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年終於扭頭看了眼，那人是蕭慕白。
換做以前他肯定是認識的，但眼下他失去了全部的記憶，別說是蕭慕白了，就連秦時他都不記得了。
視線轉回到童笙的身上，他的神情愈發可怕，幾乎要將童笙就地給大卸八塊了一樣。
童笙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剛剛還醉着呢，現在已經被嚇得完全清醒過來了。
她抱着顧行年哭：“阿年，你不要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這麼做全部都是因爲我愛你啊！”
哭聲有些大，頓時把餐廳裡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引了過來。
顧行年倒不覺得有什麼，反正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再者他本身也不是個十分在意外人眼光的人。
倒是童笙，想用這種方式逼顧行年罷休。
“阿年，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的話，那就別去吧，我不會怪你的。”童笙一邊哭哭啼啼，一邊演技到位：“都說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是成全，現在我願意成全你。”
旁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也開始小聲地討論他們。
童笙這麼演，周圍的人自然認爲他們是情侶或者夫妻吵架，也自然認爲是顧行年劈腿出軌了。
大概是怕影響餐廳做生意吧，餐廳經理走了過來，小聲地勸他們：“先生，您看你女朋友都哭得這麼傷心了，要不您就道個歉，先讓她不要繼續哭了？”
顧行年一個眼神瞥過去，嚇得經理一個寒顫。
他冷聲問：“我和她之間的事，和你有關？”
“沒、沒……”
“那你在這裡廢話什麼？”
經理臉上十分尷尬，但畢竟他們是客人，不好對得罪，只能訕訕地轉身，並且對其他客人道歉安撫。
童笙見這一招沒用，轉而開始大哭大鬧，大罵顧行年恩將仇報。
“我們家好心收留了你，我爸媽還把我嫁給你，可你呢？你不但背叛了我，還拿着我們家的錢在外面養女人！你說你對得起我嗎？你對得起我爸媽嗎？”
她這麼一罵，剛剛要散去的人現在又重新圍了過來。
本就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們開始對顧行年指指點點，也有人認出了顧行年，小聲地問身邊的人：“你看他是不是顧家的那個大少爺啊？就是顧氏集團的那個總裁啊！”
“有點像啊！”
“我看就是！”
“可他不是已經結婚了嗎？他不是有老婆的嗎？我記得他老婆不是這個啊！”
“我也記得不是這個。”
大家討論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顧行年還是聽到了。
至此，他終於徹底確定了下來——自己和童笙不是夫妻。
也許，那個秦時，纔是自己真正的愛人。
……
自從佟若白出事之後，秦時的身體狀況一天比一天糟糕，前兩天還勉強能吃下去一點，這兩天干脆一點也吃不下了，一聞到食物的味道就開始噁心乾嘔。
陳媽一點辦法沒有，叫了醫生來給她看了，醫生也束手無策。
心病，終歸還是需要心藥來醫的。
殷沁和秦豫北也急得團團轉，赫曼家族那邊又急着催秦豫北迴去，秦時不想過多地麻煩別人，就說：“你們先回英國去吧，我沒事的，這裡還有陳媽呢。”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過去？”
“真的沒事的，過兩天就好了，懷孕不都這樣的嘛。”
“我又沒懷孕過，我怎麼知道？”殷沁白了她一眼，端過來一碗白粥，裡面其他什麼東西都沒有。
秦時看了一眼，嘆氣：“我真的吃不下。”
“吃不下也吃點，你看看你，這兩天瘦了多少，顧行年回來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非得罵死我跟陳媽。”
“他……”秦時喉頭一堵，差點說不出話來。
忍了忍，繼續說道：“他纔不會回來呢。”
“別胡說！”
殷沁把粥遞過去，逼着她吃了兩口下去。
還真的就只是兩小口，不能多吃了，多吃就會難受。
殷沁也不敢逼得太多，反正能吃一點是一點，吃不下就算了。
陳媽這時慌慌張張地從外面跑進來，剛剛說要拿出去倒掉的垃圾這會兒居然帶回來了。
“怎麼了？”
“大、大少爺回來了！”
秦時和殷沁都愣住了，盯着陳媽，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陳媽自己也不敢相信，“我、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我再去看看。”
說着，她提着垃圾又出去了。
不過剛走到門口，就和顧行年撞了個正着。
顧行年不記得她，但還是禮貌地和她點頭打了招呼。
陳媽愣怔在原地，看着他從自己身邊走過去，進了屋。
殷沁和秦時被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兩人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最後在秦時面前停了下來。
秦時坐在沙發上，他站着，兩人之間本就身高相差許多，這會兒秦時是完全仰着頭看他的。
顧行年蹲了下來，看着她的眼睛。
那裡面，除了他的倒影之外，剩下的都是茫然。
“我是誰？”他問秦時。
這個問題，每到深夜他都會一遍遍地問自己。
在最初失憶的時候他也問過童笙，可童笙的答案卻一點也不能讓他心安。
現在，他來問秦時，他想聽聽秦時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殷沁想着他倆這麼久沒有單獨相處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再者，顧行年既然能單獨到這裡來找秦時，要麼是他想起了什麼，要麼就是他知道了真相。
無論是哪一種，都好。
殷沁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外面陳媽正在感謝神明。
兩人相視一笑，都覺得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秦時過了好久好久才反應過來，說話的時候聲音沙啞，嘴脣顫抖：“你、你是……”
你是顧行年。
你是我的丈夫。
你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你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可秦時最想告訴顧行年的答案是——
“你是我最愛的人。”
無關姓名、無關身份，無關容貌。
我愛你，只是因爲你是你。
就算你換了名字換了身份，忘記了過去的一切，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我卻還是愛你。
秦時看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