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面具,肩掛銀圈,腰懸鐵鏈,這正是傳說中的緝拿江湖罪大惡極之人的捕神。
楚楚依稀記得此人是劍魔之子,真實情況如何除非他本人親認,否則對於記得半吊子劇情的楚楚來講知不知道根本沒有多大的區別,
據說無人能從他的鎖魂環下逃脫,結局更是誓死阻擋步驚雲而惜敗於他手下。
可現如今的情況卻是步驚雲武功全無,別說兩人一拼高下了,此刻完全只能任人宰割。楚楚小心地撇了眼此刻顯得眉目凝重的步驚雲,又看了看那一半臉龐冰冷嚴肅的面具臉,另一半帶着無盡滄桑的面孔。
心下感慨,人生何處不相逢,看看原本應該被蝴蝶的角色,兜兜轉轉還是給碰上了。還好步驚雲此刻失憶沒了他的招牌披風,楚楚默默希翼步驚雲不要被認出來,以免橫生枝節。
要知道天下會的眼線無處不在,如果此刻在鬧市給爆出身份,不光聶風會被疑心重的雄霸質疑,
他們可能也不能在此處久呆,連累於嶽不說,恐上門尋仇之人恐也不會少。
誰會知道,隨便出趟門也能碰見這樣的事情,看來幻想中的平靜日子,也只能是幻想罷了。
說到此刻的尷尬,卻不得不說兩人昨日剛剛抵達都城。
一路風塵僕僕和便宜老爹打了個照面,她就跟撒了歡似的顧不及嘮嗑直接就洗洗睡了。看的出來於嶽滿心歡喜,似有一肚子的話要對她講,可看着她精神萎靡,十分不捨的招呼她洗漱歇下了。
對自己的女兒是滿心疼愛,步驚雲這位客人可就沒這樣的好運氣了。雖然失了記憶的步驚雲身上煞氣沒有往日濃郁,可那沉默寡言的性子卻半分不改,正是應了那句本性難移。
於嶽對着步驚語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雖步驚雲回答的簡潔明瞭讓於嶽不甚滿意,但他好歹將自於女兒分別後的一段時日的經歷理出大概,才意猶未盡的放了這位他不歡迎的客人歇息。
次日等着楚楚神清氣爽準備和於爹交代情況時,不巧,這位公務纏身的朝廷官員已早早勤勤懇懇去衙門了。
此時正是都城一年一度的春市,等不及春雪融化,各地商販迤邐而至。
運來了他們在冬日裡精雕細琢的珠寶飾物,美輪美奐來自波斯的地毯,遙遠西方而來的玻璃製品,更有那許多叫不出名字的奇珍異寶,沉香,玳瑁,象牙,珍珠,雀羽,漆料,丹藥,美酒,客商雲集,貨物陳雜.......
他們位於都城的宅邸恰巧於人流密集的集市不遠,天色微亮,打更,雞鳴以及咕嚕嚕的車輪聲,馬蹄聲擋都擋不住。
都不用人介紹楚楚就等不及上街去瞧一瞧,得知於爹更是每日將近禁霄時分纔回府,她拉着步驚雲留了個口信就直奔街上而去。
離近都城才能逐漸感受到時代的印記,江湖天下這樣的詞太廣泛,其實不會武功需要生存的普通人在這個朝代也是比比皆是,城牆,稅吏,士兵,泥濘無規劃的土路,一路走來一路見證他們的升級。
青石砌成的道路,行人中身穿絲綢腰懸玉佩的富人,手持長刀眼含兇光的江湖人士,頭戴皮帽高鼻深目的異域之人,不同於小城中身份不同之人的涇渭分明,在這都城中這些人似乎都奇異的融合在了一起。
繁華喧鬧,這些讓楚楚心情愉悅,被人流裹着前行的她抓着步驚雲的衣襬掩飾不住激盪的情緒。木製的露天鋪位,賣家買家爭吵不休,人聲鼎沸,人頭涌動。
真是久違了。
在集市上填飽了五臟廟,楚楚帶着步驚雲一路掠過,不誇張的說除了高科技的近現代產品,所有你能想象到的物品都能在這裡找到。
楚楚已經放棄認路,一路隨着人流移動。
忽然,熱鬧的人聲褪去,楚楚面含疑惑擡眼一看,只見一處半人高的木製平臺上站着幾個衣不蔽體的男人,他們皮膚黝黑,雙手被鐵鏈鎖住。
臺上還遊蕩着手拿皮鞭和腰別大刀的壯年男子,看着那些木然站着的男人們身上或深或淺的傷痕,不難猜出這些人的身份。
人流在這一處大的木製平臺前明顯的分劃開來,那些駐足觀看得人或是小有恆產或是身佩精刀。人口買賣在此時此地並不是大事,楚楚就是受害者之一。
要說區別,可能就是販子和集團的區別。在這樣的勢力之下,逃跑是不可能的,幾乎各個地區的販子都是這些人的眼線,能在都城如此大張旗鼓的做生意,能是一般的人嗎?
