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姐姐,我覺得我越來越喜歡李卓了呢,怎麼辦,突然覺得離開的話,好捨不得。”
童語煙心裡驀地一沉,疾病的陰影始終還是籠罩而來,她覺得自己應該要怎麼樣安慰下她:“蔓林,你一直這麼開朗快樂,也要對自己有信心的,知道嗎?”
“哎呀,童姐姐,我說的不是我離開啦。”小丫頭竟咯咯地笑起來,“我說的是李卓。怎麼你不知道焰哥哥要帶李卓一起去俄羅斯公司駐紮一段時間嗎?說是少則半年,多則……唉,反正沒關係啦,我現在已經出院了,找個機會我就追他過去啦,哈哈。”
童語煙握着電話的手一緊,心裡頓時空得發慌起來。
半個多月了……她再沒見東方焰一次。他沒有回來過,沒有打過電話,什麼都沒有。
“他們……什麼時候走?”
“就明天晚上的飛機。童姐姐,你不來送焰哥哥嗎?我正好要送李卓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回。”
“啊……我、我明天有事,去不了。”
“哦,好吧。童姐姐你是不是和焰哥哥吵架了啊?聽李卓說,焰哥哥最近心情很差的樣子。我想他整天不都是那副誰惹了他的樣子嗎,能讓李卓說他心情差,那一定是差透了。而且他說,焰哥哥現在都不回芷園了,天天加班睡公司,人都瘦了呢。”
“好啦,我知道啦。早點睡吧,要注意休息。”
“那你明天到底去不去啊?”
“我……明天再說吧。”
童語煙知道自己不能去。
半個月可以平靜地過去,半年同樣也可以,那麼,更長的時間,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於是,她讓自己和平時每一天一樣,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看書、澆花一樣不落下。
傍晚的時候,空閒的時間她也不想讓自己沒事做,便下樓想要去廚房幫廚,樓梯下了一半,就聽到了東方毅在客廳講電話的聲音。
“過年回不來就不回了,自己在那邊注意身體……好,好……”
童語煙知道,電話那頭的,除了東方焰,不會是別人。
而老爺子一擡頭間,似乎看到了童語煙的身影,嘴裡再匆匆嗯啊了幾句,便直接掛了電話。
這電話爺爺是不想讓她知道的,童語煙心裡明白極了,於是,也就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笑着過去道:“爺爺,晚上又特別想吃的菜嗎?我去廚房幫忙。”
“嗯……就加個西湖牛肉羹吧,爺爺愛吃你燒的。”
“好,沒問題。”
童語煙說着就要往廚房去,一旁的座機又響起了,還不待她反應,東方毅已經伸手一把接起,放在耳邊,卻是容雪的聲音。
“哦,是東方伯伯啊,我給語煙那丫頭打手機沒人接啊。”
“嗯,想是在樓上放着吧,有事嗎?”
“上次帶話讓她回來取她的一些書,擔心是她學習能用得上的,也一直沒見她回來。這不今天正好有人從南方送來些新鮮的冬筍,讓她順道回
來取些過去給您嚐嚐鮮啊?”
“哦?你就知道我好這口,好,我這就給語煙丫頭說。”
落下電話,東方毅不禁咂了咂嘴巴,“語煙啊,你媽媽她,讓你回去取些能用上的書,還有些冬筍拿過來。單是書嘛,需要了再買都成,也不用特意跑一趟。這冬筍可是這季節的新鮮玩意兒。”
“爺爺,我這就過去一趟。”
“叫司機送你。”
“不用了爺爺,我走路也沒兩步,天還沒黑呢,不用擔心我。”
“這……”
在不待東方毅說什麼,童語煙已經應承下來,穿了件外套就走了。
走出東方大宅的大鐵門,空曠的冷風迎面而來,童語煙將雙手插在口袋裡,深吸一口氣,突然有了一種久別重逢的豁然。想想自己原來是半個多月都沒有出過這道門了,也難怪。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鬼使神差地就這個時候特別想要出門,想要有一點自己的時間和機會……帶着身上足夠打車去機場的錢……
童語煙猛搖搖腦袋,甩去這樣的想法。
冷靜、冷靜童語煙,你只是去隔幾個街區的地方取些東西而已,不要想別的。
深呼吸,再深呼吸,童語煙踩着堅定的步子才往那條自己走了七年的方向而去。
童娜蘭出嫁後,便和寧程浩在高尚社區有了自己的新居室,雖然平時經常都會回家,今天卻恰好沒在。
“媽媽。”走進門,童語煙還是客氣地叫了聲,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傭人,“爺爺讓我帶些紅酒過來,說是口味不錯的。”
容雪雖沒有對這樣的稱呼再斥責,但整個人還是涼涼的,“‘爺爺’叫得挺順口啊,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童語煙並不想跟她爭辯什麼,只是同樣淡淡地說:“我的那些書,還是在樓上嗎?我去拿,謝謝媽媽。”
容雪白了她一眼,也沒再說話,只是任她欠了欠身,上了樓。
這個房間,她住了七年,很熟悉,卻也還有着陌生。從上次被雜亂地收拾了行李扔出去後,這裡似乎也沒被整理過,好像經歷了一場洗劫。
她的書留下的不多,還在角落的書架上放着,雖然是以前在學校的書,但上面的筆記還有些價值,於是,她就那樣安安靜靜地整理着,一本一本往旁邊的紙箱子裡放。
也許是太專注了,虛掩的房門被推開,她也沒有注意到,踩在地毯上的腳步,她自然也毫無意識,直到……
一雙手突然從她的腰後滑上去,猛地抱了個死死,童語煙一個壓抑的驚叫,已經無法轉身,只是低頭看到那兩隻大手,一隻手上還有三指被黑色的膠皮所代替,顯得恐怖又詭異!
