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梅妃一愣,眼中掠過明顯的驚慌,竭力辯白着:“皇上,那、那都不是真的,臣妾是、是被他們給嚇壞了,所以才胡言亂語的!皇上你也看到了,大內密探從凝貴妃的寢宮中搜出了劇毒,真兇是她,與臣妾有什麼關係?”

楚天奇冷冷地笑了起來:“你當朕真的已經相信是凝貴妃下毒謀害皇后了嗎?其實朕早已知道真兇是你,方纔那場戲根本就是演給你看的,此時凝貴妃早已回去歇息了!凝貴妃寬厚仁慈,與人爲善,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一隻,怎麼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下毒謀害皇后已是死罪,居然還要栽贓嫁禍,更是罪加一等,朕豈能容你!”

方纔本就已經被寧皇后嚇的面無人色,再聽到這幾句話,梅妃更是連連後退,不停地嘶聲尖叫:“不,臣妾沒有,不是臣妾做的!皇上這根本就是偏袒凝貴妃!是,臣妾知道凝貴妃出身端木世家,對皇上來說更有用,皇上當然不敢得罪她,所以就要拿臣妾做替罪羊,是不是?”

此言一出,楚凌雲與端木琉璃不由齊齊吐出一口氣:梅妃,你這根本就是嫌死的不夠快。樂文 小說 所以,父皇哪兒痛你就往哪兒戳,而且戳的還是最痛的地方。對不起,我們幫不了你。

楚天奇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認爲他對凝貴妃百般寵愛是爲了討好端木世家,完全無視他對凝貴妃的真情。更何況他堂堂一介帝王,在世人眼中居然要如此仰人鼻息,看端木世家的臉色行事,這無疑讓他更接受不了。

所以,他不只臉色瞬間比剛纔更加冰冷,眼中甚至已經掠過一絲隱隱的殺氣:“你說朕要拿你做替罪羊?但你親口承認給皇后下毒,更親口說出已經把剩下的劇毒放在了凝貴妃的寢宮,這些你如何解釋?”

梅妃咬了咬牙,強作鎮定:“這一點臣妾已經解釋過了,只是被他們嚇得神志不清,這才胡言亂語的。皇上若是不信,不妨再找個人來試驗一下,看他們處在方纔臣妾所處的情境之中,會不會也胡言亂語。”

“是嗎?”楚天奇淡淡的冷笑,“就算你是胡言亂語,那你爲何不說別人,單單要說把劇毒藏在了凝貴妃的寢宮?莫非你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還不忘記要順便誣陷凝貴妃嗎?”

梅妃聞言不由一呆,一時無言以對,吭哧了半天才忙不迭地說道:“那是因爲臣妾知道兇手就是凝貴妃,劇毒已經在她的宮中發現,所以纔想讓皇后的冤魂去找她報仇,冤有頭債有主,那不是應該的嗎?”

楚天奇冷冷地一笑,笑容中充滿譏誚:“就算如此,那你又怎知道化魂是在桌上的花瓶中發現的?當時大內密探只說已經搜到化魂,並不曾說在何處發現。”

這一次梅妃才真的愣住,完全無可辯駁了。她既然知道化魂在何處,那就說明正是她放進去的,而她之所以這樣做,一來可以說明她是爲了誣陷凝貴妃,二來也足以說明正是她下毒害皇后。

“怎樣,無話可說了?”楚天奇淡淡地開口,“人在做,天在看,你以爲你做的一切真的神不知鬼不覺嗎?只要做了錯事,就一定得付出代價,這一點沒得商量!”

話雖如此,梅妃當然不可能輕易認罪,仍然在做垂死掙扎:“臣妾沒有,不是臣妾做的!臣妾、臣妾知道化魂在花瓶裡,那是因爲……因爲……因爲臣妾是聽人說的!”

楚天奇又是一聲冷笑:“還不死心是嗎?好,你聽誰說的,朕把他叫來與你當面對質!不過朕提醒你,別說是大內密探,沒有朕的命令,他們不敢!”

梅妃本就是信口胡說,哪裡能叫得出人名,空自咬了半天牙,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臉上早已一片死灰。

楚天奇揮了揮衣袖,冷聲說道:“好了,真相已經大白,來人!將梅妃押入死牢,聽候裁決!”

“慢着!”不知是不是因爲知道已經不可倖免,梅妃居然在瞬間冷靜下來,也轉頭看向了端木琉璃,“栽在琅王妃手裡,本宮無話可說,不過本宮還是有一事不明,請琅王妃指教。”

端木琉璃暗中嘆了口氣:“琉璃不敢,請娘娘吩咐。”

“不必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的聰明一向無人能及,本宮將化魂放在凝貴妃的寢宮是有些失算了,倘若放在別處,與你無關,本宮或許便可以逃過一劫。”梅妃不無諷刺地說着,“當然,這些都是廢話,本宮只是想問問你,揚兒明明說過化魂無色無味,無跡可循,中毒之後會慢慢死去,與病死無異,爲何……”

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這一點應該由秦錚來解釋。”

秦錚點頭,上前兩步說道:“因爲娘娘不曾把用法問清楚,所以用的劑量太多了,若是減少數倍,或許不會那麼快露出破綻。”

梅妃這才恍然,不由咬了咬牙:可惡,早知如此,本宮應該提前去問問揚兒的,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誠如端木琉璃之前所說,就算梅妃因爲不忿想要毒殺寧皇后,也應該選個更高明的法子,怎會如此破綻百出。如今看來,果然是因爲她太不懂用毒的緣故。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事到如今,梅妃終於無話可說,最後看了端木琉璃一眼,被侍衛帶了下去。雖然寧皇后僥倖未死,但她意圖謀害皇后卻是證據確鑿,就算死罪可免,恐怕也會像楚凌揚一樣落個終身監禁了,這兩人還真不愧是母子。

楚天奇同樣轉身看着端木琉璃,脣角含笑:“琉璃,果然好計策,居然讓梅妃不打自招,連審案的功夫都省了。”

端木琉璃淺淺一笑:“父皇過獎了,兒臣這也不過是從書中學來的招式,何況又打了梅妃一個措手不及,才一舉成功。”

楚天奇點頭:“無論如何替皇后找出了真兇,這總是你的功勞。”

端木琉璃又笑了笑,眼中光芒一閃:“不過有一點兒臣倒是不太明白,父皇爲何那麼肯定此事絕非母妃所爲?”

