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場上

遊樂場 上

遊樂場

“林睿,有人找你……”

林睿在同學的招呼聲中擡頭隔着窗戶向教室外一看,那個人已經到了教室門口。他慢騰騰地站起來走了出去,嘴裡還在嘟噥着:“真囉嗦,又來幹什麼……”

教室外站的是林睿的表哥林立文。

林立文就讀的高中就在林睿的小學附近,所以他時不時地會溜達到這邊來看看林睿,有時候給他帶點零食,有時候就只說幾句話,可是他對這個小表弟表現出的關心,就連林睿也不得不忍着心中的不耐煩應付。

林睿從教室中出來,心裡想着不知道他又要來囉嗦什麼,如果是送吃的還是送炸雞腿比較合算,如果又是來說些有的沒得,那就更加令人受不了了。爲什麼一個高中生就像個老太太一樣的麻煩呢?真不知道他老了會變成什麼樣?林睿這麼想着走出教室,卻意外地見林立文臉色十分難看,正不住地搓着手,來回踱着步,在這個大冬天裡,鬢角上甚至滲出了汗珠,臉上就寫着“焦急不安”四個字。

林睿心中一陣緊張,衝過去大聲問:“我媽媽怎麼了?我媽媽怎麼了?”

“二姨?二姨怎麼了?”林立文聽了他的問話反而一臉迷惘。

林睿立刻知道自己想歪了,看到親戚匆匆趕來找自己,便一下子聯想到自己最關心的母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卻忘記了自己施加在母親身上的小法術,要是母親有什麼麻煩,也是自第一個知道纔對,這就是關心則亂的緣故吧。既然與母親無關,林睿馬上恢復了冷靜,打量着林立文問:“什麼事呀?”

“小睿,快幫哥一個忙。”林立文象看見救星一樣抓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有個護身符,借給哥戴幾天行不行?”

“啊?”林睿聽得一頭霧水。

林立文用神秘緊張的聲音說:“小睿,我好象,好象見鬼了……不,我一定是遇見鬼了,小睿,我知道你有一個開了光的護身符,借給哥用幾天行不行?你也不想看着我被鬼殺了吧?”

“鬼?什麼鬼呀?”林睿見停在旁邊的老師因爲他們的交談之中頻繁出現的、不利於兒童身心健康的、屬於封建迷信範疇的字眼,已經向他們這邊投來了關注的目光,於是故作天真地眨着眼睛問,“老師說過,那些都是封建迷信,不應該信的,世界上根本沒有鬼呢。”

林立文焦躁地說:“那些老師懂什麼,盡會騙小孩!就你這種老實人相信他們。”

旁邊的老師看向這個想要把他們的優等生帶壞的少年的眼神更加不善,眼看就要開口把其趕走了。林睿心中詛咒自己這個不會看眼色的哥哥,連忙把他拉到一邊問:“到底怎麼了啊?你能不能別在老師面前鬼鬼的叫?”

“老師……喔,你們老師長得就兇……”林立文好像剛剛看見老師站在那裡,“小睿,這幾天我遇見了……不能跟你說這些,萬一嚇着你怎麼辦,反正你先把護身符給我就行了,別的你別問了。”林立文反覆地搓着手說。

“好吧……”林睿從衣服裡拽出一個掛在脖子上的紅色布囊,摘下來遞了過去。這個護身符是林睿那次重病之後,他的姥姥特意爲他求來的,據說是有高人開過光,可以保佑他以後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妖魔避讓,邪魅不近,聰明伶俐,人見人愛……反正是姥姥花錢花物的費盡心思弄來,卻不知道真正的林睿的魂魄早已飄入了輪迴,現在與這具肉體同化了的,只是那個孤獨而渴望母愛的小九尾狐狸。

林立文接過去,立刻小心翼翼地掛在自己脖子上,然後拍拍林睿的頭:“要是給了我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就馬上找我還給你。你回去千萬別跟大人說啊,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那種破爛有用纔怪。”看着林立文掛上護身符而去的背影,林睿不屑地撇撇嘴。

那個護身符在他看來,純粹是爲了騙象姥姥那樣迷信的老人才造出來的,別說真的鬼怪妖魔,就連那些空氣中游移的靈體殘留物都不會對其有絲毫的畏懼。他戴着這種東西爲的只是自己聽話、孝順的好孩子形象。不過偶爾想到自己一個堂堂的九尾狐,居然會戴着這種號稱可以對付妖魔鬼怪的護身符,他自己都會忍不住偷偷發笑,更別說萬一讓立新市其他的妖怪們知道了所能產生的“笑”果了。如果林立文能夠拿去永遠不還回來纔好呢。

