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修長，指尖圓潤。許是長期敲電腦的緣故，大神的指腹有一層薄薄的繭，扣在他手背上癢癢的。
總之，很好看。
江黎正想着，古遠卻突然握着他的手動了動。
古遠眨眨眼睛：“你的手好軟啊。”
江黎的手一直很軟，天生就軟，之前也有人說過。明知道古遠沒別的意思，就是實話實說，江黎還是慌忙收回手，然後在心裡狠狠啐了自己一口：以前也不是沒被人說過手軟，那時候也沒覺得怎樣，這會子怎麼還不好意思了？真沒出息！
江黎不自在地搓搓手，然後轉移話題：“對了大神，你怎麼會在這？”
應該不會是跟他同級的應屆生吧？他記得之前一根狂草在羣裡說過，他是最小的，那麼長風有岸的年齡肯定也比他大。難不成，大神晚上了幾年學，或者因某些特定因素留了幾級？應該沒那麼巧吧？
古遠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點點頭：“嗯，我畢業兩年多了，母校也不是L大。是我妹在這裡上學，今年大一了，硬拉着我來陪她提前感受下就業氛圍。”
L大，就是江黎學校名字的簡稱。
“這麼說來，我也算是你妹妹的學長了啊！”江黎把空着的餐盤往旁邊一推，索性跟大神聊起了天，“以後妹妹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問我這個大四的老學長。”
古遠卻皺了眉頭，摸出手機：“我看看市場價。”
趕忙把人攔住，江黎很是無奈：“怎麼又看市場價？”
古遠認真道：“你又不是免費諮詢師，我妹要是學業上或者其他地方有什麼不懂的來諮詢你的話，不該給錢嗎？”
“大神，你有必要算得這麼清嗎？”江黎很是無語，“就是個老學長熱心幫助入學萌新的事，哪裡算是諮詢師了？更何況學校這麼多人，大一新生本就有導員，而且還可以加羣什麼的，又不是事無鉅細都會來問我。當然了，妹妹要是真有事找我幫忙，我也肯定會幫。我的意思是，就是個順手的事，又不麻煩，哪裡用得上這樣斤斤計較？”
古遠搖搖頭：“一碼歸一碼，你覺得幫我妹就是個順手的事，我也覺得在遊戲裡帶你也是個順手的事啊。”
江黎：“……”合着在這等他呢。
古遠繼續道：“那就一換一。現實裡，以後我妹有什麼事還勞你多看着點。遊戲裡，我帶你，你也不要再糾結來糾結去了。”
江黎頓時愣在原地：這是什麼操作，一轉手就把妹妹賣了嗎？
江黎猶豫開口：“大神，賣隊友就算了，妹妹還是好好留着吧。”
古遠嘆了口氣：“唉，女大不中留啊。她今天沒課，說好的要我來陪她去看校招，然後接她去市裡玩，結果碰上個大二學長，這丫頭就跟人跑了。”
江黎恍然大悟：怪不得從招聘場出來，大神還能跟他在這吃飯，還聊了這麼久。他還以爲大神是提前有給妹妹發短信什麼的打過招呼了，合着他在招聘場遇到大神的時候，大神就已經被放鴿子了啊！
還真讓人心疼啊。
看着大神沮喪的臉，江黎憋着笑安慰道：“沒關係的大神。孩子大了，要談戀愛就讓她去吧。咱們這些做家長的只要私下多注意些，別出什麼大亂子就好了。”
江黎如此說道，絲毫沒覺得那句“咱們這些做家長的”有什麼不對。
古遠皺了眉頭，沉聲道：“旁的倒也算了，那個什麼大二學長，我總覺得他有些心術不正，看上去就不像什麼好人。”
“呃……大神你確定你不是因爲他拐了你妹妹、所以先入爲主了？”
古遠搖搖頭，鄭重地放下筷子：“我看人一向很準。”
古遠很認真地看着江黎：“就跟你當初cuan成劍客離墨時一樣，換作旁人，誰會信你那些話？還cuan越，沒趁着bug刷你裝備就算不錯了。你以爲我爲什麼會信？還不是因爲我會面相。”
江黎：“……”
“真的，雖然那些NPC是系統臉，都是數據，但你的表情不是系統表情，很形象的，就跟真人一樣啊。”
江黎艱難開口：“大神，這看相還帶看錶情的？”
古遠點點頭，然後從相由心生談到了各種相法，又從相法談到了陰陽五行之術，如此娓娓道來，倒也有兩分道理。
江黎的好奇心一時被調了起來：“那大神，你能幫我看看嗎？”
古遠愣了一下，然後沉默，不說話。
江黎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怎麼了？我有大凶之兆？”
“那倒不是，”古遠搖搖頭，“我是怕我說了，你會生氣。”