方纔雖然當着衆人的面命令侍衛將凝貴妃帶了下去,但衆人剛一出門,楚天奇便立刻親自趕到天牢把她接了出來。

楚天奇哼了一聲:“你當朕真的那麼好騙嗎?凝脂心地純善,根本做不出這種事。就算是爲了你和雲兒,她也不會冒這種風險。再說你不是說過了嗎?就算事情是她做的,難道你們會忘記提醒把化魂全都銷燬?”

端木琉璃笑笑:“是,父皇英明。”

楚天奇擺了擺手:“幸好如今真相已明,只盼着飛兒儘早把朝落花找回來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什麼也沒說:朝落花是可以儘快回來,至於人……

此處事了,兩人便暫時告別楚天奇,趕往凝貴妃的寢宮看望。楚寒薇正陪着她等候消息,看到兩人進門忙跳起來問道:“三皇兄,三皇嫂,怎樣了?她承認了嗎?”

端木琉璃笑笑:“我辦事,你放心,梅妃中了我的計,已經把一切都說了出來,此刻被父皇押入天牢了。”

“太好了,果然還是三皇嫂最厲害!”楚寒薇忍不住連連拍手跳着,“哼!可惡的梅妃,押入天牢正好,居然敢誣陷母妃,真是壞透了!”

凝貴妃不由嘆口氣苦笑了一聲:“看來她正是趁着那天來向我求助的時候,偷偷將化魂藏到了花瓶裡。可笑我還以爲她已經誠心認錯,覺得她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想不到……”

“說的好聽點,這叫賊性不改。”楚寒薇哼了一聲,“說的難聽點,這叫狗改不了吃屎。”

衆人忍不住失笑:這兩種說法似乎都不大好聽吧?

楚凌雲哼了一聲,不鹹不淡地說道:“女孩子家家的,說話文雅些,否則若是被天寧聽到,一腳把你踢出門,你可別回來找我們。”

“三皇兄你亂說什麼,你才被一腳踢出門!”楚寒薇羞紅了臉,卻又憤憤不平地大叫着,一把抓住了端木琉璃的手,“三皇嫂你聽到了吧,三皇兄他就是這麼欺負

我,你快替我報仇,一腳把他踢出去!”

端木琉璃看了楚凌雲一眼,淺淺一笑:“我可捨不得,這麼好的夫君,一腳踢出去太可惜了,還是先留着吧!”

楚凌雲瞬間得意萬分:“就憑你,還想挑撥離間?”

楚寒薇哼了一聲,也不以爲意:“我就知道三皇嫂一定會向着你,不過隨口一說罷了。”

凝貴妃雖然受了些驚擾,但並無大礙,看望過後兩人便回到了琅王府。聽說真相已經大白,邢子涯等人自是十分高興,總算鬆了口氣。

夜幕降臨,炊煙裊裊,熱鬧中透着幾分寧靜。

詩雨端着托盤往回走,盤上的兩菜一湯散發出濃郁的香氣,令人垂涎欲滴。原本兩人與端木琉璃他們同桌用餐,後來無名卻說自己吊着手臂的樣子怕是會影響衆人的食慾,因此一日三餐都在自己的房中解決。

剛剛走到半路,便看到藍醉迎面而來,詩雨忙停住腳步,含笑打了聲招呼:“藍公子來了。”

“錯。”藍醉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不是來了,是沒走。”

“哦,原來如此。”詩雨點了點頭,“藍公子是琅王府的常客?”

“錯,我以前其實很少來琅王府。”藍醉又搖了搖頭,“這次我沒走是因爲你沒走,你走了我就走。”

詩雨愣了一下,不由苦笑:“藍公子對我們好深的敵意,爲什麼?”

藍醉仍然淡淡地看着她:“這不叫敵意,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只要是有可能威脅到凌雲和琉璃的,我寧錯殺,不放過。所以只要你不走,總會時時看到我。”

詩雨看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藍公子能爲自己的族人做到如此份上,佩服,也真令人羨慕。”

藍醉淡然一笑:“不必羨慕,無名爲你,也可以做到如此份上。”

“怎麼可能?”詩雨故意笑了笑,“他是我的主人。”

“你當我看不出來?”藍醉越發神情淡然,“你二人雖以主僕相稱,卻如同親人,無名對你的守護與我對琉璃的守護一般無二,而且無關男女之情,我說的對嗎?”

詩雨眼中的異樣更加明顯,卻突然微微一嘆:“你還是走吧。”

“嗯?”藍醉挑了挑眉,“爲什麼?”

詩雨苦笑:“否則我這點老底遲早被你看個精光。”

藍醉挑了挑脣:“這麼說,你承認另有目的?”

詩雨暗中一凜,臉上早已恢復鎮定:“我們並無惡意,藍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就要逼你。”藍醉慢慢向她走近,“另有目的和沒有惡意不能混爲一談,你的目的可以沒有惡意,但這不代表不會傷害到凌雲和琉璃,所以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因爲他的逼近,詩雨不得不連連後退,小心地賠着笑臉:“藍公子,這飯菜若是再不送去就該涼了,你也知道這個季節不適宜吃涼的,否則對腸胃不好。啊,還有,狼王和狼王妃正在等着藍公子吃飯,藍公子快去吧!”

藍醉笑笑:“我還不餓,可以再聊一會兒。”

“我餓了,行不行?”詩雨都快瘋了,“你怎麼就認準我了,你想知道什麼,去問我家公子啊!”

藍醉搖了搖頭:“我一個大男人,糾纏一個男人太奇怪,所以只能抓着你。你若想擺脫我的糾纏,唯一的辦法就是說實話。”

詩雨又嘆了口氣:“那我沒話說,反正我們沒有惡意。”

藍醉點頭,接着挽了挽袖子:“那就別廢話,打。”

詩雨抿了抿脣,突然一聲大叫:“主子,救命啊!你的老底快被掀出來了!”

