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玲瓏四下望了幾眼，確保沒有人，便走進一步，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慕容遲身子微僵，詫異地看着她。
“放心吧，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不管怎麼樣，都有我，知道嗎？”
玲瓏略感安慰地點頭，“只要他們安全，我就什麼都不怕，遲哥哥，一定要把他們帶回來，我等着你回來。”
“好，我今夜就起程，來去恐怕要十天，你不要輕舉妄動，我會留下她們保護你。”
玲瓏看了一眼站在牆上戒備的女子，搖了搖頭，“不用了，宮內多了陌生人，反而會惹來麻煩，婉姨他們都會武功，在宮內，還沒有人敢對我怎麼樣。”
慕容遲再次把她拉到懷裡，“我回來的時候，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她略微遲疑，小心翼翼地說“我想帶走母后，可以嗎？”
“當然可以。”慕容遲微微一笑，帶着寵溺輕拂她耳鬢落下的髮絲，這是給她的承諾，也是自己的保證。
她也笑了。
玲瓏目送他們幾個飄袂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婉容悄然走了過來。
婉容也看着他們消失的方向，輕聲問道：“瓏兒，你已經知道什麼了嗎？”
她那天晚上，親耳聽到易楚炫和玲瓏的對話，知道無法阻止事情的發展了，再也掩蓋不住這個秘密了，所以，也只能盡力保護瓏兒了。
玲瓏轉眼看着她，眼中盡是傷痛，“婉姨，你是最清楚的，當年你把我帶走，就是爲了母后換回易皓凌對嗎？那易皓凌纔是小姨的親生的兒子對嗎？你們瞞着我，瞞得好苦。”
婉容有些慌神，“不，瓏兒，你不知道太后爲了你也受了很多苦，她千方百計的保護你，把你接入宮中，也是爲了彌補對你的過失。”
“爲了我嗎？是爲了她的權勢吧？她害怕易皓凌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害怕他有二心，和其他女人生下未來的皇儲，所以，她讓我回來，逼着我做皇后，還要逼着我懷孕，這是爲了我嗎？我只是回宮爲她生下皇兒，成爲她權勢的繼承人嗎？”
玲瓏越說越激動，聲聲鑿地，句句有聲，酸楚涌上鼻子，眼淚禁不住譁然流下，“現在呢？皇上和我並不恩愛，我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吧？婉姨，你跟了我十六年，我把你當成親孃一樣看待，你們怎麼能這樣對我？怎麼能夠？”
“瓏兒，不是這樣的。”婉容急了，“噗通”索性跪了下來，“太后真的很疼愛你，一個女人在後宮中能站住腳，那要比男人付出的還要多，她也忍受了很多的凌辱和痛苦，你要諒解她。”
玲瓏低頭看着急得要哭的婉容，良久，沒有說話，輕輕嘆口氣，抹掉眼淚，把她拉了起來，“婉姨，你出宮吧，只有你離開了，我纔會安心，我不會讓任何愛我的人受到傷害。”
婉容驚住了，難道玲瓏已經萌生去意了嗎？
“不，我不先走，要走我和你一起走，你已經失去武功了……”
“你一定要先走。”玲瓏臉一冷，威嚴的氣勢油然而生，她要面對的可能會更加嚴峻，後宮的風雲就要捲起，只有能讓自己牽掛的人離開，她才能勇敢面對，哪怕是獨立面對。
“你讓奴婢想想好嗎？”婉容不但擔心玲瓏，還有那個像自己姐妹一樣的歐陽惜若，其實，她是擔心她們兩，纔會一直強忍着，留在宮中。
慕容遲走了，宮女們都已經睡得很沉，玲瓏翻來覆去睡不着，便披衣了出來。
漫無目的，走出鳳鳴宮，在偌大空曠的皇宮中，走着。
這天夜裡，風有些大。
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朝陽宮門口。
而她擡眸看着朝陽宮三個大字時，心裡暗涌着不平的浪潮，她的心裡充滿着矛盾，她知道，走到今天這一步，與自己的身世有關，沒有她和易楚炫的調換身份，母親就不會對他懷疑、苛訓、防備。
而他，也不會對自己堤防、猜疑和利用。
她真想推門進去，對他說一聲，凌哥哥，你永遠是玲瓏心裡的皓凌哥哥，瓏兒如果走了，也是爲了哥哥的將來，不再給母后留下可以控制你的餘地，你就會擁有天下，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切，母親欠你的，瓏兒替她換了，你欠瓏兒的，瓏兒帶走了……
*
易皓凌獨自躺在寬大的龍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裡煩躁不安，突然有一種衝動，翻身起來，拔腿就往外跑，衝到宮門口，卻停了下來。
嚇得跟在後面狂奔的太監大氣不敢出，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皇上要幹什麼去，突然半夜皇上想起宣雪妃侍寢，這會也快到，難道這皇上急成這樣？這還頭一遭見。
易皓凌在門口來回度步，時而停下，靜靜看着大門，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玉玲瓏就站在門外，只需要他推開門就能見到她，而見到她就知道原來心裡是有自己的。
他擡起手，放在漆紅的大門上，想了想又放了下來，這麼晚了，她怎麼可能在這裡？
可是，門外總是有一種力量拉着自己。
玲瓏緩緩走上臺階，望着漆紅的大門，威嚴而密實地阻隔了一切，她知道，自己只差一步就能打開大門，可是敏銳的易皓凌會不會發現自己的意圖？
不！
她轉身快步走下臺階，回頭再望了一眼，如果他發現自己的去意已決，肯定會百般阻撓，如果自己走不了，一切都會變得很糟糕。
這場戰爭因自己而起，就因自己而滅吧。
這麼多年來，除了幼時的兩小無猜的快樂外，他們都像一對刺蝟，彼此傷害，直到對方遍體鱗傷。
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再聽聽他的聲音，那種又傷又痛、又恨又愛、解不開的糾結。
算了。
深深吸了口氣，輕輕地喃語，“皓凌哥哥，你聽到了嗎？瓏兒準備走了，真的要走了……”
易楚炫心裡突然被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鞭，痛徹心扉的那種難受，他快速走向大門，一把推開。
凝雪一襲白衣，飄入仙女般站在宮門口，溫柔地嫣然一笑，柔柔的聲音飄然而來，“皇上，是來接臣妾的嗎？”
住易皓凌的心，很快、很快，就可以回報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