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商聞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拍馬跟了上去,容恆望着尹商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一行人幾乎是飛奔向南唐,消息一早便就已經傳回了頁城,公儀珩等人總算是放下了心,救出容恆等人,也就不必受龍傲天制掣。
所以趙無極帶着衆人回到頁城時,公儀珩親自在城門口迎接,公儀珩見到安如雪時,頗有些意外,聽說安如雪與尹歌的事,也不得不咂舌,不過到底是一段好事,他也該爲他這個師妹高興。
終於,大家在頁城重逢,終於,一切都即將要有個結果。
龍傲天,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梟雄,又將作出什麼事來?
當夜,公儀珩在宮中設宴,算是爲容恆他們接風洗塵,也算是爲了不可預知的未來相聚。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大家是生是死,都沒有定論,所以這一場宴,便吃得有些生悶。
可惜早先公儀珩已令十四將卿小安帶回殺生殿總部,不然有卿小安和他的獅子在,或許還會熱鬧一點。
飯吃到一半,公儀珩舉起手中的酒杯,今夜酒杯裡沒有酒,只有水,因爲接下來要面臨的是一場惡仗,所以他們必須保持清醒。
“本王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衆人便默默的舉起手中的酒杯,又沉默的喝了,卿淺淺偷偷把自己杯子裡的水換成了酒,蘇譽之和她挨着坐,所以能聞到酒味,不過難得這次蘇譽之沒有揭穿她,這麼互敬互愛,連蘇譽之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頓飯吃得沉悶無比,吃完飯大家又聚在上書房商議事情,龍傲天很快就要到了,而那就意味着,決戰就要開始了。
有些事雖然註定會有一個結果,可是這個結果是好還是壞,卻是沒有人知道。
“王上!大事不好了了!”上書房外,忽然有人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
公儀珩臉色一沉,問道:“什麼事?”
“城外,城外,有仙女下凡!我軍全部,全部棄械!”
“什麼!”公儀珩大驚,“我軍全部棄械!”
“是,王上,入夜的時候,天上便飄落很多花瓣下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就有仙女下凡,我軍像是吃了迷藥一樣,全部棄械了!”
公儀珩一咬牙,“傳本王令,任何人都不準打開城門!本王這就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王上!城下有大軍圍城,目前還不知道敵軍具體多少人。”又是一疊聲的傳報。
公儀珩斂眉,一言不發疾步朝城樓上走,趙子寬等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城下,無數火把在黑夜中閃爍着光,那無數火把中央,便是一朵盛開的蓮花,蓮花中央,赫然便是打扮得像仙子的卿婉婉。
衆人還沒有登上城樓,便能看見此刻如菩薩慈悲的卿婉婉。
趙子寬一見火把,便沉吟道:“王上,敵軍至少有十五萬人,以我軍現在情況,不宜出戰。”
公儀珩卻不急這個,敵軍多少人倒是其次,倒是龍傲天如此狡猾,竟然用他們上次用過的招數,用仙女下凡來迷惑將士,真是可惡!
龍傲天一身玄色鎧甲,手握銀槍立於陣前,顯然,今夜是死夜。
公儀珩走上城樓,龍傲天便在城樓下,笑道:“怎麼樣,朕的好徒弟,朕送你的禮物可還滿意?”
公儀珩淡然道:“龍傲天,要打就光明磊落的和我打一場,何必使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龍傲天聞言冷笑道:“下三濫?朕這可是跟你學的。”
公儀珩也確實夠厚臉皮,“本王可不會這些手段。”
龍傲天也不生氣,“朕手下十五萬大軍,圍困你南唐,朕就算不打,也能將你困死在南唐,你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公儀珩不慌不忙道,“你就如此篤定,你會贏?”
“據朕所知,你南唐最多不過還有七萬大軍,而且已有不少人棄械,你拿什麼與朕打?”
“本王相信天道。”
“天道?哈哈哈……好,朕今天就來教教你,什麼叫天道!”龍傲天狂笑道,爾後他冷聲下令,“給朕攻城!誰能砍下公儀珩的首級,朕,封他爲王!”
十五萬大軍即刻如潮水般往前涌動,然而,就在龍傲天以爲勝券在握我時候,那十五大軍卻開始自相殘殺起來。
龍傲天臉色猛地一變,近前侍衛卻已經向他出招,龍傲天連砍殺十餘人,鮮紅的血染上他的陰鷙冰冷的臉。
“來人,護駕!”人羣中有人高喊,有不少士兵向龍傲天這個方向靠攏。
城樓之上,蕭輕臣神色自若的站在公儀珩身後,公儀珩道:“蕭相的計謀,果然高
明。”
江驍看着蕭輕臣,心中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三國聯軍,曾被宋衍脅迫,所以最後纔不得不俯首稱臣,只要說動他們出手,將他們混編進龍傲天的大軍之中,我們便就有了六分勝算。”當日蕭輕臣這樣對公儀珩說。
“龍傲天已經收回三國國侯手中的兵權,就算他們肯出手,又何來的兵馬?”