嗖的一聲輕響,無名已經出現,笑容可掬:“藍公子來了。”

詩雨咬了咬牙,不停地冷笑:“不是來了,是還沒走,因爲你沒走,你走了他就走。”

無名嘴角一抽,笑容卻是不變:“想不到藍公子對我倒真是情深意重,實在無以爲報……”

藍醉挑挑脣,淡然地打斷了他:“那就以身相許,我沒意見。”

無名的嘴角又是一抽:“我有意見,實在抱歉,我沒有斷袖之好。”

藍醉笑了笑:“我倒無所謂,男女通吃,把詩雨給我也可以,反正你知道什麼她就知道什麼。”

無名嘆了口氣:“我如果不呢?”

藍醉看他片刻,突然一聲冷笑:“其實你們的來歷,我大致可以猜到了。”

無名眼中微芒一閃:“果然不愧是血族之王,不過不管你猜的對不對,我都要說,我們並無惡意。”

藍醉笑笑,轉身就走:“吃飯吧,飯菜要涼了,這個季節吃涼的對腸胃不好。”

看着他走遠,無名回頭笑笑:“這好像是你剛纔說的。”

詩雨一聲冷笑,扭頭就走。

進了房,她把托盤放下,擺好飯菜碗筷便坐在一旁一聲不出。原本是在生無名的氣,可是漸漸的,腦中便又浮現出了那雙藍汪汪的眼眸,滿腔怒氣居然不自覺地消失,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慢慢浮現在了眼中。

無名察言觀色,突然微微一笑:“這算不算不打不成冤家?”

詩雨回過神來,忙通過冷笑來掩飾:“當然算,所以我不是沒跟他打嗎?打了就成冤家了。”

無名夾了口菜扔到嘴裡,施施然地說着:“我覺得你沒必要那麼怕他,你的功夫其實比他差的不多。若實在到了生死關頭,你就這麼一把揭去人皮面具,用你的美色迷惑他,再趁機反敗爲勝。”

詩雨咬牙,不停地冷笑:“那不如你去,你的色比我美多了,而且你沒聽到嗎?藍公子男女通吃,你耍這一招比我更有效。”

無名看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長:“欲蓋彌章!”

知道越生氣越會給他把柄取笑,詩雨若無其事地笑笑:“先別廢話了,藍公子不是說已經猜到了你的來歷,接下來怎麼辦?”

“這種話你也信,這叫投石問路,懂不懂?”無名哼了一聲,“他若真的猜到了我們的來歷,早就聯合狼王動手了,何必如此試探?”

有道理。詩雨不自覺地點頭,接着卻又嘆了口氣:“但他若真的如此糾纏下去,難保不會發現什麼線索。還有他已跟我們挑明,只要我們不走,他就不走,有他在這裡,我們不是更難得手?”

無名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沒錯,這一點纔是最麻煩的。狼王與蝙蝠公子聯手,可謂天下無敵,這個……”

一邊說着,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詩雨,滿臉研究的神情。詩雨被他看得一陣發毛,瞬間猜到了他的用意,不由砰的一拍桌子:“你敢說出來試試?我跟你翻臉你信不信?”

敢讓我用美人計?哼!

無名笑笑:“我這不是沒說嘛,是你自己悟出來的,果然冰雪聰明。”

“你捧我也沒用。”詩雨冷笑,“總之,你別想打我的主意,我纔不會做那種缺德事。”

無名又笑了笑:“你激動什麼,我什麼時候說讓你做缺德事了?我的意思是說,狼王可以與蝙蝠公子聯手,你和我爲何不能聯手?當然就是不知道到時候你會不會放水,畢竟女大不中留……”

詩雨咬了咬牙,越發冷笑連連:“會,怎麼不會?我不但會放水,而且還會放大水,淹死你!”

無名咬了咬脣,神情很哀怨:“果然女大不中留,我有多苦,誰知道啊!”

詩雨翻個白眼,懶得再跟他多說:“我睡覺去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在端木琉璃面前,無名彬彬有禮,但在無人處,露出真性情時,他卻與狼王很有幾分相似。

藍醉進入大廳,看到衆人都在對着他微笑,不由擡手摸了摸臉:“怎麼,我臉上又開桃花了?”

楚凌雲點頭:“開了,好大的一朵。”

端木琉璃笑笑:“你們的對話我們都聽到了,所以我們一致覺得,你說話的風格越來越像凌雲了。”

藍醉居然點了點頭:“這並不奇怪,我常年與蝙蝠爲伍,從不與任何人來往,一來到人世便與凌雲幾番交鋒,他算得上是我接觸的第一個人,受他的影響難免要多一些。不過可惜,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楚凌雲淡然一笑,並不以爲意:“不必着急,你忘了嗎?我們有殺手鐗的。”

藍醉恍然:把這茬給忘了,那就不用太過擔心了,一切自有見分曉的那一天。

夜色漸深,其餘人等都已回房歇息,楚凌雲與端木琉璃則都留在了書房。

片刻後,端木琉璃的聲音突然響起:“又錯了,這個變化怎麼這麼難學?”

一邊說着,她“噹啷”一聲把青月劍扔在了桌子上,端起茶碗喝了幾口。

楚凌雲笑笑,上前替她擦了擦汗:“你的堅忍度一向一流,這次怎麼如此沉不住氣?”

端木琉璃嘆口氣:“總是學不會,怕你教的不耐煩。”

楚凌雲笑了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學功夫最忌心浮氣躁,急於求成,何況這並非你必須完成的任務,你就當做是無聊時的消遣。最重要的是,我什麼時候對你不耐煩過?”

端木琉璃點點頭:“我知道,但我還是想盡快學會。”

楚凌雲嘆了口氣:“你這就學的不慢了,難道非要比我快才甘心?如果真的那麼好學,又怎麼會成爲我的必殺技之一?”