不過他還真是的有點不對勁?林睿皺皺鼻子,對着林立文去的方向多看了幾眼。

“小睿,你表哥又來看你了?”沈艾翔湊過來,看看林睿手中沒有拿零食不由有些失望。林睿在馬路對面的高中讀書的表哥經常會給林睿送好吃的,那種情況下多半都有他一份的。

“沒有吃的。”林睿向他攤攤手,“好象是快考試了神經過度緊張,說自己見了鬼,跟我借護身符呢。”他一半是對沈艾翔說,一半是向旁邊伸長了耳朵的老師解釋。

“看,看見……鬼……鬼……”沈艾翔雖然有個妖怪朋友,卻生平最怕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青天白日的聽到了,也忍不住說話發顫。

“老師教導我們,世界上沒有鬼,我們應該相信科學!”當老師從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林睿義正辭嚴,道貌岸然地大聲說。

林立文是林睿大舅舅的兒子,在林睿的三個表哥、表姐中,他是最關心林睿的一個。

大約是出於對年幼喪父,自己身體又不好的弟弟的同情,他仗着自己讀的高中與林睿上的小學相近,隔三差五就往林睿這邊跑。一來是向林睿的同學們宣稱林睿可是有我這個高大威猛的哥哥在附近呢,你們誰也別想欺負他;二來是老是認爲林睿身體弱,用他自己的零用錢買些巧克力之類的東西讓林睿吃。

平日裡他知道林青萍工作忙,也常常主動帶林睿參加他與朋友的遊玩、聚會,雖然其中不乏鬼故事之類的不適合小學生參加的活動,朋友同學也對他“帶小孩”的行爲常常嘲笑,可他還是堅持不懈,充分表現出對林睿這個弟弟的愛護。所以林睿嘴上總嫌他囉嗦,心裡對這個表哥還是挺有感情的,發覺他真的有些不對勁時,林睿倒是真的放在了心裡。

吃過晚飯,眼見母親出門到學校帶學生上晚自習去了,原本在書桌前裝模作樣地寫作業的林睿立刻一躍而起,丟了個自己的幻影在牀上裝作熟睡的樣子,又留下一個鬼使擔任警戒員、聯絡員,然後衝出了家門上直奔樓上。

林睿衝進周影家裡時,火兒正大模大樣地佔據着一整張沙發,一邊喝着可樂,向口中丟着炒肉丁、冰淇淋、剝好殼的瓜子,一邊全神貫注地看着動畫片——這個傢伙是永遠不用做什麼好孩子的形象來僞裝的,向來肆無忌憚,想幹什麼幹什麼。

林睿搶過它的飲料幾口喝下去,然後說:“我要去抓鬼,你去不去?”

火兒眨眨眼:“什麼鬼?好吃嗎?”

林睿搖頭:“不知道什麼鬼,不過多半好吃不到哪裡去。”

火兒索然無味:“那去幹什麼!不如咱們去獵人吧,我好幾天沒吃人了。”

林睿拖起它就走:“行了行了,先陪我幹了正事,辦完事我就陪你去獵人。”

火兒被它推出了窗子,林睿化作九尾狐的原形跳上了它的背:“走,去我那個笨表哥的學校,他說他遇到鬼了。”

“喔……那個老是喜歡鬼故事的表哥啊。現在他一定很高興吧,終於遇到真的鬼了。”火兒依稀對林立文還有點印象,記得他是個很喜歡鬼故事的人。卻不知道對於人類而言,喜歡鬼故事和喜歡見鬼根本就是兩種概念。

“他高興纔怪……”林睿喃喃自語。

火兒按照林睿的指示,快速地飛向了城市的一個角落,一路上討價還價:“先說好了,所有的獵物我要佔七成,剩下的才歸你吃。”

“如果是指鬼魂的話,全部給你我也不會有意見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許賴皮啊!”

“我幾時賴皮了?”

“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你幹嘛跳下去,我還沒數完呢!”

