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淵並不是想湊什麼熱鬧,純粹是想離開黃鶴閣裡面那種凝滯艱澀的氣氛而已,順便滿足一下好奇心,看看如此囂張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凌淵走出黃鶴閣走下幾階樓梯,站在一個平臺上往下看,只見一個衣着光鮮的書生正揪着一個小廝,衝着他狗血淋頭地罵着。
“你他媽的都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樓上那幾個暴發戶有錢是嗎?告訴他們,老子他們惹不起,我隨便動動手指頭就可以讓他們窮的叮噹響!知道不知道,你們幾個狗眼看人低的,以爲自己是什麼啊!”
“轟,”那個小廝被摔在地上,嘴角露出一絲血跡,手捂在肚子上面輕輕地**。這些在飯館裡面做事情的人一般都是剛剛進入門派不到一年的年輕弟子。
這些弟子不需要太過世故的應對經驗,只需要尊重顧客,不要做出一些會影響到顧客感受的事情,那麼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被分配到其他地方去。
但是這個小廝被如此重擊,震動了經脈,可能這輩子都不能繼續修煉了,也就是說,他最好的結局就是加入外門,成爲一個衝鋒陷陣的炮灰。
凌淵的眼睛騰地一下子紅了,他翻身直接越過樓梯,跳到了一樓,順手把那個囂張不可一世的傢伙推倒在地,用右手指着他說:“你這傢伙,在幹什麼?”
然後就沒有再管對方怎麼樣了,彎腰小心查看被摔在地上的小廝,這個小廝的情況非常嚴重,雖然不危及生命,但也並不是能夠用凡俗的辦法治癒的,需要有真正的仙門中人折損修爲行逆天之舉纔可能讓他身體恢復。
可是,如此草根,仙人看他一眼就是他的福氣了,怎麼可能還會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來救他,簡直癡心妄想。
所以,一句話:這個人的未來被這個傢伙的一摔徹底摧毀了。
這讓凌淵如何不怒,他因爲父母的關係並沒有試過在酒樓做小廝,但是在茶館裡的生活讓他對酒樓中的弟子們的情況也有少許的瞭解。
從小廝這個詞就可以看出,他們根本就是毫無地位的一羣人,只要上層人願意,沒有人會管他們的死活。一般程度的打罵絕對是少不了的,甚至有幾個長相清秀的小廝會被門中高層的女弟子看中,要來玩弄,可能終身沒有出頭之日。
當然,一般的人還是比較體諒小廝們的,所以平時他們的生活還不錯。
但是當遇到這種蠻不講理的惡霸的時候,小廝們的生命安全就受到了嚴重的威脅——他們沒有辦法來保護自己,對客人還手是會受到重罰的,更何況,以他們的修爲,他們根本無法進行反抗。
如此的境遇,如此的不公平讓凌淵對與自己同樣的職位的小廝兄弟們都格外地同情,看見一個人受傷,甚至完全被廢,心裡自然是恨恨不平,希望對方付出血的代價來償還了。
“小子,你瘋啦,你不知道我是誰嗎?”蠻橫的客人依然很蠻橫,看來還是想要用自己的身份來壓凌淵一頭。
“少廢話,你把這位兄弟打傷了,請你付出相應代價加以補償,”凌淵字斟句酌,想出一句自認爲很官方的話來表現話題的嚴肅。
“哼,你看好了,我什麼時候打過他了,是他自己躺在地上的,他哪裡是吐血啊,他嘴裡的是番茄醬,你們兩個合謀訛詐於我,看我回報於周長老,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客人拍拍身上的灰塵,用眼神一角看着凌淵,很是不屑。
“傍別人大腿是沒有用的,你以爲堂堂長老會爲你這樣的渣滓撐腰?”凌淵歪着頭說,他現在在激怒對方,只要對方失去了理智,那麼一切都很簡單了,只需要拳頭。
凌淵在進入外門進行訓練之前,他是同批人當中外功最強者,儘管修行靈氣差了一些,但是也很快要趕上平均水平了,如此的水平,擊敗這個客人,還是很可能的。
“會不會你怎麼知道,渣渣,”客人咬牙切齒地說,他很想衝上去把凌淵撕成碎片,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雖然登仙樓並沒有禁止械鬥的規定,但是九玄門門規規定同門內部禁止鬥毆,一旦觸犯,代價極大,這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必須忍,忍。凌淵牙齒癢癢的,簡直就是想要吃了對方一般。
“到時候再跟你算賬,”凌淵瞥了客人一眼,攙起躺在地上的小廝,把他扶到一邊,在一個空桌子邊上坐下,給他倒了一壺茶。
“這位客人,請問剛剛是你在喧譁嗎?”酒樓主人終於出現了,面帶威嚴地向那個蠻橫的客人詢問道。
“怎麼樣,就是我,告訴你,我你惹不起,快點把黃鶴閣裡的人清理出來,我的人要住!”