也是。端木琉璃笑了笑,卻突然目光一凝,接着依偎到了楚凌雲的懷裡,手指已經在他的手心迅速寫了兩個字:來了。

楚凌雲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只是低頭柔情無限地親吻着她的脣,同樣用手指回了一個字:是。

端木琉璃有些羞澀,卻並未阻止,任他予取予求。

片刻後,楚凌雲放開了手微微一笑:“此刻能夠平心靜氣了嗎?我們繼續吧?”

端木琉璃的雙脣反射着豔麗的光澤,越發令人剋制不住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微微一笑,她上前把青月劍拿了起來:“剛纔這一下變化我總是出錯,你再來一次。”

二人一個教一個學,彷彿已經渾然忘我。不知過了多久,端木琉璃突然停了下來:“走了。”

楚凌雲點了點頭:“果然還是你對氣味更敏感。”

端木琉璃卻皺起了眉:“他每次來都是如此,究竟是何用意?”

楚凌雲笑笑:“我也想知道,不過不用擔心,很快就會有結果的。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端木琉璃點頭,兩人便離開了書房,往寢室而去。走了幾步,楚凌雲突然笑笑:“琉璃!”

端木琉璃答應一聲:“嗯,怎麼了?”

楚凌雲又笑了笑:“你的味道,越來越讓我欲罷不能,好香。”

端木琉璃抿脣,什麼也沒說。

夜色越來越深,周圍已是萬籟俱寂,但這並不表示所有人都已沉入夢鄉。

瑤池苑彷彿一座小小的不夜城,仍然笑語喧譁,酒香四溢,混合着胭脂水粉的香氣,到處充斥着紙醉金迷的奢靡。

頂樓最東邊的房間內,卻只點着一盞小小的燭火,透出一團昏黃的光芒。不同於其他房間充滿的淫聲浪語,此處異常安靜,彷彿空無一人。

燭光下的桌旁坐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赫然正是鬼麪人!燕淑妃站在他的身後,同樣默不作聲,分明是在等待着什麼。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之後,房門被有節奏地叩響,燕淑妃立刻低聲開口:“主人,他們來了。”

鬼麪人點頭:“去開門。”

厚重的木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三個年輕男子魚貫而入,各自上前見禮:“多日不見,不知大人可安好?”

燕淑妃早已知趣地退了出去,順手將門關了過來,而這剛剛出現的三人正是南幽國太子南宮劍鴻,西朗國太子西門紫龍和北羅國太子北宮律川!

鬼麪人點頭爲禮,接着擡手示意:“三位請坐,一別多日,別來無恙?”

三人紛紛點頭,又互相寒暄了幾句。之前鬼麪人讓燕淑妃分別寫信給三人,讓他們立刻趕到此處共商大計。三人不敢怠慢,接到書信後各自動身,日夜兼程,到齊之後才一起前來與鬼麪人相見。

客套了幾句,南宮劍鴻立刻把話題轉到了正事上:“大人在信中說有要緊事與我們商議,而且是生死攸關,不知此言何意?”

鬼麪人面具下的眼眸中折射出陰冷的光芒:“我這話絕非危言聳聽,而是你們不知東越皇室之中發生了怎樣的變故!”他將連續數位皇子都折在琅王夫婦手中的經過講述一遍,三人果然都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南宮劍鴻更是失聲說道:“如此一來,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豈不就只剩下了狼王一人?”

鬼麪人點頭:“正是如此,否則我怎會急着請你們前來?若再不想辦法,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便全部付諸東流了!”

三人不由面面相覷,許久都沒有人做聲。又沉默了片刻,西門紫龍終於開口,但卻只是問道:“血寒玉已經落到狼王手中,他體內的劇毒早就解了吧?”

鬼麪人看他一眼,淡淡地點了點頭:“這一點你不必懷疑,如今的狼王已經比從前更加鋒芒畢露,而且吃一塹長一智,無論什麼樣的劇毒恐怕都已經對付不了他了。”

又是一陣沉默,西門紫龍突然咬牙說道:“再厲害,他也終究是個人,是人,就會有弱點,我就不信他絲毫弱點都沒有!”

“他唯一的弱點就是端木琉璃。”鬼麪人冷笑一聲開口,“不過可惜,我們根本不能拿這個弱點來威脅他。”

三人一怔,居然齊齊反問:“爲什麼?”

“因爲他還有狼爪,還有狼牙。”鬼麪人又是一聲冷笑,“只要還有這兩樣東西在,我勸你們最好不要輕易動端木琉璃的腦筋,否則下場將會很慘。”

三個人六隻眼睛依然齊齊地看着他,雖然不曾說什麼,眼中卻透出同樣的懷疑。

緩緩地與每一個人都對視了一眼,鬼麪人淡然冷笑:“這一點你們最好選擇相信,如果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動了端木琉璃,狼王不但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而且會把這玄冰大陸變成人間

煉獄!”

彼此對視一眼,北宮律川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說,要想對付狼王,必須首先折斷他的爪子,拔掉他的牙!”

鬼麪人點頭:“孺子可教,這就是我要與你們商議的唯一的事情:拔掉他的牙,折斷他的爪子!”

三人又沉默片刻,南宮劍鴻不由嘆了口氣:“在下等愚昧,實在沒有良策,請大人指教。”

其餘兩人不自覺地點頭:“請大人多多指教。”

鬼麪人看着三人,沉默片刻後咬牙說道:“如今的狼王已並非區區數人可以對付,必須以傾國之力才能將之除去!”

三人聞言自是吃驚,南宮劍鴻則眉頭緊皺:“傾國之力?大人可有了具體的計劃?”

鬼麪人搖頭:“具體的計劃必須與三位太子商議之後才能決定,而且此事並沒有三位想象的那麼難,別忘了,當年的望月關之役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不自覺地再度彼此對視了一眼,北宮律川有些爲難:“可是大人方纔也說了,狼王吃一塹長一智,同樣的招數對他恐怕是沒有用的。別的不說,我們要去哪裡找那種可以讓他一命嗚呼的劇毒?就算有,如今血寒玉已經出世,更加不會有效果了。”

“沒錯。”西門紫龍跟着點了點頭,“說實在的,我甚至懷疑當年望月關之役的真相狼王根本就已經知道了,所以他肯定更加有了防備,我們是對付不了他的。”

兩人這話音之中居然透出了明顯的退縮之意,鬼麪人自然又驚又怒,不得不盡力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我已經說過了,狼王並不像世人傳說的那樣神,只要我們計劃周全、小心謹慎,一定可以將他徹底扳倒!”

