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七

9章 (倒序) 二八七

“你抱?”流蘇撲哧一笑,實在無法想象蘭陵王抱孩子的情景,他是要變成古代奶爸了嗎?

“來,給父……給皇伯父抱抱綺羅。”

流蘇聽他差點說成父王,心裡微顫了一下。

他愛綺羅,她看的出來,和逐冥冽寵到極致的愛不一樣,和逐野瞳快樂的愛不一樣,他的愛包含着嚴厲和要求,但是不必任何一個人少,他習慣把愛埋在心裡,從不輕易表達,但是,那種愛確實堅如磐石的。

可,他怎麼會願意把他自己纔是親生父親的事實埋藏起來,讓綺羅一直喊逐冥冽父皇呢?

小綺羅水汪汪的眼睛有些膽怯地看了逐堯皇一眼,又看了流蘇一眼,流蘇朝她點了點頭,她纔有些遲疑地朝逐堯皇張開雙手。

她從第一眼看到的這個伯父的時候,心裡就有一種深深的敬畏感。

逐堯皇小心翼翼地抱着綺羅,綺羅摟着她的脖子,三個人一起走在曜京城裡的大街上。

所有人都忍不住朝這三人看過來,這三口之家,是街道上最獨特,最兩眼的一道風景線——

男子高大威嚴,渾身散發着尊貴的王者霸氣,女子清秀亮麗,身上有股獨特的靈動氣質。

而那個小姑娘,活潑可愛冰雪聰明,是個頂級的美人胚子,眉宇之間極有她孃親的靈動靈氣,像個鬼靈精,又有他爹的風範和氣度,長大了,必定是個了不得的人。

“你怎麼能來去自如?”流蘇不解,逐堯皇是怎麼做到的?堂而皇之進了宮,又大大方方將女兒抱了出來,她還以爲逐堯皇是要把綺羅偷出來呢,畢竟,天下人皆知,現在蘭陵王和逐離皇是公開敵對的關係,但是他,卻還能在皇宮裡來去自如。

逐堯皇回頭看着她,說,“你猜?”

“我不猜。”

“爲什麼?”

“因爲猜不到,你高深莫測,我望塵莫及呀。”

逐堯皇但笑不語,流蘇亦心有靈犀地笑了。

他喜歡這點,不需要多做解釋,互相之間,已經明瞭,舒服,自在。

“你們在說什麼呀?我能參加嗎?”小綺羅聽着兩個大人的對話,忍不住插了進來,問道。

逐堯皇看着她,這個女兒,他真真是喜歡極了,有流蘇的影子,又有他的風範,是他和流蘇的結合,難怪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有種特別的感覺。

“好啊,你可以參加,不過參加之前先要考考你,看看皇伯父不在宮裡的時候你有沒有好好跟魏師傅學知識,還是關顧着和小哥哥玩兒去了。”

“哼!”小綺羅驕傲地仰起頭,“皇伯父,你放馬過來,我接招便是。”

“好!有氣魄,那你給皇伯父和娘背一背前天上午魏師傅教你們的孟子。”

小綺羅聽了,和流蘇同時皺起了眉頭,“咦?你怎麼會知道魏師傅前天教了我們什麼呢?”

“皇伯父自然知道了,所以,你不要亂背,不然……會受懲罰的。”

事實上,雖然不在皇宮,但他仍舊時刻關注着女兒,常和魏太傅私下通信,只是,沒有告訴流蘇罷了。

小綺羅轉了轉眼睛,回顧了一下昨天學習的內容,然後張口道,“昨天魏師傅教的是孟子的仁政說——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 ”

小綺羅句句清晰,朗朗道來,流蘇朝女兒伸出大拇指,她的女兒,就是聰明但是逐堯皇並沒有要讚許的意思。

流蘇悄悄用手肘撞了逐堯皇一下,小聲說道,“你別那麼嚴格嘛,誇一下啊。”

流蘇最心疼女兒了,好不容易見了面,還要考試,多嚴肅啊,小朋友就是多玩纔是啊。

逐堯皇沒有迴應她,繼續問綺羅,“背是背出來了,那你能說說這孟子這幾句話的理解嗎?”

