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6
顧異立即就想起來在小區裡聽見的那幾個大媽的閒聊, 何易晞倒沒繼續往下說:“我快到家了,見面說。”
他只好往家裡趕,何易晞坐在沙發上, 茶几上鋪開一桌的符紙, 顧異不明白這是要幹嘛, 卻還沒來得及問, 何易晞又擰頭衝他:“你找到報案人了嗎?”
顧異搖頭:“嗨, 哪兒那麼容易啊,叫門兒沒人應,我去他的工作單位問了一下, 又說他好幾天都不見蹤影了,但是他有個兒子, 也可能是去他兒子家了。”
“然後呢?”何易晞本以爲顧異要接着往下說, 沒想到顧異就閉口不言了, 只得主動問他,顧異攤手:“然後我就在公交車逮了個色狼送回局裡去了, 他兒子家沒去成,明天再說。”
何易晞眉頭皺皺:“你這樣兒……”
顧異跟他嬉皮笑臉:“我沒什麼事兒了,就還有點頭疼,比早上那會兒好多了,估計是疼習慣了。”
他眼瞧見何易晞還要說什麼忙轉移話題:“你說說你什麼情況?電話裡說的睡着了什麼意思?”
何易晞只得順着顧異的話往下說:“那些個找我去招魂的人家, 並不是魂魄丟了, 而是他本人的魂魄死在了睡夢中, 所以無法再醒過來了。”
“死在了夢裡?”顧異一驚, 立刻接着說, “說到這個,我今天在聽見幾個大媽閒聊, 說什麼那常山呆的小區裡,已經有好幾個一睡不醒的了,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難道是同樣的狀況?”
何易晞皺着眉頭站起身來,往窗邊兒靠:“很有可能,而且……”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顧異也跟着站起身來,“是不是又跟李長璧那煞筆有關?”
何易晞笑着跟他搖搖頭:“暫時還弄不清楚,我送出去的靈鳥也都還未回消息。”
他指指桌上攤着的一桌符紙:“若是有消息,這些會提醒我。如今也沒什麼線索,倒是可以查一查這件事兒。”
這靈異事件屬於顧異的知識盲區,現在他只有順着常山這條線找下去,還不知道會不會有進展,撓撓頭:“怎麼查?”
何易晞彎起手指在窗戶玻璃上輕輕敲了兩下:“跟常規程序其實也沒什麼區別,沒有什麼線索的時候,就先從被害人入手。”
這說法顧異倒是挺熟悉的,他小步子往何易晞身邊兒靠,還沒挪到跟前兒,被何易晞長臂一展,摟了過來,兩人倚着窗臺站了一會兒,顧異指腹在何易晞掌心摩挲:“這被害人我是沒見過的,得聽聽大仙兒您的意見。”
何易晞思索一瞬:“我今天一共去了兩戶,看着都挺普通而且正常,只不過這倆人兒的死法都不太正常。”
顧異點頭一本正經:“睡死的,的確是不太正常。”
何易晞斜他一眼:“貧。”
“他們的魂魄已經死了,我只能看到身體上殘留着的最後一點兒他們死前的記憶,頭一個女孩兒是跳樓死的,她在跳樓之前,寫了一封檢討書,上面寫的都是‘我錯了’,而第二家的那個男的,是被他的同事咬死的。”
顧異眨眨眼:“咬死的?這是狼人還是吸血鬼啊?”
何易晞笑笑:“美女蛇,他似乎想暗示他的女下屬要是想得到某個職位就需要付出代價,然後就被咬死了。”
“嘖,”顧異瞭然的咂咂嘴,“這倆死法,還挺特別的,可是夢這種東西,每個人都做過,天馬行空真真假假的,這可怎麼查下去?”
何易晞搖頭:“他們若是死在夢裡,那麼他們做的這個夢一定與他們有着很大的關聯,我本來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後來我走之前看到了那小女孩兒的獎狀,正放在書架上。”
何易晞將隨手拍的照片給顧異看,顧異念出聲兒來:“騰飛中學?”
“我查了查這學校,不久前剛剛有個女孩兒墜樓,大約是兩個女孩兒在天台嬉鬧,一不小心摔了下去,五層這個高度,也不是摔不死人的。”
“你是說……”顧異聽到此處,兩條眉毛擰起來,“有人在報復他們?”
“對,”何易晞將手機放在桌旁,又在腿上舞動起手指來,似乎這樣更易於他思考似的,“後來我又問了問這倆家是不是有什麼聯繫,但是他們都說不認識彼此。”
“有沒有相交的社會關係這點要調查了以後才知道,那麼報復他們的人要麼是他們倆都認識的人,要麼就是——鬼。”顧異歪腦袋,“那搞性騷擾的大哥,有沒有沾上什麼人命官司?”
何易晞搖頭:“這個我自然是查不到了,只能靠你了。”
顧異聽到這話心裡就美滋滋,就往何易晞身邊兒湊:“最後還得指望我,你老公我厲害嗎?”
