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而哭，是喜之而泣。
那一滴滴淚，不停的滾落在楚程的手上，漸漸濺開朵朵浪花。
這不是夢，是真真實實。面前之人，是真正存在，並不是虛像。
楚程雙眸緩緩而瞪，看着少女有些失神。目中盡是疑惑。
“靈兒...你是靈兒...？”楚程鬆下了手，看着少女，吃驚問道。
少女是楚靈兒，當年楚程在君蘭城時，那名跟在他身後的小丫鬟。五十多年前，楚侯府滿門被抄斬，唯獨少了楚靈兒與楚藍這對姐妹的頭顱。
只是曾經消失的人，爲何會出現。楚程入往青洲大陸後，神識探遍了每一處，都沒有發現她們的蹤影，認爲早已逝去。
但如今卻是出現在他的面前，不是出現在青洲，而是這人世七域。
“少爺...小侯爺...我是靈兒...我是靈兒。”少女美眸更加溼潤，只不過笑了起來。
“你的確是靈兒。”楚程仔細的看着這少女，點了點頭道。五十多年過，楚靈兒的樣貌與從前一直未改變，身子也未完全長開。只是楚程心中還是疑惑，她爲何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陽光從窗外照射了進來，兩人的影子倒影在牀靠着的那張牆面上，拉的修長。
這是兩人的影子，只有人才擁有的影子。他並不是亡靈，也不是在九幽路上。這陽光很暖，手中的淚跡依舊還有餘溫。
這說明他還活着。只是當他注意到這陽光時，身軀猛然一震。
這方天地的所有星辰，在與古庭之仙一戰時，全部灰飛煙滅。又怎會有烈陽，又怎會這陽光？
他閉上了雙眼，又很快睜開了眼睛。眼眸中浮現一幅又一幅畫面中，最終定格在一輪巨大圓月，一名風華絕代的女子身上。
而後，眼中最後一張圖，變作了黑暗。到了那裡，便不清楚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只有他心的那種空落感，很是深重。
“雪謠前輩.......”
楚程神識落在了太初空間中，想要找到她的身影。只是除了那星空，那雲，那一把劍柄。那兩個沉睡的女子，便再無其他的身影。
“她走了，消散了。再也不會出現了。”
李山靈的嘆息之聲在這一刻響了起來。
“她以自身所有神念，融入了那一劍中，一劍斬殺了那尊玄境仙。一劍復原了這山河錦繡，一劍劈開了一條可以容納兩個人走出這方天地，通往那座天下的道路。”
楚程聽言身軀猛然一震，悲笑了起來。其實他心中早已有所猜測，當雪謠說出今後再也不能看着她成長，便是知道了她要離去了。
“古庭之亂，終於結束。但我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楚程苦笑開口，神識最終落在太初空間、那個安詳躺在玉牀中沉睡的白衣女子。
“雪謠前輩...我答應你。今後一定要讓一位甦醒。若是世間有人誹她，辱她，罵她。那我必定斬他！”楚程的心中有着堅定。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讓那一位禁忌存在甦醒。
“少爺...天下已經平定浩劫。我知道你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但還有靈兒在，靈兒定會一輩子追隨你身後。”
“靈兒。”
“恩。”
楚程擡頭看向坐在牀邊的女子，眼神恢復了平靜，只是還有些疑惑。
“爲何你會出現在人世。”楚程問道，突然之間感受到了楚靈兒身上的一絲波動，臉色驀然變色。
“大道氣機，這是至尊九境.......”
