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你說相思引無解,我告訴你這次我去知瓊已經找到那個會配解藥的人,只是還需要多想點辦法才能將他請來東嶽!所以務必給我快速造船,從含漳、陳倉那邊再調人去雲澤,三個月之內務必要下海,我等得起,她等不起!”男子輕振袍袖一口堅決的告誡面前的人兒。接着他從龍袍的袖袋中取出一黑色圓柱一般的物體,上面如水晶一般晶瑩透明,他猛的撥了一個按扭,居然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把陳鋒嚇得當場就閃到了一邊。
“這是我這次去知瓊尋到的一個寶貝,下次見她給她帶去,她一定喜歡。就是不知道是武器還是什麼。”男子一臉歡喜的在陳鋒的面前顯擺着。
“皇上對姑娘如此厚愛,何不趁這個機會將姑娘接了回來?”陳鋒自是把簫如然對宓可的一點一滴都看在眼中。
“不要,只要平安無事,那便比什麼都好!她和衛羽坤分不開的,就算他們再吵,始終都是夫妻。”男子當即就喝住了陳鋒的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些人註定不能夠在一起,但他們的心可以在一起;有些人表面上在一起了,但他們的心從來就沒有在一起過;有些人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在一起,但他們卻一直在一起;有些人他們拼了命的在一起,卻發現其實他們根本就不適合在一起。宓可,雖然我們註定不能在一起,但不代表我不愛你。不知道是不是月老和孟婆曾經有一個是你我的仇人,所以一個人牽了我們的情絲,另一個人卻斷了我們之間的紅塵。男子依舊仰望着那浩瀚的蒼穹,閉起了他那雙風華絕代的桃花眼。
陳鋒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注視着他,牽強的擠出一個苦笑。他突然想起白顏說過的話,那樣的女子任誰都是想長擁在懷的,她那一顆七竅玲瓏心是多少王侯將相求之不得的奢望,可惜自古紅顏多薄命,凡是皆有度,若是一方面太過出類拔萃,自然會折了其他的福分,只是希望皇上的苦心不要白費還好。
女子是在喬虎受傷都兩天以後才知道他的情況的,開始的時候所有的宮人都瞞着她,而她也沒有心思去觀察。後來她發現茱萸給她送了飯後居然一個人躲起來哭,這時才緊覺了起來。茱萸這個丫頭歷來老實,一直都對喬虎很是上心,傻瓜也都看得出來裡面的情誼,原本她從東嶽回來的路上就再想,等一切歸於平靜就好好的當個媒人,撮合撮合他們,卻不知這一回來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屁事。
女子去看喬虎的時候,茱萸正在給他上藥,冰凝劍的創口歷來都不易癒合,幸得這府上住着孫先生,才得以調配了特製的傷藥,但傷口潰爛的程度還是讓女子觸目驚心。
宓可就那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門口,把這一幕看在眼中,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硬生生把所有的難受吞進肚子。他真的下得了手?再怎麼喬虎都是跟她出生入死的患難兄弟,俗話說打狗也得看看主人吧,難道他衛羽坤心裡真的就沒有她宓可半點位置?居然把喬虎傷成這樣?
“郡主!”男子一口吐掉咬在嘴上的木棍,慌忙將痛疼的神色隱藏起來,他一把抓過自己的衣衫,擋住那被天鐵炙傷的傷口。
“讓我來!”女子伸出手去,制止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當即就從茱萸的手裡接過那消毒的棉紗和烈酒。
“被冰凝劍所傷的傷口如烈火炙烤一般的疼痛,這些日子你是一點腥辣的東西都不能沾,還有燥熱的姜、酒。不然只是一個小口子以後都會留下風痛之症。”女子用木棒攪起棉紗,小心的給男子處理着傷口,凝視着這穿胛而過的一劍,每一次擦過那皮開肉綻的地方,渾身的血脈就會更加冷上一分。
“是喬虎無能,不能保護郡主!”男子打量着女子平淡而清冷的神色,心裡一陣不安,她爲何會這般的平靜?難道她一點都不在乎衛羽坤變心?
“喬大哥說什麼呢?你我從桑奇一路出來,離經萬苦,出生入死,風雨同舟,在梅朵心裡我們早就不是一般的君臣,今日你因我所傷,當妹子的怎麼都不能作勢不理,瑞王他是變了,但他終究是我自己選的夫君,要說真的有錯也是梅朵錯在前面。所以今天在這裡梅朵代他對大哥說聲對不起,希望大哥不要記恨在心。”女子說完即對男子行了個大禮,嚇得茱萸和喬虎是愣在當場。
“至於衛羽坤,我自然會讓他拿個說法給我。”女子薄涼的聲音響起,浩瀚的藍天之上,有兩隻巨大的雪鴛長久的盤旋其上,纏綿低鳴,與那天際流雲一同掠過,彷彿凝聚成一道永不退色的風景。
看着這一方天地,藍天碧水,女子突然想起多少年前,也是這樣的蒼穹之下,緣起於此,這個世界是這般的戲劇,兜兜轉轉,而她,曾經感嘆自己何其有幸失而復得,難道真的也要滅於此?
