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情懷總是詩

少女情懷總是詩 都市妖奇談 天下書庫

少女情懷總是詩

外面陽光明媚,空氣清新,微風吹拂,天高雲淡,廣場上人來人往,一派平和氣象。店鋪裡花繁葉茂,窗明几淨,打工的女孩在努力工作,客人絡繹不絕,生意相當不錯。

可是瑰兒的心情卻怎麼也好不起來。

“唉……”她在一大堆花籃中託着腮呆坐着,不知不覺又嘆了口氣。

“嘻嘻,老闆,他走了三週了吧?”正在整理貨物的打工女孩李露回頭問。

瑰兒隨口回答:“是四月零兩天了。”

“呵呵呵呵,四月零兩天啊,老闆記得真清楚。”李露馬上揶揄一句。

反正李露這陣子就喜歡這樣子戲弄她,以看她的熱鬧取樂,瑰兒白了李露一眼,卻連反擊的精神都沒有,又嘆了口氣,雙手抱膝坐着,把臉埋在了膝蓋上。

“別這麼垂頭喪氣的,兩地相思雖然很難受,可是也很浪漫啊。再說他又不是不回來了,小別之後感情更好。”李露一副感情專家的樣子,老氣橫秋地作着評論。

就是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啊……瑰兒苦笑。周影帶着火兒跟胖熊貓三兄弟走了之後,瑰兒心裡就常常有種也許他不會再回來了的感覺。那裡是他的故鄉,有他的過去,他的朋友,以他的個性,大家一至挽留他住下的話,他也許真的會就此留在那裡。唯一讓瑰兒覺得安慰的是周影走後劉地也不見了,估計他是和周影一起去了。有劉地那個詭計多端的傢伙在,也許可以把周影帶回來。

可是……如果那山林中有很多美麗女妖怎麼辦?那樣一來劉地自己都不回來也說不定?

“唉……”瑰兒又嘆了口氣。

“老闆,你今天已經嘆了一百次氣了,再嘆下去會老一歲的!”李露忙完了手上的工作跑到瑰兒身邊安慰她。

瑰兒無精打采地衝她笑了一下。

“老闆,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李露神神秘秘地取出一張紙,“你看看這個。”

瑰兒接過來一看,那是張什麼“演藝訓練班”的廣告,內容無非是關於培訓演藝人員,提供演出機會——只要你拿上多少多少錢一類。她大概看了一遍問:“你想去?”

李露臉漲地紅紅的,用力點頭。

瑰兒知道李露對演藝圈十分嚮往,一直在做着明星夢,平時連打掃衛生時都要睬出個節奏來,一有空暇更是歌聲不斷,店裡原本的音響卻因此失去了功用。平心而論李露雖然稱不上是美女,但她生的一張甜美可愛的娃娃臉,個性活潑真誠,在瑰兒眼中比起電視上不少的演員強多了。她雖然是個鄉下來打工的女孩,對於城市中的流行把握卻即準又快,短短兩三個月,她已經從那個上門來應徵的農村姑娘變成了一個誰也看不出不同來的城市時髦女孩,瑰兒覺得這也是成爲明星的一種潛質吧。

總之瑰兒到沒覺得李露不能成爲一名演員,而是對於這種廣告她心裡不是十分相信,又仔細看了一遍,擔心地問:“會不會只是騙錢的?”

“可是這一條寫着只要肯和他們簽定一個合同,就可以及免費參加培訓,用將來的演出收入還學費。”李露指着其中一條。

“這麼好……”瑰兒沉吟着。

“老闆,你說我去不去?”口中雖然是在諮詢瑰兒,她眼中閃動的光芒已經說明她的決心已定了。

“唉,我是不想讓你去的,這樣一來我不就又得找人打工了嗎……可是我也不能耽誤你的前程啊,不如你先幫我籤個名吧?免得到時候成了大明星就高攀不上你了!”

“討厭,老闆你怎麼這麼說!”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去?”

“明天!”

“喔,這麼快,那你應該去買幾件衣服好好打扮一下,讓那些人一眼就看到你這顆明日之星的光芒才行!那麼現在……提前下班,我陪你去逛街!”

“萬歲!老闆你太偉大了!”李露張着雙手發出了一聲歡呼。

瑰兒幫李露大肆購買之後,自己也滿載而歸,大袋小包拎了七、八個,呼嗤呼嗤地爬上了六樓,等她打開門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又習慣性地進了對門的周影家。周影和火兒不在家,瑰兒本來決定不再天天來過來,隔天來打掃一次就行了,只是每天晚上歸來,還是不知不覺先來了這裡。

“唉……”

瑰兒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嘆了多少口氣了,隨意坐在沙發上,連“戰利品”都沒有興趣檢查。

火兒不在家,連做飯也沒什麼興趣,瑰兒肚子明明很餓卻一點也吃不下,拿起桌上的蘋果有一口沒一口的咬着。

“咔嚓。”

臥室裡傳來一聲輕響。

瑰兒一下子跳了起來。周影的家裡估計進不來小偷,難道他們回來了!她幾步衝過去一把把門推開。

屋裡沒有周影,也沒火兒,只有一個小孩的背景在那裡翻箱倒櫃。瑰兒先是一陣失望,接着抱起手臂氣呼呼地叫:“狐狸!你在幹什麼?偷東西啊!”

“周影的草藥放哪兒了?”林睿頭也不回,同樣沒好氣地問。

“草藥?在這裡。”瑰兒打開大櫃子抽出一個藥匣子。妖怪們不喜歡西式的藥片,每個家裡或多或少總會存一些中草藥。“你找什麼藥?誰病了?你媽媽嗎?”瑰兒好心提議,“如果她生病最好去找人類醫生看看,你這個二把刀別亂弄藥給她吃。”

“別咒我媽媽!”林睿猛地回過頭來,“是我要用!”

看到他的臉瑰兒“哇”地驚叫了一聲。林睿不知和誰打了一仗的樣子,臉上青一塊腫一塊,嘴角也破了,鼻子也歪了,還有幾條在滲着血的抓痕。他一把從瑰兒手裡搶過藥匣子找了起來,口中還咕噥着:“這個樣子讓我怎麼回去見我媽!”

“天啊,你和同學打架了。”瑰兒慌忙去倒來溫水拿來乾淨毛巾幫他擦拭。

林睿白她一眼:“你白癡啊,我和人類動手會弄成這樣?”