何易晞被他逗的發笑:“顧支隊長是不是對自己的定位不太準確?”
顧異一臉的坦然:“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他話音未落,後頸就被人扣在了手裡,何易晞一個長吻落下,差點兒叫他背過氣兒,顧異將要擡手,又被何易晞鉗住,只得用嘴說話:“大仙兒,就是個名分,您這高興地有點兒過。”
何易晞身手敏捷,腳下一勾就把顧異放倒在了地板上,顧異沒有防備“嗷”的嚎了一嗓子,還未待掙扎下一秒鐘何易晞手指就捏在了顧異側腰的死穴上,顧異臉色紅了一瞬,聲貝頓時小了許多:“大……大仙兒,您這不太合適吧,我們不是討論正事兒呢嗎?”
何易晞手也沒鬆開,貼在他的耳旁跟他小聲兒唸叨:“我先跟你討論討論怎麼擺正你跟我的位置。”
第二天一早顧異與何易晞又是成雙成對地邁進了門,幾個人見怪不怪,甚至自然地跟何易晞打了個招呼,郭毓秀茶葉都還沒給何易晞泡上,紀然就呼哧呼哧衝了進來,左右一瞧,衝着顧異大踏步過來:“顧隊!”
顧異莫名:“怎麼了?”
“昨天拘留的那流氓,我們通知上了家屬,家屬想要見人,但是那人睡着了以後我們叫了半天也沒叫醒,想問問您怎麼辦?”
嚯,行吧,又出現了一個,這可是相當於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作案,膽子不小。
顧異與何易晞對視一眼,大步流星就邁出門去了。
流氓的親爹在門外嗚嗷亂叫,顧異皺着眉關上門,看見何易晞在研究病歷,湊上去瞧一眼,嚯,一個字兒看不明白,中文白學了似的:“查過了,指標各項全部正常,哪哪兒都健康,就是怎麼叫也叫不醒。要說是什麼妖魔鬼怪的復仇,這小子昨天可連他六歲還尿牀的底兒都兜了,估計也沒那個膽兒跟人命扯上關係,但你要說是有人行兇,這兇手交友面也忒廣點兒,從高中女學生到流氓小混混,甚至還有隔壁樓的老太太,不太可能。”
何易晞不置可否,將手裡的病歷遞過來,顧異猛擺手:“我可不想看,你直接跟我說吧。”
“我剛剛跟這兒的主任聊了聊,你們送過來的這個人的症狀,已經不是這醫院接收的第一例患者了,在他之前至少有三四例來就診過,最後都是什麼也查不出來,如果這家醫院是這樣兒的一種情,我覺得也許可以查查本市的所有醫院,說不定會有新發現。”
顧異調笑一句:“你不會想說這是什麼傳染病吧,這傳播廣度,傳染速度,趕上非典了。”
何易晞搖搖頭,神色倒是有些嚴肅:“當然不會是傳染病,這東西也許比傳染病更兇。”
顧異被這話嚇了一跳,不禁呆愣愣地看着何易晞叫了一聲兒:“大仙兒……”
何易晞這才又跟他笑笑:“我去看看那個小流氓的情況。”
病房裡的人撤了個乾淨,只剩顧異與何易晞站在小流氓的牀前,何易晞再次咬破指尖,按在了小流氓的眉心,一瞬間被拉扯進了小流氓殘存的記憶中,他又回到了公交車上,車上乘客坐的滿滿當當,但都看不清臉面,恍惚間有隻手搭在了他的屁股上,還捏了一把,流氓一身雞皮疙瘩冒出來忙往後看,身後一片的陽光籠罩,瞧不真切,小流氓推那人一把:“草,哪來的死同性戀摸老子!”
下一刻他就被身後那人按在地上,背上被狠狠地踩了一腳,拳腳接二連三的往他臉上招呼,他被打的受不了,哀嚎着“救命啊!”,然而滿車的乘客誰也沒搭理他,待公交車晃晃悠悠地停了,邁着整齊劃一的步子下車去了。
小流氓渾身都痛,吐出一口血來,而後聽到風聲呼嘯,似乎有什麼衝着他腦袋砸了過來,世界歸於一片的黑暗。
何易晞架起雙臂,轉過身問顧異:“你說昨天你是在公交車上抓住的這個人?”
顧異點頭:“沒錯兒。”
“他死在了公交車上。”何易晞眉頭皺得很緊,像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雲,他繞着牀尾走了幾步,“這不是有人在報復,而是有人在懲罰他們。”
顧異呆滯的“啊”了一聲:“懲罰?”
何易晞指着牀上的小流氓說:“昨天那兩個,一個跳樓自殺,一個被同事咬死,今天這個,在公交車上被人打死了,他們都死於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看上去,就好像有人因爲他們的不良行徑而懲罰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