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漠河支流就是雪連山脈,一眼望去,都是茂密的樹林,不時還能看見山上的雪水融化而流下的溪流穿過樹林,匯入漠河中。
林曉的狀態越來越不好,眼前幻象重重,身體更是異常冰冷,每走幾步便要撐着樹幹,停下來休息一陣子。心知身後追兵很快就會追上自己,再這麼耽擱下去,只有被抓到的份。然而,以林曉此時的狀態,別說趕路了,能支撐着沒昏過去已經算是他意志堅定了。
如此走走停停,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林曉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身前兩塊巨石旁。
兩塊巨石均有兩人合抱那般大小,高度也有一米左右。林曉努力保持着清醒,靠在了兩塊巨石挨着的部分所形成的凹槽中,而後艱難的分出一絲精神力,控制着腳下的土元素將自己包裹起來。
“還好我會魔法,死了還能避免曝屍荒野。”這是林曉昏迷之前最後一個念頭……
兩名天山女弟子渡過河竄入樹林中,一邊打量着周圍的景色,一邊仔細尋找林曉路過時留下的痕跡,因此,兩人的速度比林曉快不了多少。
“凌師姐也真是的,爲什麼派我們兩個來追九華門的小子,弄的我全身都溼透了。”兩名女弟子中稍微年輕一些的皺眉抖着身上的衣衫,兩人方纔一起游過來,此時已經溼透的衣服貼在身上,難受的要死。
“李師妹你就別埋怨了,誰讓凌師妹那麼受師父寵信呢!!”稍微年長些的弟子同樣抖着衣衫,順着李姓女弟子的話道。言語中,對凌雅萱的指揮也是頗有不滿。
“算了,我們還是趕緊找到那小子,儘快離開這裡。聽人說,山林裡面毒蛇、毒蟲多了去了,我可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呆。”李姓女弟子催促了句,而後順着林曉留下的痕跡追了上去。
……
蕭無塵拉着蕭無憂一直往北走,一路上,蕭無憂神情低落,不言不語。眼見妹妹如此,蕭無塵也是一陣無奈,嘴中不時安慰幾句,卻也沒有什麼效果。
“哥,你說,林曉他,會死麼?”趕了十幾分鐘的路,蕭無憂突然掙脫蕭無塵的手,停了下來,猶豫的問道。
蕭無塵揚了揚眉,不知道妹妹問這個是何意,理所當然的回答道,“他中的是天池派的絕技寒冰掌,除非他自己功力深厚能夠抵抗寒毒侵入心脈,否則,必死無疑。”
聽到蕭無塵的話,蕭無憂突然間一陣惶恐,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充滿了擔憂,“難道就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救他?”蕭無憂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上了林曉,只知道,她不想讓他死。
初見林曉是在清風樓用餐的時候,那時的他還是個店小二,忙忙碌碌的奔走於大堂和廚房之間,並沒有什麼奇異的地方。然而,就是這樣一名普通的店小二,卻瞬間將黃階四級實力的努爾震成了白癡,蕭無憂到現在也沒能搞明白,林曉爲什麼能夠爆發出那麼強大的神識。
後來再見他時,他被同門師兄陳方正打暈了帶出鎮子,看着他那木訥的樣子,蕭無憂就忍不住想逗弄他,然而,這副木訥的外表卻爆發出那種詭異的火焰,一舉將陳方正燒死。
那一瞬間,蕭無憂還以爲他是一名深藏不露的高手,之後才發現,對於擁有的能力,連他自己也都還只是在摸索階段。那時,衆多江湖人士涌入大漠,哥哥蕭無塵已經躲無可躲,卻又沒辦法穿過天池山返回師門,於是她想到了將火靈交給他來保管,而自己與哥哥引開衆人視線,等到風平浪靜的時候,再來取回火靈。可是千算萬算,卻沒算到他會那麼快就暴露了。
再次見到他時,他已經不再默默無聞。身上少了份青澀與木訥,多了些自信,還有冷漠。當他問起,有沒有想過這樣做會害死他時,蕭無憂無言以對。
從小到大,沒人教自己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或者這樣做對不對。自己做什麼事從來都是隨心所欲,卻在那一瞬間,蕭無憂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懷疑。對林曉的愧疚,和對自己認知和行爲的懷疑。
然而,他是寬容的,蕭無憂能感覺到,他沒有怪她。只是,當她感覺到的時候,卻是在他用身體替她擋下那一掌時……
“他不能死……不能死……!!”蕭無憂陷入思緒中,喃喃自語着。
蕭無塵看着妹妹像是丟了魂的樣子,心中不忍,良久,才艱難的說道,“除非醫聖於凡在世,或者,有火屬性的武者幫他療傷……”
聽到蕭無塵的話,蕭無憂眼睛一亮,從懷裡取出火靈急切的問道,“這個呢?”
