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揚市汽車站,人潮洶涌,摩肩接踵,看上去非常之嘈雜。
其中有這麼一個人,讓人會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因爲這人留着一縷長長的鬍鬚,穿着白色短打的衣服,長相普通,身材消瘦,但是面色紅潤,看上去內蘊精神氣,走路也是龍精虎猛。
當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人右臂的袖子空蕩蕩的,顯然是一個斷臂。
此人走路目不斜視,面容嚴肅,雙目如電一般炯炯有神。任何人想要觸及他的目光,都像是被電了一下,趕緊挪開雙眼。
出了車站之後,一輛奔馳轎車已經在門外守候多時,而門外的一個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的中年人正煩躁地抽着煙。
看到斷臂男子之後,那中年人立即將菸頭踩熄,上前說道:“會長,別來無恙?”
劉元看了一眼中年人,二話不說,僅剩的左手臂忽然彈出一道詭異的寒光,直取他的咽喉。
看到劉元突然發難,中年人雙手輪圓,就像是貴妃醉酒一般,兩道弧光卡住了對方手掌中突然多出的一把薄如蟬翼的斷刃。
而就在這時,劉元的手勢突變,好像是暴風驟雨一般,一隻手卻是像是能夠掀起狂風巨浪一般,帶起無數的殘影,取向中年人的咽喉。
面對對方一隻手便能施展出來的弧光,中年人倉促抵抗,不過兩三招之後,就感覺自己的咽喉一涼。
一股森然的寒意,從中年人的尾椎骨一直蔓延到後腦勺。
那鏡片之下的雙眼,帶着無盡的恐懼和駭然。
“袁傑,你的刀法可是有點生疏了哈。”
劉元淡然一笑,隨後扯去了那把斷刃,動作雲淡風輕,毫無徵兆。
這一切發生的非常隱蔽,人潮洶涌中,甚至誰也沒有看見他們隱藏在袖間的武器。
苦笑一聲,小刀會在淮揚市分會的堂主袁傑扶了扶眼鏡:“會長,不是袁傑偷懶,而是您的刀法已經登峰造極,無人能及。”
“刀法的境界永無止境,說是登峰造極就有點過了。”
雖然頗爲享受這個馬屁,但是劉元還是板着面孔:“這次到淮揚市,我必須好好監督你們平常的操練,否則敗壞了老祖宗的名譽,這個責任我擔不起。”
“那是,那是……會長,您請上車。”
將奔馳的車門打開,袁傑恭恭敬敬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坐上了車之後,奔馳四平八穩地開了起來。
“會長,我們這是去哪?”袁傑小心翼翼地問着。
“殯儀館。”
說出這個地址,劉元就開始閉目養神。
他坐的挺拔無比,宛若一柄標槍。
袁傑在淮揚市是呼風喚雨的小刀會堂主,但是在劉元的跟前,卻就跟小蝦米一般的存在。所以,他聽到這個地址之後,只是微微一愣,便吩咐司機開到這個地址。
車程過半,一直沒有說話的劉元忽然開口:“袁傑,我的刀呢?”
袁傑連忙說道:“會長,您的刀在車座底下。”
微微彎下腰,劉元從車座裡面摸出一個大包裹。打開包裹的拉鍊之後,劉元仔細地摸過大刀的每個組成部分之後,這
才安心地再次閉上了眼睛。
這把刀,名爲血刃,相傳刀身是當年大刀王五使用的那把。
後來,在能工巧匠的重新回爐重鑄之後,這把刀變成了那種可拆卸,刀身份量更重的大刀。
相伴幾十載,劉元跟血刃之間的感情已經超越了一切,甚至比夫妻都要感情濃厚。
因爲帶着這把刀無法過安檢,所以劉元選擇小刀會自有的物流託運過來。
在前面副駕駛位置的袁傑心中納悶,會長只是說到淮揚市來視察情況,不知道爲何還要帶上他鐘愛的寶刀?
當然,這些話,他是絕對不敢問出口的。
車開到了殯儀館,下車之後,劉元和袁傑二人直奔停屍房。
在停屍房之中,早就站着凌佳東和衛四二人。
看到劉元那極其好認的斷臂之後,凌佳東連忙伸手上前:“獨臂刀劉元?在下凌佳東,久仰大名。”
這句話,半古半白,是衛四教給他的道上稱呼方式。
不過,劉元並未搭理凌佳東,更別提伸手相握了,只是目不斜視地走到了衛四的身邊。
“老六的遺體在哪?”