“嗯,我覺得這幾句話集中體現了儒家仁政思想的核心,如果天子不行“仁政”,便保不住他的天下;諸侯不行“仁政”,便保不住他的國家;卿、大夫不行“仁政”,便保不住他的宗廟;一般的老百姓不行“仁義”,便保不住自己的身體。也就是說,仁政不僅僅是郡主的事情,而是所有人的事情,之上從上到下都仁了,纔是真正的仁政。”

逐堯皇這回讚許地點頭,說道,“不錯,小小年紀,已經有一番獨特的見解了。”

流蘇聽着兩父女的談話,突然眼中一絲光亮,心裡一個主意閃過,她踮起腳,趴在小綺羅的耳邊,嘰嘰咕咕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只見小綺羅猛地一個勁兒的點頭,然後,兩個人一齊看着逐堯皇——

“怎麼?”

“皇伯父,一直是你考別人,剛纔娘跟我說,讓我考考你,看你答不答得上來。”

“哦?”逐堯皇聽了,倒是覺得新鮮,“你們兩個要考我?好啊。”

“好,皇伯父,這是娘叫我問的,也是娘出的題目,如果你答不上來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娘哦。”小傢伙一開始就把責任撇的清清的,可會打算了。“聽着哦,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這‘在河之洲’所指究竟是何處?”

問完之後,流蘇立刻望着他,雙眼含着腹黑的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嘿嘿,這是一個現代才解決的問題,看他怎麼回答。

“……”逐堯皇頓了一下。

果真,這個問題是他沒有研究過的,第一次,他被難倒了。

“怎麼了?你不會不知道吧?”流蘇明知故問道。

“這個問題,確實還沒有研究過。”逐堯皇說道。

“哈哈哈……娘,我們贏咯,皇伯父不會耶!”小綺羅高興地和流蘇擊掌。

能難倒蘭陵王的東西,實在太少太少了。

“娘,你看這個,和鴨子長得好像,臭臭的一張臉,我想要。”小綺羅指着小攤上的一個小木偶,對流蘇說道。

“老闆,這個小木偶多少錢呀……”流蘇拿起小木偶看了看,發現做工還不錯,便問道。

一大一小兩個人在熱鬧的街市上穿梭來穿梭去,好似兩隻快樂小燕子。

雖然是母女,可是兩人看着卻和姐妹差不多。

流蘇有着一張似乎永遠也不顯老的臉,縱使已經過了六年,臉上依舊未脫去稚氣,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滄桑的印跡,眼睛依舊純澈,笑容依舊明亮,彷彿仍舊是六七年前那個十七歲的少女。

逐堯皇每每看到這樣的她,便會油然生起一股男人強烈的保護欲。

每每看到這樣的她,一身的壓力都消失了,在她的面前,會不由自主的輕鬆下來,在她面前會不由自主忘記太子和蘭陵王的身份。

在別處,他是蘭陵王,肩負重任,憂國憂民,而在她這裡,他只是逐堯皇。

等和老四的事情結束,如果她願意,他會給她一個世人矚目的大婚,向所有人宣佈,秦流蘇是逐堯皇的女人。

“皇伯父,你要吃嗎?”流蘇和綺羅買了三串糖人兒,一人手裡那一串,小綺羅拿着其中一串最大的一個跑到逐堯皇的身邊,踮起腳,舉到他的面前。

逐堯皇彎腰,接了過來,再看,只見兩母女的嘴角的同一個位置都站着糖漬,尤其是流蘇,不但嘴角有,連鼻子上都有了,但是她渾然不知。

“兩個都是小髒鬼。”逐堯皇不覺寵溺地說着,掏出小綺羅袖口的帕子,替她擦去嘴角的糖漬。

然後,伸手,將站在前面的流蘇到了咫尺的地方,擡手,一點一點,細心地爲她擦去嘴角和鼻尖上的糖漬。

流蘇一怔,頓時僵直在原處,一動也不敢動的傻傻地舉着糖人……

他的動作那麼溫柔,那麼體貼。

陽光下,看過去,好唯美的一幅畫。

最後一點,手帕擦不去,逐堯皇便用食指,一點一點地擦乾淨……

整個空氣的溫度,慢慢升騰……

遠遠的,逐冥冽轉過身,邁着沉重的步伐離去,何必,何必去看別人幸福的模樣?只會讓痛,無法自拔。

曜京城內,陽光燦爛得刺眼,眼角有點疼。

他擡起手,從指縫中看那燦爛的過份地陽光。

陽光如此溫暖而他卻如此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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