楚程察覺到楚靈兒的身上的氣機，也是倒吸了口氣。面前的人兒竟是九境至尊。短短五十多年，從一個從未修行過的凡人，成爲大道之巔強者，這種修煉速度，實在駭人。怕是在這方天地之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一代。白袍兒與魔皇步入大道之巔時已經接近兩百。唯一能與楚靈兒比肩的是隻有謝依依。但謝依依是因李素白道消前，將自己的道續給了她。這才成爲九境。
在這些人裡。楚程的境界是最低。他的實力之所以能比肩世間大帝，半步玄境強者。是因他的極道之路非凡，可以兩身合一爆發出可以橫跨大階的戰力。論修煉速度遠比不過那些人。
“當年我楚府滿門被滅，你和楚藍失蹤，這些年來你去哪裡？又爲何會出現在人世，又爲何會成爲九境至尊？”
若說楚靈兒沒有遇到奇遇，楚程是如何都不會信的。
楚靈兒伸手擦拭了眼角的淚珠，輕聲回答道：“當年，楚府滿門被抄斬。靈兒和姐姐都未曾倖免。但危及關頭，有人救了我們。後來，我跟姐姐便一直跟在他身邊。”
“是誰救了你們？”楚程眉頭一皺，從這句話中便可以聽出，楚靈兒能夠踏入修真一行，是因那個出手相救他們的那個人。只是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培育出一名九境至尊，自身實力、怕是恐怖無比。
楚程隱約猜測出了是誰。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一位有如此手段。
“他就是我的祖爺爺。不過我聽別人喚他爲人皇。”楚靈兒再次開口道。
“人皇！果然是他！”楚程雙眸瞳孔一縮。他從那尊三尺神明口中聽到過，五十多年前人皇曾經出現在青洲，留下一枚印記，等待有緣人。也只有人皇纔有這般手段，培養出一名九境至尊。
“姐姐如今還在無人域。在衝擊至尊七境。這一次是靈兒主動懇求祖爺爺，讓他帶我來見你。”
“他知道我？”楚程雙眸瞳孔再次一縮。
楚靈兒點了點頭。道：“祖爺爺在這幾十年裡，有多次關注過你。”
“人皇在哪裡？”楚程想了想，開口道。他有幾個問題，想當面問人皇。
“祖爺爺就在這院落了。此刻，應該在外面等候着你。祖爺爺讓我在少爺醒後，讓您去見他。”
楚程點了點頭，坐了起來。伸手從儲物戒中拿出一件白袍披落在身上，隨後走下牀，向着門外走去。幾步之間就來到了門前，伸手推開木門。
木門開啓，便是有陽光照落在他的臉上，隨後有風颳起。
這風吹散了他一頭白髮，身軀受涼，猛的咳嗽了起來。
楚程伸手捂住嘴，從手中細隙中有鮮血流出。
“少爺......”楚靈兒見到楚程咳血，心中焦急，連忙拿出一塊手帕遞了上去。
楚程沒有接過，只是搖頭。便是向着去前方走去。
院落中有片樹林，在樹林之中站着一名中年書生。
只是走了十多步，便是看到了那道身影，楚程擡頭看着那道背影，繼續向着前方走去。
“你醒了。”那人聽到腳步聲，緩緩轉身，面向着楚程。
這是一名長相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但只要多看一眼，便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儒雅之氣。這氣質遠超那些自詡風流的才子。
這名中年男子給他的感覺，不輸於面對那尊玄境仙。
楚程看清了那張臉，停了下來。嘆了口氣。道：“我早就該知道，你就是人皇。”
他並不是第一次看見這張臉，也不是第一次與人皇交談。
五十多年前，君蘭城中有一間藏書閣。那裡放的不是普通的書籍，而是修煉功法，還有一些法術。楚程第一次真正運用九天玄功，就是在那裡翻到了一本功法秘籍，名爲九天玄功。
在那間店的掌櫃還有一名中年書生。還賣給過楚程幾張符籙。
那名中年書生，就是面前的這位人皇。
“好久不見。沒想到你能成長到這個地步。這一場浩劫能夠平定，最主要的還是因爲你。”中年書生看着楚程輕笑開口。
楚程笑了，只不過又咳嗽了幾聲。他看着這名中年男子，看着這位力開體系，續接人道傳承的萬古第一帝，開口道：“當年你既然出手救了楚藍與楚靈兒，爲何救下我的親人？”
中年書生搖了搖頭。道：“青洲大陸，原身是中央皇朝。中央皇朝是我在人世留下的道統，雖然被在僞仙之亂中覆滅。但還是留下了一絲血脈。靈兒與藍兒都是我的後裔。所以遇見了便出手將他們救下。”
“後人？”楚程忽然想起，當年在墨土煉地沉淪在一張畫中，看到了一名與楚靈兒長相極爲相似的女子，那是羅雲的道侶，中央皇朝的帝姬。
人皇再次開口。道：“我原本想救下所有人，但後來我想看你會成長到哪一步，有時候，仇恨會成爲一個人的支撐。其實更重要的是，我想讓你嘗一嘗失去的感受。沒有過失去。又怎會懂得珍惜。所以便沒有將他們全部救下。”
“你也看到了這一場古庭之亂，死傷無數。包括你的許多的友人。一個人，嘗過了許多失去，那他只會感到心痛，而不會發狂成魔。我曾經失去的，不比你少。但到了後面，我不會心痛，也不會發狂。只會盡所能及的珍惜那些還存在的人。”
楚程笑了，目中帶着寒意。再次道：“你我非親非故。不出手也情有可緣。我還想知道，爲何荒古之亂，與當世這場好浩劫都沒有出現？讓這麼多人強者前去赴死？”
語落。他眼中的寒意越來越深，氣勢在奔涌。他要人皇給他一個可以說服於他的答案。若是沒有。就算不敵，今日也要與人皇戰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