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對於趴牆根這件事,月英是打從心底裡覺得不應該的。

尤其是在人家洞房花燭夜的時候。

怎麼能這樣呢?當然不能這樣了。所以在喬倩和貂蟬喝酒喝到微醺,非要拉着她和昭姬來童霏新房趴牆根的時候,她毅然決然地拒絕了。

義正言辭道:“這種做法似乎有些不妥。”

喬倩嘻笑道:“怕什麼,我們就去偷偷瞧一瞧,看完就走。”

貂蟬也跟着幫腔:“是啊是啊,聽說香兒在回長安的路上就將夫君踢出了馬車外,當時在場的人都震驚了。”

“居然還有這等事?這倒是很新鮮。常聽說香兒在她那裡吃了不少苦,想不到她也有這樣一天啊。”昭姬笑道。

“你們猜,這會兒她們倆在幹嘛?”喬倩邊走邊問。

昭姬道:“霏兒剛回去不久,大概是在喝合巹酒吧。”

貂蟬搖了搖頭:“香兒是個急性子,被夫君冷落了這麼多個時辰,一個人在新房裡肯定是坐不住了,大抵要發些脾氣,搞不好要打起來。”

“不會吧,怎麼說也是新婚夜……”喬倩說。

“要不要賭一把?”貂蟬提議。

喬倩想了想,自認對孫尚香很瞭解,覺得她就算再任性也不會把自己的新婚夜搞砸。當然,她在想的時候,並不知道孫尚香在江東的那個新婚夜是怎麼度過的。

“好,我跟你賭,我猜她們正如膠似漆。”喬倩說完取下頭上金燦燦的髮釵塞到貂蟬手中。

貂蟬也解下腰間玉佩握在手裡,“我覺得還得打起來。”說完看向昭姬。

昭姬擺了擺手:“我就不參加了,做個見證怎樣?”

貂蟬也不勉強她,轉頭想問月英,轉念一想月英一向正派,怎麼會參與這種事呢,於是也沒問。

月英卻突然開口了,她說:“怎麼好把這種事也拿來打賭呢。”

“不過是尋個樂子。”喬倩說。

貂蟬正在得意自己猜對了月英的心思,又聽月英說:“萬一叫將軍和孫小姐知道了……好吧,我也覺得可能又是要動手。”

然後在貂蟬呆住的時候,摘了一對耳墜放到貂蟬手中。

貂蟬怔了怔纔回神,“下完注可不能反悔了啊,昭姬妹妹在此見證,輸了也不許耍賴。”然後把手裡的賭注都遞給昭姬,昭姬忙接過收好。

賭局就這麼開了,幾個人輕手輕腳地來到新房外,初時不敢靠太近,怕被發現。後來聽見裡面有說話聲,就膽子大了一些,往前靠了靠。然後就發展成趴在門縫那裡偷看了。

月英一直沒太靠前,始終還是覺得這種趴牆根的行爲太不符合幾個人的身份了。無意間聽到也就算了,這種刻意爲之的,好像還是頭一回,心情有些忐忑啊。剛剛也不知道是怎麼就着了她們的道兒,稀裡糊塗也加入了賭局。

喬倩彎腰在門邊,離得最近,看得最仔細,突然見着孫尚香擡腳踢童霏,她愣住了。

貂蟬在喬倩稍低一點的位置,仰頭半蹲着,見着裡面的情景也愣了。

昭姬在另一側佔據高處,看完心裡鬆一口氣,幸好自己沒參加,不然也是要輸了。

月英一直站在後面,看這幾個人忽然都似愣住一般一動不動,不說話可以理解爲怕被發現,可也不像剛開始趴的時候還有些眼神交流,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前廳的宴席還沒散,她離她們有幾步遠,裡面的聲音聽不真切。

她告訴自己這樣做不對,她不應該和她們同流合污,可是她是下了注的,也不能不關心這賭局,未多加思索,也邁步上前去想一探究竟。

才走到邊上,就聽喬倩極小聲的自言自語:“怎麼好好的打起來了?”剛剛明明看到那兩個人正你儂我儂地親在一起了啊,她正要得意自己贏定了,準備回收戰利品了,沒想到還突然峰迴路轉了。

月英急忙擠過去看,但又怕被幾人察覺到自己的迫切,臉上還裝作波瀾不驚的樣子。但她忘了臉上有面紗,而且衆人的注意力被裡面吸引了去,沒人會注意到她。只是一想到自己可能贏了,心裡還真的有點小激動呢。

貂蟬蹲得腿有些發麻,想換一隻腳做支點,忽然覺得裙子有點挪不動,回頭一看是月英,也顧不得其它,小聲對月英說道:“你踩着我裙子了……”她快蹲不住了,再不換腳怕是要摔倒在這裡,到時一定會被裡面的人發現。

月英聞言急忙移步,彎腰幫她拽了一把裙子。

又聽昭姬慌忙叫道:“噓……看過來了……”