“什麼?”見到妹妹拿出火靈,蕭無塵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急忙驚叫着道,“不行,絕對不行!!”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從熔岩之地偷出來的火靈,怎麼可以輕易拿它去救一名不相干的人!!
蕭無憂並未理會蕭無塵的反對,轉身向着南方走去。眼見蕭無憂並不理會自己,蕭無塵面色漲紅,憤怒的吼道,“那是我的東西,你不能隨隨便便拿我的東西去救人!!”
蕭無憂聞言,身形微微頓了頓,轉過身走回蕭無塵面前,哀求道,“哥,求你了,就當是爲了我,好麼?”
此時的蕭無塵才發現,妹妹變了,從小到大,還沒見她這樣求過自己。蕭無塵心裡一軟,長長的嘆了口氣,“罷了!!偷這東西,原本是想幫你提高實力的,既然你喜歡他,就去救他吧。”
“哥……”聽到蕭無塵的話,蕭無憂微微一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去吧,”蕭無塵頹然的擺了擺手,而後突然想起什麼,接着道,“先渡過河,再去雪連山脈找他。如果直接往南走的話,興許還沒找到他,就先碰到天池派那夥人了。”
“你怎麼知道他會去雪連山脈?”蕭無憂疑惑的問了句。
“你知道,一個將死之人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嗎?”蕭無塵笑了笑,不答反問道。
“是什麼?”此時的蕭無憂思緒煩亂,滿腦子都是如何救林曉,見到蕭無塵不回答她,反而還問這種不着邊際的問題,頓時煩躁的甩了甩頭,不滿的道,“哥,快點告訴我!!”
見到妹妹這副表情,蕭無塵無奈的聳了聳肩道,“一個將死之人,他已經知道自己要死,那麼首先想到的當然是見一見自己的親人。不過,林曉才聽聞自己被逐出師門的事,此時已經無家可歸,那麼,想來他如今所想,應該是找個舒服的地方把自己葬了。”
“說了半天,不等於沒說麼!!”蕭無憂氣憤的錘了蕭無塵幾下,再次不滿的道,“林曉要是死了,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這麼淺顯的問題,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要是放在以前的蕭無憂,以她的冰雪聰明,哪能想不到林曉會去哪裡,其實這也是關心則亂。
眼看妹妹越來越急躁,蕭無塵無奈的翻了翻白眼道,“在這片大漠,有比雪連山脈更適合葬身的地方麼?”話音剛落,便看到蕭無憂轉身向着河岸奔去。蕭無塵苦笑了聲,轉身離去。
……
兩名天池派女弟子順着林曉路過留下的痕跡一點點的搜尋着,林曉中了凌雅萱一記寒冰掌,在她們想來,應該跑不了多遠。
此時,兩人停在了林曉昏迷時藏身的大石旁,姓李的那名女弟子皺着眉頭奇怪的道,“奇怪,怎麼到了這裡就消失了?”
“應該就在這附近,我們分頭找找看。”年長的女弟子同樣皺眉左右打量了一陣,低聲說了句。而後,兩人便分開在附近搜尋了一陣。
過了一會兒,兩人重新回到巨石旁。年長的女弟子開口問道,“你那邊有沒有找到?”
“沒,”姓李的女弟子輕搖了搖頭,進而煩躁的對着巨石踢了一腳,“怎麼就突然消失了呢?”
“興許,是讓野獸叼走了吧!!”年長的女弟子揣測道,“算了,不找了,我們回去吧。中了寒冰掌,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姓李的女弟子應了一聲,兩人向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繞過巨石,年長的女弟子突然輕咦一聲,低頭看着腳下。林曉雖然使用土魔法改變周圍的地形,將自己埋在其中,但是昏迷過去之後,沒有了精神力的控制,那些泥土漸漸落在了他的身上,將將把他的身體覆蓋住。
方纔那名姓李的女弟子踢了巨石一腳,雖然沒有令巨石移動,但也震散了旁邊的泥土。此時已經露出林曉小半個額頭。兩人蹲在地上,將林曉身上的泥土撥開。
“原來竟然藏在這裡!!”姓李的女弟子見到林曉從泥土裡露出來的臉,高興的說了句。
年長的女弟子將食指放在林曉的人中探了探,發現林曉此時氣息全無,身上也是一片冰冷,鬆了口氣道,“已經死了,我們走吧。”
“虧得我們姐妹這麼辛苦的找你,真是晦氣!!”姓李的女弟子聞言,頓時一陣氣憤,忍不住踢了林曉一腳,蓋在林曉身上的泥土被震散了一大半,露出了林曉半邊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