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尺長的碧綠仙池,彷彿自成世界,裡面濃郁成液的仙氣不斷翻涌,像無數調皮的仙女在盡情嬉鬧,仙池上方更是雲霧瀰漫,卻沒有一絲一滴流落在外。
“這不是普通仙氣,就算仙境也不可能擁有這種蘊生出‘靈’的仙液,她們每一滴都是活着的生命!”那個先前驚呼的府吏,在沉默半晌後喃喃自語道。
江雷聽後長舒一口氣,心頭的慚愧也煙消雲散。可憐他剛剛將仙池中的每一滴仙液,都看成美豔少女,不由生出愛慕之情,正驚恐的認爲是自己憋得太久,開始變態了。現在聽府吏一說,才明白有這種感覺的不止他一個。
這時,躲起來的衆鬼也逐漸走出藏身地,一個府吏巡視一圈後,惶恐叫道:“糾察……糾察司大神消失了!”
江雷這才注意到,經過黑雲爆發,鬼魂包括自己在內,只剩七個:四個縣吏,三個府吏。隊伍中的唯一官員,糾察司大神已經消失無蹤,連一點白灰都沒留下來。
“我想起來了,當時大神發動了好幾個防禦神術,我還以爲他能堅持住……”一個府吏嘴脣顫抖着說道。
“現在,由誰做主?”另一個府吏問。
“自然按陰曹排序,我,荊望天,是糾察司第一屬吏。糾察司在府城隍廟中排名第七。”路上一直和糾察司大神表現親密的府吏張口說道。
這種比排序的方法有一定規律,府吏的排位和所在司綁在一起,也就是說,在排名第七的糾察司中,哪怕是最小的屬吏,也比第八司排名第一的屬吏高一點。
剩下的兩個府吏無話可說,他們所在司的排名很靠後。
荊望天見兩鬼都不說話,再次問道:“項燕,曾璽,你們怎麼說?”
“我等聽命。”項燕和曾璽只好拱手回答,心中已經狠狠問候了不知多少遍。至於拿着雞毛當令箭麼,真到緊急關頭,誰拿你當盤菜。
荊望天得到滿意回答,又冷眼看向四縣吏,江雷等鬼也拱手道:“我等聽命。”他這才放下繃着的麪皮,剛想說兩句安撫的話,就見屍山巔峰黑光一閃,卻是獨腿屍的口中再次噴出一道黑雲,打在七彩仙池上。
叮得一聲脆響後,仙池從獨腿屍頭頂滑開,一直滑出百丈,才勉強止住退勢。江雷這才知道,仙池不是懸在獨腿屍頭頂,而是鎮壓在頭上,現在被鎮壓對象開始反抗了。“看來先前與黑雲爭鬥的白光,就是仙池。”
被攻擊的仙池,濃霧微微一晃,露出生長在仙池中的物事,卻是一朵奇怪的白蓮。一莖,雙卷葉,三品花瓣,花瓣中間卻沒有蓮蓬,只有一團混沌白光,圓得沒有絲毫瑕疵。
衆鬼如同看到九天之上的絕世仙女一般,集體噤聲,那是天地間最純潔的白,純潔到讓所有生物自慚形穢,不論是仙、佛,還是妖、鬼。
仙池退開後,獨腿屍不再動彈,仙池中的白霧也再次將白蓮遮蔽起來。
“它們,不動了!”半天后,悵然若失的曾璽開口了。
“是,不動了。”荊望天盯着仙池狠狠說道,現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仙池是個絕世寶物。白蓮消隱,自慚不再,貪婪自然也冒了出來。
“我們,能不能……能不能得到那座仙池?”項燕激動渾身顫抖,連牙關都在格格作響。
“應該,可以……吧。”荊望天的雙眼都被心中的貪婪火焰燒紅了。
“可那個殘屍太,太厲害。”一個縣吏說話的聲音,也同樣顫抖着。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衆鬼心底,讓他們恢復了幾分清明,這纔想起獨腿屍體內的殺機黑雲,不是他們能抵擋的。
可惜,貪婪之火一旦點燃,就不會輕易熄滅。一個縣吏再次開口說道:“也許有個間歇空擋,我們可以,可以……”
“好,你去把仙池取來。”荊望天看着他命令道。
這話聽得縣吏一哆嗦,強辯道:“我,我身材不高,夠不着。”
荊望天看了一眼他的五短身材,又指着另一個縣吏說道:“你去!”
那縣吏聽後,乾脆眼睛一閉,既不說話,也不動彈。荊望天厲聲呵斥,他卻兩眼一翻:“你一個府小吏,有什麼資格指揮?老子只認官印,不認吏籤!休想讓我替你賣命送死,逼急了老子,大不了拖着大家一起陪葬!”
這是個狠鬼,荊望天被罵得五氣不順,又不敢得罪,便將眼珠一轉盯着江雷道:“你去!”
“哈哈……”江雷怒極而笑,憑那獨腿屍體內的恐怖殺機,誰敢輕易靠近?想讓他替人賣命探路,真是高估他的品德了。
“怎麼,以爲我不敢殺你?”荊望天的眼中滿是狠戾,連連碰壁的他,準備拿江雷作伐子,來個殺雞儆猴。
江雷眼中滿是不屑,四品府吏聽起來很厲害,戰力能抗衡元嬰修士,但他有把握在對方抽出吏籤前,活活把荊望天劈成白灰。只是屠殺陰曹官吏後患多多,這纔不願隨意動手。
荊望天看懂了江雷眼中的寒意,瞬間感覺自己如同螞蟻一般渺小,彷彿生死都捏在對方手中。
看到荊望天老實下來,江雷再次開口說道:“讓我去也不是不行,不過得手後,仙池就是我的。”
“休想!”衆鬼異口同聲叫道。荊望天更是忘記了剛纔的膽怯,憤恨道:“這裡我的職分最大,不管誰拿到,都要交給我保管,出去後上交府城隍。”
“哈哈……”江雷再次不屑笑道:“上交?說的好聽,誰不知道仙池是個寶貝,得到後說不定就能白日飛昇,成爲鬼仙。哪個願意上交?”
這話的誘惑力太強,本就貪婪的衆鬼被瞬間激爆,一個個變得無比狂熱。在陰曹不管你爬得有多高,陰壽耗盡還是要去投胎,哪有成爲鬼仙萬載長存的好。
因此,衆鬼紛紛開口反對荊望天,曾璽更是公然叫道:“廢什麼話,各憑本事,誰得到就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