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普陀逆漫(二)

我睜大了雙眼看着堯朔,想確定自己剛纔沒有聽錯。堯朔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再道:

“我們跳下去罷,目的地到了。”說罷他便縱身往漆黑的深淵跳了下去,我驚呼一聲想拉住他,卻只見得他翻飛的淺綠色衣角迅速消失在我的視野裡。我和符亥站在懸崖邊上等着,希望堯朔會給我們一個他還平安的信號,可一刻過去了,那山崖下依舊漆黑,沒有任何變化。

“符亥……”我的手有點顫抖地拉了拉符亥的衣袖道。

“沒事的,我們也下去罷。”符亥看了我一眼,道。

“可是……這個崖不同平常,我們不能用仙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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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可或許這叫作置之死地而後生呢?”符亥打斷我道。其實從第一眼看見這個崖我便知道它不同於平常,萬丈深淵我在魔界見過不少,可只有這一個,只看一眼都能感覺那崖底的漆黑在吞噬着你的力量。這斷崖彷彿讓什麼人用刀劍砍過,突兀橫畫過山間,透過雲霧,我還能隱隱約約地看見對面同樣陡峭的崖壁。

“來!”正當我還猶豫着的時候符亥便忽然地拉了我的手,一把把我拽下了山崖。

“啊!”我大喊一聲,身體已經開始往下墜落了。風吹起了我的頭髮,霧氣不斷地迎面而來,我驚慌地看着越來越靠近的漆黑崖底,忽然另一隻手也被握住了。符亥面對着我,用力一扯我便向他懷裡靠去:

“看着我,不要看別的地方。”他的聲音幾乎被氣流吹散了,我卻還是莫由來地心中一動,只覺得應該相信他。

彷彿只過了一會兒,我忽然感覺到靈氣自動運行了起來,便試着用仙術騰起雲來,想不到果真起

了作用,於是我和符亥便騰着雲慢慢地降落在地面上。加上的泥土軟軟的,大概是因爲長年的霧氣潤溼了泥土,四周昏暗無比,頭頂上的濃霧讓陽光照不進來,我只能勉強辨別出自己手掌的輪廓。

“符亥……”我剛轉過身子想問他在那裡,卻一頭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我尷尬地退開幾步,念訣變出了幾朵螢火,再道:

“有看見堯朔麼?”

“應該往那邊走了。”他道,我沒有看他的臉,只點了點頭然後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崖底沒有我想象的可怕,雖然沒有一絲的生氣,卻也沒用什麼可怕的生物存在,有一種相對的寂靜。聽着我和符亥走在泥地上的沙沙聲反而讓我安心了起來,沿着這一條唯一的路走着,不久我便看見前面有微弱的綠光閃爍着。

“堯朔!”我心中一喜,喊道,隨即快步走了過去。

“我還以爲你不會跳下來。”走近了,我看見堯朔精美的臉上泛起一抹笑容,對着我道。我臉一熱,隨即便留意到了他跟前的一顆大石:

“這是?”只見那顆石頭渾圓,靠近了看才發現被打磨得很細膩。

“你知不知道二十萬年前的大戰?”堯朔問,我皺眉,答道:

“是聽說過。”

“知不知道它是怎麼結束的?”堯朔再問,我搖了搖頭,約莫猜測到了眼前這顆石頭大概和那次大戰有關。

“因爲出現了一個能吞噬天地的敵人。”堯朔目光定在了那石頭上,我也隨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難道個人如今被封印在裡面了?

“他喚作戰蛟。”堯朔的聲音輕輕的,彷彿在回憶什麼事情。我看着他沉思的側面,大戰的時候,堯朔若是仙人應該還很小吧?若是妖魔,甚至還可能沒能修成人形,爲什麼他會回憶?

