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毀滅

茵席格那說道,我實在不習慣人家說我的額頭上貼着罪惡的標籤。

你實在不應該這樣看人的,瑪蕾奴,茵席格那說道,彷彿她的思考循着另一條平行的路徑。她將手臂放在女孩的肩上,以免她的話聽起來像是斥責。當你的那雙熱切深邃的雙眼盯着他們時,人們會覺得緊張。尊重別人的隱私。

有很多理由,莫莉。

其中之一,是詹耐斯皮特是個說服高手。無論他的觀點多麼怪異,無論你一開始對他的敵意有多強,他總是有辦法讓你看到,他所持觀點有多麼正確的理由。

每一個觀點的背後一定有着相當好的理由。如果有人能夠迅速地抓到這些理由,並精準地向你展示出來,那麼他就可以和任何人爭論任何事,而這是十分危險的。

她大聲地說道,從觀察別人可以學到很多。

他讓我看到再多等一陣子並沒有什麼大礙。

他不可能對你怎麼樣的,不是嗎

是的。那是一個古老的字,指的是很大的意思,以一個行星而言,它算是十分巨大了,尤其與太陽系最大的木星相比。不過它還是比恆星小。有些人認爲美加斯是一顆棕矮星。她突然中斷,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兒,彷彿不確定她的吸收能力。你知道什麼是棕矮星嗎,莫莉

我知道。下次我變成六歲時,你就可以叫我莫莉了。

正確。相當不錯。美加斯剛好處在邊界。它要不是顆高溫的行星就是個昏暗的棕矮星。它無法發出可見光,但卻發出相當豐富的紅外線。它與我們以前所見過的都不同。它是第一顆外太空行星我是指,第一顆在太陽系外發現的行星爲了詳細研究,整個觀測站幾乎都埋首投入其中。就算我想要,也沒有機會可以觀察涅米西斯的運動,並且,告訴你實話,有一陣子我自己也忘了這回事。我也和大家一樣對美加斯有着濃厚的興趣,你瞭解嗎

我知道,媽媽。它的質量是木星的五倍,涅米西斯的三十分之一。電腦在很久以前就教過我了。

是的。這是指它有着暖帶與冷帶,而所謂的暖帶的確十分溫暖。要不是有厚實的大氣做些調節的話,那兒將是處於紅熱的情況。除了這點,並且由於美加斯的內在高溫,即使是在冷帶,它的溫度依然相當地高。關於美加斯有着許多獨特的天文經驗。然後我們發現美加斯有着一顆衛星,假如你願意將美加斯認爲是個恆星的話,它就是行星也就是艾利斯羅。

瑪蕾奴急速地接口,我知道你有。

你會是個讓人在身旁感到十分不舒服的人,瑪蕾奴。是的,我有。

他們彼此之間沉寂了一會兒。然後瑪蕾奴低聲問道,會撞上嗎

對瑪蕾奴而言,她很清楚地知道母親很不願意談論地球的毀滅,在她內心裡有着這方面論述的禁忌,假如她現在只有一個人,她絕對會閉口不言。她的表情她與瑪蕾奴的距離稍微拉遠,似乎很急躁地想要離開;她細細地舔着自己的嘴脣,好像想嘗試地將她字句的味道抹除這些對瑪蕾奴都一目瞭然。

我試着解釋看看。地球繞着太陽運行,就如同羅特繞行艾利斯羅。如果太陽系中只有地球和太陽,那麼地球幾乎永遠循着相同路徑運行。我說幾乎是因爲隨着運轉,它將會放出重力波並消耗地球的動量,而這將會非常,非常緩慢地將它帶近太陽。我們可以忽略這點。

但是現在讓我們假設涅米西斯在一旁呼嘯而過,它並不會接近任何天體至一光月以內。那相當於三兆公里的距離。當它經過而這也需花好幾年的時間它將會對這個星系給予重力影響。它會讓軌道的振盪更激烈,不過,當它離去後,所有的軌道又會安頓下來。

你能再算得更精確些嗎

幾乎不可能計算出來。在數十光年之內的所有天體的重力場都必須列入考慮。畢竟,一項未列入計算的效應可以會造成超過兩光年的路徑偏差,可能算出是接近的情況,在實際上卻是完全沒有影響。反之亦然。

即使他們沒有接到警告,瑪蕾奴羞怯地對她的母親說着宇宙的陳腐之言,他們也會自己發現。他們必須如此。涅米西斯會愈來愈接近,而再過一陣子,事情會愈來愈明顯,他們也同時可以更精確地計算出它的路徑。

茵席格那說道,我不喜歡所有人都離開地球的想法。即使整個撤離行動十分順利,有充分的時間與幾乎無任何傷亡,我還是不喜歡這種想法。我並不希望地球遭到遺棄。

你是否對地球存有太多的感情你在那兒讀書,不是嗎

茵席格那抿起雙脣。是的。

那麼,我就是半個地球人羅。是嗎

那就是我剛剛涌現的感情,不過我沒有必要依自己的感情行事。畢竟,你是她的女兒。是的,我偶爾會想念他。她輕輕地聳肩說道。

不,那不是重點她的音量逐漸降低。

那是我小時候的想法。當我長大些,我才知道事情比那更加複雜。

無論如何我都會跟你談,要是我知道了你的想法;如果我能夠像你一樣從你的臉上讀出你的想法。他真的愛你。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他會不顧一切地將你帶走。那都是我的錯,真的,讓你們分離開來。

他們之間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瑪蕾奴說道,不知道爸爸現在在地球做什麼。

我們也不可能知道,茵席格那說道。在地球上生命可能非常短暫。然後她發覺自己似乎在自言自語,我確定他還活着,瑪蕾奴。當他離開的時候他身體還很健康,而現在他也才只有五十歲而已。然後她溫柔地問道,你想念她嗎,瑪蕾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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