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見蘇清雪仍舊一副意猶未盡、戀戀不捨的模樣,墨御兒只得再次柔聲出語:
“要不然這樣,這盤棋我會命人封起,絕不動任何棋子。等太子妃白日有興致之時,再啓封繼續對弈,分個高低勝負如何?”
“也好,那我就不打擾了。來人,我們回去吧~”
“是,太子妃。”
蘇清雪翩然起身,朝墨御兒微笑着頷首。而墨御兒自然起身相送,揖禮叩拜。而一直在屋檐上怒目而視的黑影,此時方纔收回目光。只見黑影一閃而過,衣袂輕拂,翩然離開,一直在外蹲點守候的侍衛根本毫無半點反應。
“恭送太子妃~”
待蘇清雪的倩影離開了墨御兒的視線範圍之後,墨御兒方纔轉身去到後堂,摒去左右,只叫喚方纔奉茶的丫鬟一人單獨留在後堂。
“小奴見過墨管家,不知墨管家叫奴婢來有何吩咐。”
墨御兒把玩着手中剩餘的幾粒棋子,淡淡出語:
“你是誰?”
“奴婢紅雲。”
墨御兒擡眸在她身上上下掃視了一番,冷了語氣:
“我是問你,你本尊是誰?來這府裡什麼目的?”
“奴婢不明白墨管家的意思。”
“嗖”的一瞬間,黑子從墨御兒的手中順時打出,直朝紅雲面頰飛去。“嗤”的一下,直接劃破,卻絲毫沒有任何血跡。
“到現在,還不肯招嗎?還是你情願讓我把你交給外面那一圈潛伏着的守衛?”
“墨管家果然好眼力!”
瞬時間,嬌俏地女聲突然化爲優雅而冷漠的男聲。
“既然這樣我也沒有什麼好隱藏的了。”
擡手揭開劃破的*,烏黑的長髮瞬時一瀉而下,令人奇怪的是,一般普通男子披頭散髮,總免不了帶幾分狂野的味道,而他卻反而選得特別清秀柔和,全無半分散漫之感,只是黑髮下略顯稚氣的面龐居然帶着絲絲恨意。
原來,麪皮之下的少年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的光景,稍顯瘦弱單薄的身形,略微蒼白的臉上有着一張令人爲之驚豔的俊顏,絕美精緻的五官,濃黑的眉宇下是一雙幽黑的眸子卻散發出完全超齡的銳利與冷漠,落在墨御兒身上的目光顯得執着而倔強,薄巧的脣角詭*揚起,帶着一抹奇異的冷笑。
“只不過,我有件事十分的好奇。我的易容術堪稱完美,一般人根本不會發現任何破綻,你究竟是如何識穿的?”
“確實其形、其貌你已經可以做到幾乎天衣無縫、以假亂真了。可是一個人的神態性格短時間內你是無法揣摩透的。紅雲雖然跟我才只有一天,但她每每見到任何人都是唯唯諾諾,尤其對級別比她高的人更是萬分的敬畏、害怕,做事膽小畏縮,不敢與人爭辯,更待人接物更不敢爲人之先。”
“所以你就是在我奉茶的時候看出了我的破綻?”
“不錯,因爲你方纔第一時間出來奉茶態度大方,不卑不亢,毫不畏懼確實令我生疑。不過,出賣了你的真實身份的關鍵,是你奉茶的動作。”
少年迷惑地望了一眼墨御兒,眼中流露出絲絲驚異。
“動作?”
“是,你可能不清楚紅雲奉茶有個習慣,茶碗永遠舉高過目,頭永遠低垂着,目光鎖地不敢擡眼,十分的卑恭。正因爲她太過畏縮,我纔不讓她奉茶,只調派她去後堂處理食膳。而你那個時候堂而皇之地奉茶,舉止雖彬彬有禮,卻缺少了最爲關鍵的東西!”
“哼,原來如此,一個人的習慣和態度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的!還真是失策!”
“也不能怪你失策,你已經做的足夠完美了,倉促的假扮難免會有性格習慣上的瑕疵和漏洞。後來我故意喝止住你,而再那之後察覺到你偷偷斜睨過來的目光帶着恨意,我就對你是假扮之人更加堅信不疑。”
墨御兒略帶些欣賞地目光掃過少年不屑的臉龐,繼而落到一旁擱置的茶杯之上。華蓋輕移,一縷特殊的青草香夾雜着茶香溢出。此時的清茶已涼,茶水之上似乎泛起一層微紅。墨御兒嘴角輕牽,指尖微動,袖中的銀針便在瞬間沒入其中。片刻之後,銀針末端呈深黑色。
墨御兒順手一揚,整杯茶水傾潑在地,只是落地的一瞬間茶水邊緣泛起紅色的泡沫,須臾之間便消失殆盡。
“果然如此,不過你就算準備讓太子妃毒發身亡,也用不着使上這麼陰狠的毒藥吧!中此毒者,七日之內會全身生瘡,面目全非,痛癢難忍,生不如死。對付太子妃,犯不着用這麼狠的毒吧!”