“放開!”她掙扎着想要扳開那手,脖頸處卻拱過來一張熱烘烘的嘴,直往她臉頰上啃咬而去。
童語煙驚嚇大叫着,一個使力便直板上了那幾個黑膠皮,“咔嚓”幾聲,齊齊斷掉。
後面的人嗷的一聲叫,手臂才總算是放鬆了,童語煙趁機
掙脫開來,跑出去回身一看,更是嚇得臉色煞白!
容峰!
是的,確確實實的容峰!
只見容峰捂着自己三個斷指的假體,臉色通紅地咒罵連連,那瞪向童語煙的目光更是像要準備吃了她。
他人已經在醫院恢復好了,面色卻浮腫着,更像是滿臉的橫肉遍佈,整個人顯得更加猥瑣。
可是,在這裡、這樣的情況又碰到他,童語煙又驚又怕,卻還能找到最後一點鎮定,她努力讓自己顯得無所畏懼地往門口退着,一邊冷冷地道:“是媽媽叫我來取東西的,她就在樓下!”
童語煙無不在警告他,他要做什麼,休想!
不料,容峰卻眯着眼睛笑了,“那電話就是我叫我姐打的,怎麼樣?”
童語煙腦子裡嗡的一聲響,這話讓她難以置信,然而就在這時,容雪正好出現在了門外,只是冷眼向裡掃了掃,涼涼地道:“小峰,好歹在家裡,別玩得太過分了。”
這話,再明白不過——容雪清清楚楚自己弟弟的所作所爲,只要別太過分,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讓童語煙的心瞬間涼透了,但這也讓她不用再顧忌什麼“母女”,忿忿地道:“東方爺爺知道我回來這裡取東西,如果我有什麼事,他不會不管的!”
容雪卻衝她瞪起了眼睛:“少拿東方老爺子壓人,不就是寵了你兩天麼,你就想翻天了不成?我叫你過來就是警告你——別以爲住進東方大宅子就了不起了,再怎麼樣也一樣是個小賤種的身份,東方老爺子就是再護着你,也不會爲了你個小賤種鬧得家醜外揚。指望東方焰護你?更別想了。別說他今兒已經出國了,就是在這兒,還得看着我們長輩的面子。更何況,人馬上就要訂婚了,哪管的上你啊?是不是還想耍什麼狐媚手段勾引下你表哥?這臉還要不要了?”
“我不要臉?那他容峰要欺負外甥女,還要不要臉了!我好歹叫你一聲媽媽,你這樣助紂爲虐還要不要臉了!”
還從未被童語煙這樣頂撞過的容雪登時就火了,一步衝上來,揚起手掌就向她臉上扇過去。
童語煙閃身躲開,反叫她一個趔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容峰趕緊去扶。
“好你個童語煙!你還敢躲!”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躲’,從這裡出去以後,再不會了!”說罷,她趁兩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頭也不回地向外衝去。
童語煙一直就那樣衝出了大門,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有拿。這裡,她再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叫她一聲“媽媽”——她暗暗發誓。
冬天的黑夜來的特別快,童語煙衝出街道的時候,路燈已經亮起,天已經全黑了。
冷風襲來,她不由得縮了縮肩膀,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只想儘快離那個噩夢般的地方越遠越好。
腦子裡一團亂糟糟,以至於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好幾遍,她才聽到,冰冷僵硬的手好一會兒才掏了出來,也沒來得及看是誰,就接在了耳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