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坐在角落裡的老漢只是抱着孫女假寐,一言不發。此時,似是感覺到了陸謙和陳道文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老漢緩緩睜開那雙渾濁的眼睛,抱着孫女站起身向着這邊走來。
“老夫久不在江湖走動,不成想魔門卻是越來越囂張了。”待走到衆人近前,老漢站在了陳道文身旁,看着楚問輕聲道。
“常錯,原來是你!!”之前老漢抱着小孩進入破廟,楚問未曾仔細觀察過對方,如今近距離見到對方的相貌,頓時便想起來,面前這位看似剛剛下地歸來的老漢就是當年背叛魔門的長老常錯。
“原來你還記得老夫,真是三生有幸啊!!”看似客套的話,配合着常錯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場中沒有人會將他的話當成是對楚問的恭維。
聽到楚問叫出常錯的名號,一旁的陸謙和陳道文也是面帶驚訝。二十多年前,常錯作爲魔門長老,一手“遮天印”名動四方,只是後來突然間不知所蹤,卻不知今日爲何重出江湖。兩人心中思緒亂轉,此時常錯雖然站在了自己一方,但是對方目的不明,若信任他的話,無異於與虎謀皮,因此,兩人也稍稍移動腳步,與常錯拉開了些距離。
二十多年前,常錯就已經是地階武者,如今也不知對方武功高到了何種程度。再加上玄階高級實力的陸謙和陳道文,此戰還未開打,林曉一方就已經落入了非常被動的局面。
眼看着陳道文輕輕移動身體,似是極不信任身旁的常錯,楚問對林曉打了個眼神,示意他帶着少婦先走。然而林曉卻輕輕揚了揚眉,示意楚問帶人先走。
明白此時再不有所動作,等到對面三人達成共識,己方三人很有可能會交代在這裡,楚問選擇相信林曉的實力,也不再猶豫,閃電般出手抓住少婦的肩膀將其帶入懷中,一手環着少婦的腰部,奪門而出。
與此同時,門外的雨幕突然化作三道激流,繞過楚問的身體分別射向常錯三人。
見到楚問帶人逃跑,三人也是一驚,想要上前攔住對方,卻見到門外飛來三道水流。三人不知眼前的水流有多大的危險,穩妥起見,均揮動衣袖抵擋着水流。藉此機會,林曉也跟隨在楚問身後奪門而出,跑到草棚邊,解開繮繩,翻身上馬,向着楚問追去。
此前也就只有林曉騎着馬,其他人都是步行趕來的。等到三人趕到廟門外,林曉等人已經跑出了十多米遠,常錯冷哼一聲,飛身而起,眨眼之間便掠過這十多米的距離,雙掌帶着磅礴的真氣拍向楚問的後背。
“接着!!”感覺到身後的危險,楚問一把將懷中的少婦扔向林曉,同時扭腰轉身,運功與常錯對了一掌。
滂沱的大雨中,只見兩人一前一後揮動手掌,四道一米見方的掌影在雨中清晰可見。剎那間,兩人所發的掌影撞在一起,只聽“嘭”的一聲,撞擊所引發的兩道氣浪攜裹着雨水交錯着盪漾開來。
身在空中的常錯被氣浪阻了下,一口真氣已經用完,不得已只能落在地上。對面的楚問則捂着胸口,藉着氣浪再次前移了十多米。
突破地階之後的這幾年,楚問雖然實力增長飛快,但是比起二十多年前就是地階的常錯還是差了好多,而且剛纔又是倉促應戰,此消彼長之下,楚問頓時內腑震動,雙臂經脈亦有些酸脹,若對方再來一掌的話,楚問興許就頂不住了。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林曉接過少婦放在馬上,拼命的抽打着馬臀,想要儘快甩開身後的追兵。而常錯身後的陸謙和陳道文一點也不慢,在常錯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跑到了他的身邊,三人急忙施展身法,向着林曉追去。
馬的速度雖然能夠勉強與玄階武者持平,但是比起地階武者卻顯得有些慢。沒過多久,身後的常錯再次追了上來。只見常錯再次飛身而起,凝聚出一道掌影對着林曉當頭拍下。
行進中,林曉放出精神力,凝聚着周圍充裕的水元素化成三支三米多長的水箭,射向頭頂斜後方的常錯。此時,一旁的楚問同樣跳起,右掌拍向常錯的胸口,打算逼迫對方回防。
三支水箭剛剛撞在那道掌影之上,便被龐大的掌力擊碎,常錯右手掌勢不變,左手則迎向飛來的楚問,與其對了一掌。
眼見自己所發的水箭無法阻止對方的掌影,林曉急忙在身後凝聚出三面冰盾。轉瞬間,那恐怖的一掌拍在了林曉剛剛凝聚出的冰盾上。“轟轟轟”三聲,林曉所凝聚的冰盾全部被掌影擊碎,林曉更是腦袋一痛,掉下馬背。接連擊破三面冰盾的掌影也已經力竭,拍在了少婦的背上,將其帶下了馬背。
