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這麼久,張護士哪裡見過這個架勢,站在角落裡早已經嚇得雙腿發軟,不敢上前,更是不敢再出聲說一句話,生怕會將怒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餐廳裡,段新寧一臉燦笑地將菜單遞還給服務員,看着沉默不語的傅靳南,試着挑起話題,“靳南,上次我和同事過來這裡吃飯,她們誇我,說只要我在廚藝上再努力一下,都可以媲美這裡的大廚了,等會兒你試下,看看他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哦。”
傅靳南敷衍地點點頭,第一次覺得,吃飯是一種煎熬,比應酬那些飯局更加令人如坐鍼氈。
本來,上次看到段新寧和母親一起逛街,原本答應好去接她們,最後離開,只是發了一條短信告知臨時有事。
傅靳南以爲只要說一聲便也就過去了,可誰知,李敏霞卻是咬着這件事情不肯鬆口。
現在更是開出條件,只有和段新寧同桌吃一餐飯,她才肯重新認傅靳南這個兒子。
傅靳南哭笑不得,可最後也只能是無奈地應了下來。
現下,他不時地看着腕錶上的時間,恨不得現在就能馬上離開。
“先生,小姐,你們的餐已經到齊了,慢慢享用。”
服務員細心地擺好刀具,這才轉身離開。
傅靳南並沒有什麼胃口,切了兩塊牛排便放下刀叉,把玩着自己的手機。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則新聞吸引住了。
“痛心!醫生被患者暴打至住院。”
傅靳南一目十行,快速地看完這篇報道。
新聞裡說的這家醫院正是寧西三院,也恰好是心胸肺外科,雖然新聞裡並沒有指明是哪位醫生,可心卻打了個撲棱,凳子上像長了釘子,再也坐不住了。
他喚過服務員,掏出銀行卡買單,等不及回來便往外走。
段新寧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蒙了,反應過來後連忙追了出去,“靳南,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
傅靳南坐進車裡,剛發動車子,卻見段新寧已經坐進了副駕駛,“我陪你一起去。”
說得堅定。
他想要勸她下去,可不想要再浪費時間,默默地看了一眼,腳踩油門,往醫院駛去。
一路上,他握着方向盤的手都捏出水來,嘴裡不自覺地默唸着,“希望不是她。”
可事實,卻往往都是相反的。
剛走進醫院,傅靳南便從身邊經過的護士嘴裡,隱約聽到了“沈醫生”三個字。
他停了下來,隨手攔住一名護士,焦躁地問,“剛剛說的沈醫生是不是沈阮?”
“嗯。”護士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你們是她的家屬嗎?”
“是,她現在在哪裡?”
此刻,傅靳南已經可以確定,新聞上所說的那名醫生,正是沈阮。
……
單人病房裡,沈阮閉了閉眼,心想,今天自己還真是有點衰啊,再次睜開,只見傅靳南與段新寧一前一後出現在了病房裡。
“阮阮,你沒事吧?”
“沒
事。”
看來,即便新聞上沒有指名道姓那名被捱打的醫生是自己,現在也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丟臉真是丟大了。
傅靳南往前走了兩步,看着她搭在被子上的手,想要緊緊握住,最後還是將自己的手縮了回來,緊緊地握成拳頭,沉聲問,“怎麼回事?有這樣的患者,難道醫院都不制止的嗎?”
其實,認真說起來,這件事與那名患者並無多大的關係。
當時,他雖然用拳頭威脅了自己,但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而自己現在會躺在這裡,只不過是那名患者負氣離開卻忘記拿走自己的東西,她看到後便追出去想要歸還,許是那名患者誤以爲自己不讓他離開,一氣之下退了自己。
腰正好撞在了桌角上,當下沒了知覺。
只不過,現在的新聞記者都喜歡誇大其詞,這纔有了患者暴打醫生的新聞。
傅靳南聽說了事情的經過,額間的眉頭沒有舒展,壓制住內心憤怒的情緒,“現在感覺怎麼樣?腰還痛嗎?知覺恢復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一口氣,拋出了一長串的問題。
沈阮點點頭,“好多了,就是傷到了韌帶,剛剛張醫生幫我看了,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可是,傅靳南顯然還是不放心,醫者不自醫這句話他聽得太多了。
他沉聲道,“我去找張醫生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
“誒,不用了。”
沈阮想要叫住他,已經來不及了。
段新寧豔麗的面容上此刻籠罩着一層寒霜,目光定在沈阮的臉上,慢慢地往病牀邊靠近。
沈阮這時才注意到段新寧,被她詭異的視線盯得心裡發毛,臉上卻鎮靜得如一潭秋水。
“真的受傷了?”段新寧微微歪着腦袋,更像是自言自語。
沈阮神情微鄂,怔怔道,“嗯。”
段新寧低頭看了眼貼在牀尾上的名字,擡起頭,桃紅色的薄脣噙着一抹不易擦覺的微笑,“很嚴重?”