林立文住在學校的學生宿舍中。

一間不大的宿舍卻被塞進了張牀,住了七個學生。既沒有空調也沒有風扇,這麼炎熱的季節中,只靠着一扇只有半邊可以打開的窗子通風。七個半大男生住在一起,衛生條件與生活習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裡面的氣味實在是很“耐人尋味”。

林立文本來可以每天騎自行車往返家與學校,四十分鐘的自行車車程在立新市這樣的大城市中還不算遠。甚至也可以借住在林青萍家,林青萍的家離學校近,也只有林青萍母子生活而已。雖然生活清苦些,可是環境至少比學校的宿舍要好得多,林青萍也很歡迎他的到來。不過到了叛逆期的孩子對自由,對離開長輩的束縛無比的渴望,使得林立文拒絕了這一切,堅持住在了學校的宿舍中。據林立文的母親有一次到宿舍爲他送東西后說:“那簡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啊,這個孩子從小就嬌氣,怎麼受得了……”卻不知道她的兒子住得多麼舒心適意,樂不思蜀。

林睿跳到那間宿舍的窗臺上的時候,看到這間宿舍中的七個男生居然有四個正躺在牀上抽菸,在這些吞雲吐霧的人中,竟然有他的表哥林立文。“真是壞孩子!”林睿在心裡惡狠狠地下了這樣的評價,他特地趕來保護林立文,對方卻在偷着抽菸,實在對不起他的擔心。

“獵物在哪兒?在哪兒?我怎麼沒發現有鬼魂?”火兒落在窗臺上東張西望。這間屋子中的氣味可實在與“好吃”兩個字沾不上邊,它本來的熱情頓時熄滅了十分之九。火兒對於鬼魂一類的東西的感應能力是很低的。大概因爲它的能力與鬼魂相差太遠,就好像人類的眼睛很難注意到微小的昆蟲一樣,它也很難去留意什麼鬼魂。林睿拉上它來無非是爲了以防萬一,本來也沒指望它幫忙找鬼。

林睿掃了屋子中一眼,確實沒有半點的異樣,與他早上從林立文身上發覺到有一絲陰冷的鬼氣不同,因爲這間宿舍中住的血氣方剛的七個大男人,使得這裡連遊靈都很少。“難道我弄錯了?”林睿甩着尾巴自言自語。

“肯定是你搞錯了,我怎麼沒看見有鬼啊。走吧,走吧,咱們去打獵。”火兒一刻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

林睿點頭,看林立文那樣子也讓人覺得爲他擔心多餘:“咱們先去南羽那裡一趟吧,最近我媽媽晚上老睡不好,我怕用法術多了她有覺察,問問南羽有沒有別的法子。”

“好啊,好啊,我喜歡去看南羽。”火兒對這個提議舉雙翅贊成。南羽家是它最喜歡去的地方之一,什麼被專門爲它留起來的妖怪啊,沒聽過的故事啊,精緻的小禮物啊,只要去就會有所收穫。估計林睿要是提議去找劉地之類的人,他一定會大鬧起來。

屋裡的林立文不知什麼時候抽完了那根菸,已經從上鋪爬了下來,與幾個同學嬉鬧着。

“我居然爲這個笨蛋擔心,看來我自己纔是笨蛋!”林睿撇撇嘴,跳到火兒背上揚長而去。

時間越接近午夜,林立文的心便揪得越緊。

不知道今天晚上還會不會被那個噩夢困擾?不知道今天晚上那個鬼還會不會來糾纏自己?

雖然在同學面前,他出於面子便裝出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可是當熄燈時間一到,同學們紛紛入睡之後,那種無助的恐懼感便涌上了心頭。

“也許今天晚上不會來了,也許小睿這個護身符有用,也許……”林立文心中胡亂想着,用毛巾被把自己整個人蓋住,卻怎麼也不敢入睡,只是一個勁地在心裡禱告,今天晚上千萬不要再讓賢自己經歷那樣的恐怖了。不管他怎麼樣強行支撐精神不想進入睡眠狀態,但是他這個年紀正是需要充足睡眠的時候,又已經是連續數日沒有好好睡過了,終於還是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夢鄉。

“哥哥,咱們去遊樂場……”夢中林立文依稀覺得自己是在牽着林睿的手,林睿在前邊快樂地跑着跳着,非要拖着自己去遊樂場。這個小表弟從小就乖巧,簡直乖巧的過份,從來也不向大人提要求,一味地做着好孩子。林立文挺喜歡二姑,連帶也對這個幼年喪父的表弟又憐又愛,巴不得有機會哄他高興些,現在他想要自己帶他去玩,林立文當然不會拒絕。

“我本來就想週日帶你去的。我早就告訴過你,你什麼時候想出去玩就自己說出來,總是乖乖的,大人才不管你想不想出去玩呢!記得我小時候想叫我爸……叫我媽帶我去個公園(爲了顧及幼年喪父的林睿的心情硬生生地改口),還得又哭又鬧一場才行。二姑這麼忙,你不說她纔不會有時間帶你出去玩呢。不過沒關係,你想去哪裡玩乾脆地說,他們大人不帶你,還有我呢!”說着想抽回被握着的手來拍胸脯保證,卻發現手抽不回來。

“去遊樂場,去遊樂場……”前面小小的身影還是不停地又跑又跳,用力拉着他的手向前。

看那背影,看那髮型,那根本就不是小睿嘛!林立文用力甩手,想要掙脫開去:“你是誰?要拉我去哪?”