這番話並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三人也更加不曾表現出羣情激奮的樣子,反而再度沉默下去。片刻後,南宮劍鴻長長地嘆了口氣:“自從狼王得到血寒玉,我就覺得我們再做什麼恐怕都是徒勞的了。若是再這麼盲目地忙活下去,說不定不但得不到什麼,反而會失去已經擁有的。”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鬼麪人緊緊地盯着他,眼中的光芒尖銳而冰冷,“你是說我們的合作已經沒有必要繼續,所以想打退堂鼓是不是?”

被他這毒蛇一般的目光盯着,南宮劍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儘管他是堂堂一國之太子,卻本能地堆起了滿臉的笑意,連連搖頭:“不不不,大人誤會了,我並非這個意思,只是說……”

他一時有些語塞,越着急越想不起合適的理由。鬼麪人倒是很快就將眼中的冷銳收斂了起來,還算溫和地說道:“原來是我誤會了,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合作了那麼久,眼看勝利就在眼前了,怎麼能半途而廢呢,你說是不是?”

你哪隻眼睛看到勝利就在眼前了?在哪隻眼前了?真是笑話!

南宮劍鴻心中狠狠地咒罵了一句,面上卻仍然含笑點頭:“沒錯,大人說的對,只要我們再加把勁,一定可以美夢成真的!”

美夢倒是美夢,可惜,恐怕永遠都只是個夢。其餘兩人各自在心中嘆了口氣,掠過了同樣的想法。

顯然,今天晚上的氣氛已經被破壞,不適合再繼續商議如此重要的事。鬼麪人只得深吸一口氣含笑說道:“三位太子長途跋涉,想必累得很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此事咱們必須從長計議。”

這無疑纔是三人最想聽到的,當下紛紛起身告辭而去。燕淑妃隨後入內,雖然看不清鬼麪人臉上的表情,但從他周身散發出的氣息便可以判斷出他的心情似乎有些糟糕,不由小心地開口:“主人,怎麼了?”

鬼麪人咬了咬牙:“這三個沒用的廢物,居然被狼王嚇破了膽,想要終止合作!”

燕淑妃立刻吃了一驚:“什麼?終止合作?若是沒有了他們的支持,咱們恐怕就更難下手了!”

鬼麪人暫時不曾開口,擡頭看了她一眼。接觸到他冰冷的目光,燕淑妃嚇了一跳,忙強加上一句:“當、當然,經過這麼多年的培植,咱們的實力絲毫不比狼王差,只是主人說過,作戰最高明的一招便是‘借刀殺人’,讓他們自相殘殺,咱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鬼麪人收回目光,淡淡地一聲冷笑:“難爲你還記得,沒錯,我原本是想借着三國之力與狼王互相殘殺,我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但這三個廢物若果真終止了合作,事情可就有些麻煩了。”燕淑妃沉默片刻,才小心地說道:“請主人恕屬下大膽,倘若如今咱們與狼王正面開戰,勝算有多大?”

鬼麪人雖然沒有因爲她這個問題而動怒,只是一直沉默了很久,才輕輕搖了搖頭:“你不懂,我遲遲沒有跟狼王正面開戰,不是勝算多少的問題,而是師出無名。”

燕淑妃恍然:“我明白了,狼王並不曾引起衆怒,也沒有叛國謀逆等等大逆不道之舉,相反他如今極得民心,被東越國百姓奉爲神邸,若是與他正面開戰,在民心上就得不到支持。”

“沒錯。”鬼麪人點了點頭,“若是此時與他正面開戰,我們就成了亂臣賊子,會獲得朝野上下的一致聲討。到時不只是百姓,連楚天奇都會全力支持狼王與我們作戰,所以這一仗還沒開始,我們就已經輸定了!”

燕淑妃這才明白其中玄機,不由吐出一口氣:“還是主人思慮周全,屬下自愧不如。也就是說,要想打敗狼王,必須要製造出當年望月關一役那種機會。”

鬼麪人點頭:“這正是我要他們三個不遠千里趕來商議的原因,誰知……哼!將來只要我得到了東越國的天下,必定要一舉將這三國殲滅,一統玄冰大陸!到時候必定好好收拾收拾這三個廢物,纔可消我心頭之恨!”

倒是想不到他的目的居然並不只是東越國,燕淑妃不由打了個冷戰,忙不迭地雙手抱拳:“是,主人英明!不過既然他們都已經萌生了退意,該如何讓他們繼續乖乖聽話?”

鬼麪人冷笑:“這個……”

這個後面的內容他並沒有說出來,但從他眼中那冰冷的光芒來看,恐怕不是什麼令人舒服的手段。

“兩位太子,你們覺得鬼麪人有可能讓我們順利退出嗎?”

與此同時,離開瑤池苑的三人早已尋了一個僻靜之處緊急商議對策。吩咐侍衛小心把手,南宮劍鴻搶先開了口。

二人俱是眉頭緊皺,西門紫龍首先答道:“我看夠嗆,他不會輕易放棄的。畢竟有我們的合力支持,他成功的可能性才更大。”

“同意。”北宮律川跟着點頭,“我們剛剛露出終止合作之意,他就殺氣騰騰,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南宮劍鴻一聲冷笑,居然滿臉不屑:“有什麼好怕的,難道他還敢對我們動手不成?”

北宮律川看他一眼:“你不怕?那方纔是誰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南宮劍鴻不由大怒:“你……”

“行了,都這個時候了還窩裡反,你們是嫌死的不夠快嗎?”西門紫龍有些無奈地阻止了他們,“咱們要商議的是如何全身而退,不再徒勞地想要消滅狼王!”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拱了拱手,算是表達歉意。

“我看鬼面不會輕易同意我們退出。”西門紫龍跟着開口,“這件事要是成功了,他從中得到的利益是最大的,當然希望我們繼續跟他合作,借我們的手除掉狼王。”

“這就是最麻煩的一點。”西門紫龍再度嘆了口氣,“如果我們強行終止合作,無疑就表明跟鬼面化友爲敵,萬一他將此事宣揚出去,父皇必定龍顏大怒,到時說不定我這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

其餘兩人立刻點頭,各自眉頭緊皺。他們與鬼麪人合作之事都瞞着各自的父皇,一旦事情敗露,後果的確不堪設想。

思索片刻,北宮律川試探着說道:“那我們能不能想個辦法

,讓鬼面主動提出終止合作呢?”

