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覺得，道人所言有所偏頗。”
都不等帝辛主動出言懟，姜王后就從帝辛身後站出來，與燃燈對峙。
“如道人所說，天下苦戰久矣！可觀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大商得天之幸，已收東、南、北三鎮，廢人祭，尋良種，解決饑荒，廢除奴隸，活人無數，功德無量。
一朝國運，更是增至三千餘年，早有聖朝之相。
反觀西岐，麾下百姓食不果腹，雖言路不閉戶，實則窮困潦倒，來往百姓，連一件遮蔽衣裳，都無法做到人手一件。相比大商百姓已解決飢餓、凍困之虞，如我大商，皆爲百姓心之所向。
今現實如此，何來商滅周興大勢？依本宮所見，能解決生靈困苦，爲蒼生謀福，方纔爲天下大勢！道人與其勸我大商人王放棄天下，不若勸西岐投降，如此既能免去戰爭傷亡，又能讓生靈百姓過上富足生活，豈不美哉？”
姜王后一席話，從衣食住行，再到國運，一條條話術條理清楚，無懈可擊。尤其是最後一段對大勢的闡述，更是噎得燃燈無話可說。
是啊，加入大商能衣食無憂，加入西岐卻連飯都吃不飽……誰更適合執掌天下，需要議論嗎？
燃燈面色一抽，嘴脣蠕動，可想要反擊之言，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但燃燈無話，廣成子可不這麼想！在他眼中，生靈、百姓皆爲螻蟻，唯有爲天闡道，方爲大勢！
“汝所言謬哉！”
“很簡單，”帝辛開口答道：“雙方輪流派人出戰，直到一方無人可派爲止！”
“有仙子碧霄，造紙張、發明印刷之術，宣天下教化；有仙子云霄、瓊宵，研究生子保母之道，爲天下生靈謀福；又有截教金靈仙子，掌上清教化，勸人爲善……即便是吾等王宮后妃，那也是功德滿身，立德天下！”
天空之上，燃燈提出關鍵問題。
言落，只見一方小印從廣成子手中飛出，而後化作一人高的巨石，就朝姜王后砸落！
但在商營之中，除了人族將領，更有上清仙人守護，又豈會讓他得逞？
還不等番天印落下，就聽得一聲嬌哼！下一刻，無窮鎖鏈從姜王后身後涌出，化作一方盾牌，將王后護住，將番天印擊回！
番天印飛回，廣成子接住，身體不由得一震……感受到入手力道，廣成子眉心微皺，剛剛憤怒的表情，儼然已經嚴肅了許多！再往下望去，就見一身穿碧色長裙的仙子緩緩從姜王后身後步出，面帶微笑，嬌俏地容顏之上，滿滿地都是得意之色……身後還有無盡鎖鏈蔓延，化作花朵盛開，美不勝收！
其人，正是那三霄之一，碧霄仙子！
“碧霄？”
廣成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當如何言說……功德什麼的，實在是太打臉了！
燃燈深深地看了帝辛一眼，轉身帶隊往西岐新城而去……離開時，廣成子還不爽地瞪了碧霄一眼，碧霄渾然不懼，朝他做了個鬼臉……
“不尊祖制，攻打諸侯，此乃三罪！”
燃燈思索了一陣……
廣成子臉色一黑，心情愈發不好了！——
離開西岐城後，還沒到新城，廣成子在天上就對燃燈發難！
“副掌教，你爲何阻我說話！擅自約定賭鬥，萬一，萬一出現意外怎麼辦？”
“聖母女媧，地道平心，乃是大德娘娘，豈能與平凡女子相提並論？”
廣成子愈發憤怒了，原本仙風道骨，雲淡風輕的神色，儼然已是氣急敗壞！
“看來，我們這位仙長應是忘了，當日在崑崙山上，被某人族先賢率隊質問之時……”
廣成子嘴脣踟躕着，不知該如何回答。
“安不聞有聖母女媧娘娘，捏土造人，取石補天；又有平心娘娘，以身化輪迴，立地府……更別說同爲大教，天道聖人通天親傳有九，其八皆爲女子？”