瑰兒有些明白了:林睿在立新市屬於那種法力較弱的妖怪,他又不象鹿爲馬他們那樣有着圓滑或隱蔽的各種自保的自段,反而他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給他樹立了不少對頭。平時有火兒做他的後盾,他儘可以狐假虎威地欺負人。火兒和周影離開後,短時間內攝於火兒的餘威別人還不敢怎樣,但是他們走了一個多月杳無音信。現在立新市的妖怪們之間已經開始流傳着他們不會再回來的猜測,於是就有人按耐不住向林睿下手了。

“你不要緊吧?瑰兒擔心地問。林睿那兩下子她心裡有數,怕他傷的不輕。

“哼,他傷的不比我輕。”林睿拿藥用力往臉上擦。

“火兒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這些日子你自己小心些啊!”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草藥加上一些小法術,林睿臉上的傷雖然沒好,至少外表卻看不出來了。他臨走之前反過來警告了瑰兒一句:“我看你也回自己那邊,周影家裡少來的好。火兒惹下的仇人不少,這幾天他們都蠢蠢欲動的,你還不如我呢!”

“不,不至於吧……”瑰兒聽他說的認真也有點害怕。

“想想看火兒吃的那些妖怪是誰幫他做成菜的。”林睿又加上一句揮手走了。

瑰兒看着他消失心提了起來,說不會真的有妖怪因爲和火兒之間的怨仇上門來打自己一頓吧?不行,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別呆在這裡了,她抓過自己購買的東西,迅速跑回了自己家,牢牢鎖上門後才鬆了一口氣。

瑰兒用鏡子照一照,自己現在的樣子真是一團糟:一對黑眼圈,一臉無精打采,還加上一肚子火氣——都怪林睿說了那番話,結果雖然什麼事也沒發生,她還是嚇得一夜沒有睡好,今天早上當然就成了這副模樣。

“早知道他從來沒實話,我居然笨到相信他。”瑰兒爲自己的無心機嘆口氣,跳起來開始打掃店面,從今天起李露就不來上班了,而瑰兒擔心她不可能那麼順利地進入娛樂圈,決心給她把這份工作保留一陣子,沒打算僱用新人,於是所有的工作就必須樣樣親自動手了。

她一邊盤算着今天要不要去進點貨,一邊決定來個遍及每個角落的大掃除,人忙一點應該可以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

對,大掃除了!

瑰兒捲起袖子,精神奕奕地動起手來。

“南醫生,六十三牀病人……”張惶的聲音和雜亂的腳步聲同時在走廊上響起來。南羽放下手中的書本擡起了頭,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近幾天這是第幾次發生病人病情突然惡化的事了?

南羽走進病房時,護士、醫生們正一團忙亂,病人家屬則在一邊低聲哭泣,各種儀器上都顯示出最不祥的數據來。

南羽快步走到牀邊,不一會兒病人的呼吸平穩下來,連那些儀器上的數據逐步恢復了正常。她沒有理病人家屬殷勤地感激徑自走出了病房,手中卡着一隻小妖怪的脖子。這隻剛纔還在得意洋洋地吸取病人所剩不多的精氣的小妖怪現在連掙扎也敢了,只是一個勁的在哀求南羽饒命。

南羽幾乎就要下意識地詢問火兒要不要吃這人妖怪了,醒悟過來後苦笑一下,自嘲地搖搖頭。

“前輩饒命!前輩,我再也不敢了!”那個小妖怪聲淚俱下地求饒。

南羽舉起手念動咒文,不出一秒鐘那個妖怪就化成了一陣飛煙,飄失在醫院長長的走廊上。

——剛剛有十幾年道行就想要借人命來採補,再給他機會長大後果不堪設想,南羽早就學會了小慈是大慈之賊這個道理了。

不過最近這種事越來越多了。

算算周影他們離開已有一個月之久,南羽能感覺到這個城市顯的妖怪們那種蠢蠢欲動的情緒,這裡沒有了劉地的強行壓制,沒有了火兒的肆無忌禪,好多妖怪開始認爲他們終於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了。雖然不喜歡劉地那種性格,可是南羽明白對於立新市的妖怪而言他的存在是必須的,因爲他們那種沒道理可講的管理方式,立新市中比較弱小的妖怪纔有了一個生存的空間,妖怪們吃人,從人類中獲取財富等行爲也纔會比較收斂、隱蔽。一旦他不地這裡了,混亂似乎就在眼前。

也許不該把最近來醫院生事的妖怪全部處理掉,留下幾個出去宣傳讓他們知道自己在這裡也好。只是那樣自己就要不可避免地捲入一場爭鬥中去,她本來很喜歡這些年在立新市這種與世無爭的日子的。

一把斷去了劍頭的桃木劍出現在面羽手中,她輕輕撫着那光可鑑人的劍身,她是道門弟子,除妖降魔是她的本份。

良久這後南羽收起了斷劍,她輕輕搖着頭,自己想的太多了,劉地是去追周影的,他會把周影帶回來的……

她想起了另一件事,拿過電話開始撥打瑰兒的手機。

瑰兒終於忍耐不住,從牀上坐了起來。

隔壁周影家裡那大到她都可以聽見的翻箱倒櫃、摔鍋砸碗的聲音還在繼續着。

“狐狸又在幹什麼!”瑰兒揮着拳怒衝衝地衝下牀,抓過一件外衣套上向對門走去。根據她的經驗,明天樓下那些三姑六婆大概又會編排出“夫妻打架”之類的流言來,瑰兒可受夠了這種事了。

“死狐狸你再鬧騰我就……”瑰兒一把推開門氣勢洶洶地大喊一聲,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張大嘴呆在那裡不能動。

周影家裡現在一片狼籍,每個櫃子,每個抽屜,連沙發坐墊都被拆開,裡面的海綿撕碎了一地,一個男子正站在屋子中央一把吊燈一盞已打碎來查看,見瑰兒進來回過頭來冷冷地看着她。

“你,你是誰?別過來,我會報警的!”瑰兒一步步地後退着。

“劉地把東西藏在啊兒了?”那個男子面露兇光向她逼過來。

“劉,劉地?”瑰兒聽見不是來找火兒報仇的妖怪偷偷鬆了口氣,“劉地不住這兒,這兒不是他的家,你弄錯了。”

“誰不知道劉地和周影一個鼻孔出氣的!你就是周影的姘頭吧?說,東西在哪!”

“不知道,劉地沒留什麼東西在這裡……”瑰兒見對方殺氣騰騰地過來,心裡早把劉地詛咒了一百萬遍,又後悔自己下午爲什麼要逞強,不讓南羽來給自己做伴,一直到後背靠上了牆無路可走了,才大聲尖叫起來,“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去找劉地吧!”

