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邦的態度強硬而毫無婉轉餘地,冷雲兒立在屏風之後,聽着他的拒絕的說話,直覺字字誅心,一句甚於一句痛擊她的心臟。
她緊緊絞着手中的絲帕,隱忍而咬緊的後牙槽絲毫不敢鬆開,她怕只要的放鬆一點點,胸臆中漣漪一般擴散開的悲慼就會擊潰她的理智,讓她失控地痛苦起來。
然而,缼堤的淚瘋狂地逼涌上來,如雨一般滑過臉龐汩汩流下。
閉上眼眸,深吸一口氣,她努力自控收斂着悲慼的情緒,眼下身處不是她可以放肆哭泣的地方,她需要時刻謹記維繫自己作爲將門之後的貴女形象。
捲起絲帕擦乾臉上的淚水,她輕移蓮步由屏風後面出來。
太后仍舊高座主位,剛剛國君怒氣衝衝拂袖而去,她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不過看着冷雲兒由屏風後面出來,她還是擠出一副長輩的慈和。
她親暱地朝冷雲兒招招手,想讓她過來自己的身邊,方便兩人可以好好說兩句體己的說話。
剛剛莫安邦決絕的態度,想來也對她造成了不少的負面影響。這件事由她帶頭挑起,淪落到眼下的尷尬結果,她或多或少有些責任。
然而冷雲兒卻擡起一雙明顯哭過的通紅眼睛,對着她艱澀地擠出一抹禮貌的淺笑,道,“雲兒打擾太后許久,想來應該告退了。”
話落恭敬地行了屈膝告退禮,屈身等着太后放行。
她丁點沒有提起剛剛的事情,也沒有委屈地跑到太后的面前哭泣,體貼地化接着這一老一少之間約定無法兌現的尷尬。
太后心底清明,緩了半響後,擺擺手,讓她離去。
甫一踏出太后的寢宮,冷雲兒的強忍的淚水就缼堤而出,她舉起絲帕捂着臉,飛一般朝着隸屬於她的寢宮跑去,隨侍在龐的小宮娥怎麼叫都叫不住。
偌大的偏廳轉眼剩下太后一個,她的計劃落了空,人也沒有留住,看着屋中的空寂,一時心頭翻涌一陣難以抑制的疲累感。
然後,熱鬧的皇宮並沒有讓她老人家沉寂太久。
距離冷雲兒離去不過兩盞茶的功夫,秦思雲套着一襲粉桃紅的長裙就施施然前來要求覲見。
太后不知道她意欲何爲,點點頭允了她的入內。
“太后吉祥,思雨來給您請安了。”秦思雨臉上掛着甜甜的笑容,開口的嗓音軟糯輕柔,一如她的長相,帶着一種江南水鄉的曼妙嫵媚,是個吸引男人的好人物。
她曾是年輕年輕帝王的寵妃,太后對她尚算客氣,擺擺手讓她起身,接着就賜了座。
“昨日上供來了今年的新茶,皇側妃你陪我喝一杯?!”太后緩緩開口了。
秦思雨樂得作陪,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甜膩燦爛,“謝太后賞賜,我就沾沾你老人家的光,嚐嚐今年的新茶。”
太后權傾後宮半載,早就磨練出一雙看透人心的毒眼睛,秦思雨來訪,肯定是有事想求自己,她今日自覺精力匱乏,有些疲累,不想多做應對,遂開門見山直接引了出來。
“皇側妃可是有事想要讓我幫忙?”
聞言,秦思雨也不扭捏,擱下手中的茶盞,道,“我就知道太后疼我。”
接着補充道,“思雨,想要能夠更多的陪伴國君。”嬌憨的語氣,撒嬌的語調,聽得太后都微微皺起了眉頭。
秦思雨說得委婉,但是太后何許人物,立馬抽絲剖繭挖出了她的潛臺詞,一刀切入,道,“你想要爲後,做後宮之首?”
秦思雨心事被直接點破,面露三分羞赧,但仍是大大方方地擡起頭,露出堅定的神色微微頷首,迴應說,“太后最是懂得我心意。”
天后挑挑長眉,輕輕嘆了一口氣,“立後立的是國君的妃子,是皇上自己選妃,這得看皇上自己的意思,我這個做母親的,做不了主啊。”
立後是關乎後宮同時牽扯朝堂勢力變更的大事情,秦思雨一時聽不出這是太后的客套迴應還是婉拒,心頭快速尋思這應對的說話。
她回想起平日裡太后也是略爲寵愛她,她向來所求的東西沒有要不到的,現下立後之事,說不定她哀求一下,太后一時心軟,便允了她。
“太后說的我都明白,不過這立後是大事,我也想先得到你老人家的支持。”她換了個委婉的方式表達。
“後位空置,六宮欠缺掌管鳳印之人,長此以往不是好事。我也想皇上可以早日立後,可是,我提了那麼多次,他都沒有聽,你覺得我的支持有何用?”
“話不能這麼說,有了太后的支持和沒有太后的支持,那可是天和地截然不同的兩碼事。太后可知道,您是思雨的大靠山,是思雨最喜歡的長輩,在這宮中,您是思雨除了皇上之外最親近的人,有了您的支持,思雨做事情纔會覺得更有底氣,也更有信心。”
太后聽着,眉眼彎彎地笑了,“你這丫頭,就會口甜舌滑,說話都是浸過蜜糖。”
“那太后,是決定支持我了麼?”秦思雨努力想要在太后空中得到一個肯定。
可是太后也不是幾句撒嬌說話就能完全糊弄的,她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對於莫安邦的後位,她心中有理想的人選,那就是作爲將門之後的冷雲兒。可惜,她無法說動莫安邦配合,兩人還就着此事鬧了個不愉快。
當然,這樣的事情太后不會拿出來和秦思雨說,也相信這事不會那麼快被傳到秦思雨的耳朵。
秦思雨此番上門,想來是她也看出了最近後位懸空引出的種種事態,她作爲莫安邦的妃子,若果可以更進一步,登上後位,那無疑是她此後人生最穩妥的保障。
只是秦思雨這個如意算盤打錯了,連她這個作爲母親的都無法說服莫安邦立後,她一個眼下並不受寵的妃子,又能如何。
不過,太后也不會就此將事態扼殺,莫安邦堅持不肯立冷雲兒爲後,也只是說明他心中後位的人選不是她,這並不代表他也同樣的不想立秦思雨爲後。
“你若真想成爲皇后,就去找皇上,只要你能讓皇上點頭,這後位,非你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