那個孩子小小的手指有力的象個老鼠夾子,林立文根本掙脫不了。而他也沒有理睬林立文的問話,依舊是向前跳着,似乎是十分的興奮。林立文一邊試圖擺脫他,一邊四望,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身在何處,被那個小孩子拉着彷彿是跑在一條長長的通道里,四周昏暗之中卻摻着一種暗紅色的光線,腳下一腳高一腳低的,不時還有水窪似的地方。心裡倒開始慶幸看不清楚四周,因爲這裡估計決不是個看了會讓人愉快的地方,看不見說不定比看見的好。

林立文這個時候心裡已經依稀明白了自己又是在作夢了,而且心裡很明白了這個夢接下去的發展,於是一回回奮力地掙扎,想從那個孩子手中掙脫出來,也想從這個噩夢之中掙脫出來。

“哥哥,遊樂園怎麼還沒到啊?”那個孩子似乎也跑得厭了,停下步子,回過頭向林立文問。

林立文發出一聲驚叫,那哪裡是一張孩子的臉,分明是個骷髏,是個只有一層皮包裹着的骷髏。這個孩子兩隻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裡,嘴脣已經薄的包不住牙齒,白花花的牙、紅色的牙牀都在外面露着,向林立文陰陰一笑:“哥哥,你快帶我去遊樂園啊。”

林立文怎麼敢搭話,用力地拍打着他抓住自己的那隻手,狠狠地用腳踢着他。

那個孩子的臉越來越難看,原本沒有什麼血色的皮膚上開始流血,不一會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模樣,口中還在喊着:“帶我去遊樂園,帶我去遊樂園,你說過帶我去的!”另一隻手也向林立文抓過來。林立文拍打着不讓他抓住自己。開始他還是個小孩子的形狀,可是在與林立文的糾纏中,他的樣子也在漸漸變化,身上原本就是薄薄蓋着的那層皮在他的哭鬧掙扎下象被掙裂了一樣,先是一個白骨的手指從皮膚下揮出來,接着另一個,然後是一隻手臂,另一隻手臂,最後,當他的整個骷髏從皮裡跳出來時,兩隻眼睛因爲失去了眼皮的防護,一下子從眼眶裡中流了下來,他自己一隻手拖住又塞回去,再次把那隻手伸向林立文的時候,林立文發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叫喊,同時從牀上坐了起來。

還好是夢……

臉上的冷汗已經順着脖子一直流到了枕頭上,林立文摸摸自己的手腳,都是冰涼冰涼的。他在牀上坐了好久,點了一根菸,好不容易從噩夢的圍繞中掙脫出來。

這樣的夢裡是從一月前開始的,每天晚上都做,夢中就是那個小孩,非要他帶着去遊樂園。開始的時候,那個孩子的形象還可以接受,只是個怪異一些的男孩子罷了,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樣子也越來越可怕,使得林立文天天掙扎在噩夢之中。

“什麼破護身符,一點用也沒有!”林立文氣呼呼地把從林睿那裡借來的護身符扔在一邊,可是想了想,又撿回來掛在了脖子上,躺在牀上睜着眼看着天花板發呆。

站在牀頭上的林睿向林立文吹了口氣,多日來沒有好好睡過一覺的林立文頓時進入了睡眠,如果不出意外,他會一直睡到下午,雖然不夠把這段時間的睡眠不足補回來的,但是也可以讓他的神經放鬆一下。

幸虧自己回頭來看了看,因爲這個鬼魂使用的把戲太小,太沒有什麼危害性了,反而差點令林睿都看走眼。他看着林立文,一臉的若有所思。

那個噩夢只是一個鬼魂“種”在林立文的腦海深處印記造成的,林睿想追蹤找到那個小鬼魂並不難,對付對方也很容易,放一個鬼使過去就足夠了。可是在看了那個夢境之後,不知爲什麼,他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種恐懼,猶豫着不敢馬上追蹤過去。

那個小鬼魂叫森立文哥哥,難道他是……

林睿心中有種難言的滋味,呆在那裡一動也不能動。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名字原來是叫茗兒的,對,自己原本不叫林睿,而是叫白亦茗這個有點女性化的名字,可是如果現在有人在背後叫一聲“白亦茗”的話,他一定要花好長的時間纔可以反應過對方在叫誰吧?雖然這個名字他用了一百年,林睿這個名字卻僅僅用了短短一年。