合歡海後面的檀香林雖然只有幾十畝地大,但卻是全辰星大陸科目最齊的一片檀林,女子曾經望着這裡的三百七十八種珍惜檀木感嘆衛家的奢華與霸氣,置於其中彷彿就是進入了一個珍稀樹種博物館,但對於衛家而言這不過就是個類似後花園一般的林子而已。以前衛羽坤見宓可喜歡,就差宮人在裡面修了座小小的四合院,本打算婚後帶她過來瞧瞧,結果陰差陽錯之間這一空就空了大半年。剛剛經過的宮人稟報,說是他如今正在這檀林之內宴客,從喬虎那裡出來,她沒有帶茱萸,更沒有叫雲來,片刻沒有停留,隻身一人便進了林子。
午時已過,大地早就從晨光中甦醒了過來,正午的陽光很好,灑在肅穆清涼而幽深檀林裡,斑斕四射,勾畫出萬千的光影。宓可一身清淺的白紗裙緩步前行,四下打量,上一次來還是大婚之前,纔回南都,就那麼匆匆一眼,卻也讓她驚豔萬分。
林子裡雅緻的天然薰香如空氣一般包裹着她的全身上下、並久久的縈繞在髮梢。林間鳥雀的歡噪已經在陽光的逐漸炙熱後退讓到另外一些陰暗的角落中去,一些愛在叢林中飛來飛去的小甲蟲不安地四方亂闖,彷彿不習慣被人打擾。濃密而巨大的檀木伸展着茂密的枝葉在風的撫觸下微微蠕動,樹叢裡還有偶爾閃光的露珠,那是霧夜饋贈它們的眼睛。
女子臉色一直都很蒼白,身子更是蕭瑟得可憐,但她面容光潔整齊,連發髻都梳得是一絲不苟,只是珠釵未插,顯得有幾分落魄與寡淡,若是不認識她的人斷然不會想到她會是南朝最爲得勢的瑞王妃子。長長的裙襬拖在地上,沾染了一些泥土,但她並沒有過多的去理會,偶爾會停下來拍上一拍,卻依舊沿着彩石鋪好的路徑越走越深,那麼淡淡清清香氣,那麼潤潤溼溼的氣味,不住的撲在她的臉上,鑽進她的鼻子,讓她泛起一絲辛酸的苦笑,到這麼幽雅而別緻的地方來自己卻帶着這般糟糕的心情,還真是有些抱歉的辜負了這一番景。
前面是一間白牆灰瓦的房子,建築風格刻意的模仿了西疆的民居,上一次進林子的時候還沒有這個地方,想必也該是他們大婚之後才修的,原來他還記得她喜歡大烷的那種小四合院。
門房是半開着的,沒有侍衛,但老遠,女子就聽見有男女的嬉戲之聲,她有幾許驚慌與不確定,原本是停下步子頓了一頓的,但最後還是決定去看個究竟。
寬敞別緻的正房客廳裡,姚萬春一臉紅暈,髮絲散亂,衣衫半開的靠在木幾的一旁,而衛羽坤真陶醉的埋在她的頸窩上下,女子曲線玲瓏的身子欲拒還迎,任有男子的手撥攏着她的袖釦。
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與**,沒有人注意到女子的到來,而她就那般癡癡的靠在門邊看着,看着她曾經生死相托、許諾一生的夫君就那麼一件一件撥光了面前這個女子的衣衫。
宓可手足冰涼,到了此刻她纔不得不去面對這眼前發生的事實。其實在邁進這個院子之前她就預感到什麼,但她依舊鼓勵自己,她對自己說要相信他,相信他們的感情。但往往這樣的相信下一刻就會是戲劇性的轉變了。
她閉上眼,強忍着眼眶裡的液體不掉出來,但那檀林的幽香隨風入鼻,一絲強烈的酸楚伴隨着胸口的抽痛是瞬間就砰發了出來。
“呃!”一陣毀天滅地的巨痛讓她下意識就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緊接着,鮮血如雨點一般灑在她潔白的長裙子上,在潮溼的浸染之下瞬間開出一朵朵紅色的小花,仿若寒冬裡的紅梅怒放印着女子落魄失魂的臉色,瞬間就是一副白衣染梅妝的淒涼殘景。
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傾流而下,她終於再也忍不下去。
陽光很暖,但此時的場面是冷到了極點。那原本沉浸在歡愛中的男女這才發現了異樣,側過身子看向門前那如鬼魅一般絲毫沒有血色的女子。
姚萬春慌張的立起身來,推開男子,她快速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臉頰,聲線略帶心虛:“原來是王妃啊,找羽坤有事嗎?他剛好帶我過來參觀參觀!說是這林子裡珍稀的獸類比較多。”
那女子邊說着,邊向着面前的衛羽坤使了個尷尬的眼色,真沒有想到這般隱秘的地方她都還能找到。真是冤孽,雖然她從小讀書不多,但基本的等級觀念還是有的,這個世界男人三妻四妾不奇怪,但被他的正妃撞見這樣的親暱場面她還是不大習慣,也覺得有幾許心虛。
“你怕她什麼?本王就是喜歡你!”衛羽坤不屑的望了宓可一眼,見她滿身咳血,他雙拳緊握,微微皺了皺眉頭,一臉的不爽的樣子。
“身子都這般虛弱了?還有力氣跑這來?你還真是閒情逸致!”男子的聲音很淡寞,但在兩人目光交接的那一瞬間,他卻快速的閃過了,一派不願意多看她一眼的樣子。
“你在做什麼?”宓可凝視着他,說話的聲音小得可憐,卻已是她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音,她一手捂着胸口,強壓着那些翻江倒海的澎湃,一手猛的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卻依舊止不住的全身顫抖着。
