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程

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的總會逢着一些機會,曇花一現的在你面前綻放,而後就迅速的凋謝!你若在機緣巧合的時候把握住它,你的人生就會從此不同。可是那年頭陳進黎年輕,他總是意氣用事,於是平白的就放過了兩次比較好的機會。

第二年上班是在舞廳。陳進黎學完調酒師離職的時候,娛樂部的總經理親自挽留他,給他三個崗位選擇:一是幾個月後升領班。一是去卡拉OK廳或者是咖啡廳裡去做吧員。三是娛樂部原來的那個採購據查有撈進相當多的回扣。陳進黎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準備接替採購(這可是個相當有油水的工作!)。可是陳進黎因爲種種原因,什麼也聽不進去,更何況他的初戀還在同一單位上班,叫他怎麼堅持做下去!

舞廳是屬於娛樂部的,娛樂部的上級單位則是某相當重要的國家機關,每年呢有兩個轉正的指標。這要是一旦轉正了,那可就是響噹噹的鐵飯碗了,只要一生中不犯什麼嚴重的錯誤,絕對是不會炒你魷魚地!這樣的工作,陳進黎當然眼紅了!看看那兩個洗碗的阿姨,做一休一的每天只上六個小時的班,工資還要比一般的經理大上好幾百,妒忌啊!可是陳進黎辛苦了一年,有兩個平時工作表現並不是很好的同事倒轉了正,就是沒有輪到他!

後來陳進黎才明白過來,可惜他明白的時候實在是太遲了!能夠轉正的,要麼就是表現好的,要麼人家就是有點背景的,他一個新人,又憑什麼和人家爭呢!

第三家陳進黎上班的正式的單位就是18樓下面的飯店。飯店其實是直屬房產公司下的一個廣告公司。廣告公司說是一個公司,可是沒有註冊,沒有執照。要發票要公章的全要去總公司裡拿。雖然這樣,廣告公司卻一直營業着,半年多來平均每個月都有近百萬的業績。當然不註冊有不註冊的好處,可以省掉相當一筆工商啊稅務啊上面的‘開支’。

廣告公司的老總姓屠。陳進黎工作相當的賣力,老闆也是看得見的。第一個月才結束,陳進黎就由一名吧員升到了酒吧主管。第二個月陳進黎開始頂班,頂替人家休息,每週有一天頂收銀,一天頂DJ,一天頂倉保。屠總看見陳進黎的適應能力相當的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於是叫陳進黎以後去廣告公司謀個差事。陳進黎當然很高興,還自費去學電腦。可是從屠總承諾開始,算算也過了有六個月了,廣告公司就是沒有開張,自然也無法增加陳進黎這樣一個‘編外’人員。這屠總也是‘拖’功做到了極致,把公司拖得都他X的和三角債差不多了,拖得陳進黎也不明白屠總到底是在忽悠自己呢,還是信口的那樣一說!

廚工、服務員、吧員,三年時間三個工種,陳進黎始終是停留在餐飲行業的最底層。想着之前兩次相當不錯的機會從自己的指縫間溜走,陳進黎就更珍惜自己眼前的工作,想着自己怎樣也不可以再輕易的放棄下一次上天給自己的機遇!

都市裡遍地是黃金,人人都這樣說。事實也是這樣的,不過黃金是黃金,就看你撿得到撿不到!即使是在人頭攢動的商業街XX路上賣茶葉蛋,吹個氣球啊什麼的賣賣,也夠你賺得盆滿鉢滿。可是,真正的做生意是靠運氣的,否則世界上怎麼不是老闆多,而是打工者多呢?人賺錢了**發了那是人家的本事,你賺不了錢,那就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你的打工者吧!

少年時候的夢想在三年的打工生涯中一點一點的破滅。陳進黎清楚了自己的分量!以前說廣東那邊人家做生意,手頭上有一萬元錢,問家裡拿上一萬兩萬,親戚朋友那裡再借上一萬兩萬,橫心下來就去闖。很多人就這樣子闖出來了。可是陳進黎不是這塊料,對他來說,現在即使有一萬在手,他撐死了也就是做那一萬五的生意。這輩子啊,除非是天上下金磚了,他是註定不會大發了的!

