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奕衡帶着滿身酒氣回了坤寧宮,穆明舒纔剛沐浴出來,瞧見他坐在那兒傻乎乎的笑,也跟着笑一回:“你這模樣倒跟個傻小子似的。”
待走得近了又聞得滿身酒氣,想來定然是在李府喝了酒,便又伸手揪起他的耳朵:“那李承言可是帶你去喝花酒了?”
“爲夫哪裡敢。”趙奕衡癡笑一聲,反手將穆明舒攬進懷裡,在她香軟的身上蹭了又蹭。
“便是借爲夫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喝花酒哪。”他的下巴抵着穆明舒的臉,特特拿鬍渣蹭幾回,又道:“爲夫是妻管嚴,娘子叫爲夫往左,爲夫便不敢往右。”
那鬍渣兒蹭到穆明舒的面上,麻麻癢癢的,逗得她咯咯笑,直把他往外推,又問他:“事兒怎麼樣了?”
趙奕衡還是笑:“這種棒打鴛鴦的事兒爲夫做不來。”
穆明舒聞言頓生惱意,纔要開口說他幾句,卻又聞得他道:“幹這種缺德事,萬一遭了報應可如何是好?”
她一愣,方要脫口而出的話便又生生嚥了下去,自打前些時候將自個做得那一場大夢同他說了以後,穆明舒已經有兩次聽見他夢中驚恐的喊着自個的名字了。
那種害怕驚懼的情緒從明舒二字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卻叫穆明舒暗裡流了幾回淚,不住的想若是上輩子遇見的是趙奕衡,那麼她是不是不用經歷那許多苦楚。
穆明舒伸手環住趙奕衡的腰,將腦袋深深埋進他寬大的胸膛裡,學着平日他對自個那般輕輕撫着他的後背。
“做不來就算了吧,總歸是他們的事,還是要看他們自個的造化。”
趙奕衡似乎有些醉了,摟着穆明舒咯咯笑:“你不生氣?”
“這有甚個好生氣的。”穆明舒捶他一把,眉眼中盡是笑意,竟不曉得他這般在意自個生不生氣。
聞得這一句,趙奕衡也跟着笑,微一用力就將穆明舒打橫抱起來。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且說李承言趁着天還未光之時,一路打馬趕到蘇若蘭如今住的小院子,卻見院門緊閉,一時間心中說不出的忐忑。
他跳下馬上前輕叩門扉,在門前站得許久,這纔等來一個駝着背的老頭子上前隔着門問道:“何人?”
“李承言!”
門扉吱呀一聲從裡頭打開,那守門的老頭探出個頭來,目光復雜的看着李承言。
“姑爺,小姐還未起身,你……”
這老頭是蘇若蘭的陪房,除了她成親那會去李府請了回安之外便一直守在這方小院裡,是以連對蘇若蘭的稱呼都還未變。
前兒傍晚又突見蘇若蘭住進這陪嫁的院子裡,雖不曉得自家小姐同姑爺發生了什麼事,但定然是起了嫌隙的。
這會子他也不曉得到底是放這位姑爺進去還是不放好。
李承言卻是上前一步兀自將門推開:“不要緊,我就去看看她。”
他這番說着,那老頭子倒是不好再說別的,還當是姑爺要接小姐回去了,便側了身送他進得院子裡。
蘇若蘭才小產不久,身子虛弱,加上這兩日身心疲憊,便是李承言推門而入都不曾驚醒她。
此時她靜靜的躺在榻上,面色蒼白,整個人散發着一股頹敗的氣息,與少女時的模樣相差甚遠。
李承言心裡堵得慌,眼眸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她最是應該天真爛漫的那幾年都在等待他,好不容易等到了,卻不曾想良人已變。
他依稀記得她穿着紅嫁衣坐在新房裡頭,衝自個一笑的模樣,也是驚豔萬分的。
只想不到短短大半年時間,就叫她成了這副模樣。
李承言伸手拂去蘇若蘭額前的碎髮,看着她並不安穩的睡顏,復又情不自禁的撫上她的眉眼,鼻溝,嘴脣。
他低下頭將自個的脣覆在蘇若蘭清冷的脣瓣上,輕輕的淺淺的,猶如羽扇掃過一般,越發叫他的心如小鹿亂跳般噗通噗通。
然而睡夢中的蘇若蘭突然被驚醒,掙着一雙受驚的眼眸,用盡全身氣力推開身上之人。
奈何她身子虛弱,又方驚醒,手上並無多少力道,便是用盡全力也不能將人高馬大的李承言推開半分。
李承言曉得自個嚇到她了,忙將她摟進懷裡細細安撫:“若蘭,是我,是我,不要怕……”
蘇若蘭方纔真個以爲有賊人,此番聞得李承言的聲兒卻不過愣得一息,再次將李承言推開,嘴裡嚷着:“你想幹嘛?快放開我。”
李承言只當她心裡還惱得很,也不同她計較,只她越推得厲害他便越摟得緊。
聲音溫和得叫人產生錯覺:“若蘭,是我混蛋,是我負了你一片深情,你打也好罵也好,求你在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可蘇若蘭哪裡只是生氣,她是死了心,對李承言徹底死了心,是以他就是將一顆心剖出來捧在自個跟前她也不會允許自個再相信他的話。
當初知曉他有得一對庶子女的時候,她是決定相信他一回的,可到頭來呢,他根本就不值得自個相信,倘若當初她沒有歡歡喜喜的嫁給他時,是不是他日就是失望也不會這般直入谷底。
況且他這樣的話也不是說第一回了,可到頭呢?
