶奶了?

真是貴人多忘事。”

馬爺是個豹頭環眼大漢,上前笑呵呵地說:“哦!原來是陳姑娘,快兩年沒見了吧?

怎麼,不到敝堡見見咱們堡主?”

“剛到不久,尚未前往貴堡拜會貴堡主呢。你們來了這許多人,有何貴幹?”

“聽說山川將軍廟目前有人隱身……”

“哦!那人是楚狂譚老前輩,已經被人擄走了。這位呂姑娘是他的門人,咱們正陪她設法援救。馬爺,你們人多地熟,幫幫忙,怎樣?”百劫人妖搶着說。

馬爺一怔,哦了一聲說:“好,願助一臂之力,廟中有一具屍體,好像是……是天涯……”

大煞上前接口道:“那是被對頭所傷的人、咱們趕快着手追兇。”

“尊駕……哦!原來是鄭兄,失敬失敬。先到廟中商量,也許還得多找幾個人來,山區廣闊,人少勞而無功,必須好好分派人手,咱們走。”

呂芸不認識這些人,反正對方肯仗義相助,她也不能拒絕別人的好意,趕忙向衆人道謝,向山川將軍廟走去。

十餘名高手各懷心機,沿途低聲交談。馬爺與百劫人妖並肩而行,低聲問:“那人真是楚狂麼?”

“半點不假。”

“很糟!他定然是前來敝堡、追查獨眼靈官葛兄的下落,有麻煩了。”

“怎麼回事?”

“獨眼靈官在衡州採花殺人,一案十九命,把衡州鬧了個天翻地覆,半年前方逃至敝堡避風頭。除了楚狂,沒有人敢在敝堡附近百里內查探。”

“目下你們可以放心了,他中了大煞的軟骨奇毒,再被山魈擊傷,雖已被人救走,早晚要毒發斷氣,永除後患啦!”

“他的門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奉命召請天涯四煞入夥……”人妖將經過說了,又道:“我要利用這位呂小妹,你能相助一臂之力麼?”

“如何助法?你們幾個人難道就擒不住一個小女孩子不成?”

“她的藝業可怕極了,如果迷香失效了,還得借重諸位之力呢?”

“一句話,在下負全責。”馬爺拍着胸膛保證,接着,乾咳了兩聲問:“看豔態,像是個美人兒,到底美不美?是大閨女還是娘子?”

夜色朦朧,看不真切、因此馬爺有此一問。百劫人妖格格一笑,笑完低聲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你馬爺早晚要害在色字頭上。這塊天鵝肉已是天涯四煞的口食,你何苦食指大動自找麻煩?算了吧。”

“哼,算了,咱們走着瞧……咦!”

談話間,已經到了廟門口。走在前面的呂姑娘突然一聲低喝向側一躍。

兩侍女也跟上,左右一分。

衆人一證,不知她主婢三人有何用意。

大煞以爲詭計敗露,喝聲:“上!”

百劫人妖躍上拉住了大煞低喝道:“不可造次靜觀其變。”

呂芸突然拔劍出鞘,向右面的樹叢喝道:“出來,不要鬼鬼祟祟。”

衆人又是一怔,馬爺低聲道:“見鬼!她似乎發覺那兒有人呢,未免太……”

五丈外的矮林中,果然應聲踱出一個人影。

馬爺大驚,果然有人在內隱身哩!對這位楚狂的女弟子,油然興起戒心,叫道:

“舉火把。”

十餘名大漢立即點燃帶來的十餘枝火把,火光耀目。踱出的人赫然是高翔。百劫人妖大驚,脫口叫:“是他。”

呂姑娘眼都紅了厲聲問:“你把人藏在何處?你有何在救?”

百劫人妖深怕高翔說事實,向馬爺低叫道:“他就是救走楚狂的人,快宰了他。”

馬爺根本沒將一個年輕人放在眼下,哼了一聲,舉手一揮叫:“上去兩個人,斃了他。”兩名大漢應嘮一聲.將火把交給同伴一聲虎吼,瘋虎似的飛撲而上。

高翔冷靜地向前走,無視於兇猛撲來的人,沉聲問:“在井裡下毒的人是誰?站出來說話。”

聲落,兩大漢恰好撲到,四條鐵臂齊伸,招發“猛虎撲羊”從兩側撲上,聲勢洶洶。

高翔一聲暴叱,左手一抄,便扣住了左撲來的人的右手向下摔,右腳疾飛,“噗”

一聲一腳賜在右面那人的腹下要害。

同一剎那,勝負一觸即判,人影乍分。右面那人屈腰轉了半困,按住小腹砰然倒地。

左面那人趴伏在地,被高翔一腳踏住背心,掙扎不得,“哎唷唷”鬼叫連天。

呂芸做夢也末料到大漢們如此不濟事,一照面便倒了,任何人也無法搶救,飛掠而上嬌叱道:“納命!”叱聲中,劍虹如電飛射而至。

高翔拔出大漢的劍,一聲長笑,迎上揮劍急封。但當他發現刺來的劍虹有異,已來不及了、百忙中向側挫身急閃撤招閃避。

“叮!”劍斷了五寸劍鋒,他撤招不及,呂姑娘的劍勢來得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議。

劍氣掠身側而過,他感到徹體生寒,護身真氣四散,擋不住劍氣,假使閃慢了些,一切都完蛋了。

他一聲怒吼,揉身欺進立還顏色,攻出一招“射星逸虹”,以神奇的劍術反擊了。

對方有寶,他無法全力施展,只好以快速神奧的劍招進攻,避免兵刃接觸。他已經恢復精力,一搭上手便是一陣可怕的兇險快攻。勢如排山倒海,山洪倒瀉。

呂芸開始倒還不在意,她已領教過高翔的藝業,但五七招之後,她開始心驚了,立即拋掉輕敵之念,用上了神奇莫測的劍術進擊。

人影飛旋,劍影漫天,五丈方圓內草偃樹飛,耀目的劍虹可怕地吞吐、糾纏、流轉、隱現,劍氣迫得圈外的人立腳不牢,火焰跳蕩如被狂風所刮。

奸一場武林罕見的惡鬥,不住向外退的人只看得渾身冒冷汗目定口呆,連大氣也不敢喘,緊張已極。

“五十招、六十招……”

“錚”一聲輕響,人影候分。

高翔掠出丈外,手中劍只剩下劍靶。他虎目生光,臉色沉凝丟掉劍靶拔出了幻電神巴,光華乍現,沉聲道:“你是在下遇上的最高明的對手,正對放手一拼。”

百劫人妖悄然溜走,她認出了幻電神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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