少年時候的夢,還在,但陳進黎知道,夢不過是夢,不是現實,有時候也不能成爲理想。

夢始終是夢,也不可以和現實重疊。人不可能在自己的夢中過完自己的一生。沒有人會選擇做一個只有夢的植物人,也沒有幾個人可以真正與世隔絕,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宅男,宅女!

因爲我必須吃喝拉撒睡,必須爲柴米油鹽醬醋茶而奔走,又必須面臨情感的困惑。

我不幸的沒有生在我的幻想中,卻生活在樂殘酷的都市!我有幸的可以見識這精彩的紅塵,可以直面這無情的現實。

陳進黎知道,自己的路,只能夠靠自己去走,一步一個腳印的走!無論是踩進了水坑,還是踩了一腳的泥濘,全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選擇的路。當初自己沒有聽父母的話,沒有直升中專而是一意孤行要考大學。然後是大學沒有考進,自己又沒有毅力堅持把大專自學考試考完,只是一味的貪玩。現在呢?後悔是有的,可惜,悔之晚矣!

當年的自己,也只是倔強,只是任性,怪誰呢?要怪,也只有怪自己了!

既然怪不到別人,自己選的路,也就只有自己走下去了!不過不能夠再盲目的走下去,要動動腦子了!

混了這三年了,在服務行業倉保,DJ,收銀,廚工,酒吧,服務員樣樣都做過,工作經驗也都有了一點。可是結果呢?還不是原地踏步,做最基層的工作,頂多也就是一個領班一個小小的部門主管,沒有什麼太大的發展!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陳進黎直到現在纔算真正明白這一道理。剛從學校畢業,什麼都從頭開始,說難吧,挺挺也就過來了。可是三年之後的今天,再從頭來過,年齡擺在這裡,實際情況擺在眼前,換行?談何容易!!!

那麼,就在這一行做下去吧,俗話說做生不如做熟麼,反正行行出狀元,或者自己再這一行也會有一番作爲的?

DJ,在那個還不完全開放的時代並不吃香,重要的是沒有人給陳進黎引路。做DJ而進不了演藝圈,學了調音師也是白學。

廚師麼,第一輪就把陳進黎給槍斃了。運氣不好,沒跟到師傅,出去打零工的在廚師這一行混下去,混上十年八年,纔可以混到爐竈上去掌勺,這條路未免太過漫長!其實陳進黎有一條少數人才有的舌頭。他的味覺相當的靈敏,分得出味道中細微的差異。這是做廚師很重要的一點,因爲憑他的舌頭,他就可以說這個菜的味道是正好還是差一點點。不像有的廚師,吃口本來就偏鹹,若是再燒多了盒飯菜或者是員工飯菜,他燒出來的菜就是鹹的無法入口了!

可是陳進黎最終沒有做成廚師。他是不是不喜歡這個行當?其實說到底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可能他不是太喜歡油膩的感覺?反正也說不清了,也可能和一些年輕人一樣,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就是對自己將來再有利,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說到大天去了,他還是不想做!

當然調酒師是不會接觸太油膩的東西的,又輕鬆,選擇這行當然有企圖。再說調酒多少也算是一門技術吧,在國外,調酒師做到六十歲的也有。當然在國內,人口相當衆多的國內,各行各業競爭相當激烈的國內,一個調酒師至多就是混到三十來歲。可是三十來歲也就足夠了,行內人士說,做酒吧做個十年下來,如果自己還不能夠開一個小酒吧,那絕對就是失敗!怎麼這樣說呢?首先,酒吧裡很容易飛單,拉小賬塞進自己口袋,在酒吧裡屬於慣例。

其次,酒吧裡很容易結識朋友,交多了朋友,首先是會有很多人捧你的場,以後做生意的時候就會有固定的客戶捧場。

第三,從酒商手裡,調酒師可以很容易的收到一些好處,當然最多的就是酒。再加上班的時候手裡面會多出來一些酒,零零碎碎的加起來,十年下來,你要是家裡的酒再不夠開一間酒吧,你小子混得也忒差了一點!

