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一隻手臂突然橫在君千玫與蘇苓面前,守門侍衛拉長着一張臉沒好氣地道,“有沒有皇上的諭旨!”
天牢是關押朝廷重要人犯之地,一般人沒有皇上的聖旨是不能隨意出入的,顯然,這位守門的侍衛不打算就這麼輕易放她們進去。
君千玫頓時陰沉着臉色,蘇苓打算遞出的銀兩頓在半空,眉眼一冷,當即斥道,“瞎了你的狗眼!連當朝郡主,皇上的未來皇妃都不認得!”
對這些守門的侍衛,蘇苓本還想給個好臉色,塞點銀子也就過去了,但眼前之人態度實在令人不喜。
那侍衛聽了,果然臉色微變,想再阿諛奉承,又有些拉不下臉來,半晌只好梗着脖子道,“便是郡主也是要皇上的聖旨,這是規矩。”
君千玫似不想與這人多費口舌,凝眉道,“本郡主就是奉了皇上的口諭過來探望父王,有什麼疑問,你便自己親自去問皇上罷。”
“你……”侍衛語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倘若他有膽子親自去問皇上,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個小看門的了。
蘇苓冷然一笑,扔他一錠銀子,“郡王的身份你也知道,更何況郡主有皇上的口諭,我勸你還是保住腦袋要緊喲。”
侍衛接下銀子,頓時眉色俱變,連連點頭道,“是是,姑娘說得對,方纔是小的有眼無珠,不識得貴人,您二位快請。”
人心都是貪婪的,有的人貪錢,有的人貪權,而長年在天牢裡的這些人他早已習慣了貪錢,一路小到拿鑰匙開鎖的小侍衛,大到天牢裡的管事,蘇苓統統上了菜,喂的他們一個個點頭哈腰。
得了上前的小侍衛一路快着步子打開了君正良的牢房門,而後轉頭對君千玫道,“郡主請,小的在外面候着,郡主若是有事,喊一聲便是。”說罷,小侍衛便懂事的退了出去。
“你去到那邊等我罷。”侍衛走後,君千玫淡聲對身後的蘇苓說道。而蘇苓,正望住牢房裡的君正良。
這是蘇苓第一次親眼見到君正良,沒有想象中一個重犯該有的髒亂與邋遢,就連君千玫過來,他也未曾擡頭看過一眼。
牢房裡不知從何處得來一副棋子,而此時的君正良正神色認真地自弈,衣着乾乾淨淨,不見一絲污漬,氣定神閒,不像是身在牢房的人的樣子,倒好似他仍在自家書房。
“還不去!”君千玫見無人應聲,聲音又凌厲些許,蘇苓回過神,理了理思緒,淡聲應下。
君千玫對她仍心有戒備,再加上突然出現的左靖白的緣故,或許更讓君千玫對她多幾分戒備。蘇苓退在一旁,這纔打量起這天牢,這裡遠離息壤繁華的街市,冷清不已,奇怪的是天牢裡的犯人也無人亂叫亂嚷,反倒襯得這裡陰冷的令人心裡發寒。
每個牢房均用冰冷的石磚隔離開來,形成一個獨立的牢間。
君正良所住的牢房在天牢的東邊,然而東邊十幾間牢房,卻只有君正良一個人,雖是冷清了些,但也落得清淨,且與君千玫談話時候也不怕隔牆有耳,可是若按常理來說,這卻有些不符合常規了,莫不是這位郡王在天牢裡也有些手段。
“父王……”君千玫在君正良面前站定,眼睛裡含着幾分對父親的敬畏與心疼。
一直泰然自若的君正良聽見自己女兒的聲音,驀地嘆了口氣,揚手讓君千玫坐在自己對面。
“府中是否一切安好?那伏子鈺有沒有爲難你?”
“府中一切都好,只是父王不在,女兒不好,大皇子已經登基了,他貴爲皇帝,怎會爲難我一個小女子。”君千玫淡淡的笑容裡夾雜幾分苦澀,有些事,她還不敢讓他知道。
君正良冷笑,“是啊,他如今已是皇帝,我怎可直呼名諱,不過……”君正良忽的眉峰一挑,帶着幾分寒意的眸子直望住君千玫,“他真的沒有爲難你麼?”
君正良的眼神看的君千玫心裡發怵,自小她的父王雖寵她無邊,但自己卻從不敢在他面前撒謊。
“沒……沒有,父王不必擔心。”
“你是我的女兒,你心裡在想什麼,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以爲你不說,我在這天牢裡就得不到丁點消息麼?”