“如果能那樣,當然最好。”西門紫龍苦笑了一聲,“可是怎樣他纔會主動終止合作?”

三人就這般你看我,我看你……

轉眼之間,又是數日過去,無名的第三期手術已經順利完成,而且恢復得相當不錯。端木琉璃經過一番詳細檢查,將第四次也就是最後一次手術定在了明日一早,只要這一次也能夠順利完成,無名的右手就可以基本恢復正常。

燭光下,楚凌雲又在仔細研讀《身無綵鳳雙飛翼》,除了噗噗跳動的燭火,房中沒有任何聲音,連他的呼吸都幾不可聞。

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毫無預兆地右手一揮,一片璀璨而晶亮的光芒已向着屋頂激射而去,彷彿在半空中撒開了一張巨網,正是他的絕殺技之一,無邊絲雨細如愁!

可是他的暗器雖然厲害無比,又怎能穿透厚厚的屋頂?莫非這房樑上有人不成?

然而緊跟着,奇妙的一幕便發生了!只見楚凌雲的右手五指猛然一收,彷彿南宮劍鴻盛開的鮮花突然收攏了花瓣,堪堪就要碰到屋頂的無數銀針彷彿被磁鐵吸住了一樣,瞬間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手腕一翻,他若無其事掀過了一頁書,右手中已經空空如也!

便在此時,半空中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狼王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楚凌雲頭也不擡,淡然一笑:“遠來是客,閣下不進來喝一杯嗎?無論是茶是酒,我都奉陪。”

來人低沉的聲音接着響起:“不了,不管是茶是酒,我都喝不起!冒昧打擾,多有冒犯,告辭!”

最後一個字出口,聲音已遠在數丈之外。而從頭到尾楚凌雲都只是安安穩穩地坐着,完全沒有追趕的意思。

一聲門響,藍醉推門而入:“不追啊?”

楚凌雲笑笑:“追什麼,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嗎?不過你既然來了,不如再陪我練練?”

藍醉點頭,卻跟着哼了一聲:“我先跟你說好,你若再用絕殺,小心我跟你絕交。”

楚凌雲很委屈:“是你先出絕招的,能怨我嗎?”

片刻後,一陣乒乒乓乓的巨響從書房中傳了出來,離的不遠的端木琉璃躺在牀上翻了個身,閉着眼睛繼續睡覺。什麼時候等她學會了絕殺,也找那兩個人比劃比劃去。

第二天一早,當楚凌雲和藍醉出現在飯桌上的時候,不但各自頂着兩個黑眼圈,而且楚凌雲的左臉和藍醉的右臉都高高腫起,偏偏兩人還一臉若無其事,彷彿自己是天底下最英俊的人,看上去異常滑稽。

秦錚和邢子涯不敢太過明目膽,各自忍笑忍的雙肩顫抖。端木琉璃自然無所畏懼,看了兩人一眼,她似笑非笑:“這是《身無綵鳳雙飛翼》裡的哪一招?不是說打人不打臉嗎?難道這招叫做專打臉?”

“哈哈哈哈……”

那邊的師兄弟兩人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各自前仰後合,捶胸頓足。楚凌雲轉過頭,涼涼地看了他們一眼,二人頓時打個冷戰,拼命想把上揚的嘴角拉下來:“好好好!不笑,不笑,我們沒笑……”

“琉璃,他欺負我。”楚凌雲吸吸鼻子,滿臉可憐兮兮,“說好了不用絕招的,可是還沒打幾下,他就用出了看家本領,一巴掌就拍到我的臉上了!”

藍醉冷笑:“你沒用看家本領?那我這臉怎麼腫的?”

端木琉璃瞅了他們一眼:“行了,吃飯吧!一人捱了一下,誰也不吃虧。”

藍醉摸摸腫起的臉頰,幸災樂禍地看了楚凌雲一眼:活該。

楚凌雲同樣摸着傷處,回了他一眼:要你管。

飽飽地吃了一頓,楚凌雲放下碗筷,笑得見牙不見眼:“各位,接下來要做什麼都記清楚了吧?”

衆人齊齊點頭:“清楚。”

“很好!”狼王大人大手一揮,“出發!”

嗖,飯桌上已經只剩下了夫妻兩人。楚凌雲咂咂嘴:“不錯,輕功都有進步。琉璃,有我在,你放一百個心。”

端木琉璃笑笑:“我不是放一百個心,我是放一千一萬個心。我一直都知道,如果沒有你的允許,不管任何人,就算他把整個世界都毀了,也傷不到我一根頭髮。”

楚凌雲脣線一凝,繼而笑的很美:“琉璃,這話我真愛聽,雖然很有幾分吹牛之嫌。”

端木琉璃不由打趣:“喲!不可一世、狂傲無人能及的狼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虛了?”

“自從有了你之後。”楚凌雲老神在在地嘆了口氣,“原本我的確以爲自己聰明得很,可是想想一直以來你做的這些事,我才發現原來你纔是最聰明的。”

怕他太過失落,端木琉璃忙溫柔地笑笑:“那怎麼能比呢?我那是小聰明,你纔是大智謀。”

楚凌雲失笑:“我們確定還要繼續這樣互相吹捧下去?正事不做了?”