“告訴我,你究竟在做什麼?”女子邊問邊吼,如同受傷的小獸一般號啕大哭,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在別的女人面前這般的哭。
“你所表現出來的種種,我已經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了?”女子舌尖一股苦澀。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到他的長睫微微闔下,眼底的陰影斑駁不清。但她一步也不敢上前,更加沒有勇氣上前。
原來愛情真的可以讓人一敗塗地,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翻江倒海,讓人聞風喪膽的修羅郡主如今卻連這門檻都沒有勇氣邁過一步。
終於,男子淡淡開口,“如你所見,做天下男人和女人都愛做的事情。”
……宓可身子一顫,有幾許高原上缺氧的暈厥之感。
“你滿意了麼?”衛羽坤似乎諷笑了一下,隨即聲音微沉,“你如今身子這般差,難道還指望可以侍奉我?我承認我曾經對你是一往情深,不過人總是會變的。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也有七情六慾,你不也變了嗎?否則怎會輕易允了簫如然在衆人面前拉着你的手?”
女子仔細的聽着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句似乎都像鞭子一般的抽打着自己的心房,她攥着自己的袖子,滿眼疑惑。這麼說來,他是在埋怨和報復自己和簫如然的親近?不,她認識的衛羽坤絕對不是一個這般小氣的男人,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說?還說得是那般的自然?
宓可胡亂的搖頭,神色越發的痛苦,“你騙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沒有任何規定要求一個人一定要怎樣?我把你從龍則文手裡救回來,爲你救濟西疆,爲你得罪了天下的權臣,爲你受盡父皇的責罵,爲你連江山都不要了,還不在乎你早就**於人而娶了你,讓你當了正妃,難道這些還不夠嗎?”衛羽坤輕聲反問。
“夠了,宓可,我能爲你做的我都做了,現在不是我變了,只是我衛羽坤不想再爲你做任何事了,我也是人,我也會累?你明白嗎?”男子邊說邊理好自己的衣衫,他眸色如晦,讓人覺得無比的冷漠,果然是翻臉無情。
他叫她宓可?自從那次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以後,他再沒有這般叫過她,他說過,他要給她一個全新的生活,一個充滿希望的人生,一個有他一起建築的未來,在那裡她是他的梅朵,永遠的梅朵,唯一的梅朵。而現在他居然叫她宓可?
什麼意思?他反悔了?
他說得很對,她確實是個莫名其妙就闖進他生活的不速之客,她根本就不適合在這裡生存,從相識到如今,她帶給他的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兵禍就是那些無休止的破事,他一次次救她幫她爲她善後,很厭煩吧?或許早就厭煩了!
凝着他的挺秀修長的身影,女子聽到自己艱澀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連她自己都爲自己感到悲哀:“那你還愛我嗎?”
負手而立,男子凝目看着面前的姚萬春,很久才道:“我只知道現在我愛的是她!”
話音一落,他便靠向一邊的姚萬春,將手環在她的腰間之上,好象是在給她勇氣面對宓可一般。
“我會娶她入門!”空氣凝固了,淚水凝固了,連她的心也凝固了,那些相儒與沫的記憶與溫情就這般輕易的被撕裂成粉身碎骨,如塵埃一般消散而去。
“你走吧,明天我會帶萬春回瑞王府去,你就先在這合歡海住上一段時間,也當是調理調理身子。”
衣袂輕動之間,他已轉身攬着女子進了房去,根本就沒有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空蕩蕩的院子裡又是一片死寂,宓可靠着門框,淚水滿眼。原來,那些年關於他們的那些刻骨銘心的交集真的已經只剩下了回憶。那些涼的透骨的風微微吹過林尖,掃起滿林的殘香,捲起她的秀髮和衣角,遠遠望去,只能看到一個單薄消瘦的後背就那麼刺目的靠在那白牆灰瓦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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