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酒酒瞅了瞅同時變成了泥塑木偶的父母,明白了自己剛纔的話有一針見血之效。從小到大,她也暗暗覺得父母之間關係似不太尋常,總有一些隔膜存在,年紀小的時候不懂得是因爲什麼,漸漸長大才清楚父母的感情似有裂痕。而到了今時今日,她才知道,這一道裂痕的來源,是一個叫做沈顏的女人。
可是,沈顏怎麼可能是那種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呢?何況,陶酒酒從她的字裡行間聽得出來,她和自己的原配樑大海感情甚篤。
究竟,陶海陽、秦小鳳、沈顏、樑大海,那是一本怎樣糾纏不清的陳年糊塗賬?
陶酒酒想問,但周遭可怕而壓抑的氣氛讓她沒有膽量再問下去。
“爸爸,媽媽,怎麼了?”蘇小漫的加入,讓這令人窒息的僵局總算被打破。
“沒事,小漫,陪媽媽一起去做飯。”秦小鳳恢復向來強勢冷豔的模樣。
中午,陶凌峰在公司用餐,而歡歡身在幼兒園,家裡吃飯的只有四個。除了對事情毫不知情的蘇小漫,其餘三個人各懷心事,無一不是心不在焉。
陶酒酒才吃了小半碗飯,就覺得難以下嚥,便放下筷子說道:“我吃飽了。”
“這就吃飽了?”蘇小漫嗔笑道,“你以前的飯量可不止這麼小,現在要是餓瘦了,當心洪濤不要你。”
“大嫂,別和我提那個噁心的傢伙!”陶酒酒一聽到葉洪濤的名字就來氣。
“怎麼了,你們吵架了?”蘇小漫追問道。
“比吵架更厲害!”陶酒酒放下碗,跟秦小鳳打招呼,“母親,我走了。”
至於父親陶海陽,她現在不想搭理。除非,他能勇敢地站出來,承擔起身爲一個父親所應該盡的義務。
“去哪裡?”陶海陽問道。
“醫院!”陶酒酒故意將這兩個字咬得重重的,隨即三步並作兩步,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的家門。
經過這一次的求證和試探,她可以確定一件事情:她父親陶海陽和沈顏之間,必定有過一段不尋常的過往,而這段過往,曾一度讓父母的婚姻陷入危機。
只是,這一段過往究竟發生在何時,又是爲何而發生,在父母這裡,她恐怕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她只能去問沈顏。
陶酒酒下了車,步履匆匆地趕往住院部。說起來,沈顏能順利地住進住院部,還多虧了張副院長的幫忙。當然,他是看在葉洪濤的面子上。
一想起葉洪濤,陶酒酒就情不自禁地伸手掏出手機,果然,還是關機狀態。
這樣也好,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騷擾。
她不想聽到某些人虛情假意的解釋。而同時,她不能騙自己的是,在心底深處,她其實,並沒有因此而放棄葉洪濤。
人的感情,爲什麼都要這樣的矛盾?明明已經傷了心卻還要有期待;明明有期待,卻要去拒絕。
電梯將陶酒酒帶到沈顏所住的十一樓,她匆匆進門,卻撞見了沈清盈正扶着沈顏往外走,看兩人的情形,竟像是要離開。
“阿姨,你剛剛纔住下,爲什麼就要走了呢?”陶酒酒阻攔道。
“酒酒,這裡一天要好幾百費用,我們……”沈顏爲難之色溢於言表。
“錢的問題我可以幫你啊,還有我父親,他也答應了。”陶酒酒又加上一句。雖然沒有從陶海陽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但她相信,要一些錢是沒問題的。
“你父親?……”這個人的出現讓沈顏大吃一驚,“他,他也知道了?”
“沈阿姨,你先回去躺好,單子給我,我去繳費。”陶酒酒不由分說,一把將沈顏按住,又對沈清盈說道,“清盈,扶沈阿姨回去躺着。都這個時候還管什麼錢不錢的,治好病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酒酒……”陶海陽的介入,讓沈顏又一次面臨了兩難。若是拒絕,就覺得辜負了陶酒酒的一番好意;若是接受了,事情有可能因此而變得更加複雜,屆時若是連秦小鳳都牽涉進來了,她該如何是好?
而且,陶酒酒既然將事情告訴了陶海陽,那麼,他有沒有說出陶酒酒的身世呢?
沈顏躺在牀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發呆。她沒有想到,在同樣的時刻,陶酒酒也在想着類似的心事——她在想,要如何開口詢問,才能讓沈顏說出當年的那些往事。畢竟,那一段往事對沈顏而言,必定是不堪回首的痛苦記憶。
“酒酒……”沈顏見陶酒酒從外歸來,便是矛盾而又複雜的神情。
“沈阿姨,你就安心住下,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想。”陶酒酒按住沈顏的手,寬慰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陶酒酒偶爾和沈清盈交談,間或說幾句話逗沈顏開心,很快地,午餐時間來臨了。沈顏的飯菜由醫院的員工送來,作爲陪護的其他兩人卻要前往外邊就餐。
“清盈,你先吃飯去吧,我一會兒再去。”陶酒酒對沈清盈說道。
“酒酒姐姐,你先去吧,我現在沒什麼胃口。”沈清盈推辭道。
“沒事,你先去吧,我不想走路。”陶酒酒撒了個謊,“清盈,你回來的時候,幫我帶一份飯菜就好了,隨便什麼菜都行。”
“那好吧。”沈清盈聽陶酒酒這樣說,也就聽話地起身離去。
陶酒酒目送着沈清盈離開,直到很久之後,確定她不會迴轉回來,纔開口說出醞釀了許久的話:“沈阿姨,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
“什麼?”沈顏輕聲問道。
“沈阿姨珍藏着一張照片,而我父親的書房裡,也藏着同樣一張照片……”陶酒酒簡單明瞭地直奔主題,“這,不可能是巧合吧?”
“他也有?!”這回,沈顏震驚了,“他怎麼會!!”
“沈阿姨,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跟我父親有過一段感情,卻因爲一些迫不得已的理由,沒有辦法走到一起?”陶酒酒的語氣很真誠,“沈阿姨,您放心,我只是想要讓父親負起責任,我並不會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