伏子鈺登基且昭告天下要娶君千玫的消息君正良心裡明白的緊,甚至連最近君千玫突然改變主意答應伏子鈺提早成親之事,他也聞到了些許風聲,便是在天牢裡,也不該低估一個人的能力。
君千玫垂目,便知瞞不住君正良,“您身在牢中,我一時間沒了注意,伏子鈺便主動找上了我,所以……所以女兒便希望能通過他想法子救出您。”君千玫顫聲道出了事實,一雙淚目盈盈,惹人心疼。
君正良的眉毛擰了又擰,終是不忍過多責怪自己女兒,那眼裡的責怪就變成了深深的無奈,君正良放下指間棋子,凝目注視着君千玫,“伏子鈺此人野心太大,行事又手段毒辣,你當真要嫁給他?或者你嫁給他是因爲我的原因?”
話說到此處,君正良的眼裡不禁多了抹異樣之色。她是他自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她對炎夜麟的心思他怎會不知。
君千玫定了定思緒,堪堪將眼底悲傷遮住,“您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是我全部的依靠,作爲女兒,我做不到眼睜睜看着您在這冰涼的大牢裡待着……”
“罷了。”君正良聽着,肅然的面上不禁有些動容,“父王明白你的心,只是苦了你了,讓你一個女兒家這般捨身,是我做父王的錯。不過一切還未成定局,咱們還有轉圜的餘地。”
君千玫訝然地望住君正良,“父親的意思是?”只那一瞬間,君千玫似乎料想到了什麼。
君正良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二皇子失蹤一事是否是你與皇上暗中一起計劃好的?”
“父親,你……”君千玫一張俏臉瞬間變得煞白,並未料到君正良知曉此事,忙搖着頭否認道,“不,當時我並不知情,是皇上他利用了我,並且說二皇子在他手裡是安全的,他不會殺了他,至少現在不會。”
“你呀,當真是個天真的丫頭,現在唯一救咱們於困境的只有二皇子了,你可知他被皇上關在哪裡?”
君千玫頹喪地搖搖頭,“皇上不肯透露,不過我覺得二皇子就在皇宮,那天我們是進了宮之後遭遇的伏擊,而那天之後,我曾暗中派人查過,並沒有可疑的人出皇宮,所以皇上多半是將二皇子關在了皇宮某個地方。”
“哼,他不是不想殺二皇子,而是不敢殺。”君正良消瘦的面容上閃過一抹冷光。
“我自知不是皇上的對手,我只想早些救您出去,左公子也已經答應幫忙,相信很快您就能回府了。”
“此事左家也牽扯進來了?你不必再擔心我,我若是想出去,還是有法子的,但如果讓你用某些條件換,父王寧願待在這牢裡。”
“可是……”君千玫驀地一愣,眼眶裡涌動着的眼淚幾欲要奪眶而出。
“沒什麼可是,不管你做了什麼決定,父王都支持你,但決不能讓父王成爲別人威脅你的籌碼,你懂麼?”
君正良身爲郡王,待人從來無愧於心,如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卻因爲她受別人威脅,叫他如何答應。
君千玫愣了片刻,重重點了點頭,心中滿是溫情,自己傾慕的男子可能永遠都不會這般爲自己着想,但自己的父親從來都是這般替自己着想。
蘇苓站在一旁,隔着幾間牢房,蘇苓能隱約聽見些君千玫與君正良談話的聲音,可至於談話內容,根本聽不清楚,只好像聽到他們提起了皇上,二皇子,他們的談話便是跟炎夜麟有關係,君正良究竟知不知道炎夜麟被伏子鈺捉走的前因後果呢。
當初炎夜麟多年前就已經佈下的局,局中之人可生了異心?
蘇苓正這般念着,忽的聽聞君千玫喚自己的名字,便理了理裙襬,向牢房走去。
“不知郡主有何吩咐?”在君千玫面前,蘇苓總是一副奴婢該有的禮貌,卻又莫名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比如此時的君正良,正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蘇苓。他有些疑惑,一個小丫頭身上怎會有這樣強大的氣場,縱然她有意收斂,卻無法斂盡其光芒。
“把我給父王準備的衣物和食盒拿來。”君千玫倒是早已習慣,淡聲吩咐着。
蘇苓淺聲應着,擡眉的一瞬間,卻無意觸到君正良打量的目光。
“那丫頭叫什麼名字?”蘇苓走後,君正良似是隨口問道。
“嗯,前些日子府裡散了不少人,又添了不少人,她便是那時候過來的,怎麼?父親覺得有什麼問題麼?”
“哦。”君正良淡淡收回目光,笑容溫和慈祥,“父王不在你身邊,萬事便只能靠你自己了,那丫頭瞧着聽機靈,你記着要好好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