“之前，吾大商曾與西岐言賭鬥一事……諸位道長既然支持西岐，那不如就延續下來。你我雙方各派將領、修士戰鬥，或鬥陣法，或比神通……生死傷亡，皆在戰場之上，任何一方，皆無有怨言！
“我……”
碧霄得意地身體一晃，鎖鏈收回，腦後功德光輪現：“你廣成子能依靠教導人皇成就大羅，難不成我碧霄就不行？不過我可沒有你那護短偏心的師父，我的功德，可都是我自己研究來的！”
是的，他雖然因爲人皇之師的職位，獲取了不少功德……可他又不是人皇，區區教導之恩，又怎能與養活無數生靈的功德相比？
【等等！話說，好像這些人的功德，都與孤有關……】
“行。”姜王后冷笑一聲：“你說聖母、平心娘娘爲大德女神，無法與平常女子相比……那截教親傳弟子呢？”
“五罪在身，成湯有何臉面執掌天下？何不速速退去，禪位西岐，尊大勢，順天道，方爲天下正理！區區女子，安敢在此巧舌如簧，有失女子體面？殊不知天下正道，陽主陰輔，男尊女卑乎？”
廣成子斥責之言，只聽得下方諸多女將面露不滿……別說大商女將了，就是十二金仙中唯一的女子慈航道人，亦是眼中隱含不爽之色。
聽到姜王后直點自身痛點，廣成子忍無可忍，大喝一聲，當場祭起番天印，就要對王后動手！
“貧道這就教育教育你，何爲天道大勢！”
廣成子剛想說什麼，燃燈一道氣勢壓出，將他話語壓回了肚內……而後展露一絲笑容，言道：“不知人王打算如何比鬥？”
那就如大王所言那般，鬥法、鬥將！大商，焉能怕了他們？
現場，姜王后等將領暗暗對視一眼，內心齊齊達成一致……就把戰鬥限制在西岐。大商領地是大本營，裡面秘密衆多，堅決不能把戰火蔓延過去！
“那如何定下勝負？”
“放肆！”
廣成子被一句話噎得三尸神暴跳，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天空之上，十二金仙，包括燃燈，在面對那無數功德金輪照耀下，氣勢也不免有些頹廢……
也就是他在同陣營，且爲大弟子……否則，慈航非當場唾他一口不可！
“男尊女卑？何人所定？”
什麼天道大勢，在那無盡功德之下，當真是有些詞窮，且不知該如何回答了啊！
帝辛看着這精彩的打臉時刻，忍不住拍掌叫好……
“放肆！小小女婢，也敢妄言逆天？”
廣成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但還是硬着頭皮說道。
廣成子上前一步，出言呵斥道：“汝區區一女子，也敢談天下大勢？”
帝辛驟然反應過來，再這麼下去，那他還怎麼敗壞大商，自焚成聖？
【不行，再讓王后她們說下去，怕闡教這些傢伙道心都要破碎了！萬一反抗起來，連原始的話都不聽了，那孤還怎麼敗壞大商，自焚成聖？】
帝辛笑眯眯地看着燃燈回道……
“不尊天道，不明大勢，恃力而攻，企圖扭轉大勢，此爲四罪！”
但見王后腦後，無盡功德金光亮出，化作金輪懸於腦後，盡顯母儀天下之態！
而後，楊妃、黃妃、蘇妃亦是走出，齊齊亮出功德金靈，直欲晃瞎人眼！
姜王后嘴角微勾，嘲笑地望向廣成子：“吾等女子，尚知尋良種，改種植之道，擴大土地產出，活人無數，解決生靈飢餓大事……請問人皇之師，汝除了幫人皇陛下逐鹿天下外，何曾有過其他有功於天地，有功於生靈的功德？”
察覺現場氣氛有些不對的帝辛，主動開口，接過了話語。
姜王后厲言回懟道：“本宮只知道，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人族只知道，幸福，需要自己雙手爭取！現在不會，未來更不會將自己的命運，交託在所謂的大勢身上！”
說着，她伸手一樣，印有墨跡的紙張，現身手中……其正是她研究出造紙術、印刷術後，天賜功德靈寶！