“不是禍事就好，”江黎鬆了口氣，“沒關係的大神，我就隨便聽聽，保證不生氣。”
“那我說了。”古遠沉聲道，“你這是，斷袖之相！”
……
靜了兩秒，江黎的臉上露出得體的微笑：他剛纔說什麼來着？哦，對，保證不生氣。
眼瞅着對面的人微笑着掰斷了手裡的筷子，古遠把那句“你說好不生氣的”硬給憋了回去。
現在這孩子，聽不得一點實話。算了，就當給他打個預防針，別等真遇到事了慌手慌腳的。
古遠搖着頭在心裡嘆息着，絲毫沒注意到自己也就比那“孩子”大兩歲。
回過神來，江黎一臉鬱悶的看着折斷的筷子，不得已又去拿了雙，順便跟窗口阿姨說了聲。窗口阿姨倒沒叫他賠，隨口說他一句也就算了。
拿好新筷回來的江黎只顧低頭吃飯，不說話了。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古遠嘆了口氣，伸手揉上江黎的腦袋：“我剛纔開玩笑的。你不喜歡，我以後不說了。抱歉。”
這臺詞，莫名耳熟啊……
江黎擡起頭，看着古遠眉頭緊鎖、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想氣又想笑：大神你這哪裡是爲開玩笑、說錯話而道歉的樣子？你這分明是說實話惹人生氣、只好道歉、心裡卻又憋屈的表情啊。
頭回見面就讓大神委屈成這樣，真是太不應該了。
江黎沒忍住，笑出了聲，肩膀還一抖一抖的。
古遠收回手，舒了口氣：不管怎樣，笑了就好，笑了就說明不生氣了。
氣氛可算轉回來了。
飯吃得差不多了，倆人又隨便聊了幾句，互相留了手機號，也就散了。
回到宿舍都快三點了。江黎爬上牀準備補個午覺，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出大神揉他腦袋時那委屈又不敢說的表情。
不行，他忍不住了。大神也太可愛了。
宿舍沒人，江黎索性抱着被子，“咯咯”笑出了打嗝聲。
到了晚上，江黎早早爬上牀，上牀前還提前給古遠發了短信：［大神，我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不要再熬到十二點了。］
此時，古遠正在吃完晚飯。
擡頭一看，牆上的鐘表剛剛走到七點半。
……住宿的話，你燈肯定沒熄吧？
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古遠抱着碗回了臥室。打開電腦登上游戲後，古遠一邊吃飯一邊給江黎回道：［嗯，你睡吧，我上線了。］
［好的，麻煩大神了。］
回完消息，江黎帶上眼罩、塞好睡眠耳塞，直接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他沒做夢，睡得很是香甜。
打着哈欠掀開眼罩，江黎突然愣在原地。
等等，天亮了！
也就是說，他昨天晚上，沒穿越！
江黎趕忙爬起來摸出手機打開一看，古遠剛給他發了條短信：［你穿哪了？我沒等到你，你沒事吧？］
就一條短信，江黎卻看得心驚膽戰：什麼叫“等”？大神該不會等一夜了吧？
江黎被自己想法嚇一跳，抖着手問道：［你等多久了？］
［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江黎不依不饒。
古遠沉默片刻，回了句［還好。］
果然，還是等一夜了。
喉嚨突然像是被什麼哽住了，哽得他難受。
［本來想去宿舍找你，又怕你穿越了找不到我。］古遠解釋道。
還去宿舍找他，他怎麼記得他沒告訴大神他在哪個宿舍啊。
貼吧、羣，大神你是不是就差報警了啊？
［放心，我沒把事鬧大。就隨便問問。］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古遠解釋道。
隨便問問？他氣的是這個“隨便問問”的事嗎？大神你怎麼這樣啊？怎麼老是在關鍵時候犯二啊？
江黎又難過又心疼，想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急得眼圈都紅了。
捂着酸澀的眼睛，江黎透過指縫看着屏幕打字：［大神，你先去睡覺吧，其他事我回頭再跟你解釋。］
把手機關機後，江黎直接捂着被子縮成一團：太丟人了，他是裝哭裝習慣了嗎？怎麼眼睛又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