隨後趕來的陸謙與陳道文見林曉兩人摔下馬,心中一喜,加快速度向着少婦奔去。
摔在地上的痛楚令林曉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一些,眼見陸謙二人飛奔而來,急忙放出精神力將身前的土地變成流沙。配合着空中落下的傾盆大雨,地面頓時變成一片泥漿地。陸謙與陳道文剛剛落在地上,便不斷的向下陷。
與常錯對了一掌之後,楚問重新落回地面,走到林曉身旁扶着他站了起來。此時,林曉腦袋裡的震動也已經減輕了許多,心中暗自思索,等到眼前的危機過去,一定要想個辦法,在保證魔法威力的前提下收回精神力,不然這樣總是被震的精神力震盪,也不是個事啊。
掉下馬的少婦此時也抱着小孩站了起來,走到林曉身後。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林曉了,至於一旁的楚問,少婦不清楚對方打的什麼心思,也不敢跟他站在一起。
“快,快救救我!!”這時,方纔陷入泥漿中的陸謙和陳道文兩人已經半個身子陷了進去,陳道文一邊掙扎着一邊對常錯叫了聲,卻發現對方並未理會自己。陸謙倒是沒有再掙扎,而是脫下外套鋪在泥漿面上,身體儘量張開躺在外套上,一點點的向着外面遊動。
林曉掃了一眼對面三人,突然發現,似乎少了點什麼。轉念一想便想了起來,常錯的孫女不見了。記得走進廟裡的時候,常錯是祖孫兩人一起的,追出來的時候便不見了那個小女孩。想來那小女孩不會武功,常錯將她留在了破廟裡了吧。如此想着,林曉也沒放在心上。
泥漿中的兩人,此時的陸謙已經快要接近岸邊了,而陳道文依舊在泥漿裡掙扎着。常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與陳道文兩人合作只是暫時的,眼見對方如此廢柴,也不會浪費時間救他。
“再掙扎也是無用的,你們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兩方人重新落回地上,常錯並沒有再攻擊林曉等人,而是負手站在不遠處,傲慢的說道。
楚問眯着雙眼打量着對方,方纔短暫的兩次交手中已經察覺,常錯的實力比自己高出一籌,然而,他考慮的卻不是這些。只聽楚問冷聲說道,“這幾年,江湖中不斷有被魔門害死的武者,是否就是你們乾的?”
最近幾年中,不斷有江湖中人無端被殺,而殺人者用的武功卻是魔門的。楚問此次南下,就是爲了查找其中的原因,在西京城碰巧聽說八卦門的事,才趕了過來。如今見到叛出魔門的常錯本人,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而此時,楚問也感覺到,這一切似乎都是一個陰謀,而這陰謀的矛頭則明明白白的指向了魔門。
聽到楚問的問話,常錯突然愣了愣,並未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原來真的是你們!!”見到常錯的表情,楚問已經有八成把握肯定,最近這些年層出不窮的殺人案,都是對方爲了嫁禍魔門而做的。至於原因,楚問也能想到一些,卻又不是很肯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過了今天,江湖上不再會有‘楚問’這個名字。”常錯輕笑一聲,胸有成竹的道。話音剛落,便有十多名頭戴斗笠,身着黑衣的武者急速向這邊趕來。而帶頭的,正是那名之前被常錯抱在懷裡的小女孩。
此時,衆人也已經明白了過來,方纔這半天,常錯是在拖延時間。
十多名黑衣人一邊向着這邊跑來,一邊將手探入懷中,頓時就見數十枚暗器向着這邊射了過來。林曉心中一驚,急忙揮手凝結出一面四五米左右的冰盾,將三人護在其中。之前見過林曉神奇的魔法,楚問也已經見怪不怪了,有了林曉的冰盾,他也就沒有在動手,只是雙眼緊盯着常錯,以防對方突然襲擊。
只聽“叮叮叮”十多聲輕響,射向林曉三人的十多枚暗器都被那面冰盾擋了下來。此時,不遠處的陸謙剛剛爬上岸邊就見到數枚暗器向自己射來,急忙就地滾了幾圈,險之又險的躲過了暗器。而身在泥漿中的陳道文就沒那麼好運了,泥漿的纏繞令他轉個身都非常的費力,更何況是躲避暗器。
在陳道文驚恐的叫聲中,幾枚暗器中有一枚射中了他的喉嚨。陳道文瞪大了雙眼,仰頭看着常錯,似是在控訴對方爲何不顧盟約,背信棄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