沈阮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帶了些警惕,“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沒什麼,就是關心你一下。”段新寧走到沙發上坐下,放鬆身體,往後靠去,雙手環抱胸前。
這副模樣,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來關心別人的樣子。
沈阮嗤笑了一聲,“不需要假模假樣了,有什麼說什麼。”
她連着催促了幾番,段新寧卻不急不緩地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似笑非笑,“怎麼摔得就不是你這張嘴?”
“那還真是讓段小姐失望了。”
沈阮不屑再與她多說,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會兒。
可此時強烈的忌妒像蛇一樣咬着段新寧的心,臉色又難看了起來,她深吸了口氣,明顯的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我是失望,最失望的就是,一向自愈清高的沈阮沈醫生,現在居然也要裝可憐來博取靳南的關注了!”
段新寧的語氣跟着冷了下來,“現在看到靳南這麼關心你,擔心你,是不是
心裡很高興,覺得自己的計謀成功了?”
沈阮聽到這話,不亞於聽到什麼天方夜譚般,也不休息了,詫異得眉眼高高揚起,反問她,“看來段小姐用過這種裝可憐博同情的方法,覺得很好用,纔會把別人真的受傷,都當成了像你這樣使用詭計?”
她嗤笑了一聲,“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段新寧搭在腿上的手指已經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表情如嗜血般可怕,彷彿下一秒就要爆發,但大概又害怕被傅靳南聽到動靜,生生地忍了下來,指着沈阮厲聲道:“你說誰是小人!”
沈阮冷笑,“你說呢?”
段新寧沉了臉,正準備反擊的時候,沈阮搶在她之前,帶着濃重的嘲諷道,“就算是我真的裝可憐,但至少我成功了。不像某些人,就算是自殘,只怕他也不會正眼看一眼,更別說關心你忙前忙後了。”
話中的他自然是指傅靳南。
沈阮只想要趕緊結束這個話題,所以說的話也重了一些。
段新寧倏地站起來,僵立在原地,忽地回過神來,舉起手,快步走上前試圖打她一巴掌的時候,傅靳南的聲音也正好在門口響起,“你幹嘛?”
回頭見他嚴肅着臉,段新寧低着頭,只能用盡全力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心中卻是恨不得將沈阮碎屍萬段。
沈阮勾起脣角,冷笑了一聲,目光落在傅靳南的臉上,“我累了,你們回去吧。”
“我在這裡陪你。”傅靳南現在怎麼可能放心離開?
剛剛去了王醫生辦公室,詢問了一下沈阮的情況。
現在,具體的情況並不清楚,報告要等到明天上午才知道,可正是這樣,傅靳南纔始終提着一顆心,不上不下。
沈阮慢慢地躺平身體,拉過被子,閉上眼不再看他們,“出去!”
聲音清冷,與剛剛簡直判若兩人。
段新寧收到傅靳南投來的疑惑目光,將腦袋垂得更低了,氣的幾乎將牙齒咬碎,憤恨的瞪着地板。
看她心虛的模樣,傅靳南便了然,沒有堅持,輕輕地帶上病房門離開了醫院。
只是,在段新寧拉開副駕駛車門,正準備坐進去的時候,卻聽傅靳南冷漠而又疏離地說,“自己打車回去!”
“爲什麼啊?靳南,剛剛我就是坐你的車過來的呀。”
忽然間,她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傷心,眼淚迅速地涌進了眼眶裡。
傅靳南面色一寒,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段新寧,我之前不說你,不代表你就可以任意妄爲!”
段新寧拉着車門,不肯撒手,“我什麼都沒有做,靳南,受委屈、被她指着鼻子罵得人是我,爲什麼你卻說我任意妄爲?被罵的明明應該是她纔對。”
一股無法控制的憤恨的情緒,在她心裡翻騰,恨不得一把抓住沈阮,把她搓爛,把她的骨頭碾碎。
看着段新寧絲毫不知悔改的臉,傅靳南的眼神中劃過一絲嫌棄,“對我來說,沈阮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你算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