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鳳非離服了軟,墨妍自也不會揪着他不放,點了點頭,或許是剛剛醒來的緣故,她很快便又倦了,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然,一直到傍晚時分,洛白衣都未有來。
不止是這一日沒有來,接連下來的幾日,他都沒有再來過。
派人去問,也只說是閉關了。
鳳非離本欲去他閉關之所,可百花谷的侍女卻說,他閉的是死關。
那一點不安再度涌上心頭,墨妍心神不寧,可洛白衣卻又閉門不見。
直到半月以後,丫頭帶來了他的逐客令,轉告說是墨妍的身體他已經無能無力,而這件事情,他在入關之前便已經決定好的。
他本是主,他們是客,自是沒有大鬧一場賴着不走的道理。
可有那麼一瞬間,鳳非離突然有些明白,爲何他在這一個半月中,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授予他和雲不歸。
按照洛白衣的要求,幾人要在明日一早離開。
一晚上很快就過了,第二日一早,鳳非離抱着裹得密不透風的墨妍,小白帶着墨寶兒,雲不歸則留在最後與谷中侍女交涉。
原本,可以離開百花谷了,心中應該高興纔是。可不知爲何,墨妍卻只覺得心中有些悶悶的。
她突然憶起他白衣如雪的模樣,她覺得,她此生,再沒有見過比他還要孤單的人……
可悶歸悶,她沒辦法驅散他的孤單,也沒有辦法左右他的思想。
一行人朝着百花谷入口行進。
花瓣飄飛,再落定,已是滿目新綠。
鳳非離心中也並不怎麼好受。
儘管他與他算不上對盤,但這些時日,墨兒的身體基本上都是依賴於他。
而他也再清楚不過,他必然是做了什麼,才令墨妍身體如此神奇般的好了起來。
抱着墨妍對着入口站了許久,卻始終沒有見到那人身影。
輕嘆一聲,幾人終是轉身離去。
花瓣飛舞,奼紫嫣紅,就在百花谷入口關上的那一刻,那花幕之後,一道白色的身影終是顯現。
只不過,如今,洛白衣不僅衣衫是白色的,連帶着他原本烏黑的發,俊秀的眉,也變成了白色。而他整個人,也早已經形神枯槁,面上根本就沒有一絲血色,此刻隻身站在漫天花瓣中,說不出的淒涼寂寥。
“我只能爲你做到這裡了……”他低喃一聲,目光頗爲留戀的落在鳳非離懷中露出的狐裘衣裳,脣際慢慢揚起一抹苦澀。
鳳非離本抱着墨妍徐步前行,只識海卻突然一片翻動,緊接着,洛白衣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她體內的寒毒並未有完全根除,我找不到辦法了,所以接下來,只能依靠你們了…”
他腳步驀地頓住,卻終於還是沒有回頭。
其實,鳳非離是極想回頭看看的,他不相信,他會不來送行。可此刻,他卻還是忍住了。
雖相識不久,但他卻看得清楚,他既選擇以閉關搪塞衆人,必然是不願再見。
懷中墨妍被狐裘裹得嚴嚴實實,便是連眼睛鼻子都未有露在外面。
察覺到鳳非離停住身形,墨妍心中隱隱有些激動。
“怎麼了?是不是他出來了?”
她之所以激動,是因爲她還沒有像他道謝。
“沒有…”鳳非離沉聲開口,神識中卻已清晰映出洛白衣的模樣。
微微閉目,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縱然他與她相識不久,但他對她的喜愛,絕不亞於自己。
墨妍似是稍稍有些失落,雙臂在狐裘中纏上他腰間。
“不知爲何,我總也覺得不安…”她低喃,聲音並沒有因爲狐裘裹身消散得慢些。
然,對於她所言,鳳非離卻是未有迴應,而此時,他也沒有辦法迴應。
百花谷大門緩緩關上,洛白衣面色忽而又頹然幾分。
踉蹌兩步,身後侍女急急上前攙扶。
“主人…”百花谷入口已然徹底關上,七名是女中的赤衣侍女順着他視線看去。
眸色微微一黯,她一雙大眼睛中掠過一抹心疼。
“主人既捨不得她走,又爲何不開口挽留…”她心中是有些怨的,那女子不過入谷數月,谷主卻在一夜之間白頭。
她便是再傻,也猜到其中緣由。
放在往常,對於赤衣的話,洛白衣必然會出生斥責,可眼下,他卻只是垂眸一笑。
“留她在此作何?看本座一天天老去,直到隕落嗎?”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潤淡雅,只此刻,卻失去了曾經的那一份不羈。
他以爲情所困,又如何能毫無羈絆?
對於洛白衣所言,赤衣臉色微微一變,卻終於還是無言以對。
“回吧…”他低聲開口,悠然嗓音於半空之中飄散,卻是滿目亂紅飛過。
這一生,近千年,他與她從想遇到到分別不過短短數月,而他心中,卻覺得,這數月時日,勝過過往一切。
***
百花谷外,鳳非離將墨妍抱在懷中,他並沒有用法術,只是抱着他徒步在這峻峰之間行走。
春色正濃,四下山峰身上披了一層淡綠,再不似他帶她來時,蕭條而冷寂。
墨妍我在他懷中,儘管她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卻依舊能感覺到陣陣暖意。
“阿離…”終是按捺不住,她在他懷中輕聲喚道。
“嗯…”他也未有低頭,像是心不在焉的應道。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從前,盼着能離開百花谷,可當真的離開時。她才知道,原來那些奼紫嫣紅,那些花海彩蝶,她大抵上此生都再也無緣再見了。
鳳非離與她心境相似,卻也未有躊躇。
“你如今沒有修爲,身體承受不住妖界的濃厚靈力,出了上回的事,洛城也不安全。想來你也十分想念故友,咱們便到人界皇宮中去借住!
那裡有鴻蒙**之上最大的藥方,那裡也有她深交多年的故友。上一次,他帶她下界,卻對她頗多刁難,害得她連敘舊都未有來得及。
而今,他所能爲她做的,大抵上也只有這些了…
鳳非離的話音落下,墨妍微微一愣,她千算萬算,都未有料到,他竟想帶着她去見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