現在的陳進黎也已經不再是一年前那個連白蘭地和威士忌也分不清的傻帽了,他可不能再在面試的時候糟人家的白眼,受別人的嘲笑!現在的陳進黎,五分鐘完成八隻精美的水果盤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得到的!

可是調酒師這活兒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你以爲像電視裡一樣的丟丟酒瓶子的就可以成爲一個優秀的調酒師了?錯!至少也要看的懂酒瓶子上的英文,懂得很多酒類知識,能夠簡單的和老外交流。

調酒中比較困難的是要接觸一些葡萄酒。世界上最好的乾紅乾白葡萄酒都是出在法國。酒瓶子上面寫的很多也是法文,你至少也要會讀酒名,至少也要告訴客人這個是什麼酒,有什麼特別的口感。也就是說,你最好要會上那麼一句兩句的法文。酒吧裡的日本人也不少,會說兩句‘伊拉愜意’啊,‘到糟’之類的話,可以增進與客人之間的友誼,下次人家出來喝酒,說不定還會到你們酒吧來,坐在你的面前!

酒客中多是些無聊的客人,一個好的調酒師要博聞,無論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時事足球,股票彩經,多少都要能夠扯上一會。遇上失戀了的來買醉的傢伙,在大力推銷自己酒吧的酒做營業額的同時也要適當的安慰這倒黴的傢伙一句兩句,不要一瓶一瓶的給他上酒,人家要是真的喝多了可是要影響你正常下班的!

女客,更注重口感,還有一種感覺。女客坐在吧檯上,調酒師總要和她聊上兩句,最好是看她的心情爲她調製一杯飲品,然後跟她說這杯酒的故事。或者能夠給她一份溫馨,一份驚喜。女客會記得這些,把這些掛在嘴邊,向自己的朋友宣傳。

調酒做上個半年時間自然會發明一些酒,調酒本來就比燒菜要簡單很多。可是真正掌握一些小竅門可不是人人可以的,你要知道簡單如一杯奶茶,當中就有很多的竅門。

燒製奶茶一般有各個吧檯固定的配方。奶多少,茶多少,糖又是多少。其實奶茶的濃度還是不要固定的爲好,最好是以客人的需要來調製。男人一般喜歡差味道濃一點的,女人小孩子一般喜歡奶味重一點的,稍微甜一點的。冰奶茶要比熱奶茶更濃一點。有糖尿病的人是不可以加糖的,所以很多時候奶茶都是現調的爲好。簡簡單單的一樣東西,其中就有很多竅門。

陳進黎知道,自己要再調酒師這個行當立足,還需要下相當的苦功。

好在自己第一年上班時候做的是廚工,一天手上切三刀也不是白切的,手上的刀功自然比一般的人要好,所以他做水果盆至少要比一般的人快上許多。

這次他新進的單位是‘XX海X有限公司’下屬的餐飲公司。餐飲公司剛剛開始,只有一家‘XX海鮮城大酒家’。但是酒家投資四千萬,這在九十年代初也是相當大的手筆了。公司的老闆也是個厲害角色,是很值得人家學習的楷模,因爲他在文革期間還是個撿垃圾的!

XX海鮮城大酒家的一樓經營本幫菜,月指標150萬,二樓潮州菜,月指標120萬,三樓綜合性娛樂場所,月指標90萬,指標定的是蠻高的,但是每個月都能完成。而且,老闆背後還有X鎮的政府支持,所以每月的指標完成起來相當的容易!

在這裡上班,應該是相當穩定的一份工作了吧?

在這裡一步步的做下去,做到管理層,混下去,是陳進黎一個相當簡單的想法。他也不想再瞎混下去了,穩定的做下去,是爲了自己的前程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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