“他被封印了?”我也跟着輕聲問道,像害怕一大聲那個封印就會被打開了。

“沒錯,被壓在了普陀山底。”堯朔轉過臉看着我,綠色的眸子反映着螢光,彷彿蘊含了什麼。

“爲什麼你要來這裡?”一直在我身旁的符亥忽然開口道,我朝他皺了皺眉,示意他應該用敬稱,可符亥只看着堯朔,並沒有看我。

“因爲我需要確定這個封印完好無缺。”堯朔臉上浮現過一絲玩味的笑容,看了看我,再看了看符亥道。

“爲什麼?”這次是我發問。

“受託。”堯朔簡單地說了二字,然後便走到了圓石的另一端,我跟着走了過去,可發現石頭依舊是一個樣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還好罷?”我問。只見堯朔把螢火散佈開去,我這纔看清楚我們身在一個山洞裡,四周都是未經打磨的原始石壁。地上的土溼溼軟軟的,一路上來只有我們的腳印。

“沒事,我們上去罷。”堯朔說罷把螢火收了回來,然後領着我們從原路走出去。我剛疑惑着應該怎麼上去,便聽堯朔好聽的聲音帶着一絲羞赧道:

“我需要現出我的真身才能把你們帶上去。”

“真的?”我領悟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爲什麼要羞赧,因爲修成人形後,仙人基本都不會以真身示人,因此讓別人見着了真身就等於自己的私密讓別人知道了一樣。我成仙一百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一位仙人的真身,便覺得十分的好奇。

“嗯。”堯朔點了點頭,星星點點的螢火不夠讓我看出他臉紅了沒。我轉頭看了看符亥,想知道他會不會感到很驚奇,可大概是光線不夠的關係,我總覺得符亥的表情告訴我他很不愉悅。隔了一會兒,堯朔走至崖底中間,我緊張地連眼也不敢眨地盯着他,只見他全身慢慢地化成一點點的

綠色螢光,最後整個人消失不見了。

隔了一會兒,地上忽然慢慢地長出了一棵小苗,然後它漸漸地升高,往崖壁延伸靠近,最後貼近了崖壁不斷地攀爬。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堯朔的真身是什麼了,只見那藤蔓沿着崖壁不斷地攀附上升,很快整塊峭壁上邊鋪滿了翠綠的常春藤。

“居然是常春藤。”我低聲地說了一句,卻見那一片巨大的常春藤的葉子都微微地顫了顫,彷彿堯朔在害羞。我忍住笑意,走近了藤蔓開始攀爬。剛爬至峭壁上,便聽見堯朔的聲音飄渺地響起,道:

“抓緊了。”然後一整片的藤蔓便開始一起往上生長,順帶把我和符亥也帶上去。不多一會兒,我便感受到刺眼的陽光灑在了我們的身上。接觸到了陽光,常春藤生長得更迅速,難怪每一次堯朔都會在陽光下打坐,而在陽光下,他更顯得風姿卓越。

我和符亥回到了崖壁上的小道時,常春藤便停止生長了,不一會兒,我便看見滿壁的常春藤變成了綠色的光點,最後堯朔在一陣綠光後走了出來。只聽他不自然地咳了咳,然後道:

“我們到下一個地方罷。”說罷便率先走了開來,我看着他的背影,捂嘴偷偷笑了。

“走罷。”符亥忽然出聲,繞過我走在了我的前面,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嗯”了一聲跟着他走上山崖。

在普陀山的迷陣裡多待了幾天後,我們終於離開了這一個所謂的凡間仙境。我們繼續以不緊不慢地速度往正東的方向趕去,我約莫猜測堯朔大概是要到正東方的逆漫之地去,因爲東方除了這一片土地,便是茫茫的大海了。

可大概是我低估了逆漫之地的位置,我們雖然沒有趕路,可白天都是飛着往東面趕,卻還是用了三個多月纔到達了逆漫之地。初到逆漫之地的時候,我沒有感到特別的地方,因爲哪裡就是有好幾棟房舍,還有一些鬱蔥的樹木。可當我踏進了逆漫之地後,眼前的景色居然廓然開朗起來,本來的黃土地變成了小溪流,那些本來看起來普通平凡的房舍忽然變成了別緻的小磚屋,而且那些小別院都是架高了好幾層建在半空的,樓房下是一條條粗木支撐着,清澈的小溪從一間間屋下流過。仔細聆聽還能聽見瀑布飛落的聲音,整個逆漫之地就是一個水的世界。

“這裡……”我有點感嘆地道。

“逆漫之地在外面施了結界和障眼法,若不是蛟王知道我會帶着你們來這裡,我們也會被拒於門外。”堯朔解釋道,大概是曾經到過這裡,他看上去一定也不驚訝。

“蛟王?”符亥忽然發問,我見他看了堯朔一眼,然便低頭走着,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麼。