“劉地有什麼東西要放只能放在這裡……”男子近似自言自語地說着,又上下打量一番瑰兒,冷笑說:“山鬼,劉地的東西對你來說沒用,替他保密對你沒好處。”

“我爲什麼替他保密。”瑰兒不認爲自己會幫劉地保任何密,如果她知道對方想要什麼,或者劉真的曾留下過什麼的話,她早給交出來了,“這個家裡沒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劉地決對沒在這裡放東西,你去別處找吧。”

男子忽然邪氣地一笑:“也對,看來那東西向你要比自己亂找找來的可能大些。”他大步邁過來一手卡住瑰兒的脖子,令她連驚呼也叫不出來,另一隻手拽住了她的頭髮用力一拉,瑰兒聽眼淚立刻痛的流了出來,“聽着,我給你一天時間,把劉地藏的東西交給我,不然……”

瑰兒發不出聲音,只好用力搖着頭,表示自己無能爲力。

“啪。”男子放開瑰兒的頭髮,重重的打了她一個耳光,指印立刻從她的臉上鼓了起來,“你以爲真有人怕你這個沒用的山鬼?大家怕的是你的姘頭,怕的是那隻必方!現在他們走了,你明白自己的處境嗎?乖乖地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不然我明天就挖掉你一隻眼睛,後天是一隻耳朵,大後天是……”他用手在瑰兒臉上劃來劃去。

瑰兒憤怒地看着他。

“啪”!又是一記耳光重重打在她的臉上。

“聽着,他們不會回來了,老老實實地照我的話去做,說不定我會代替周影接收你。”

瑰兒用力掙扎着,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他們會回來的!”

男子擡手似乎又想打她一記耳光,卻中途改變了主意,用手輕輕撫着她的面頰說:“山鬼是有絕世姿容的對嗎?讓我來看看周影的眼光怎麼樣?”

隨着男子的咒語,瑰兒慚慚恢復了原形:山鬼一族的美貌在她身上毫無保留的顯示了出來,彷彿這黑夜的樓道里亮起了一輪月光一樣,連那個男子也張大了嘴,低低說了一句:“天啊。”他盯着瑰兒好一會纔回過神來,“原來周影藏着這麼好的貨色,不過現在歸我了。他和劉地走了,這一切都歸我了……”說着向瑰兒貼了上去。

瑰兒張口向他咬下去。

男子因爲痛苦雙眼忽然突出,張大了口卻沒能了出聲音,抓住瑰兒的手也鬆了開去……。

瑰兒知道那不是自己乾的_——自己還沒咬到他呢,而且對方的胸口處已經開始滲出血來。

南羽從男子背上抽回劍,屍體倒了下去。

瑰兒一下子靠倒在牆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流了下來。

南羽穿着一件古代式的長罩衣,披散着長髮,顯然也是匆匆從牀上爬起來的,而她身後,林替身穿一件印着大大的卡通圖案的睡衣,正睜大了眼睛看着這邊——正是他聽到樓上的動靜飛速去把南羽叫來的。

“南羽……南羽……”

當南羽跪下來雙手抱住瑰兒時她才終於哭出了聲音來,只能反覆叫着南羽的名字,不停地流着淚。

“他說他們不會回來了……說他不會回來了……嗚嗚嗚……周影不會回來了……”

南羽眼中閃爍着淚水,卻輕輕地說:“你怎麼能信這種人話呢,周影會回來的,也許……明天他就回來了……”

南羽走到門口,又不放心地回回頭,瑰兒忙作個OK的手勢,“放心好了,我能照顧自己!”南羽笑着點點頭走了出去,經過了那夜的事後,瑰兒的情緒不穩定了好幾天,所以南羽一直寸步不離地跟着她。連最近自身都難保的林睿都把鬼使分了一隻給她,好讓她關鍵時刻能傳遞一下消息。

瑰兒害怕那夜的事再發生,害怕其他的妖怪再來騷擾,更害怕周影真的就此不再回來了……即使南羽在身邊也不能讓她安心,於是她花了好幾天來召喚她的靈獸,直到赤豹和文狸毛茸茸的身體被她環在雙臂中,她才鬆了口氣。

眼淚順着她的面頰,流進了赤豹和文狸豐厚的皮毛中,小的時候無論何時它們都會守護在自己身邊,而現在自己孤孤零零地在人類的城市中,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都沒有……

赤豹仰天發出了一聲咆哮。

成年靈獸的吼聲震驚了立新市所有的妖怪。

由於瑰兒的法力不足,赤豹和文狸無法長時間呆在人間界,當它們離去了之後,瑰兒整個人卻冷靜了下來。

她捲起袖子打掃被翻成一團糙的屋子,把大件損壞的傢俱扛了出去,取出自己最喜歡的窗簾裝飾窗子……

“南羽你回去上班吧,你不去你的病人怎麼辦啊!”

“小鬼頭回狐狸那裡去!你主人比我更需要你。”

“我真的沒事,相信我,我可以照顧自己的!南羽和狐狸不也是隻靠自己在這裡生存嗎?我也要學會靠自己!”

瑰兒信心百倍地這麼宣佈着。

她能打起精神來令南羽很高興,而且赤豹的那聲怒吼應該足以讓立新市的妖怪在短期內不敢對瑰兒有什麼不良的念頭。只是大家都是善忘的,“短期”以後呢?也許那個時候周影就回來了吧……

南羽不知道自己和瑰兒誰更對周影會回來有信心,可是,他會回來是吧……

每天開店,逛街,回家,瑰兒的生活又恢復了原樣,她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每天回家不做飯,只隨便吃幾塊點心,卻要把廚房仔細清理一遍,要保證冰箱裡儲備了足夠的食物,隨時可以做一頓豐盛的菜飯,要讓整個屋子一塵不染,要讓桌子上總擺着鮮花……

她並不想讓自己習慣這種日子,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生意,生意快上門……”瑰兒作好了一切準備工作打開店門,口中不停地叨唸着,周影不在家,自己開店掙生活費也是很重要的事,瑰兒本來就有亂花錢的習慣,加上那一夜的破壞家裡的傢俱、電器不少要重購,不好好工作可不行了。

店門上的鈴子響了起來,瑰兒馬上對進店來的人擺出職業笑容:“歡迎光臨,請問您要什麼花?”