“當然要做。”端木琉璃的笑容裡隱含着幾絲銳利,“這是大戰前的放鬆,很有必要的。”

接下來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爲無名進行第四期手術。當無名進入手術室,端木琉璃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見他進來含笑點頭:“坐吧,不過不着急,手術之前,有件事咱們必須談一談。”

無名原本面帶微笑,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發現端木琉璃的眼中閃爍着一絲異樣的光芒,不由目光一凝,隱隱預感到有什麼事似乎不對了,但還是客客氣氣地說道:“王妃,有什麼吩咐,請儘管開口。”

雖然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詩雨不動聲色地往無名的身後靠了靠,端木琉璃依然面不改色,淺淺一笑說道:“我之前已經說過,今日是最後一次手術,而且是最關鍵的一次,一着不慎便會前功盡棄,你的右手會比之前更加糟糕。”

無名含笑點頭:“是,王妃已經說過,怎樣呢?”

端木琉璃依然淺淺的笑着:“如果此時停止手術,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或許你可以找別的大夫替你完成,但最終的效果絕對不會讓你滿意。”

無名安靜了下來,只是靜靜地看着端木琉璃絕美的臉,片刻後他淡淡地挑了挑脣:“我明白了,王妃想要什麼?”

不明白纔有鬼了,這幾句話分明就是*裸的要挾。

端木琉璃豎起了一根手指,笑得十分溫和,如果忽略她眼中的銳利:“一個名字。”

無名的眼神微微一變:“我的名字?原來王妃也懷疑我此來是另有目的?”

“那不是懷疑,是事實。”端木琉璃微笑,“你若非另有目的,不會隔三差五就躲在屋頂上,偷窺我們家凌雲。”

此言一出,無名的目光瞬間一凝,站在他身後的詩雨更是脣角一抿,已進入全面警戒狀態!

儘管如此,端木琉璃卻面不改色,依然渾身輕鬆地坐在原處:“我在乎的人本就不多,凌雲是最重要的一個,人若欺之,我殺人,天若欺之,我逆天!所以你可以另有目的,但你的目的最好離凌雲遠一些。”

這幾句話聽在耳中,無名只覺得說不出的蕩氣迴腸,只是怔怔地看着端木琉璃,一時竟有些癡了。

端木琉璃卻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眼中閃過一抹冷銳:“怎麼,不相信?你是不是覺得我嬌滴滴的弱不禁風,只能任人擺佈?那麼你可以試試劫持我要挾凌雲,好更快達到你的目的。”

無名又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沒錯,是可以更快,不過是更快的找死,我纔不會上你得當。而且我看得出王妃絕對不是弱不禁風的小姑娘,至少我沒有把握一招將你制住,而只要我一招失手,背後整個空門便全部露了出來,就憑狼王的本事,絕對讓我死無葬身之地。狼王,你還不進來?”

至少這一點,無名還是看的很準的。端木琉璃毫無內力,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毫無攻擊力。在如此面對面的情況下,她的近身搏擊術可以發揮得淋漓盡致,這對她而言幾乎是無人可比的優勢。更何況在楚凌雲的守護之下,她完全沒有後顧之憂,無名則必須在面對她的情況下,時刻提防楚凌雲的攻擊。如此一來,優劣立現。

一聲門響,楚凌雲已經揹着手走了進來,滿臉遺憾:“居然被你識破了,我還想趁着你對琉璃動手的時候對你下手。”

隨後而入的是藍醉,而且一進門他的目光就直接鎖定了詩雨,更是不言不語地走到她的面前站定,擺明了要跟她死嗑。

詩雨苦笑,忍不住撫額:“蝙蝠公子,我沒得罪你吧,你放過我行不行?”

藍醉神情平靜:“我只是看着你而已,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什麼也不做。”

詩雨咬了咬牙,突然轉頭看向無名:“對不起了,主子,你自求多福,我幫不了你!”

到了這一刻,無名反而完全放鬆下來,他以手支頜,笑容可掬:“狼王,這是你的主意吧?你特意挑在這手術關鍵期動手,讓我翻臉不行,不翻臉也不行,是不是?”

楚凌雲大刺刺地點頭:“沒錯,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捨得浪費。雖然琉璃覺得有些不地道,但我不在乎。我要的只是結果,不管過程。”

無名嘆口氣點了點頭:“所以我就說,還是王妃更討人喜歡。”

楚凌雲眼中瞬間掠過一抹凌厲的光芒,周圍幾人甚至已經覺得殺氣翻卷,無名卻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開心:“我說的是實話,不服你咬我啊!”

衆皆無語:這風格,活脫脫就是第二個狼王,都有夠無賴。

楚凌雲看着他,一眨眼的功夫已笑得溫溫柔柔:“琉璃剛纔的問題你還沒回答,你的名字?”

無名越發得意,翹起了二郎腿:“你不是很聰明嗎?那你猜呀!你要猜對了,我絕不否認就是。”

楚凌雲脣線一凝,接着淡然一笑:“我第一次看到藍醉的時候曾經說過,想不到在這玄冰大陸上,除了地獄門主段修羅之外,還有我估不透武功深淺的高手。”

此言一出,無名所有的動作都有了片刻的停頓,接着卻只是眨了眨眼睛:“那又怎麼樣?你是不是想說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如今又出現了第三個你估不透的高手,也就是我?”

楚凌雲笑笑:“我一向很喜歡吹牛,但是我敢說,玄冰大陸上沒有那麼多我估不透的高手,所以你不是第三個,是第一個,而藍醉是第二個。”

也就是說,面前這位無名其實是“一門三閣”中的一門,也就是地獄門的門主,段修羅!

也就在他這幾句話出口的一瞬間,無名的氣質突然變了,原本一直溫和的眸子裡更是光華流轉,一看便知是個絕頂高手!

楚凌雲挑脣:“怎麼,想否認?”

無名淡然一笑:“我說過,如果你猜對了,我絕不否認,現在,我不否認。”

原來,他果然就是段修羅!一門三閣五教七大派,地獄門高居榜首,其實力可見一斑。身爲地獄門的龍頭老大,段修羅的武功深淺究竟如何,只怕沒有人知道!

不止如此,在此之前其實還從來沒有人知道這個段修羅究竟是男是女,是肥是瘦,更沒有人知道他容貌如何,姓甚名誰,段修羅也只不過是個代號而已!

神秘的地獄門主,更像一個無形的存在,甚至一度有人懷疑究竟有沒有這個人,還是隻是地獄門下的弟子編造出來,用以震懾世人的!

