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出租車，叫出租車沿海邊的路走，一直往情侶路那邊去。
上了野狸島，她輕拍着熟睡的熙，幸好出來的時候帶了抱帶，要不然真要雙手抱着那可是個辛苦的活兒。
野狸島上的風很大，吹得髮絲都飛舞了起來，是入秋了，夜裡的風也是帶着幾分的冷意。
燈光不亮，有遊人在騎自行車，極快地從身邊竄過，退潮的聲音有些響，海風是那樣的腥與鹹。
林之清就坐在那堤防之上下，揹着燈光要是不認真看，還真看不出來。
如此的落寞，如此的孤單。
衛紫走到他身後：“林學長。”
他回頭，收起一臉的捶敗的神色：“衛紫，怎麼來了？還把熙帶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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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還是叫你林學長好，這樣有什麼事，你都不會對我有所隱瞞的。”她甜甜地笑着。
林之清無奈地一笑：“聰明的衛紫，是預料到一些事了，是麼？”
“學長，是不是真的很難。沒關係的哦，告訴我，我永遠不想做溫室的花朵，讓人給我擋風摭雨，而我卻是一無所知的。”
他知道，跳了下來給她擋着風：“你真不應該出來的，你不能吹風。”
“你看，我把帽子戴上了，還有厚厚的冬衣都穿上了，現在熱得要出汗呢。”她早已經學會照顧好自已了。
“衛紫，不如我們放棄熙吧。”蘊釀了很久，林之清終於艱難地把這一句話說了出來。
衛紫雙手抱緊熙，他還在熟睡，頭靠在她的胸前，睡得那樣的香。
懷孕的時候，每天會習慣地和他說說話，跟他說：“媽媽會加油的，媽媽不會累。”
她知道自已也爭不過顧家，可是現在林之清也這麼說了。
她抱緊，一路跟他而行，卻是不再說話。
“衛紫，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但是生下熙，我也從來不認爲是個錯。”她真的好愛好愛孩子啊，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心口壓得很沉，沉得像現在的海底，看不透，望不穿。
上了車子回去，她想，她得好好想想，她真的不想失去熙。
顧淮墨的電話，她不存，可是她記得，那些數字在腦子裡深刻得像是印上去了一樣。
猶豫着，很晚很晚地纔打過去給他。
響了很久沒有人接，唉，她長長地一嘆，把手機擱在牀頭櫃上，熙又快到吃奶的時候了，每天晚上得起來泡二次奶。
第一次是十二點後，第二次會是凌晨的四點多，或是五點。
她最困的時候，卻還是要爬起來，手忙腳亂地給泡好奶再抱起熙讓他喝。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她調的是震動，就怕晚上有電話進來會吵醒熙，小孩子很容易受驚嚇的。
打進來的號碼，是怎生的熟悉。
她按下通話鍵，顧淮墨低沉疲累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衛紫。”
她有點想哭的衝動，卻是苦澀地一笑：“現在凌晨四點半，我十二點四十七分才醒來給熙泡奶粉喝，再哄一個小時讓他睡覺，現在我又起來給他餵奶，也許他可能會一個小時之後睡着，也許他一直到天亮就不睡了，很累很累，帶孩子真的很累，可是是自個辛苦懷孕生下來的，再累，也是覺得很好的。顧淮墨，我求求你，不要搶走我的熙好不好。我跟我媽之間的感情，我怎麼看並不重要，但是你們一定一眼就能看穿，其實是虛無的。我和熙這個世上最親最親的人了，我失去了很多的東西，小的時候在衛家我就是個多餘的，連下人也瞧不起我，別說那幾個姐姐了。我在學校裡我不敢學習太好，我怕和我姐一樣的命運，什麼衛家公司的公關經理，說穿了也是犧牲色相來拉到業務，我不想要那樣，我虛僞，我撒謊，我在家裡像是個影子一樣，因爲我不得不那樣。顧淮墨，我真的好累，我討厭死了那樣的生活，嫁給你我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你比我大很多，你很嚴肅，你們家的人沒有一個人會接受我。可沒有人問過我喜歡什麼樣的人，我喜歡像陽光一樣燦爛，明媚的人，我希望他可以帶着我一起往那陽光爛燦的生活奔去，你不是那樣的人。可我還是不得不嫁給你，因爲我衛紫，沒有拒絕的權利。”越是說，淚越是掉得多。
顧淮墨心裡緊縮着痛：“衛紫，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們已經完了，我現在打電話給你，我卑微的求你，求求你們顧家高擡貴手，不要把熙從我身邊搶走，我發誓，我一定要讓他過得好，讓他衣食無缺，讓他開開心心的。我不想要我的孩子出人頭地，我只要他開心，只要他過得自在。我會努力工作，我會拼命的賺錢，只要我有水喝，我就不會讓他餓着，我能養得起他的。”
越是說，越是哽咽得不成聲了。
心裡的難受啊，在這個不設防的凌晨裡，所有都吐出來，這多麼多麼的痛快。從來沒有這般痛快過，不管他怎麼想的，反正她就是壓仰不住了。
她嗚嗚哭的聲音，像一把刀一樣，刺得顧淮墨要窒息。
有時候很愛一個人，卻不知要如何去愛，纔不會傷害她，但是，他卻又把她傷害得最深。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孩，很小就跟了自個，自個選了，只是照着自個的心思來行事，不曾去想過她心裡是如何想的。
在幾年的相處裡，他知道她敏感，她卑微，她沒有自信，她很怕受傷害，每次感覺要受傷害，就會恨不得把自個團起來，先張開她的刺來守護着她。
以前的她，嬌滴滴得像是花兒一樣，但是現在她在外面，要經風雨，要打拼，要跌滾爬地打拼出她自已的價值來。
他縱有不捨，卻也只能遠遠地看着。
成長，有人牽着手走固然是很好，然而丫頭卻是那樣的倔強，她不要那樣，她覺得那樣還是依賴別人。
他心愛的小妻子啊，要怎樣，纔可以回到從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