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讓方眠的身子一下子軟下去，無奈的癱倒在沙發上。
“老爹，我們不去纔是不行的！”
她躺在沙發上，眼睛盯着正坐在沙發另一端的老爹，欲哭無淚。
在回陽間的路上，彼岸就已經給她打過預防針了。說她三番兩次的離開家，去經歷危險的事情，老爹沒把她直接綁在家裡已經是格外開恩了。現在她豈止是去經歷危險的事情，甚至連能不能活着回來都不一定，老爹怎麼可能答應放她走？
可是這一次，她是不去不行的。
“你這句話對你老爹一點用處都沒有，你之前哪一次不是不去不行？而且之前的每一次你都讓老爹擔心的要命，現在可不是單純的去一趟陰間了，而是去窮山啊！對了，你老爹知道窮山在哪裡嗎？”
方眠哭喪着臉搖搖頭：“老爹不知道窮山在哪裡，可是網絡會知道啊！”
“這不就結了，你老爹上網隨便一查，就能查出窮山在哪個方向，距離你家有多遠，路途上有什麼危險地帶，會不會有兇狠猛獸，這些事情不需要別人告訴他，他自己都能查到。你覺得，就算你跪在他面前，他能答應你嗎？”彼岸毫不客氣的說出他的想法，最後還不忘補了一句，“你老爹雖然智商不高，可是在你的安全方面，他可是隨時處於一級警備狀態！”
方眠更加鬱悶，可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能讓老爹答應她去窮山，最後只好看向小九：“小九，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你不是說你是天下最聰明的神獸嗎？”
小九本是不打算參與這個話題，只想一心一意的帶着他們離開陰間，可是一聽到方眠這麼說，頓時覺得自豪感倍生。
“你怎麼知道，我是天下最聰明的神獸？”
方眠心中暗暗給了他一個白眼，但臉上卻是崇敬：“這三界六道誰不知道，你九嬰是百曉生？你知道上古上神之間所有的事情，也知道天下很多事情，那不就是最聰明的神獸？那……最聰明的神獸九嬰，你能給我出一個主意嗎？”
小九得意的揚了揚小腦袋，隨口答道：“這還不簡單？不就是讓你老爹同意你去窮山嗎？”
隨後，小九竟真的告訴方眠一個主意，而且還得到了彼岸的認可。
所以現在方眠和老爹說的每一句話，都已經在小九的計劃之中了。
只是方眠沒有想到，老爹的“不行”說的如此之快，她不過是剛剛說了一句：“老爹，我和彼岸，還有小九，可能要去一趟窮山……”
不過只是說“可能”要去窮山，她甚至都還沒有說去窮山做什麼，老爹就立刻吐出了這兩個字。而且老爹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手裡還握着遙控器，眼睛盯着電視，就好像方眠能說出的是“老爹，我明天不去上課了”這種話。
“老爹……”方眠在沙發上躺了半天，最後醞釀出感情蹭的坐起來，湊到老爹身邊，拿自己的小臉蹭着他的衣袖，“老爹，我最好的老爹，你就答應吧，好不好？”
老爹卻不動聲色的換着臺，再次吐出那兩個字：“不行。”
“哎呀老爹，我們這一次真的是不去不行，你都沒有問我爲什麼要去窮山，也沒問窮山在哪裡，你就乾脆了當的說不行，那我多沒面子啊。你聽我說啊，我這一次去窮山其實……”
“我說了，不行。”老爹終於轉過頭來看着她，同時用手裡的遙控器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敲了敲，“不行，就是不行。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同意的。”
“可是老爹……”
方眠的話還沒說完，老爹就已經站起身來將電視關掉，又把遙控器放到茶几上，一邊往自己房間走一邊說：“明天你還得上學，不要太晚睡。對了，陽陽說他想你了，明天晚上放學之後跟我一起去陽陽的學校看看他。”
“老爹你不要走啊，我們這次去窮山是爲了……”
“眠眠！”老爹猛地轉過身來看着她，一雙眼睛瞪的老大，那憤怒的神情就像是恨不得立刻衝過來把她活活吃掉一樣，把方眠嚇得“啊”了一聲，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嚇到方眠了，老爹急忙收起憤怒，上前拍了拍方眠的肩膀：“眠眠別怕，老爹不是故意的，老爹只是太生氣了……你說你這個孩子，怎麼總是不讓我省心？你剛從陰間回來沒多久，我以爲你們的事情全都做完了，終於可以好好過日子了，可是你又說去什麼窮山？我不管你去窮山做什麼，也不管窮山在哪裡，就算窮山就在咱們小區，你也休想靠近一步！”
“啊？”方眠傻眼了，“在小區裡，我怎麼可能不靠近呢……”