“若是龍傲天收回王上手中的兵權,王上難道就沒有辦法調集自己的兵馬了嗎?”
“本王自然有辦法。”
“那,三國國侯也就有辦法,到時候四國聯手,龍傲天又太過自負,他,必敗無疑。”
“就算如此,龍傲天武藝不凡,如何能勝他?”
“王上記不記得,頁城往北三百里以爲,便有一座狼山,那裡面,有無數狼羣。”
“蕭相的意思是?”
“狼王。”
“本王明白了。”
“王上爲何不問,如何能引龍傲天去狼山。”
“本王自有主張,蕭相不必多言。”
想起當日公儀珩所說的話,蕭輕臣心中一直都有些擔憂,若是他的擔憂成真,那麼……
“王上!”蕭輕臣愣神之時,驟然聽見趙子寬和江驍的叫聲。
公儀珩已飛身下城樓,蕭輕臣臉色猛地一變:“不好!”
江驍和趙子寬看着蕭輕臣,臉色皆是一白,“蕭相什麼意思?”
蕭輕臣便將那天與公儀珩在上書房的密談說了出來,原來公儀珩所謂的自有主張,便是拿自己去做誘餌,也只有他去,龍傲天才會上當!
蘇譽之和趙無極聞言已經跟着飛身下城樓,可公儀珩似乎有意拉開與他們的距離,趙無極和蘇譽之根本就追不上!
十三月和夜歌這時從人海里飛奔過來,見了蘇譽之和趙無極,十三月正要誇自己這次任務完成得很好,三國國侯被他們說動,卻見蘇譽之和趙無極神色凝重,十三月便問道:“我們馬上就要勝了,你們爲什麼是這幅表情?”
趙無極本來話就不多,這個時候更不會和十三月浪費時間了,夜歌便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蘇譽之他們卻根本沒有時間解釋,只朝夜歌喊道:“叫趙將軍不要戀戰,即刻帶人前往狼山,公儀珩生死,便就在此一線了!”
狼山,狼羣,狼王。
十三月再笨也明白了過來什麼意思,十三月眼眶發緊,卻沒有讓自己哭出來,連忙在人羣中找趙子寬的影子。
形勢如此緊迫,可到處都是火把,到處都是士兵,趙子寬,在哪裡?
王宮中,卿淺淺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清醒過來第一句,卿淺淺就是大罵蘇譽之那個天殺的,竟然在她的酒裡下迷藥,她說怎麼蘇譽之會突然那麼好心,原來竟然是有這個目的。
“來人!”卿淺淺揉着頭,大喊道。
門衛有侍婢慢跑進來,“夫人有何吩咐?”
“公儀珩呢?在哪裡?”
“回夫人,王上一個時辰前已經上城樓了。”
“城樓?”
“夫人昏迷,所以不知道,天啓帝率軍攻城,王上……夫人……”
這兩個天殺的王八蛋一定是商量好了的!混蛋!回頭她一定要這兩個王八蛋跪到哭!
可是,心裡爲什麼這麼空?這麼亂?
他,會不會有事?
“公儀珩呢?他在哪裡?”卿淺淺爬上城樓,也不顧禮儀,抓着蕭輕臣的衣領就問。
蕭輕臣不答話,卿淺淺再問了一遍,“我問你,公儀珩呢!”
下面是茫茫人海,城樓上是南唐大臣,可是,公儀珩呢?
“王上引着龍傲天,去了狼山。”最後還是江驍沉聲答的話。
卿淺淺的手猛地一緊,“你說什麼?”
“王上以自己爲餌,引着龍傲天,去了狼山。”
“狼山,在哪裡?”
“臣不能說。”
“不能說?”
“王上以身犯險,就是不想夫人有事,夫人難道還不明白?”
卿淺淺鬆開手,往城樓下跑,隔着這戰火紛飛,隔着生死,她只想此刻去到他身邊,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嗷……嗚……”
狼羣嗅到血腥氣,在黑暗中嚎叫起來。
龍傲天臉色冰冷,“你處心積慮誘朕前來,是想讓朕葬身狼腹。”
公儀珩也不否認,“你的武功的確不可戰勝,可你卻未必不能戰勝。”
“你就不怕,你處心積慮一場算計,到最後,卻是給自己送葬。”
“我想過,所以
我孤身引你前來,大不了,就是和你一起死。”
“朕乃天子,朕不會死。”
“到得現在,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朕本是先皇之子,名正言順的天子,何來自欺欺人?”