“老闆……”

“李露!你怎麼來了!”瑰兒高興地一下子跳了起來,這幾天發生的事使她都快把李露忘了,回想一下她去參加那個培訓班也有兩月了,外表看起來沒有多大改變,反而臉上帶着一種疲倦,也許訓練是很累的事。

“快坐下,來喝杯水,怎麼樣,那個培訓班不專業?你們都學什麼?什麼時候開始有演出啊?到時候一定要告訴我喔。”

瑰兒一口氣地說着、問着,李露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只好一直笑着聽,好不容易趁瑰兒幫她添水的功夫問:“老闆,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儘管說。”

“因爲我們培訓是不收費的,公司擔心演員結束訓練後毀約,所以要求我們找擔保人,你知道我是外地人,在這裡沒有什麼親戚朋友,你能不能……”李露低着頭,十分不好意思地小聲說。

“這算什麼啊,我幫你擔保!”瑰兒馬上豪爽地拍着胸口答應,“需要我做什麼呢?擔保金、籤合同?還是……”

“只要你拿着身份證去公司一次就可以。”

“沒問題,我馬上就跟你去。”瑰兒抓過包就走。

瑰兒一路上十分興奮,嘰嘰喳喳地不停說着各種對李露未來的憧憬,李露自己卻很沉默,一路上也沒說幾句話,心事重重的樣子。

“李露,你在那裡沒有被人欺負吧?老師是不是特別兇?”瑰兒察覺後關切地問。

“沒,沒有啊……”李露低着頭回答。

“可是你沒什麼精神,一點也不高興,完全不象原來的你啊了……別太勉強自己,別讓自己太累啊!”瑰兒加重語氣叮囑。

“老闆,我……”李露欲言又止。

瑰兒擁着她的肩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可以來找我喔,我一定會幫你的!”

“嗯。”李露點點頭,她向前指着一棟建築物改變了話題:“我們的公司就在那裡,馬上到了。”

瑰兒看看那棟毫不起眼的建築實在不象能培訓大明星的地方,不過事情不能只看外表,她準備進去後好好參觀一下訓練明星的地方是什麼樣的。

“在三樓。”李露邊帶着瑰兒往窄的樓梯上走邊說。

“喔,看起來地方不大,”瑰兒東張西望地說“這裡的設施怎麼樣啊?他們上課不認真?”

“還好。”

“真的嗎?”瑰兒用腳踢踢地上的垃圾。

一樓二樓都是別的單位,到了三樓纔看見一塊——公司的牌子,一道鐵柵門把通往三樓以上的那二層隔斷了。門牢牢地關着,兩個男子坐在門後面正一邊抽菸一邊閒聊,看見李露和瑰兒上來笑嘻嘻地開門問:“回來了,這個就是你的‘擔保人’?”

“嗯。”李露點着頭,她要帶着瑰兒走進去時卻猶豫了,咬着嘴脣說:“不去了!瑰兒,我們走!”說完一把拉住瑰兒,向樓下跑去,瑰兒完全摸不着頭腦,一邊被她拽着她一邊問:“怎麼了!怎麼了?你的擔保……”

“別問了!快跑!他們追來了!”李露幾乎是哭着喊了出來。

身後傳來快速跑下樓梯的聲音,似乎那兩個男子果真追了下來,瑰兒雖然並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跟着李露跑了起來。

二樓,一樓……

這棟建築中的人似乎對這種追逐的場面見怪不怪,誰也沒有插手,瑰兒她們跑到外面街上時,追她們的兩個男子也已經到她們的背後,這條偏僻的街道上一共也沒有多少行人車輛,連一輛出租車都看不見,兩個女子當然打不過男人,很快被他們逼到牆角。

瑰兒把李露護在身後厲聲問:“你們要幹什麼?”

“跟我們回去,免得受皮肉之苦。”兩個男人一點也不吝於露出猙獰的面容,向兩個弱女子逼近,並且向瑰兒伸出手;“這個貨色一般,李露,你只帶這麼個貨色回來還想逃跑,待會有你受的,如果不想我告訴老闆,今天晚上……”

“呯!”瑰兒一拳擊中了他的眼睛,然後腳下一絆,把他放倒在地——她的身手可是每天對着劉地、火兒、林睿他們“磨練”,對付妖怪或者不行,一兩個個人類她還不放在眼裡。另一個男子剛剛掏出匕首,瑰兒已經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對方的腿骨發出“嘭”的一聲,接着就是呼痛的慘叫。

瑰兒趁機拉着李露跑了開去。

店面的人也不知道是是追丟了還是被瑰兒打怕了,竟然沒有跟着來,她們一口氣跑過幾條街,扶着路邊的護欄大口喘起氣來。

“哼!想欺負我!”瑰兒擺出一副大俠的樣子拍拍手,又關切地看着李露,“我就看你是不高興的樣子,明明就是去那裡被人欺負了,快告訴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培訓班的人怎麼象流氓似的?”

李露渾身都在發抖,淚水一下子滾下來,哽咽着說:“瑰兒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一開始是想騙你進那個火坑的……對不起……”說着蹲在地上,雙手捂着臉大哭起來。

瑰兒慌了手腳,連聲哄她:“別這樣,有什麼事你說出來,我會幫你的呀!別哭了,別哭好不好……”

李露哭泣了良久才說:“他們根本不是什麼學藝公司,他們是騙子……他們真的‘欺負’了我啊……還,還逼我去做‘小姐’……”說到這裡她又哭得話也講不出來了。

“什麼!”瑰兒一開始也對這種培訓班有所懷疑,但也只以爲他們能騙騙錢而已,沒想到竟然會有這種事。她氣憤地叫:“報警!去告他們!這些人渣!垃圾!豬!連劉地都不如!走,我們去警局!”