而今天,這個無形無影的神秘人物居然在琅王府出現了,端木琉璃只想說,狼王,你好大的面子。

靜了片刻,無名……不,段修羅突然笑了笑:“各位絲毫吃驚的意思都沒有,果然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

楚凌雲早已站到了端木琉璃身後,淡然一笑:“若不是已經猜到了,怎會這樣招待你?其實你的身份並不難猜,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發現掂量不出你的深淺,在我腦中出現的便只剩下了寥寥數人。”

段修羅點了點頭:“佩服,如此說來,我還是來得太輕率了,倘若我把自己的功力封住一些,讓狼王一眼就看出深淺,或許更容易隱瞞身份。不過我雖這樣想過,卻又怕你看出我功力不深是因爲暫時被封,反而更容易引起你的懷疑,所以思來想去,我還是這樣來了,卻沒想到我最擔心的一點,到底還是成了破綻。”

楚凌雲瞬間笑得有些得意:“不錯,我能想到你是段修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你功力太高。”

“這個破綻就不算小了好不好?”段修羅不由嘆了口氣,“狼王的武功獨步天下,功力比你更高的本就屈指可數,就算用排除法,也能想到是我了。”

楚凌雲眼中瞬間掠過一道銳芒:“那你還來?是想讓琉璃治好你的手之後,再按照僱主的要求殺了我,或者是琉璃?”

別忘了,地獄門是玄冰大陸最大的殺手組織,甚至因爲它的存在,其他殺手組織已漸漸消失無蹤,地獄門一枝獨秀,門下高手如雲,只要鎖定目標,無不手到擒來。

所以連地獄門主都親自駕臨,當然是爲了消滅鎖定的目標,否則難道是想遊山玩水嗎?

當然話又說回來,要想對付楚凌雲這樣的高手,除非地獄門主親自駕臨,否則不管派多少高手前來都是徒勞。

能夠被狼王推崇爲天下第一高手,段修羅的身手可想而知。然而此刻身份雖然已經被揭穿,他卻絲毫殺意都沒有,反而笑得十分開心,彷彿一個偷糖吃被父母抓住的孩子。

搖了搖頭,他含笑說道:“狼王誤會了,我此番前來絕對沒有一絲一毫傷害王妃之心,否則願受千刀萬剮之刑。”

楚凌雲不說話,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段修羅便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是真的,我主要的目的真的只是想請王妃替我治手,當然,順便再來找你。”

楚凌雲終於開口:“找我幹什麼?有人出錢買我的命,是不是?”

“是,不過我拒絕了。”段修羅含笑點頭。

楚凌雲挑了挑眉:“爲什麼?我說過你功力應該在我之上,未必不能得手。”

段修羅伸出了手指:“第一,你的命無價,他出的價錢連你的一根手指頭都買不到。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根本殺不了你,何必自找麻煩。當然還有第三,就是我一直十分敬佩你的爲人,一直有心結交,只可惜高攀不上你這堂堂皇子。我們雖然是殺手,但也有自己的原則,如果是不該殺的,無論對方出多高的價錢都不會接,狼王就是其中之一。”

楚凌雲又挑了挑眉,段修羅便重重地點了點頭:“是真的。你可以懷疑我的一切,但不必懷疑這些話。如果單純論內功深淺,我或者的確比你高一點,但那並不是一切,不是我內力比你高就一定可以得手。”

楚凌雲笑笑:“既然如此,就像琉璃說的,你爲何隔三差五趴在我的屋頂上偷窺我?”

“因爲我想試一試。”段修羅撓了撓頭,無比認真地說着,“我想試一試如果我傾盡全力,有幾分可能將你打敗。不過很可惜,雖然我隔三差五就趴在屋頂上偷窺你,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無論任何時候,你渾身上下都沒有絲毫破綻或空門,佩服,狼王果真名不虛傳。不過話又說回來,我自問內功深厚,絕沒有任何聲息,照理來說,你根本不可能聽到我的存在。”

楚凌雲瞬間萬分得意:“若單靠聽,我的確不可能發現你的存在,不過可惜,有些東西不是內功深厚就可以掩飾的,別忘了,如今琉璃正在爲你做手術。”

段修羅顯然並不明白其中的玄機,不由眉頭一皺:“什麼?”

楚凌雲擡手指了指他的手腕:“每一次手術之後,琉璃都在你的患處塗上了促進斷骨癒合的藥物。”

段修羅意識到了什麼,立刻擡起手放到鼻端輕輕嗅了嗅,卻依然不解:“沒什麼味道啊!若是有,我早就聞到了。”

“有,只不過味道極淡。”楚凌雲回答,“或者說,那已經不能算是味道,只是一種比較清涼的氣息,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不過我受過琉璃的特訓,當然能夠覺察。”

端木琉璃本身對氣息就異常敏感,之前因爲有人故意用一種藥物引發了楚凌雲體內的寒毒,才讓他險些一命嗚呼。爲防止再出現這種意外,端木琉璃便對楚凌雲進行了嗅覺方面的特別訓練,如今果然卓有成效。

段修羅的目光早已轉向了端木琉璃,連連點頭讚歎:“王妃果然好手段,居然連我都中招了。這麼說我每次趴在屋頂,你都能夠很快察覺?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這不是擺明了拿我當猴耍嗎?”

端木琉璃笑笑,接過話頭:“你別瞪着凌雲,這是我的意思。雖然表面上你的確是爲求醫而來,但你既然易容改扮,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們便不能不有所防備。如此一來,至少凌雲不會處於被動。”

段修羅忍不住嘆了口氣:“我還以爲自己做得十分高明,原來從第一個回合的交手開始,我就已經輸了,真是太丟臉了。”

一直沉默的詩雨突然冷笑一聲:“活該,早就叫你別動那些歪心思,安安穩穩等王妃給你治好了手就捲鋪蓋走人,你偏不聽,如今怎麼樣?自取其辱了吧?”

段修羅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好歹當着外人的面,你給我留幾分面子。”

“你還想要面子?”詩雨依然不客氣地冷笑着,“想要面子,就別做這種丟臉的事啊!如今把狼王給惹毛了,我看你怎麼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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