賣家大聲的吆喝着新鮮貨,買家還不少。這年頭男子比女子值錢,更何況是青壯年的勞動力,不到一會功夫這一批人就被臺下的人給一搶而空。
看身體試力氣,看缺損,只是牲口價格貴一些,而他們的性子早就被調教得比羊羔更更溫順,但
幹起活來哪是牲口能比得。
反倒是女子,牲口都不如,一匹馬可換五六個姿色不錯的女子,哪怕只是老牛都能換三四個女子,如果不挑剔長相十幾個也是換得到的。可就是如此,女子上了雙十年華的白送都不見得會有人要。
木臺上的人一會功夫換了三四批,品相也是越來越差,圍觀的人羣也漸漸增多了起來。
開始的貨色一般人買不起,可越到後來剩下的老少女子倒是價錢合理,只需稍稍省省口糧,買也是買的起得。
楚楚和步驚雲被增多的人流漸漸擠到木臺的邊緣,他們此刻已不是先前只是牽着衣襬的動作了。步驚雲雙手攏着楚楚將她置於身前,所以雖人潮涌動,楚楚她感受到了卻只有步驚雲的體溫,和頭頂一息一息規律的拂過的溫熱氣息。
在這個位置,楚楚可以清晰的看見後面木臺上還等待販售的人羣,臺上的是最後一批男子,衣不蔽體,而更是有人站都站不穩,呼吸起伏微弱,年齡小的漸漸還是被賣了出去。
剩下的病殘實在是無人問津,販子沒辦法又從後面拉了一堆女子上前,搭着賣。
這幾個女子倒是生的一幅好容貌,更主要的是幾乎衣不蔽體,上臺前她們身上的衣服被那個面色青黃的漢子給撕扯的不成樣子,而小聲的驚叫和她們眼中的膽怯卻又證明她們是剛到手的新貨,神情並不像先前那些人一樣木然。
人羣裡的呼吸突然粗重了起來,上面的人還在講價,下面的人迫不及待開始起鬨,“脫光驗貨”......場面有些混亂起來。
從剛纔起楚楚就發覺了搭在她肩上的手力氣越來越大,等待周圍的人羣笑罵起鬨後,這雙手帶着她整個人往後退,身子被護得更緊了。
這時楚楚纔將注意力放在周圍,身旁全是男子,而那些叫嚷聲實在不堪入耳。後面的人往前擠,唯獨他們二人想向後退。
吵囔的場子混亂不堪,後來臺子上來了個瘸腿漢子,先是讓手下武力鎮壓的臺下起鬨的人,等場子鎮住後,他擡眼向下看了看。可
能是因爲太過靠前,而周圍女子又少,楚楚總覺得他的目光將她巡視一番後才離開,沙啞的吩咐讓那些女人脫。
女子反抗不能,最後被折騰的一絲不掛,在新鮮動人的體貌下,很快就有人買下,上臺驗貨。那些人絲毫細小都不放過,而女子本能的掩體行爲,卻引得周圍人的鬨笑。
楚楚的臉不自覺的紅了,羞恥和憤怒,可又有一種無力感。每日裡不知有多少女子得面對此等不堪,她們的命運握在別人手中無從反抗。
就連她自己,順風順水的日子過慣了,那時遇到販子還不是得加緊尾巴做人。不敢反抗,不能反抗,她如果不是遇到對的人,恐怕命運會更加不堪。
心裡悶悶的,明知道杯水車薪,楚楚還是忍不住拉了拉步驚雲的袖子低聲道:“我們買下她們,好嗎?”那聲音裡帶着濃濃的依賴。
步驚雲沒有出聲,他擡眼看了看臺上,正好和那個瘸腿的漢子的眼神對上,只不過那人兇狠的眼神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步驚雲,而後竟然肆無忌憚的打量起他懷中的楚楚。
步驚雲眼神眯了起來,帶着他自己都覺察不出的怒氣,將剛纔因爲隨手買來的鬼臉面具罩在了楚楚臉上,而後把楚楚整個人置於身前,背對着木臺,纔出口沉聲道:“女子我全要了。”
那瘸腿漢子隨着步驚雲的聲音才又重新掃向他,目代思量,無可無不可點了點頭。
他手下的人慣會看人眼色,立馬上前道:“這位爺”,因爲實在不好判斷步驚雲身份,有錢有勢者不像,江湖中人卻又無配件,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獻媚“您看,還有兩位。”
他見着步驚雲沒有上臺驗貨的打算,於是讓人將還沒有賣出的人領着到了步驚雲近處的臺上,“您看,這價錢,這貨物,滿意嗎?”心裡思量着見着步驚雲並不像其他人急於驗貨,他又頓了頓道:“您付了銀子,她們就是爺您的了。”
楚楚身子動了動似有話講,步驚雲不等她開口,反而是又將楚楚往身前壓了壓才沉聲又重複道:“女子,我全要了。”
這個“全”帶着冰冷的煞氣,一開始懷疑步驚雲江湖身份的人,又不確定了,他不敢做主,而那個瘸腿管事卻沒有猶疑,勾勾嘴角對着手下道:“去把剩下的女子全點出來,算好銀錢交予這位,爺。我們從來是一手銀,一手貨,這位爺今日如此大方,你們萬萬不可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