“不行,不行啊……”李露死死的拽住欄杆不跟她走,“你不知道,他們拍了照片,還錄了像……他們知道我老家的祥細地址啊,萬一真的……我爹媽,家人怎麼見人……我不敢不聽他們的話啊……”

瑰兒把牙咬的咯咯響,如果現在周影他們在家,她一定立刻叫火兒去把那家公司和那羣人渣燒成飛灰,可是現在也只能靠自己想法子了。她一邊盤算一邊說:“也許我們可以先想辦法把那些照片什麼的偷出來,然後再告他們。”

“沒用的,他們是黑社會,上通天下通地的……他們還要我們每個人都去幫他們騙女孩子到他們那裡……瑰兒,你知不知道,我原本是想騙你去那個火坑的,他們說我能給他們騙十個人就把照片還給我,可是你對我這麼好,我不能害你啊……我知道他們永遠不會放過我的,我這輩子已經完了……已經完了……” wωω•TтkΛ n•C○

忽然聽到李露一開始是想騙自己,瑰兒微微吃了一驚,但是轉念一想,她這樣一個弱女子落入了那種境地,除了任人宰割還能有什麼辦法,何況她最後能反過來爲救自己不惜反抗那些人,瑰兒一下子又因此感動了起來。“別哭,別怕,事情總會有辦法的。我一定要幫你!我認識一些很有本領的朋友,我去找他們幫忙!”瑰兒心想,如果只是從人類手中偷一兩件東西的話,應說連林睿的鬼使、鹿九、黑冰都可以做到的吧?雖然這樣也無法醫治好李露身心受到的傷害,但至少可以讓她擺脫那些人的魔爪,過回平安的生活。

“不可能的,我已經完了……他們不會放過我的……瑰兒,對不起,我不會再連累你了。”李露哭着站起來,推開瑰兒向馬路對面跑去。

“李露,你相信我,我一定……”

瑰兒的呼叫聲還沒有落下,也不知是李露面心神不定沒有看見,還是她有意爲之——一輛疾馳的汽車和李露迎面撞在了一起,李露的身軀飛出了幾米,滾到在路邊一動不動,鮮血漸漸從她身體上流下來。

“啊……李露……”

“南羽!南醫生在啊裡!快叫她來!你們治不好她的!快叫她來!南羽,南羽,快來救命啊……”瑰兒不顧醫護人員的阻攔,在急救室門前瘋狂地喊叫着南羽的名字,幾個護士死死攔住她不讓她衝進急救室中去,其中一個說:“南醫生自己病了,請了病假已經幾天沒來上班了!裡面的醫生會全力搶救你的朋友的。你再喊叫我們可要趕你出去了!”

“南羽不在……”

瑰兒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她的身上沾滿了李露的血,手上有幾片玻璃碎片已經扎進了肉裡,那是本來紮在李露身上的汽車擋風玻璃碎片,手在流血,瑰兒卻一點也不覺得疼,連一位好心的護士用酒精幫她消毒她也沒有任何反應,她剛纔抱着李露,知道她的傷勢有多重,那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類能夠醫治的範圍了。

不行,沒有南羽她會死的!

瑰兒一把推開護士們,向醫院外跑去。

南羽不在家,不在她平時練功的地方,不在她常去的道觀……瑰兒找遍了所有的可能還是一無所獲,當她拖着步子走回醫院時,正好看見用白色的牀單矇住的李露被推出急救室。

“李露……”

護士們向瑰兒說了幾句“人死不能復生”“請親屬節哀”之類的套話,便催着她去辦理事後的手續,瑰兒機械地在護士的指點下寫着那些表格,付着那些款項,卻有一種想大聲哭喊的衝動。

“她臨死時只說了一句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一個護士小心翼翼地把李露的遺言告訴瑰兒,也不知道這樣的話會不會刺激眼前這個激動的女子,不過看死者那副死不瞑目的樣子,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冤情,善心地護士接着嘆了口氣。

做鬼也不放過他們!

瑰兒咬着牙,走了出去。

南羽深吸了口氣,擡眼凝視着眼前擁來的對手。

“多管閒事的殭屍,滾開!”

南羽把木劍提在胸前,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她的身前是五、六個各色妖怪,張牙舞爪,面目猙獰地對着她,只是各懷心機,誰也不願意當出頭鳥先撲過來。她的身後則是十幾個昏倒的人類,七、八個相互依偎在一起發抖的弱小妖怪,小妖怪們正在全神貫注地凝視着她,祈禱她能再次贏得勝利,連鹿九也在其中探頭探腦地張望。

一個妖怪終於按耐不住搶先衝了出來,被南羽劍頭一帶,手臂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口,捂着傷口退到了後面。

另一個妖怪大叫一聲:“大夥一起上,看她還能支撐多久!”衆妖怪看南羽厲害,心裡早已都存着以多勝少的打算,一聽有人先開口號召,全都亮出兵器圍了上去。

南羽和他們纏鬥在一起,心中卻有一種想苦笑的滋味,她沒想到這件事最終會弄成了這樣一場混亂的鬧劇。

幾天前有兩個妖怪想離開立新市,本來妖來妖去是件平常事,誰也不會去多管,只是這兩兄弟卻偏偏因爲劉地不在,十分囂張地大肆捕捉了一批人類和弱小妖怪,揚言要帶在路上吃,最近立新市的妖怪之間雖然局勢動盪不安,可是他們反正是要走了,也沒誰出來反對他們的行爲。但是剛好他們抓的妖怪中有鹿九在內,鹿九的叔叔鹿爲馬慌亂中去向南羽求救,南羽一向愛護人類,自然看不得有這麼狂妄的行爲,在他們要離開的前一刻攔住了他們。

南羽平時一向深藏形跡輕易不和其他妖怪往來,立新市知道有這麼一個千年殭屍的妖怪並不多,知道她真正實力的就更少的可憐,現在她出面來救人,那對妖怪兄弟當然不會怕她,雙方理所當然地鬥了

以南羽的實力,沒用多久便輕鬆解決了對手,但是這一番爭鬥卻驚動了其他的妖怪。

最近劉地和周影雙雙離開立新市多日不歸,使一些妖怪開始大膽的猜測他們不會再回來了,於是原本由劉地稱王,火兒稱霸的城市開始發生了變化,許多妖怪蓄謀着要取代劉地,成爲立新市的“妖頭”。

大家都想做老大,就免不了爲此爭鬥一番,在這種情形下,凡是道行稍高一點的妖怪都被捲入這場波動。即使他們本身沒有什麼野心,勢必也會被別人防範,如果不是劉地餘威尤在令大部分妖怪還保持着謹慎,立新市早亂成不知什麼樣子了。

南羽的實力自然是那些野心勃勃的傢伙們首要的防範對象。

她在立新市的存在再隱秘,總也有一些妖怪知道也的底細,她平時不生事,知道她的妖怪自然也不去挑畔,可是現在這種時候妖怪們正是草木皆兵,這次她一出手,立刻被許多一直嚴密注意她動向的妖怪年當作了她要搶先行動,抱着先下手爲強的打算,不等南羽放走那些被抓的人類、妖怪,她自己已經被另一羣妖怪包圍,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又一場大戰。

等南羽再把這批敵人一一擊退,殭屍要取代劉地的謠言已經在立新市傳開,那些有野心的妖怪都想趁她連番戰鬥後佔個便宜,紛紛涌來,結果南羽就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獨自在這裡苦苦支撐了數天數夜。