“我打個比方而已！”老爹將方眠推回房間，“不管在哪裡，反正就是不能去！你回房間休息，準備明天上學。以後你上下學，我來接送！要是敢像以前那樣給我留個紙條就跑了，你以後就別想出家門！”
被老爹怒氣衝衝的推回房間，方眠簡直想要抱着老爹的大腿了。最後老爹還不忘搬過來椅子靠在門上，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轉身，方眠對上正坐在她牀上的彼岸的幸災樂禍的臉：“你老爹真是太可愛了，他居然以爲一個椅子就能把你困住！”
“我老爹，當然可愛！”方眠沒好氣的哼哼兩聲，接着用力躺到牀上，翻了個身問他，“哎，小九去了嗎？”
彼岸點點頭：“嗯，按照計劃，在你和老爹交涉的時候，他就已經出發去麪館了。不過你老爹的態度未免也太堅決了，萬一他發現你又溜了，會不會鬧出什麼事啊……”
“這不是有小九的計劃嗎？不是你說他的計劃很可取嗎？我可是因爲相信你們，所以剛剛纔和老爹演戲的啊！”方眠一驚，立刻坐起來問他，“計劃該不會有什麼漏洞吧？”
彼岸搖搖頭：“按照你老爹的智商，應該不會有什麼漏洞的，你暫且放心，等小九把若添和春夏叫過來，再商量一下具體該怎麼做。”
方眠心裡還是很不安心，但是此時此刻她除了等也沒別的辦法。
老爹不答應讓她去窮山，這是必然的，可是她要去窮山救女媧也是必然的。
女媧是她的母親，她必須去。
而且在另一方面，方眠還有自己的私心，那便是找到彼岸的肉體。在上古時期軒轅死去的時候，方眠就將他的肉體放在窮山裡，想要讓窮山的神秘力量養着他的肉體，等到將來有一日用的到的時候再取出來。
幸好軒轅是凡人，他沒有神力，否則恐怕他也會像女媧一樣被窮山吞沒。
他們這次去窮山，若是一路順利的話，那他們就可以升階到上神，接着救出女媧娘娘，讓彼岸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肉體裡。
假設一路順利的話。
如果不順利，方眠不敢去想會發生什麼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但是起碼在小九的計劃裡，老爹已經被安排妥當了，那她倒也不會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現在，就只等若添和春夏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小九回來了。他穿過窗戶飛進來的時候，方眠正窩在被窩裡睡覺，而彼岸則在一旁幫她收拾着揹包。
“怎麼樣？”彼岸小聲問他。
小九看了一眼方眠，點了點頭：“我已經和若添春夏說好了，她們會替方眠做掩護，再加上她老爹智商不夠，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只是……”
“只是什麼？”彼岸收拾包的手突然停了停，不安的問他。
“只是，這兩個丫頭，都想要跟着咱們一起去，她們不放心方眠。”小九無奈的聳聳肩，“沒辦法，女孩子就是這麼麻煩。”
彼岸想都沒想就像老爹一樣吐出兩個字：“不行。”接着他繼續收拾書包，說道，“她們兩個跟着去，豈不是給咱們添麻煩？到時候咱們還要騰出心思來照顧她們，肯定要浪費時間。再說了，她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眠眠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小九看着彼岸將揹包收拾好，轉身去叫醒方眠的背影，小聲呢喃一句：“這輩子？她這輩子，難道還短？”
方眠被彼岸叫起來的時候正在做夢，夢裡她回到了不久以前，她還只是單純的方眠的時候。她有一天回到家，忽然發現她的烏龜小皇死了。她看着小皇的屍體，立刻難過的哭了起來。
可是哭着哭着，小皇的魂魄忽然從屍體裡飛出來，衝着方眠一通埋怨。先是說她不喂他，又說沒有給他換水。她在夢裡哭着哭着，就被彼岸叫醒了。可是醒來抹了一把臉，卻並沒有眼淚。
“天亮了，我們該走了。”彼岸摸摸她的頭髮，溫柔說道。
方眠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看了一眼在彼岸身後的小九，遲疑的點了點頭。
她想要去最後看看老爹和若添他們幾個，可是她卻又擔心一旦去看了，就不願意走了。
“走吧。”她起身，“早去早回。”
但願吧，能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