唉……

他長嘆一聲,垂頭喪氣地向着自己家的方向飛去。

火兒在他身後嘰嘰喳喳地叫着:“狐狸,狐狸,你要去哪兒啊?咱們還沒開始玩呢……”誰知道林睿充耳不聞地消失在它的視野中,把火兒氣得直跳腳。

“林睿……林睿……林睿到底是誰……”

林睿站在鏡子前,看着鏡子中那個俊俏白皙的小男孩。這不是白亦茗的臉,而是林睿的,可是站在這裡的,是白亦茗呢?還是林睿呢?自己又是誰?是佔據了林睿身體的白亦茗?還是裝着白亦茗靈魂的林睿?

他忽然開始覺得害怕起來,手一揮,鏡子被一團迷霧籠罩變得模糊不清,再也照不出面前的人影來。

“媽……媽……”

林青萍從睡夢中被驚醒,一個小小的身影撲進了她的懷中。

“媽,我要跟你一起睡。”林睿的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剛哭了一場,林青萍趕緊摟住他:“怎麼了小睿?你怎麼了?”

“我作了個噩夢,我要和媽媽一起睡。”林睿把頭埋在母親懷裡,身體有些發抖。

林青萍把他攬進被窩,讓他躺在自己的枕頭上,一邊撫着他的頭髮,一邊輕輕地爲他唱起了歌,直到他進入夢鄉。凝視着林睿熟睡的小臉,林青萍憐惜地嘆了口氣。

也許是因爲經歷了太多生活中的苦難的緣故,小睿這個孩子太乖巧懂事了。尤其是大病一場以後,他身體的成長速度似乎比同齡的孩子慢了許多,心智卻似乎比同齡的孩子成熟了許多。他從來不會爲大人添任何的麻煩,反而事事處處地爲大人着想。他從來不象同齡的孩子一樣向母親提出種種物質方面的要求,反而盡力地承擔家務。林青萍心中當然也爲有一個學習優秀、品格優秀、聽話乖巧的孩子而驕傲,可是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快樂、健康,這兩樣纔是真正的比一切都重要。

“對不起小睿,媽媽平時總是忙着工作,對你的關心太少了,你是媽媽的寶貝,媽媽的寶貝……媽媽一定要讓你過的幸福……”

林睿感受到母親的吻落在臉上,他緊緊抱住母親的手臂。這是我的媽媽,是我最重要的媽媽,爲了她我什麼也可以做,我要做“林睿”,我就是林睿,誰也別想搶走我媽媽,不管是誰,我都不讓步,如果誰敢來影響我的生活,我就……

第二天起牀後,林睿的眼睛依舊紅紅的,照火兒的話說就是“更象狐狸了”。

他一整天都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之下,上課走神,走路撞樹,與人起衝突的時候用妖術扔出對方,就連他那個一向神經比較粗的朋友沈艾翔都發覺了不對勁,跟在他後面一再追問:“林睿,你是不是生病了?你今天怎麼這麼不對勁?去醫務室看看吧!”

林睿什麼話也不願說,放學的鈴聲一響他便衝出學校,三言兩語把沈艾翔打發掉,便直奔林立文的學校。

林立文正坐在牀上打着哈欠。

昨天晚上經歷了那場噩夢之後,不知怎麼的反而睡濃了,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時分。他一邊詛咒同宿舍的那羣沒義氣的傢伙居然沒叫自己一起上課,一邊在反正已經曠課半天的情況下一不做二不休,又爬回牀上美美睡了一覺,直到這會肚子餓得“咕咕”叫纔起來。他坐在那裡一邊吃着滿宿舍翻遍才找到的一包方便麪,一邊舒心地伸懶腰——可把這幾天的睡眠不足補回來了,是不是小睿的護身符起作用了?睡了一天也沒再做那個噩夢,週日帶他去遊樂園回報他吧?

林立文一邊沒心沒肺地自得其樂,一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啃着幹方便麪,他潛意識中明白,自己的這次“遇鬼”經歷已經結束了。

林睿一肚子氣地盯着他,真想給他下個咒,讓他接下來的一個月裡都做更可怕的噩夢。他在林立文思維深處理出那條痕跡,切斷它與林立文的聯繫後,林睿輕輕對它吹口氣,看着它蜿蜒着從窗口滑出去,飄向了遠處。

“這次便宜了你,下次再惹事情,看誰幫你!”林睿對着根本不知道他存在的林立文放下對方根本不知道的威脅,然後跟着那條“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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