南羽在對手的圍攻之中掃了一眼不遠處旁觀的幾個妖怪,他們不知是不屑於以多欺少,還是想等南羽久戰疲勞撿更大的便宜,反正現在都沒有上前進攻的打算,其實南羽真正在意的只是其中的一個——那個抱着膝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用中在反覆玩弄着一把短小、寒光燦燦的匕首,不時停下手上的動作,擡頭掃一眼戰團。

如果南羽沒有認錯,這個男子應該是狍鴞,立新市中唯一憑武力戰勝過劉地的妖怪,雖然他最終還是沒有贏過劉地的一肚子鬼心眼,被迫許下了承諾,可是他的實力立新市誰也不會輕視。

南羽輕輕嘆了口氣。

她知道狍鴞一定會來戰自己,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她那天夜裡爲了救瑰兒所殺的妖怪,正是這個狍鴞和人類所生的獨子。

南羽對敵人沒有手軟的習慣,圍攻她的妖怪以兩死兩傷收場後,她回身面對其他的妖怪,靜靜地等着下一個對手上前,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連續地戰鬥過了,不是身體,而是從心底有些倦意。在這一瞬間,也才感到,她所討厭的劉地的存在,即使對她是如此重要,自己之所以能渡過這麼多年安靜的生活,正是因爲立新市中有劉地的關係。

南羽警覺地把就要由劉地聯想到周影身上去的思緒拉回來,一一看着眼前的妖怪們。

其他的妖怪都沒動,只有狍鴞走上了前。

“不用看他們,他們只是我找來做個見證人的,你殺了我兒子,現在敢不敢與我動手!”他的聲音沒什麼感情在裡面,卻一字一字說的很重,“如果你們是公平對戰,輸贏天定,生死由命,我這個父親也不該逞強出頭,可你是從背後暗算他的!”

南羽淡淡地說:“如果他沒有貪圖美色,企圖用武力欺侮女子的話,我自然也不會從背後暗算他。”

狍鴞呆了一下,自己的兒子自己明白,他知道兒子的品性是會做出南羽說的那種事來的,不過即使這樣那依舊是自己唯一的、最疼愛的孩子。他搖搖頭舉起手中的匕首:“今天在大家面前,我要求與你公平一戰。”

南羽苦笑了一下,正正經經地挑戰,還找了證明人在旁邊觀戰,這陣勢到讓她想起了過去門派之間的爭鬥,這麼一本正經的妖怪真是很少遇見,不過她也沒有理由拒絕,同樣模樣說:“玄通觀南羽請君手下容情。”

瑰兒又照了一下鏡子,再把粉底抹的更不均勻一些,眼影也加濃了一點,可是效果並不明顯,鏡子中的女子依舊美麗的奪人心魄,她嘆口氣,把手中的化妝品扔回桌上。

其實她不僅不會幾個法術,連變化成人類後的樣貌也只會一種而已,山鬼是種只能通過與山林呼吸與生來增長法力的種族,自是瑰兒離開山林太早也太久了,她的法力一直保持在幼年的狀態,如果在山林中還好一些,在城市裡的她力量微弱之極。

不能借用周影的力量,召喚不來靈獸,南羽、林睿、鹿九不知爲什麼一個也找不到,瑰兒決心不依靠任何人,自己去爲李露報仇。

首先是那些照片和錄像,瑰兒要找出它們並且毀掉,要讓李露走的清清白白。

然後是好運些傷害李露的、傷害了那麼多無辜的女孩子,毀了她們一生夢想的人類。瑰兒想到這裡握緊拳頭,看着鏡中的自己,對,自己是個妖怪,妖怪吃人是天經地義的事!

瑰兒最後看了一眼鏡子便走出了門去,這個樣子也有一樣好處,就是可想而知的,那是人類一定會急於對自己下手而馬上開始行動的。

南羽與狍鴞的兵器相抵,進入了膠着狀態。

他們已經鬥了數百個回合,臉上都滑下了汗水,現在只是在憑法力相互抗衡。對於南羽而言,距離上一次這樣激烈地搏鬥已經過了很多年,而對於狍鴞來說,他從沒有想過立新市還有另一個與劉地一樣可以跟自己一較高下——不,是單從法力而言比劉地更高超的對手存在。所以打到現在,與其說他們之間是在爲了恩怨比鬥,不如說是真的動了好勝之心,認認真真的想分一下高低。

他們彼此凝視着對方的眼睛,紋絲不動的相持着。

一道電光射向了南羽的背後,與此同時,一柄長槍直插獨猞的胸口。

狍鴞猛得將南羽向前一帶,南羽揮劍架開了刺向狍鴞的槍,狍鴞則用匕首擋住了襲擊南羽的法術。兩人身形一晃,立刻變成了背靠背而立,面對着周圍呈包圍之勢的敵人。

襲擊他們的正是狍鴞找來做爲比試的“證人”的那些妖怪,也許狍鴞把他們當作可以信任的朋友,但是他們一樣有趁機取代劉地的野心,如果可以同時除掉狍鴞和南羽,那當然是再好沒有的事了。

“你們已經筋疲力盡了,還能支撐多久?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交出內丹,離開立新市,我們饒你不死!”

狍鴞彷彿沒有聽見過去朋友的“好意”,一動沒有動,過了片刻,當他看到那些妖怪漸漸開始向前逼近時,用依舊沒有什麼感情的聲音說:“不要留情,殺!”南羽知道他不是在告訴她,而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必意對他而言,對手每一個都是曾經被他稱爲“朋友”的妖怪。不過經過一番爭鬥,南羽和他確實都沒有什麼餘力去想更多,只求自保已經不容易了。

瑰兒一來到那個培訓班報名,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便都是直的,不等到中午,他們就編了個理由帶她上了四樓,走進了一間據說是總經理室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有個被人圍繞着的中年男人,他聽着帶瑰兒進來的人的稟報,用挑肥揀瘦的眼光擡起頭來看,卻在一秒鐘目光也發直再也離不開瑰兒的臉,竟然離開座位一步步向她走了過來,笑着問:“是新學員嗎?叫什麼名字?”