“哼,我還嫌不能讓她再痛苦一點!”
少年的眸子射出冰寒的恨意,直讓人看得有些脊背發涼。墨御兒聞言,眼波微斜,眸中透出一絲不可捉摸的光華。隨即斂了神色一臉淡然地望着他,薄脣輕啓:
“如果我沒記錯,你在這杯茶裡面下的毒是一種叫做“迷血”的劇毒。這種毒藥是從最偏遠的風靈島國傳入,早已消身匿跡,沒想到今日還能有幸一見。言歸正傳,你跟武宮山有何關係?”
“用不着你管!”
少年一句話回絕,嘴角緊接着勾起一抹冷笑,而這抹笑容的背後是一柄利刃瞬時從手中顯現,隱在衣袖之中隨時準備飛刀射出。而另外一手,已經暗自取出幾粒黑色彈丸做好準備。
只是正要出手之時,“啪啪”兩粒黑子瞬間便朝着少年兩手的手腕直飛而來,直擊手腕處。下一刻手腕橫紋處便出現一道血痕,黑色彈丸與手刃順時掉落在地。
少年眼眸一轉,立刻轉身欲走,只是眼前白影一晃而過,墨御兒翩翩立於自己正前方。
“沒講清楚就想逃走嗎?”
“可惡~”
少年低咒一聲,眼眸輕挑,冷冷地睨着墨御兒。
“不關你事,你最好閃開!我不想牽涉無辜的!”
“到了在這個府裡行事,就自然關我的事了!別忘了,我可是管家!”
少年眸子一沉,飛起一腳就要踢過去,卻被墨御兒直接用手反扣住。一個揮肘直擊,緊接着擡腿一記掃腿,動作麻利不但半點拖沓,瞬間將少年擊倒在地上。緊跟着一個肘擊鎖喉,“啪啪”兩下封住了少年穴位。眨眼之間,少年便躺倒在地,不得動彈。
墨御兒微微淺笑,低聲在少年耳畔輕語:
“怎麼樣?現在可以說了吧?!”
“是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殺?犯不着!看你小小年紀如此英勇,精通完美的易容術,還用“迷血”這種非常毒藥,看來你還挺不簡單!我並不想殺你,只想知道你的名字,目的,還有與九宮山的關係。”
少年眼神執拗地撇過頭去,下脣緊咬,並不言語。
“嘴硬?!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如果這麼快就英年早逝了,將來你的報復和願望誰來實現呢?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如果你現在冒然死去,你的大仇又如何得報呢?”
墨御兒一面用話語引誘着少年開口,一面從袖中取出一根極長的銀針,緩緩地接近少年漆黑的美瞳。
“我數三聲,你就可以跟這個世界告別了。這樣也挺好,可以不用讓人受傷害,有可以順便解脫你所謂的仇怨了!一了百了,兩全其美。”
“一”
“二”
…………
感覺到少年輕輕顫抖的身體,以及眼眸中略微流動的光華,墨御兒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三”
只是“三”字纔剛剛吐出,少年便開口打斷。
“等等,我說!”
少年最終還是妥協。
“我叫洛夕辰,從小跟着師傅在九宮山上學徒。因爲聽說了我姐姐被害的消息,我才下山來報仇的!”
“你姐姐?”
“洛雙兒,我姐姐就是太子妃的貼身侍女,雙兒。沒想到被這個太子妃蘇清雪害的如此慘,身重劇毒。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天遭受毒氣侵襲身體,從頭到腳都是折磨。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嗎?我要讓這個太子妃也嚐嚐這個滋味,我要讓她一報還一報!”
聽着洛夕辰咬牙切齒地痛訴着蘇清雪,墨御兒的心更不寧靜。緩緩起身,目光落向他處。
“你弄錯了對象了!”
“什麼?”
“太子妃是無辜的,只是有人想要嫁禍而已。”
“你說她無辜?!”
“是,毒害你姐姐的並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你只是年少氣盛,冒然地成了某個人的棋子而已。”
墨御兒淡淡地說完,眼神中似乎隱着一抹氤氳。棋子,都是某人的棋子,自己又何嘗不是其中之一呢?!
“什麼?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你告訴我,你快說!”
看着墨御兒背手而立,話語之中卻又欲言又止。
無辜?!棋子?!
難道說?
“我沒什麼好告訴你的,我只想說你越早放棄,越早能得到解脫,千萬不要泥足深陷。”
“你說謊!你明明知道實情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