蘇若蘭忍不住諷刺一笑,也不掙扎了,便是連眼淚都沒有了,她擡頭對上李承言一雙同樣發紅的眼眸,怒道:“不好,不好,不好……”
眼眸中一片紅色,熱辣辣的疼,她從牀榻上坐起來,怒吼:“我不會再相信你所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會相信。我同你之前本就是個錯誤,既然是錯誤,我便不會叫它繼續錯下去,不管如何我都會不惜一切同你和離。”
她就似一個瘋婆子一樣瘋狂怒吼,絲毫沒有大家閨秀那樣沉着的氣性。
李承言捧着蘇若蘭的臉搖頭:“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不要說這些賭氣的話好嗎?”
蘇若蘭撥開李承言的雙手:“冷靜,我很冷靜,我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說和離也不是隨口說說的。”
李承言到底是個男人,他覺得自個已經這樣低聲下氣了,可蘇若蘭依舊一副說不通的模樣,頓時便也怒了:“和離,和離,你一天到晚都是和離,離了夫家難道你還活得下去嗎?還是……”
李承言怒上心頭,說起話來也口不擇言:“,還是你如今是覺得皇上好了,所以就後悔了嗎?”
說着自個也跟着笑起來:“也是,你同皇后娘娘那般好,便是入得後宮她也不會爲難你。”
“可是,皇上會看得上你嗎?”
他跟只瘋狗一樣亂咬一氣,想起什麼就說什麼,腦子裡一絲理智都沒有,根本就不計這些話說出來有沒有什麼後果。
“啪……”清亮的耳光在屋中響起,顯得格外突兀。
蘇若蘭紅着眼怒視着李承言,周身散發着寒氣,不管這麼多年過得什麼日子,她從來都不曾後悔過,可此時此刻卻是真的後悔了。
她發現自個壓根就不曾真正認識過眼前這個男人,從來不曾。
“你給我滾……”蘇若蘭指着大門處,眼中的恨意吞噬了整個人。
李承言的面上印着一道巴掌印,他側着臉卻不爲所動。
“滾啊……”蘇若蘭再次怒吼一聲,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心中的那個李承言已經死了,死了。
李承言雙手握緊拳頭,轉過臉看了蘇若蘭一眼,卻突然將她撲倒,將她按在榻上就開始扯她的衣裳。
細細密密的吻落在身上一點都不溫柔,沒有輕重的手所到之處都是一片紅,絲帛撕裂之聲夾雜着蘇若蘭驚恐的驚叫聲淹沒了李承言最後一絲理智。
他忘記蘇若蘭才小產,忘記自個今日來做甚的,他一心想着是不是再同她有個孩子就好了,這樣她是不是不會一般一心只想和離,離開自個的身邊。
他就是一個瘋子,恨不得將蘇若蘭揉進自個的骨血裡,這樣她就不能再離開了。
蘇若蘭力氣不敵李承言,死命掙扎幾回便沒了氣力,可她如今實在不願意再同他有甚個,只有絕望的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來。
那眼淚叫李承言親得滿嘴都是,鹹鹹的澀澀的,說不出到底是怎麼樣一個味道。
他所有的動作都頓了下來,抓住蘇若蘭的手也放鬆了,一時間渾渾沌沌,壓根想不起自個在做什麼。
蘇若蘭覺得身上的勁道鬆了,一個翻身滾下榻,屈辱的眼淚糊得前路都看不清,可她卻準確無誤的爬到妝臺前,胡亂的摸到一柄簪子,拿尖細的那頭抵着自個的頸脖。
“李承言,你不要過來,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死在你面前。”
李承言瞧着那寒光閃閃的髮簪,頓時冷了臉,眼淚含在眼裡,抖着脣半響纔到:“你當真寧死也不願意再同我有牽扯?”
“對。”蘇若蘭斬釘截鐵:“一點牽扯都不願有。”
李承言的眼淚再也沒忍住,腳步也沒忍住,他往前跨一步,蘇若蘭便往後退一步。
“如果,我非要同你牽扯一世呢?”
蘇若蘭決然一笑:“我心中的李承言果然死了。”
說着她義無反顧的揚起手中簪子對着自個的心口紮下去……
耳邊只聽見他暴怒的聲音:“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