沙啞的嗓音,冷漠開口。
凌佳東眼神一暗,在淮揚市混跡了這麼久,他黑白兩道都有着極大的手腕。但是,這個劉元卻一點面子都不給他,讓他心中非常不爽。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劉元外號獨臂刀,是小刀會的會長,地位超然,態度傲慢了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
衛四也不羅嗦,直接拉開了兩個冰櫃抽屜。
王六和他徒弟刀仔的屍體擺放在那,恐怖的死狀仍然歷歷在目。
凌佳東看到那開放性的創口,胃裡又開始翻江倒海,但是被他強忍住了。
袁傑似乎見過不少生死,所以對這個情況也是安之若素。
看到王六的屍體,劉元那一直古波不驚的面龐終於有了情緒的波動。
“老六,對不起,大哥來遲了。”
劉元的左手,輕輕地握住了王六的冰冷手掌。
沉默許久,氣氛壓抑,停屍房的冷氣不住地朝身體裡面鑽,凌佳東沒有練武人的底子,凍得牙齒格格直響。
“老六,三十年前,我們一起在師傅的手下習武,你我情同兄弟,就連一個饅頭都是掰開兩半,一人吃一半。”劉元神情悲愴,但是語氣非常地平緩,“二十三年前,我去與太平門的當家對戰,被斷了一根手臂,也是你一個人把我從太行山上背下來。”
“這份恩情,我無以爲報。”
“現在,你先我一步而走。爲兄沒有什麼能做的,只能讓那殺人者血債血償。”
說到這裡,劉元的神情猙獰,一股鋒銳的氣息忽然迸發而出,就連衛四都忍不住朝後撤了好幾步。
而凌佳東差點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將他們火化吧,死人要乘早入土爲安。”
劉元擺了擺手,情緒瞬間收斂,再也看不出悲喜。但是,他的內心卻有一頭憤怒的猛虎,似乎想要隨時撲出來。
看着焚化爐嫋嫋的黑煙,劉元這纔對衛四說:“老四,殺人的是誰?”
“葉飛雲。”
衛四緩緩開口,遲疑了一下,接着說道:“我動用了一下燕京那邊的關係去查證,但是卻沒有查到他的資料。因爲,他的資料是保密的。”
“保密的?”
劉元如同斷刀一樣的濃眉微微一挑。
“沒錯,檔案局根本找不到他的資料,通過關係查,發現他的所有資料都是加密的,一般人沒有權限打開。”衛四實話實說。
“絕對保密嗎?”
劉元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就算是這樣,我一定要他血債血償。”
衛四跟凌佳東對視,想不到這件事情如此簡單就能解決,原先他們以爲還要多費些口舌的。
似是知道這二人心中所想,劉元冷漠說道:“衛四,這次的事情因你而起,所以你必須要配合我的動作。”
衛四和凌佳東也沒指望隱瞞當初找王六接任務的事情。
所以,聽到劉元這樣說,衛四立即說:“放心吧劉會長,我會把他的第一手資料全部交給你。至於資金問題,你大可放心,凌少會全權負責的。”
“是啊,劉會長您且放心,活動資金我會全權贊助。”
逮到了這個機會,凌佳東立即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這是個能與劉元交好的機會,出於商人的本質,他絕不會輕易放過。
“算了,你們商人身上的銅臭味我不太喜歡。老四,我還是與你聯繫吧。”劉元看着滾着黑煙的煙囪,“王六和刀仔的後事,你要好好地操辦。記得,在一旁給我留個位置。”
凌佳東原本還在糾結這劉元的態度,不過聽到這話立即疑惑道:“爲何要留一個位置?”
“那是給葉飛雲留的。”
說完這句話,劉元跟袁傑就傲然地離開,那背影高大且蕭索。
看到劉元他們的車開走之後,凌佳東這才吐出濃痰,咒罵道:“什麼玩意?態度這麼拽……”
衛四看了凌佳東一眼,內心搖了搖頭,沒有膽量和風度,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凌少,你可不能小看這人,他的資歷在整個道上都舉足輕重。習武之人,或許本就有點傲氣,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衛四在一旁說道。
默默地抽着煙,凌佳東點了點頭:“只要能將葉飛雲擺平,管他怎麼傲氣也與我無關。對了,老四,你覺得他出手能有幾成把握?”
對於葉飛雲的妖孽和變態,凌佳東深有體會,現在自己的弟弟還在病牀上躺着呢。
所以,這次他絕對不允許計劃失敗。
“獨臂刀出馬,九成把握應該不成問題。但是,那個葉飛雲也不能小覷。”衛四的面容嚴肅,“就連我動用關係都無法調到他的檔案資料,恐怕這人不簡單。”
“不管他是什麼人,有什麼來頭,都必須把他解決。否則的話,咱們日後的事情進展起來就很困難。”凌佳東扔掉菸頭,“還有李少那邊,估計現在也非常焦急了。如果我們做不好的話,李少會不高興的。”
“所以,這次我們必須要計劃周全。”衛四點了點頭。
“嗯,這次絕不能讓葉飛雲壞事,要讓他徹底消失。”凌佳東的瞳孔裡面,是野獸般森寒無比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