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誠的眼裡,樑少西不完全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他還有幾分重義氣。十年前,阿誠被人以找工作的名義騙到了江下市,當時的他舉目無親,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他沒什麼本事,也沒上過什麼學,除了拳頭有些硬,可以說是一無是處,只能靠着偷盜扒竊來維持最初的生計。
有一次,阿誠因爲腿受了傷,好幾天沒有出去“幹活”,連飯都吃不飽,餓得不行,他在街上晃盪,突然一輛奔馳車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車窗沒關,他心裡一個激動,忙跑過去打開車門,想看看裡面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正在他翻找的時候,樑少西和幾個手下出現了,當場就把偷竊的阿誠揍了一頓。
“西爺的東西都敢偷,活膩了吧!”一個手下惡狠狠地對阿誠吼道。
阿誠被打得齜牙咧嘴,跪在地上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求西爺饒命。”
西爺見這個賊還挺會說話的,笑着說道:“叫什麼名字?”
“陳誠。”
“爲什麼要偷東西啊?”
“我沒錢吃飯。”阿誠如實地回答道,他當時還是個30不到的男青年,和現在的劉辰差不多大,從小在農村長大,沒見過世面。
“看你年紀輕輕,就不能幹些其他正經事了嗎?”樑少西繼續問道。
“除了打架我啥都不會。”阿誠的回答很硬氣,但又透露出一絲無奈。
樑少西心裡一動,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給你一次機會,看看你多能打,如果讓我滿意,我就讓你跟着我混,怎麼樣?”
“行。”能夠有個行當吃飽飯,阿誠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後來跟着樑少西回去後,他和那些保鏢比武,絕境中的人果然是戰鬥力爆棚,阿誠不但力氣大,而且還不要命,五個保鏢一起上都打不過他。
樑少西對他的戰鬥力非常滿意,當即就請他擔任自己的貼身保鏢,從此以後,阿誠便和樑少西形影不離,爲他的安全保駕護航。
阿誠臉上的那條刀疤,就是在一次保護樑少西被仇家追殺的時候留下的,自那以後,樑少西對他的忠心更加地讚賞,阿誠也成爲了他最信任的人。
“呵呵,看起來你們之間還有這麼一段佳話。”劉辰衝着阿誠微微一笑:“接下去說說他的另一面吧。”
阿誠掐着煙,沉思了半晌,才緩緩道來:“他殺過人。”說出這個秘密後,他長嘆一口氣,他似乎也覺得自己內心有愧,不停地搓着臉,將臉埋在手掌之中。
劉辰對此並不驚訝,連劉辰自己都險些被樑少西給幹掉,更不用說其他人了,樑少西手段怎麼樣劉辰也是清楚的,不過他還是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道:“殺人?這麼嚴重?”
“嗯。”阿誠沉重地點點頭。
劉辰俯過身子在阿誠耳邊輕語道:“交代一下吧。”
阿誠望着劉辰,眼神裡交織着各種複雜的情緒。這次出賣自己的老闆,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是被劉辰所逼迫,但是他更多的是爲自己的將來考慮。誠然樑少西對他有恩,但這些恩情在爲他擋下那刀的時候差不多就已經還了,這麼一想,心裡的愧疚感立馬退去很多。
阿誠交代,在五年前的夏天,樑少西因爲在江灘商業項目的招投標管理中心參加招標會,在會議前,樑少西就放出話來,這個標他要定了,誰都不許和他搶。樑少西的名聲在江下市非常大,除了張志明,誰都不敢惹他,而張志明向來不參和工程方面的東西,所以大家都知道,這個標非樑少西莫屬。
可是當招標會進行的時候,一個江上市來的招標團隊和樑少西進行了激烈的競爭,最終還是被資質更高的江上商人招到了標,樑少西憤然離席,並放出狠話來,讓他們走夜路小心點。
果然在一個月後,這個招標團隊的負責人回老家探親時被當街搶殺,他身中五槍,當場死亡,這件事當時在江上市鬧得非常大,警方壓力非常大,所有人都認爲是樑少西乾的,可是一直苦於沒有證據,最後找了一個替罪羊了事。
這種野蠻行徑令劉辰非常憤怒,一個公然報復競爭對手的殺人兇手,竟然還能如此逍遙法外,真是沒有天理。
“當時是你動的手嗎?”劉辰看着這個樑少西身邊第一保鏢,厲聲問道。
阿誠忙爲自己辯解道:“不是,雖然我是他的貼身保鏢,爲他做過許多事,但我可從來沒有殺過人,那次槍殺案,是他僱傭的一個殺手。”
“那個殺手叫什麼名字?”