“李露”

“李露?”這個名字似乎有點熟悉,可是他的心神已被瑰兒的容貌所吸引了,根本沒有把幾天前那個女孩子放進腦海裡,急着把所有的下屬都趕出了屋,他要和這個女子單獨“說說”。

雖然他的殘酷無情一向很受下屬們“尊敬”,可是那些面對着瑰兒的屬下們依舊渴望着能“分一杯羹”,花了好半天才一一不捨地走了出去。

“你的外形條件非常好,只要好好包裝一下,再待到好機會,不悉不一炮而紅。”他知道致電這裡來的女孩子們想要什麼,所以一如往常地說着這樣的話,“來,讓我看看你的形體……”說着便把手伸向了瑰兒的腰肢。

一樣冰冷的東西抵上了他的額頭。

瑰兒手中握着一把小小的手槍,冷冷地看着他。

老闆農清楚自己的處境,結結巴巴地問:“你,你要幹什麼?”警察?對頭的團伙?他的心裡一時開始盤算起來,警察他到不怕,對方一來不敢真開槍,二來自己在上面也有幾個人,很能說的上話。可萬一是對頭團伙派來的那就麻煩了,他心時很清楚自己這幾年得罪了多少人,只是怎麼沒聽過哪個組織有這麼漂亮的打手?一個女子漂亮成這樣,何苦做打手。

“你這人渣!就是你害死了李露!”瑰兒用力踢了他一腳,因爲有槍指着頭,對方一動也不敢動——不管怎麼說劉地還是留下了一樣有用的東西,本來是因爲這把槍外表小巧精緻,據說是劉地無意中吃了個什麼殺手一類的人物後順手揀來留着玩的,現在卻被瑰兒派上了用場。

“那些照片和錄像帶在哪裡?”瑰兒咬着牙問。

“照片?”

“你們拍的那些害人用的照片!把它交出來,不然我就開槍!”

他有點明白這個女子即不是警察也不是對頭派來的了,以前也遇到過因爲那些被他控制的女子而上門來報復的人,不過拿着槍上門來的還是第一個,想到這裡他鬆了一口氣,他可不信瑰兒這樣的小女子會是他的對手——即使對方手裡有槍也一樣。這個女人長得真不是一般的漂亮,一定要好好利用一下。她那麼想要那些照片,呆會就請她自己去拍個夠吧。

他裝出很害怕的樣子指着門外:“在,在隔壁檔案室裡……我叫人去拿……”

瑰兒想了想用槍點着他的頭:“你跟我去拿!別耍花樣!“

瑰兒用槍指着對方的頭走出那間辦公室,走廊上立刻一片慌亂,只是在手槍的威脅下誰也不敢衝上來營救他們的老大,老大吩咐手下人打開了一間裝着鐵門的房間,瑰兒指着他走了過去。

不等走到那裡,門裡傳來的聲音就讓瑰兒皺起了眉頭,等她看清了裡面的情形,更是不忍心地閉上了眼:不大的房間裡關着近十個體無寸縷的女子,而有三個男子正這些女子當中,其中一人肆意地欺侮着她們,另外兩個人一個拿着相機,一個拿着攝像機正在變換着角度拍攝。

趁瑰兒被眼前的情景震驚的一瞬,老大一側身躲開了瑰兒的槍口,身後一個男子揮動一條鐵鏈打中了瑰兒的手腕,手槍飛了出去。

手槍飛進屋中,正好落在其中一個女子腳邊,她看了手槍幾眼,似乎想揀起來,卻被一個男人罵了一聲“滾開”,就乖乖地畏縮到了一邊,手槍也落入那個人手中,並且雙手捧給了老大。

“哈……哈……”老大發出了下串狂笑,逼近瑰兒說:“你不是想要照片嗎?來啊,大爺陪你一起照個痛快!”周圍的男人們也一起喧笑起來。

瑰兒捂着手腕,氣憤地看着他們。

老大在瑰兒肩上捏了一把,把她推到那些女子當中:“想做明星!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明星讓你們做,大爺教教你們什麼是現實,以後學着乖乖賺錢,別整天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也是爲你們好。”他已經把這羣女子全看成了板上的魚肉,一擡手把槍給一個手下,自己向瑰兒撲過來,另外幾個男人也應聲而上,撲向其他女子,屋裡立刻又響起了一片求饒和哭泣的聲音。

一聲嚎叫,老大捂着小腹跪了下去。

瑰兒氣憤之下踢出的一腳份量可絕對不輕:“女孩愛做夢怎麼了,女孩子就是有做夢的權力!你們這樣的人渣根本不會明白女孩子們的夢是多麼美好的東西,從你們口中說出‘夢’這字眼都是一個侮辱!李露說過,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你們這種人根本就該死。根本連做食物都不配!只配扔進垃圾堆裡去!”瑰兒憤怒地叫嚷着,隨手搶過那個攝像機,劈頭蓋臉地向老大砸下去。

兩個男子衝上來想按住她,被她幾下就甩到了一邊,那個老大站起來,一把從背後勒住她的脖子,卻聽見又是一聲慘叫,被瑰兒在跨下用力踢了一腳。

老大難以壓制身上的痛苦和心中的憤怒,從手下手中一把奪過槍,朝着瑰兒就是一槍。

南羽試試手臂,雖然傷的很重,骨頭到沒折斷,還可以使用,她肩頭一條長長的傷口皮肉翻開,也露出了骨頭,卻沒有血流出來。狍鴞在她幾步開外的地方席地而坐,正在包紮自己腰間一道很深的傷口。

地上躺了妖怪們的屍體,還有兩個因爲中了法術處於昏迷中無法逃避戰鬥波及的倒黴人類。

南羽喘了口氣,走過去把那些被抓來的小妖怪放開,命令他們帶着那些人類火速離去。她和狍鴞已經筋疲力盡了,再來一波敵人的話,他們自身難保,再也顧不得保護他們這些妖怪和人類了。

狍鴞掙扎着站起來遠遠地對着南羽說:“你我之間的恩怨今天一筆勾銷。”

南羽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雖然很討厭地狼,不過立新市還是有他在的好。”狍鴞快走出去之際,忽然又停步說了這麼一句。

“你說的是……”

“也許他會回來,我知道他有非回來不可的理由。”說完這句話,狍鴞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

“劉地……有非回來不可的理由……”南羽不知道那是什麼理由,不過周影呢?立新市有沒有他一定會回來的理由?如果沒有的話,他會不會不再回來了……

南羽側過臉,偷偷拭去滑落的一滴淚水。

最後她扶着樹木,慢慢走出了這片樹林,她已經許久沒有如此疲倦了,疲倦到連使用法術的力氣都沒有,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地痛哭一場……

“瑰兒!瑰兒!”南羽高聲叫着衝進這家公司的窗口。她回到家中之後看到了瑰兒給她的留言,知道瑰兒打算獨自去幹什麼後全身發抖。瑰兒的能力她很清楚,而周影臨走時唯一的囑託就是好好照顧瑰兒,如果瑰兒……

“咣咣!”