“哦，對了，”碧霄還不忘再打擊他一句：“我這功德，可就是在你看不上的大商手中獲得的……能提供無數功德，國運三千年的聖朝，在爾等口中，竟成了暴虐大商，還得爲一個城池都沒有了的西岐讓路……嘖嘖，爾等闡教眼光，當真是越來越高了呢！”
“我……”
“吾等闡教闡述天理，爲天道理事，爾等大商卻宣揚‘我命由我不由天’之歪理，不尊天道，不尊大教，此乃五罪！”
“堂堂闡教二代弟子，竟欺辱我上清一脈三代，以大欺小，這就是你闡教的順天大道？”
燃燈見此情形，開口追擊：“兵力不如人，將爭鬥限制在鬥法，已是人王大意給我們的機會！否則，若人王舉全國大軍攻擊西岐新城，你覺得西岐新城能支撐幾日？”
【凡人百姓的日子已經夠苦了……即便是孤成聖後能復活他們，可又何必將他們拖下水呢？】
望着姜王后等女子身後那無比濃郁，快要凝爲實質地功德金輪，廣成子是被徹底噎住了。
“不好意思，吾等不會測算，也更不明白什麼是大勢！”
廣成子被罵的竟然無法還嘴……尤其是在其他十一金仙的注視下！
廣成子看向來人，瞳孔一縮：“你……你晉級大羅了？”
帝辛臉上露出喜意，做出送人的手勢：“道長，今日就暫且休息一日，明日戰場再會！”
燃燈又言：“還是說你廣成子還沒吃夠逐鹿戰場的苦，想要對凡人士兵出手，沾染紅塵劫氣，再惹量劫？”
【嘖嘖，闡教這臉，當真是送上來捱打……】
一時間，他被那無數功德晃得，還真沒辦法還口！
說着，王后上前一步，驟然放出渾身功德金光！
“戰場再會！”
雙方各邀好友、同門參與，勝敗傷亡自負。如此，既不會造成無端殺孽，徒增劫氣，又能證實誰爲大勢所趨，豈不美哉？”
【得先把他們送走！】
燃燈眼眸一沉……好歹，當年他身爲紫宵三千客之一，與原始同期聽道。小小晚輩，不過大羅，哪裡來的膽子敢呵斥他？
“廣成子你若覺得吾與人王約定不好，你儘可去另行談判。”
燃燈看着他，冷冷說道：“還是說，你覺得西岐就剩一座新城，人口不過十餘萬，能在軍隊戰陣上與大商對峙乎？”
【幹得漂亮！】
姜王后不管前面廣成子所言罪過，抓住他最後一句話，開口斥責：“汝堂堂大教弟子，竟能說出如此偏心之言論？”
“好，那就這般定下……西岐那邊，就由道長前去言說了！”
“諸位道長，汝言西岐當興，但在孤眼中，大商方爲未來大勢。既然你我無法統一意見，不如手底下見真章？”
“大商廢除人祭，不敬仙神，此乃一罪！”
“善！”
“廢除奴隸，重用黔首，視棟樑於無物，此乃二罪！”
廣成子被燃燈一句噎得目瞪口呆，渾然不知當如何回答。
廣成子怒斥燃燈，完全沒有一丁點弟子對副掌教該有的模樣。
“大羅有何難？”
不過片刻之後，他便氣急敗壞地說道：“功德又如何？天道大勢，商滅周興！莫不成區區成湯王朝，也敢違背大勢運行！”
【封神量劫反正和國家無關，都是仙人爭鬥，乾脆就把戰鬥限制在鬥法、鬥將上！】
畢竟，如今十二金仙身染殺劫，都是拜他所賜……當年逐鹿戰場，他若是沒下親自下殺手對付九黎普通士兵，此次封神量劫，闡教十二金仙連殺劫都不會沾染！
說白了，封神，就是由這傢伙搞出來的！
（PS：當然，這是明面上的理由……實際上嘛，懂得都懂！）
燃燈一通言語，逼得廣成子無話可說……尤其是在其他十一金仙，皆露出了不滿之後……
一行人終於得以不再爭吵，齊心協力往新城而去……唯獨，廣成子在心裡，給燃燈記上了一仇！
哦，應該說不止是燃燈，連同現西岐城裡的帝辛、碧霄、王后等人，又被他記了一筆！
很快，一行人便抵達西岐新城外的小山上……廣成子還要行走時，卻被燃燈舉起手，示意暫時停止……
“若吾等直接進去，有送上門之嫌，未必會被西伯侯府重視……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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