“這我不清楚,他是和樑少西單線聯繫的,我從沒見過他。”
劉辰手指着腦袋低頭沉思片刻,很明顯樑少西背後有着巨大的靠山,能讓他在殺了人之後依然逃過法律的制裁,要動他,必然會觸及到他背後的力量,所以一定要先搞清楚他背後是哪些人。一旦樹倒了,樹底下的野草也苟活不了多久。
“他背後的靠山是誰?”劉辰繼續追問道。
阿誠皺着眉頭看着劉辰:“這我也不知道,他在這方面很神秘謹慎,他也從來沒和我們說起過,但我們知道,他在省城有人。”
“省城的人,我知道了。關於他殺人的事情,你有沒有什麼證據?”劉辰依然試圖通過正當途徑來解決樑少西,拿到證據讓警察來辦了他,至於他後面的靠山,也要抓緊了,不然進去了還是一樣會出來。
阿誠感嘆道:“五年了,證據如果有的話也差不多被消除完了。”
劉辰氣得一拳打在了桌子上,嚇了阿誠一跳:“這TM什麼玩意!”
阿誠惶恐地擡起頭,望着劉辰憤怒的臉,連氣都不敢大出,他不敢再激怒劉辰,萬一他心一橫把自己給做了,這小地方的賓館裡做個冤死鬼可就太不值當了。
劉辰突然站起身朝門外走去,在門口回過頭來和驚慌的阿誠說道:“今晚的對話我都錄音了,你要是有什麼多餘的想法,我們兩個可都不會放過你。”
阿誠如同漏了氣的球一樣軟了下來,靠在牀上,已經完全沒了往日的神氣,雖然他出道多年,也是個狠角色,但在劉辰面前自己就像是個剛出道的毛頭小子,被他吃得死死的。所謂一物降一物,劉辰就是他的剋星。這次被劉辰搞得裡外不是人,被逼着站隊,還能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劉辰剛剛的一句話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如果選擇了他們倆其中一個,那還有贏的可能,但如果不在這兩邊站隊,自己只會死得更慘,毫無贏的機會。從兩人的多次交手來看,選擇站誰的隊根本不需要考慮,哪怕自己會背上叛徒的罵名。
劉辰離開賓館後,坐在車裡想着接下去該怎麼做。樑少西涉嫌軍火交易和經濟犯罪等罪證,已經都交給歐陽藍那邊了,但這些罪行都不足以定他的死罪,唯一能定他死罪的故意殺人罪,卻是五年前的案子,早已經結案,再翻案的難度非常大,除非有直接的鐵證。
或許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樑少西的方式對付樑少西。
歐陽藍那邊已經有些進展了,她逐漸掌握了樑少西通過與境外軍火商進行軍火交易企圖實現黑暗目的的證據,同時他又涉嫌組織領導黑-社會,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黑-社會,但這種東西一旦放到檯面上來,那可是一頂很重的帽子,樑少西有沒有能力頂起這頂帽子,還要看他背後的力量。
歐陽藍將自己的調查報告整理好拷貝了一份,然後拿着這些資料去找楊子明,這個案子是由他們兩個共同負責。
來到楊子明辦公室,歐陽藍衝他笑了笑,手背在身後,楊子明見她神秘兮兮的樣子,疑惑地問道:“怎麼了這是?”
“我來向你彙報關於碼頭軍火交易的案子調查情況。”
“好啊,過來,坐下說。”楊子明起身來到茶几旁,給歐陽藍衝了一杯茶,還是上次進口茶葉。
歐陽藍坐下後,將手中那份報告遞給楊子明:“這份報告你看一下。”
楊子明拿過去一看,眉頭微微一蹙,眼神裡充滿了驚喜,歐陽藍的這份調查報告顯示的調查進展比他快了很多,而且從內容上和邏輯上,都比他要完整豐富得多,彌補了他目前調查結果中的很多漏洞,這令他對歐陽藍刮目相看,歐陽藍的表現遠超他的預期。
“這些調查都是你自己獨立完成的?”楊子明將報告放下,拿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
歐陽藍猶豫了一下,笑着說道:“那是,不好好表現,又要被你排除出團隊了。”
楊子明的臉色頓時尷尬萬分,歐陽藍這明顯是在諷刺上次自己把她排除在外的這件事情,排除、團隊,這幾個詞語聽起來非常刺耳,看起來她還是心存芥蒂啊。
“額……小藍,我爲我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我應該充分信任你的,而不是爲了完成任務傷害隊友的感情,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楊子明其實早就想向歐陽藍道歉了,只是一直沒機會,這次既然她提到了,就把心裡藏了許久的話給說出來吧。
常常會無理取鬧的歐陽藍,這次卻很爽快地接受了楊子明的道歉,因爲她真的很熱愛這個職業,很喜歡這羣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