凌淵見這個人見到酒樓主人還這麼桀驁,忽然有些想就這麼原諒他算了,惹到了酒樓老闆的人傷不起啊。
當然也就只是想想而已,這個客人觸犯了凌淵的原則,那麼這個人的死活就再也與凌淵無關了,連一點同情都不會有。
“年輕人不要總是動怒,對身體不好,”年邁的酒樓主人從櫃檯邊上走出來,雙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眼神盯着客人,神色沒有多少波動,古井不波,但是卻給人以無形的壓力。
“老傢伙,這裡好像輪不到你來說話,叫你們老闆出來,我們要用黃鶴閣!”客人見對方只是個老頭,很不在意地用更高的語調來強調自己的意圖,完全不知道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我說了,不要總是動怒,對身體不好,”老人又往前走了一步,臉上沒有變化,姿勢也沒有變化,和原來一樣,但是在這一步之間,凌淵感覺到老人的氣勢又一次地升級了。
客人明顯感覺到了壓力,倒退一步,臉色刷白地說:“老頭,你,你想幹什麼,別過來啊,我背後的人你,你惹不起!”
“我說了,年輕人別動怒,對身體不好,”老人好像沒有聽見客人的話一樣,又往前走了一步。
奇怪,凌淵感覺到老人那一邊的壓力消失了,彷彿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無影無蹤。
但是客人突然變得滿臉通紅,眼睛裡面佈滿紅絲,好像承受到了巨大壓力一般,嘴裡也開始流出血絲。
“我說了,年輕人別動怒,對身體不好,”這次老人並沒有上前,而是靜靜地站在那個地方。
凌淵感覺不到老人的存在了,雖然眼睛看得到老人,但是從聲音、神態上來說,這個老人就像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一般,在凌淵的感官世界中留不下一點點的痕跡。
“這位小哥,我錯了,救命啊,求求你對這位老伯說幾句好話,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幾滴血淚從客人的眼角流下,客人滿臉的悔恨和焦急,帶着哭腔求救。
“跟我無關,問老闆你犯了什麼錯誤吧,在這裡唯一的一條規則就是,與老闆作對——死!”凌淵事不關己地悠閒說道。
“年輕人,說得不錯,跟我作對,就是——死。”老人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走了,只留下客人站在原地。
“轟,”客人倒在了地上,滿地的血液,全是從他的七竅之中流出的,他是被老人絕頂的氣勢生生壓死的,身上沒有一點的外傷,如果洗去血污,就如死去一般,當然——由於鮮血流乾,皮膚會潔白很多。
等凌淵回過神來,便看見那個被扔到地上的小廝跪在老闆面前磕頭道謝,老闆治好了他的傷,對他的意義堪比再生父母一般。
凌淵被老人的實力驚駭,正在愣神,只見老人走到蜷縮在地上的小廝面前,右手稍微揮舞一下,便後退一步站好,彎下要來看着那個小廝。
小廝最初還沒有反應過來,依然在地上做着哎呦哎呦的動作,幾秒鐘之後,忽然反應過來,身上好像不疼了,滿臉驚異地坐起身來,看着面前笑眯眯的老者,不由分說,納頭便拜,一口認定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了。
“大人,小人無以爲報,願跟隨大人身邊,終身服侍,”說完,又一下子拜倒下去。
“好了好了,站起來吧,孩子,沒事了,好好孝順你爸媽,那麼你的這份心意就到了,老頭子年紀雖然大了,但還沒有到需要別人來照顧,呵呵,”這個老頭子明顯被那個小廝哄得相當開心,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一般笑了起來。
凌淵轉身想要回到黃鶴閣當中去了,雖然那裡氣氛沉悶但是至少不會如此危險,更何況還有一個有着絕頂實力和莫測性格的老者,這些因素都不會是凌淵留下來的理由。
“小子,等一等啊,”酒樓老闆看見凌淵轉身要走,趕忙出聲,“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跟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