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人

那家醫院坐落在距離瀋陽市中心很遠的地方,名曰濟世醫院。早在國民黨守軍進駐城裡不久,就已經被部隊徵用了。只是由於暫時還沒有開戰,而院長又想着在軍隊之外增加一些收入,於是暗中仍然在接收病人。

爲此,負責接管醫院的官員也沒有阻攔,最後,索性連看守大門的士兵都藉故撤走了。

雖然如此,這裡的病人依然不是很多,住院部的房間十有四五還是空着的。

距離醫院不遠的一處平房區,駐紮着國民黨101師的第3團。

段一雪在偵察的時候仔細分析過,要想從這些國民黨守軍的眼皮子底下把秦超嶽救出去,只有從後面院牆中間的那扇小門通過。

醫院內部有我們爭取過來的同志提供幫助,而尹智麟和齊順子會在那扇小門的外面接應。

此時,已經是午夜。

醫院大門前面的街道顯得很空曠。

段一雪和喬詠兩個人已經距離這裡很近了。

臨出門的時候,段一雪已經把所有的行動計劃向喬詠講清楚,並要求他守在醫院的後門,準備着接應自己,然後,和自己一道把秦超嶽從小門送出去。

“現在,這個交給你,記住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能暴露自己。這裡距離駐軍太近,一旦暴露,我們將會立刻被包圍。”段一雪把一個黑色的皮夾子遞給喬詠。

“這是什麼?”喬詠摸了摸鼓鼓囊囊的皮夾子。

“你不會打開看看嗎?”段一雪說道。

打開皮夾子,裡面的東西令喬詠雙眼放光。

那竟然是一把嶄新的勃朗寧M1910手槍,俗稱“花口擼子。這在當時滿眼都是沉重的駁殼槍的世界裡,可是很少見的珍品。喬詠也只是在新兵連的時候見到過一次,連摸一下的機會都沒有。怪不得林團長不發給自己武器,原來在這裡居然還有這種好東西。

彈夾已經裝好,而在皮夾子的裡面,還有一個備用彈夾。

喬詠把短槍在手心裡用力揉搓着,愛不釋手。

“放好了,這可是上級特意發給我們執行任務用的,等到回到團部,還是要交還回去的。”段一雪回頭說道。

來到醫院的大門前,二人站在一處暗影裡。

“我給你講的醫院地形圖都記住了吧?”段一雪說道,“你從這裡進去,然後繞道後面的鍋爐房旁邊,等在那裡。記住了,除非聽到槍聲,否則千萬不要貿然進去。如果可能,最好先觀察一下那扇小門的外面,看看來接應我們的同志躲在哪裡,免得救出人之後,我們還要瞎撞。”

“還是我進去吧。”喬詠覺得自己在段一雪面前已經失去了翻盤的機會,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可能會成爲這次任務的附屬品,淪爲可有可無的小角色,這可是他絕對不想看到的結果。

“不行,這裡的地形是我觀察的,我比你熟悉。”段一雪看了喬詠一眼,臉上破例露出了一抹傾心的微笑。這種微笑和她平時忍不住的笑容截然不同,是帶着女孩子特有的嫵媚和溫柔,也是喬詠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你、你是不是……”喬詠本來很想說:你根本就是沒有瞧得起我,可是,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

“執行命令。”段一雪忽然壓低聲音吼了一句。

喬詠無奈地嚥了一口唾沫,看着段一雪扭頭向醫院的大門走去。

段一雪今晚的打扮很叫喬詠不解,她居然穿着一件幾乎拖到地面的白色長裙,每走一步,腳下的高跟鞋還會發出咯噔咯噔的響聲。

穿成這樣來醫院救人,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到底是怎麼想的。一旦行動失敗,她恐怕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醫院的院子裡靜得出奇,就連那盞路燈都顯出了疲憊。

喬詠沿着樓房的牆壁很小心地繞過去,來到了後面鍋爐房的旁邊。

醫院的後門緊挨着鍋爐房,正對着的就是那扇只有半人高的小門,中間是一條用紅磚鋪成的很窄的小路。一輛通體黑色的手推車被隨意地扔在路中間,上面還殘留着一些沒有燒燼的煤核。

整個醫院似乎都在沉沉入睡。

喬詠躲在鍋爐房旁邊的暗影裡,手裡緊緊地攥着那把短槍,側耳傾聽着醫院裡面的動靜。

此時,段一雪已經來到了二樓的住院部。

樓梯的正對面就是護士站,半截玻璃矮牆把這裡分成了兩個空間。一個穿着護士服的小護士趴在玻璃牆後面的桌子上,看樣子已經睡着了,在她的前面,放着一個托盤,裡面放置着一瓶滴注用的生理鹽水。

段一雪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這位值班的小護士就是尹智麟所說的被我們爭取過來的同志,她這樣“睡”着,其實是在告訴段一雪,現在很安全,可以動手。

段一雪沿着空空的走廊向廁所的方向走。

在廁所最裡面的那個隔間裡,小護士已經事先爲她準備好了護士服,就掛在隔間牆壁的衣鉤上。

段一雪飛快地脫掉了身上的連衣裙,露出裡面穿着的一套緊身衣褲。其實,她早有準備,一旦遇到危險,可以迅速地換裝離開,就算是迫不得已動起手來,連衣裙也可以隨時脫掉。

換上了護士服之後,段一雪從口袋裡摸到了一張摺疊着的紙條,紙條上只寫着三個數字:209。

將紙條揉成一團,扔進了馬桶,段一雪再次冷靜了一下自己,然後,從廁所走出來。徑直來到了護士站的前面,伸手把放在桌子上的托盤拿在了手裡。

小護士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輕微地抖動了幾下,顯然,她此時比段一雪更加緊張。

拿着托盤,段一雪開始沿着走廊尋找209病房。

其實,不用尋找,段一雪已經料到了,靠近走廊最裡面的一定就209。

令段一雪感到奇怪的是,整個走廊裡沒有一個人,就連209病房的門前也看不到一個士兵的影子,按理,像秦超嶽這樣重要的犯人,一定會有人“貼身保護”纔對。

難道是我們的情報有誤,還是國民黨有意這樣的安排,引誘我們上鉤?一絲詭異的感覺涌上了段一雪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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