“就是蛟族之王。”堯朔看了他一眼,那抹玩味的笑容再次浮現,我不解爲什麼他會這麼看着符亥,可很快便有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經過了那一座座的房子後,我們順着溪流來到了一座飛漱而下瀑布前,可讓我吃驚得說不出話的並不是那尤勝仙界的優美環境,而是瀑布下那一潭水,居然有遊動着的蛟龍!仔細看,不僅僅在潭中有蛟龍,還有在旁邊的石頭上歇息着的,在瀑布見迅速飛過的,總計有十幾條。蛟龍、金鳳還有鯤鵬這些,都是遠古流傳下來的聖獸,存活至今大多已化成人形,今日在這裡一下子看見如此多蛟龍的真身,確是讓我吃驚不少。

這樣的情景讓平日目無表情的符亥露出了略微驚訝的表情,只聽堯朔忽然道:

“仙界司命星君堯朔求見蛟王。”

在我們不遠處盤睡着的一條龍忽然睜了眼,狹長的藍眼如蒙上了一層水光般,只見它慢慢地直起身子朝我們靠近,先是看了看堯朔,然後又看了看我,最後看了看符亥,本想着它會領我們去見蛟王,卻不料它忽然把頭靠近我,嚇得我連連後退了兩步,不知道它要做什麼。

就在此時,水潭附近的所有蛟龍都變成了一陣霧氣,一時間空中彷彿灑下了一陣毛雨,水汽過後,再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十幾個高大威武的男子。只見爲首的一名男子長相文雅,身穿藍袍,正正是我那次下凡相助的那兩名之一。

“姑娘,碩然在此領一衆兄弟給姑娘一拜,以還當日仗義之恩!”說罷還不等我阻止,一羣人便一起朝我跪下了,我一時無措,只得受下了這份重禮。

符亥再一旁挑眉看着我,我知道他在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可這件事幾乎已經被我忘卻了,若不是記得當日那幫人是蛟族人今日又再見這名喚作“碩然”的男子,我都不記得自己曾經當過一回“英雄”了。

“碩然,帶他們進來罷。”一把威嚴的聲音在水潭的上空響起,我心中一動,看向堯朔,這把聲音十分耳熟,這種感覺和我第一次聽見堯朔的聲音時是一樣的。那名喚作碩然的男子對我們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們三人便跟着他往瀑布後面走去。

瀑布後是一條狹窄的隧道,兩壁燃着火把讓來人能看清了路。穿過短短的隧道後,我看見了一間建在半山的華宅,山中的一條溪流被保存了下來,流進了宅子經過引流再潺潺地流出下山。碩然帶着我們從山間的小徑走上去,一路上居然看見了不少的奇珍異獸,可它們都不怕生人,紛紛伸出了腦袋看着我們。自從踏進了逆漫之地,驚喜彷彿就沒有斷過,看來這位蛟王是個睿智的領導者,能把領地還有族人的生活都安排得妥當。

進了華宅,我們被領到了客廳候着,幾名侍女給我們上了茶,大概是因爲蛟族人以驍勇善戰出名,逆漫之地裡,就連侍女的眉目間也是透着英氣的。沒過多久,我便留意到了一人從側廳走了出來,只見那人黑髮高束在一木冠中,鼻下有一叢修整得整齊的鬍鬚,雖然臉上有着歲月留下的痕跡,我卻能從他那犀利的眼神裡看出了老驥伏櫪的意味。

“堯朔見過蛟王。”堯朔見了來人,站了起來朝他行禮,我也跟着起身行禮,眼角瞥見身旁的符亥居然也微微鞠了躬。雖然符亥只是一名小仙,可是他甚少對仙位高的人行禮,要不避之,要不直接忽略之,如今卻跟着我們一同拜見眼前人,可見他大概也是對這位蛟王感到了敬佩。

“各位不用多禮了,來者都是客,暫且把那些繁文縟節放到一邊罷。”蛟王道,我看見他的鬍子微微上翹,大概是笑了。

“聽說這位仙子曾幫助過碩然他們,本王在這裡送上薄禮,望仙子不要嫌棄。”蛟王看着我,臉上和顏悅色地道。我迅速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碩然一眼,見他朝我眨了眨眼,我隨即跪下,接過下人們送上的一個小錦盒,本想叩頭道謝,卻聽蛟王的聲音再響起,道:

“仙子既是恩人也是客人,就別拘泥於那禮節了,快請起。”他說罷我便感覺手肘處有無形的力量扶了扶我,我便順勢站了起來。

只見他看着我,黑子的鬍子再微微彎出了一個弧度,我低下頭去,看着手上的錦盒,猜測着裡面會是什麼東西。身邊的堯朔隨蛟王走進了偏廳,只剩我和符亥在廳中坐着。環顧四周,我的目光剛好而後碩然的目光碰上,他爽朗地一笑,走近我道:

“當時若不是仙子的鬱香,我們今日不會有機會相見了。只是當我們完成了戰事,卻不見了仙子,便一直希望能找到仙子報恩,不料今日會在這裡相遇。”

“公子莫要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這話說完以後,我自己也覺得煽情的點兒,便低下了頭去沒有再說話。碩然大概誤以爲我害羞了,再輕笑了兩聲後便出了大廳,於是廳中便只剩下我和符亥了。沒有了外人,我走到了椅子上坐下,打開了錦盒看看裡面有什麼,同時也聽得符亥的聲音響起:

“鬱香?”我看見了盒裡放着一個透明的小球,裡面有一些液體在緩緩地流動着,在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我一時被這個小球吸引住,便只“嗯”了一聲應道。

“什麼鬱香?”符亥再問。我拿起這顆小球搖了搖,又用手指敲了敲,它的外殼堅硬冰冷,大概不容易敲碎,聽見符亥發問,我隨意地答道:

“就是當初我給你身上掛着的那一顆泥色小丸,明明不是什麼鬱香……”

“所以說他們每人都有一顆?”符亥再問,我再“嗯”了一聲,繼續研究手中的小球,可過了良久都沒再聽見符亥發話,我略感奇怪地擡頭,只見他站在我面前,白皙的臉上兩片微薄的脣抿在

一起,那一向明亮的黑眸此刻卻顯得有點無神,我不禁擔心,便問:

“符亥,你怎麼了?”

“我一直以爲我在你心中是特別的。”他隔了好一會兒纔開口答道,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74.破鏡重圓12.好心好報61.再返仙界35.一波未平17.兵行險着18.忐忑不安47.警備之鐘53.身世之迷72.雍蘭之殿75.仙路漫長31.兩全其美71.是非之戰22.柳暗花明60.入夢相邀37.出乎意料72.雍蘭之殿26.普陀逆漫28.鳳凰求親45.西明大軍44.峰迴路轉24.鏡花水月42.月老之死19.親身體驗46.【番外】一夫當關26.普陀逆漫39.真實心意(二)3.太子哥哥48.舊情復熾75.仙路漫長31.兩全其美58.再至逆漫41.不明所以50.初臨妖界66.蓄意陷害15.狹路相逢62.孰是孰非2.高齡小仙67.知己良朋51.逃出生天38.真實心意67.知己良朋53.身世之迷7.司命星君6.塞翁得馬60.入夢相邀47.警備之鐘4.樂極生悲70.命運輪迴47.警備之鐘33.神杖失竊33.神杖失竊35.一波未平55.橫生枝節74.破鏡重圓51.逃出生天18.忐忑不安47.警備之鐘33.神杖失竊64.墨戰莫戰13.捨己爲人47.警備之鐘27.普陀逆漫(二)27.普陀逆漫(二)64.墨戰莫戰12.好心好報71.是非之戰21.有驚無險64.墨戰莫戰35.一波未平5.塞翁失馬44.峰迴路轉71.是非之戰75.仙路漫長41.不明所以24.鏡花水月19.親身體驗23.如夢似幻74.破鏡重圓42.月老之死46.【番外】一夫當關12.好心好報19.親身體驗64.墨戰莫戰18.忐忑不安2.高齡小仙22.柳暗花明37.出乎意料37.出乎意料64.墨戰莫戰65.恩斷義絕53.身世之迷12.好心好報6.塞翁得馬25.多事之秋66.蓄意陷害28.鳳凰求親25.多事之秋4.樂極生悲27.普陀逆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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