衆人忙四散着跑開,只留下還沒太反應過來的月英,僵硬地直起身子,一擡頭就撞見童霏和孫尚香一左一右將門打開。

月英不慌不忙迎向那二人探尋的目光,再悠閒地看一眼天生那不甚明亮的月色,慢慢說道:“你們……也出來賞月啊?”頓了頓又對另外三人說:“今晚的月色不似昨日,也沒什麼好看,我們還是去別處轉轉吧。”

喬倩即刻反應過來,“對了,我院子裡開了好些花,想來夜晚賞花也別有一番風味呢。”

“那我們就一道過去看看吧。”貂蟬也不慌不忙走到月英身邊。

昭姬見狀也不躲藏了,大大方方地對童霏和孫尚香說:“方纔我們姐妹幾個偶然經過這裡,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童霏乾笑了幾聲,心道來得正好啊,要不然那一腳我是逃不掉了。她輕咳了幾聲,笑道:“時候不早了,你們賞完花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那幾人亦笑着道別,走到暗處,貂蟬便向昭姬討要賭注,先是將自己和月英的賭注物歸原主,然後將喬倩的髮釵在月下仔細端詳了一瞬,想了想說:“這一支髮釵我們兩個不好分,不若將它融了,重新打個什麼物件,我們二人一人一件。”

月英道:“我沒意見,戰利品就全憑姐姐處置吧。”

喬倩不發一言,倒不是心疼那髮釵,只是還不明白那兩個人怎麼突然打了起來。後悔被發現了,要不然是不是也有可能後面又轉回了甜蜜,她反倒贏了呢。

昭姬走在後面,不時回頭看向新房,門還沒關,屋子裡的光影落在外面,隱約看見一個人的影子晃了晃,另一個影子突然不見了。

就在童霏準備關門繼續她們的洞房花燭時,孫尚香趁她不備,飛起一腳踹在她屁股上,她在地上滾了一滾,滾到了門外邊。

“別以爲這樣我就不踹你了。”孫尚香滿意地看着越滾越遠的童霏說道。

諸葛亮感覺自己閒得要長毛了。

更要命的是,一閒下來,他就止不住地想起周瑜來。

他並非好戰,也並非不習慣安逸。只是如今這日子過的,倒很像他從前未出山時了。滿腹智謀抱負,卻苦於無法施展。如今沒有戰事,雖然可以一展他在內政上的才華,但天下一日不統一,他也一日不得安心。安逸不是不好,但長此以往,他怕自己連這些危機意識也漸漸渙散了。

雖然未親身經歷,但早前長安之亂的始末他亦研究過,他認爲那時長安被圍正是爲安逸所累。他努力讓自己忙碌起來,可是事情總有忙完的時候,他也總有閒的時候。從前總打仗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只要一閒着,他就要遺憾周瑜沒能與他共享如今的安逸。

他問月英:“如今這樣是你所期望的嗎?”

月英反問他:“這樣有什麼不好麼?”

他覺得和月英說不通,轉而去找童霏。

童霏正樂得自在,也幾乎把曹丕的事情望到腦後去了。

諸葛亮找童霏下棋,將童霏殺得片甲不留。

一局終了,諸葛亮搖了搖頭,“將軍的棋藝懈怠了。”

童霏笑笑說:“是軍師開局就略顯犀利,絲毫不給我活路啊。怎麼?近來發生什麼事了麼?”

諸葛亮言歸正傳,沉聲道:“人啊,總歸是不能太安逸。”

“人是容易被安逸所累。”童霏恍惚也憶起最初來長安的日子。

“安逸慣了,人就容易廢了。”諸葛亮補充道。

“可眼下我們除了安逸,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諸葛亮沉思片刻,無奈道:“大抵也只得尋個不被安逸所累的法子了。”

“比如呢?”

“近來我聽說荊州有些傳聞,怕是劉備要東山再起。當時爲了便於治理,將軍安排在荊州的人,除了龐統是可心的,其餘大多數可都是收編的劉備的人。”

童霏嘆一口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正是用人之際,總不能對敵將趕盡殺絕。”

“亮以爲……荊州或有隱患,本着防患於未然的想法,亮願親自前往荊州,將劉備東山再起的可能性全部消除。”諸葛亮覺得,只有爲自己找些尖端的事情來做,纔不至於有閒暇。

童霏想了一陣,緩緩點頭:“既然軍師這樣想,我也沒有什麼理由阻攔,何時出發?是否需要調配人馬?”

“這只是一個擔憂,暫時不必調兵,反引起恐慌,亮隻身前往即可。”

二人又下一盤,童霏雖然敗了,但不似上一盤那樣慘。見月上中天,童霏即與諸葛亮話別。

諸葛亮動手收拾行裝,想着荊州的事,終於有需要忙碌的了,卻還是抑制不住要想起周瑜來。

因爲荊州離江東近。他想着要不要去拜祭一下?若是荊州無虞,要不要去赤壁緬懷一下?

他這才恍然,一個人的死,其實並不是終結。

因爲他會在另一個人心中永存。

而想要剋制自己的心不去思念,很難,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