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親哥哥,同父同母,我曾經利用過你,你從來不知,你把我當成知己,我把你當工具,我不是一個好哥哥,甚至無情到殘忍,我比誰都狠辣……”一字字,一句句,他承認着他的殘忍,也刺激着雪海的心。
同父同母,她的母親,原來,原來不是那消失無蹤的女人,而是皇帝的晚妃,她叫毒月兒。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傷那個男人的傷得比自己還重,他要讓他死不瞑目,要讓他嚐嚐噬心之痛!
從小時遇到那位養她的杜若惜,也就是他們母親在毒族的貼身侍女,開始,他有了一整套計劃。
爲自己的恨,爲他十二弟的傷,爲死去六哥一家三十六口的冤!
所以,這個流落民間親妹妹成了他的一顆棋,他一直暗暗看着她,她與楚淵相遇,她的失身,是他的牽引,是他的算計,一切都是他操作。
兄妹成婚,洞房花燭,這該有多麼的罪惡?
親女受辱,孫兒夭折,這該有多麼的悲哀?
他知道那個男人知道後必定會痛徹心扉,但還不夠,所以他救了她,他讓她呆在皇宮報仇,他要讓那位痛得更透徹。
小刑室的酷刑,是他的設計,麗妃愛他,心甘情願,他利用她的情,爲她求情,只不過是一表象。
可以想象,如果那位知道自己親手應許施了那麼酷刑在自己親女身上,這該有多麼懊悔?
他的目的始終如一,要讓他傷,要讓痛,痛到生不如死。
他說得簡潔明瞭,他承認了他的殘忍,他承認了他的無情無義,他承認了他的禽獸不如,他承認,承認了他一切的過往。
他停了口,那眼底所含恍若悲愴的目光,雪海卻已看不懂。
表面的纖塵不染,原來到頭來是罪惡的源泉!
原來他不敢吻她,就是因爲他是她的親哥哥!
緊咬的嘴脣,被雪海咬出了一絲絲血絲,男子的眼,男子的眉,男子的輪廓,一顰一笑,在她眼中恍惚都變得好陌生。
她無法看真切,更無法斷論那恍惚的傷,是否是真。
“你,你有沒有愛我過?”雪海聲聲發顫,還是問出了這麼一句話,她是想問,無論如何,她終究想問,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出於何種心理。
兄妹相戀,*禁忌,天下不容。
可她,還是想問,想要知道那個答案,就象前世一樣。
誰知,男子斂下眼眸,也跟前世的那個男人一樣,她的問的相同,他沉默的一樣。
爲什麼?爲什麼還是一樣?
雪海捂住胸口,咬脣看着男子溫潤的臉龐,那裡站着的明明不是同一個人,卻象前世一般,都不給她回答,不給她答案,好像是不願。
是不願吧?
心一片片的無聲分解,她恍惚聽到了刺耳的聲音,在支離破碎,在生生的流着血。
“你爲什麼不回答?爲什麼?”猛然揪住男子,雪海目光悲愴,連指尖都顫抖了起來,她神色有了些瘋狂。
前世的愛,夾着今生的情,回憶合回憶!
她不明白,不明白……
“逸凡,你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告訴我,你愛過,你只要告訴我,告訴我,你說,我就信!”哽咽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脣被女子咬的發白,咬出鮮血,順着她的嘴巴流下,可是她依然在問,悲哀的尋求那個答案,即便自己都覺得可笑,卻還報着一絲微小的希望。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太過震撼,她真的不願去信,若可以,她不願去信。
只要他說,她就信他的。
一聲一聲,女子的聲音多麼清晰,可是……
楚逸凡闔眸不語,拳頭緊緊握起,刺入肌膚,他還是沒開口。
就象當初,就如那時。
他沉默,他亦沉默。
他們的心,她看不透。
她的心,因此更痛。
明明,明明,相信着。
明明,明明,交了心!
明明,明明,一切都那麼真實。
爲什麼?爲什麼都會變得象鏡花水月,夢了醒了就破了?
他,永恆沉默,如他。
她終是放開了他,無力再問,也無力再尋求那個答案。
望着天,女子靜靜的笑了,笑到流淚不自覺,如斷線的珠子,一點點落下,在風中破碎,風化,卻已經感覺不到。
“好可笑,真的好可笑,我愛上人居然是自己的親哥哥,真是一場諷刺,更諷刺的是,親哥哥居然把親妹妹當成一顆棋子,一切都是謊言,那個妹妹卻懵然不知,你說,是不是很諷刺,你說,她是不是傻得很天真!”淡淡的聲音,淺淺的哀婉,她看着天,那麼的明媚,在她的眼中卻是黑暗的,透不進的黑暗。
原以爲傷口會癒合,到最後卻傷得更重!
原以爲他是她的幸福,到最後卻是一場戲碼!
真象那句話:爲所有愛執着的痛,明明知道愛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卻還會執着的相信,纔會痛如骨髓,纔會體無完膚!
爲所有恨執着的傷,明明知道恨是一種毒藥,在傷人的同時也會傷了自己,還是會拼命的去恨去怨,導致萬劫不復。
最後是一場絕望。
人或許就是如此吧!
可笑,亦可悲!
緩緩的闔上眼,過去象泡沫一樣碎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愛愛恨恨,怨怨懟懟!
分不清了,她已經再不分清了。
“如果相遇是註定的不完美,我寧願沒有那場邂逅!如果相識是打造的琉璃鎖,我寧願永遠形單陌路!如果相知是分離的銀河橋,我寧願看不見聽不到,只是如果,沒有如果……”
垂下眼簾,與男子擦肩而過,女子的聲音幽幽寂寂,看似平靜如水,但那身影分明行走間如此蒼涼,就似世間的一抹遊魂,找不到歸岸的獨草,晃晃悠悠,也不知她下一刻會不會倒下。
天忽然下了小雪,他們的一切,彷彿也都象這潔白的雪一樣,不同的是隻有蒼白,沒有純淨。
靜默的屹立在原地,嫣紅的色彩從楚逸凡指尖一點點墜落,染紅了冰涼的地面,他始終沒有開口,也無法開口。
錯就是錯,這就是事實。
她最後的話,還在耳邊迴盪,那麼清晰,那麼透徹,男子身軀輕顫,胸口猛然一股氣血翻涌,再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跪倒在地,涼涼的觸感,卻不及他涼透的身半分。
蘇蘇!
心在輕喚,愛卻已遠去,就彷彿是述說着他們的結局,愛已涼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