南羽隨着傳來的巨響奔進那個房間:“瑰兒!你在啊裡?”

房間裡一片狼籍,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十幾個男人,牆角還縮着幾個嚇得連逃走都不能的女子。整個屋子裡連一件完好的東西都找不出來,瑰兒正舉着半扇窗戶準備下地上一個滾動呻吟着的男人砸下去。聽到南羽的喊叫聲停下了動作。她自己身上到處是血,肩頭上、腿上的槍傷血肉模糊,臉上掛滿了淚水,擡頭看着進來的南羽卻驚異地說:“南羽,你怎麼受傷了?”

“你才受傷了呀瑰兒!怎麼樣?怎麼樣?”

“傷……”瑰兒摸摸自己的肩膀,剛纔和憤怒之中她都忘記了傷口,直到現在才覺得鑽心的痛。“李露死了……他們害死了李露……”她跌坐在地上,捂着嘴哭了起來。她剛纔憑着一股猛勁打敗了這羣人,現在看見南羽,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放聲痛哭:“我太沒用了,我救不了李露,沒有你們我根本什麼都幹不了……周影,周影……嗚嗚……”

南羽雙手抱住她:“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這是你自己的力量,你什麼人也沒有依靠……”

“南羽……”瑰兒按住南羽,哭得更加傷心,“南羽……周影不在怎麼辦……他不回來怎麼辦……”

“他一定會……”南羽還是也沒能把話說完,緊緊抱住瑰兒,自己也落下淚來。

南羽和瑰兒相互攙扶着走出小巷,身後是開始譁動的街道和一棟燃燒中的建築,消防車的聲音正由遠而近,瑰兒又在回頭眺望着,南羽輕輕說:“放心吧,什麼也不會剩下的。”

“那麼她們的惡夢也就是結束了。”瑰兒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南羽現在的法力無法抹去那些女子們關於這場悲慘經歷的全部記憶,只能把她們帶離那裡,然後讓她們忘了南羽和瑰兒的存在而已。

“或許她們總有一天會忘了這一切,重新找回夢想的。”

“嗯。”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陣子,瑰兒忽然問:“南羽,你可不可以教我法術”?

“我?”南羽有些吃驚,她的法術並不太適合妖怪修煉,這一點瑰兒應該十分清楚。

“我如果不返回山林,本身的法力就永遠不能有進步,也許人類的法術我反而可以學會呢!”

南羽點點頭:“有道理,只要你肯學,我當然教。”

“我不想再遇事就先想着靠別人了,我希望自己能象南羽一樣了不起。”瑰兒口氣中充滿了崇拜。

“象我……我到希望自己能象你那樣生活。”南羽的聲音低微到連她身邊的瑰兒都沒有聽見。

“南羽,如果周影不回來了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會等着他回來的。”

“一直等着他嗎?”

“嗯。”

“他永遠不回來怎麼辦?”

“我會等着的。”

瑰兒咬住了嘴脣,她本來是想從南羽那裡得到一些建議的,可是南羽她……“不,我不在這裡等!我要去找他!”

“找他?”

“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他!”瑰兒握着拳頭說。

“可是瑰兒……”

“我知道那樣很危險,所以我要跟你學法術啊!等我變厲害了,我就去找他!如果你留在這裡等他,我就帶他來見你!”瑰兒的的聲音裡終於重新充滿了朝氣,大聲說着,“如果他不回來,我就去找!”

瑰兒一邊揮動鏟子,一邊唸唸有詞地手指一點,一團火球應勢飛了出來,但是卻沒有準確地點燃爐子,反而彈跳着飛向了一邊的南羽,南羽急忙將雙手一合將它弄熄了。

“唉,又失敗了。”瑰兒嘆口氣。

“別急,慢慢來。”南羽耐心地安慰她。

“看我的!再來:火!”瑰兒大叫一聲,指尖又飛出一個火球。

劉地和周影離開立新市已經將近三個月,立新市的妖怪們經過了最初的混亂之後,似乎漸漸建立起了新的秩序,幾個相對強大的妖怪有了各自的勢力範圍,其他妖怪們安照這樣的區域各自生存。一切在表面上至少恢復了平靜,而大家的心目中更加堅定了,周影和劉地不會現再回來了。

這些日子瑰兒除了開店、做家務外,其餘的時間就跟着南羽學法術。在南羽的悉心教導下她總算有了一點進步,只是學來的法術卻總不能應用自如,現在的這一個火球就蹦跳着,迎面飛向了瑰兒自己。

瑰兒鐵鏟一揮,把火球打了開去,隨着她馬上醒悟過來的一聲“糟了!”火球呼嘯着飛進了客廳,一聲輕響之後,焦糊味四溢,煙夾着火星飄了進來。瑰兒嘆口氣:“完了,剛買的新沙發……”

“幹嗎打我!”一個故意裝作的委屈聲音忽然從客廳傳來。

“別看我,不是我乾的!我的話纔不會只燒掉沙發!而是連你一起燒掉!”另一個理直氣壯的聲音更加響亮。

瑰兒和南羽訝異地對視一眼,雙雙衝出了廚房。

客廳裡劉地正對着鏡子努力整理自己的髮型——他的鬢邊有二根頭髮被燒焦了,讓他心疼得不得了。火兒則飛來飛去,批評這樣的火放的不夠大,燒的不夠猛烈、持久,簡直不象火兒家裡應該着的火。而在那個燃燒中的沙發旁,一個身影正在用手一一按熄那些火苗。

“周影……”

“瑰兒,南羽,你們想不想我!”劉地張開雙臂衝過來,想一次把她們兩個都擁進懷裡,火兒從背後一腳把他踢開,飛過來叫:“滾開,我快餓死了!瑰兒晚飯好了沒!南羽,最近有沒有幫我留妖怪?”

“周影……”南羽和瑰兒沒有把目光做一點移動。

周影把沙發放下轉過身:“我們回來了。”

南羽點點頭,露出了一個笑容。

瑰兒一直盯着他,看了好久,終於想起什麼:“啊,你們吃飯了嗎?馬上就可以吃!”

“吃飯!吃飯!餓死了!”劉地和火兒異口同聲的叫着衝進了廚房。

周影看看南羽,看看瑰兒,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南羽,瑰兒,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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