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忠奸僅隔一條線

夕陽西下,細川軍如潮般退去,龍造寺軍十分艱難的守了下來。

鍋島直茂行走在城頭,看着疲憊不堪的守軍,破損嚴重的城防,他心裡非常清楚,要不是剛剛下過一場大雪,天寒地凍加上地面溼滑,恐怕這城連一天都守不住。

“不行…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我不甘心!”鍋島直茂雙拳緊攥,他作爲龍造寺家的二號人物,擁有着龍造寺家半數領地。但是,隨着年紀增長,野心也越來越大,有時做夢都夢見自己取代了龍造寺家。

而沖田畷之戰,他們進入了細川元勝預設的埋伏圈中,密集的鐵炮火力頓時從四面八方襲來。被打懵了的龍造寺將士們自相踐踏,死傷無數,號稱“肥前之熊”的龍造寺隆信也死於亂軍之中。

隆信一死,剩下的二萬多將士的生命,就全寄託在了直茂身上。此時的直茂突然感覺天賜良機,於是乾脆命龍造寺四天王擔任殿軍,致使他們全部戰死,龍造寺家便成了直茂的一言堂。

“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的!該死!就差一點點!”鍋島直茂仰天長嘆:“哎…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這成功的機率…不大…”

夜深人靜,雙方偃旗息鼓,靜待明日再戰。

“主公…主公…您睡了嗎?”細川元勝的帳外,傳來片倉景綱的聲音。

裡面熟睡的細川元勝被聲音喚醒,緩緩睜開眼睛,坐起來問道:“景綱,什麼事?”

“主公,城內派出人來,請求見您。”片倉景綱在帳外恭敬地說道。

“可有說是什麼事?”細川元勝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現在他的地位,可不是什麼人想見就見的。

“說了,他是鍋島直茂的家臣。此次前來,是想要暗投我細川家。”片倉景綱早就提前詢問了,就將事情的原委,又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想借花獻佛啊,呵呵…”細川元勝披了一件風衣,起身點燃了燈油:“景綱,進來吧。”

“是!”片倉景綱一撩帳簾,走進來行禮。

“你覺得呢?”細川元勝示意他坐下,自己也盤膝而坐。

“屬下認爲…全憑主公您的意思。”片倉景綱沒敢造次,這麼重大的事情從不建言。

“呵呵…”細川元勝笑笑搖搖頭,說道:“他要是早點兒投誠,或許還會封他個安居之地,如今大勢已定,還想着那老舊的一套…嘖嘖…過時了。”

“主公的意思是?”片倉景綱往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問道。

“晚了,做什麼也沒有用了,就讓他隨着龍造寺家一起滅亡吧。也讓他留有忠名到最後,算是給他最後的恩賞吧。”細川元勝寥寥幾句話,就宣判了一個人,甚至是一個家族的興衰成敗。

“是,屬下明白了,這就去回覆,就不打擾主公休息了。”片倉景綱恭敬的一行禮,然後自行離去。

“啊嗚…看來用不了幾天…就可以回去了呢。”細川元勝打了個哈欠,起身走出營帳,忽然渾身打了個冷顫,縮了縮脖子又趕緊回去了,外面太冷了…

“什麼!細川家竟然拒絕了!”鍋島直茂霍的站起身來,主動請降獻城被拒絕了,這讓他非常難堪。他都把忠心的屬下聚集到了一起,只爲了晚上發動政變,弒主獻城。

“這…這…這該怎麼辦啊?”衆人頓時亂了方寸,原本打算獻城活命,如今好了,真是與城池共存亡了,心態頓時從天堂跌到了地獄。

“混蛋…”鍋島直茂恨得是咬牙切齒,眼中泛着兇狠地目光。

“諸位!既然細川家不肯給我們活路!我們就只能是以死相拼了!”鍋島直茂立刻趁機鼓舞人心,既然事到如今,唯有死扛到底了…

第二天清晨,細川軍再次展開犀利的攻勢,雖然龍造寺軍竭力抵抗,但是也架不住長槍短炮的綜合打擊。

城門很快就被攻破,細川軍蜂擁入城,龍造寺軍被殺的是屍橫遍野,鍋島直茂最後奮戰至最後一刻,成就了其忠義無雙的美名。

龍造寺家家主龍造寺政家也被迫自殺,九州大地上最後一股反叛勢力被消滅,九州征伐戰結束。不過,作爲參戰一方的大友家卻遭到了處罰。

細川元勝以都城盆地一戰中,大友義統臨陣退縮爲由,僅保留了大友家豐後一國三十七萬石的領土。並藉此機會讓立花家從大友家獨立出來,成爲了筑前國三郡十五萬的大名。

而立花誾千代自然就臣從了細川家,並且也將跟隨細川元勝一起,返京面君。

細川大軍重新回到海船上,開始返航,各藩屬大名的備隊在歸途中,各自登岸返回家領,家主則繼續跟隨細川元勝,前往京都面君。

細川元勝返回的消息先一步達到京都,中島清延、香川忠次、中島明延、小西隆作等一干內政大臣立刻着手安排慶典儀式,細川信元的幕府將軍上任時間,就定在細川元勝回京的那一刻。

京都街道的兩側佈置的繁華晶簇,來往町衆的心情都是喜氣洋洋,上百年的混戰終於要結束了,意味着京都不會再出現應仁之亂那種慘劇了。

界町,作爲大阪灣的重要港口,也是京畿地區的重要門戶。

細川元勝一登岸,就明顯感覺到不一樣的狀態,京都的喜悅氣氛都感染到了這裡。

碼頭兩側都是夾道歡迎的町衆,只見他們一個個的都跪在路旁,由衷的恭迎大軍凱旋而歸。

當先的是細川旗本隊,由伊東祐兵率領,二千明晃晃地長槍林立着。其次是細川的三千鐵炮足輕,手中的鐵炮充滿着戰場硝煙的味道。再然後就是無敵隊的細川武士,這羣人不需要拔刀,從町衆前面走過,就帶着冰冷的殺氣!

最後,細川元勝騎着“驟雨”,威武霸氣,側後一員女將更是英姿颯爽,兩人相得益彰,是爲天地絕配。

路途並不遙遠,很快就來到了京都郊外。

細川元勝遙望着京都,這大半年來的磨練,讓他原本稚嫩的臉龐如今又增添了幾分老練之色。

“京都,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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