“你若真是龍子,先帝又爲何一直不讓你見光?”
“你!”
“龍傲天,你的出生本來就見不得光,你本來就該註定活在黑暗裡。”
“哈哈……朕不會被你激怒的,公儀珩,朕已非三歲小孩,朕現在只要殺了你,便能擁有一切!”
龍傲天說罷,手中劍已經揮向公儀珩,招招都是殺招。
遠處,已有無數火把朝狼山而來,公儀珩最擔心的就是,卿淺淺會在這裡面,那麼他千方百計的要她留在宮中,就又是白費力了。
公儀珩與龍傲天交戰正酣,兩人身上都受了傷,血腥味散發在空氣中,引得那些貪狼已蠢蠢欲動,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在黑暗中,竟有些可怖。
“阿珩!”
卿淺淺的心,好像剎那被人摘掉了似的,她雙眼所見到的,便是龍傲天手中的長劍刺中了公儀珩的心口。
龍傲天脣角微勾,帶着抹嗜血笑意看向卿淺淺。
公儀珩使盡最後一點力氣,揮動手中的長劍,直刺進龍傲天的喉嚨,龍傲天雙目圓凳,不可置信的低頭,看着那枚長劍穿過自己的喉嚨。
龍傲天不是神,所以那一劍之後,他敗了。
公儀珩終於鬆手,望着卿淺淺笑了一下,身子一軟,便就跪了下去。
卿淺淺哭着跑了過去,扶着公儀珩,“阿珩!你不要死!”
“我……我不會死……放心,我,不會死的……”
蘇譽之和十三月等人全部沒動,四周靜得落針可聞,公儀珩脣角不斷的溢出血來,卿淺淺擦都擦不乾淨。
“阿珩,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我……”
我不會死,我答應過你,我不會死的。
山上風聲呼嘯,眨眼之間,便是一個月之後。
龍傲天葬身狼山,天下四國簽訂盟約,互爲友邦,互不侵犯。
頁城已恢復平靜,蕭輕臣監國,江驍爲太傅,輔佐世子卿小安,乍一看來,一片寧靜和平的景象。
頁城,十里亭。
蘇譽之騎着匹白馬,磨磨蹭蹭不斷地回頭,心裡暗想:那兩貨不會真的不來了吧?
他這可是要去雲遊四海了,那兩貨真是太沒有義氣了,竟然真的都不來送自己!
真是太過分了!虧自己還這麼大方!
容恆和尹歌兩人在馬車上,掀起馬車簾子,笑吟吟地問道:“蘇公子,你真的不回永安城了?”
蘇譽之頭一扭,負氣道:“不回去!”
容恆和尹歌便笑了笑,道:“那我們可就不陪蘇公子了,蘇公子保重。”
“保重。”蘇譽之回道。
“駕!”馬伕嫺熟地揚起馬鞭,鞭子落在馬的身上,馬兒吃痛,四蹄奔跑起來,馬車便一路疾馳而去。
車內,容恆看着容瑛,眼中帶着不明的意味,問道:“你真的打算放棄了?”
容瑛閉着眼睛,點頭道:“嗯。”
容恆便不再說話了,他這個妹妹,這麼執着的喜歡蘇譽之快二十年,今次要說放棄,不知道有幾分真,不過他這個做大哥的,總是喜歡容瑛快樂。
蘇譽之不斷回頭,見後面一直沒人出現,最後竟然負氣下馬不走了。
卿淺淺縮在花叢中,嘟着嘴巴遞給公儀珩一塊銀子,“願賭服輸,我輸了。”
公儀珩笑嘻嘻的把銀子收下,“多謝夫人。”
“可是你怎麼知道風騷怪不會走?”卿淺淺不解地問道。
“他要是真的走得了,我名字倒過來寫。”公儀珩答非所問,笑呵呵地道。
“那好啊,我現在就去叫他走。”卿淺淺作起身之狀,我賭他不走,我叫他還不走麼!
“好啊,你去啊。”公儀珩全然不懼,還做了個請的手勢。
某人走了幾步,又猛地頓住,回頭道:“憑什麼你叫我去我就去?我偏不去。”
“好,好,不去就不去吧……可是你打算就這樣把人晾在這裡晾多久?”公儀珩側頭問道,他雖然知道蘇譽之會在這裡等,但人都是有耐心的啊,照卿淺淺這般做法,天知道蘇譽之還能等多久。
“不知道,看心情吧。”卿淺淺吹了聲口哨,毫不在意地道。
蘇大爺,你就好自爲之吧,誰叫你攤上這麼兩不要臉的貨。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