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修俊錯愕道:“姓凌啊……年紀約有十七八,是個少年。”
雲稷眸色一暗。
他在想什麼……一個相同的姓氏而已,伊人已逝。
嘴角勾起自嘲的笑,“管他什麼衛國四大家族,找個時間把這鹽幫當家的給約出來,談談虛實再說。”
“是。”
鹽幫。
凌若也召來慕婉兒,面色凝重,開門見山,“雲稷來了。”
雲稷?
慕婉兒先是錯愕,旋即面色鉅變,不可置信地低喃,“什麼?大華國也要插手陽城了?”
陽城的局勢已經夠亂了,她們好不容易站穩腳跟,若其他國家插手——只怕事情有變!
凌若安撫道:“有這個意向,但不知道準備的如何,也許只是我們虛驚一場。”
慕婉兒的臉色卻並沒有好看多少。
“不可能是虛驚。”
“已經來了,絕對有了完全準備。”
凌若淡笑,“放心,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大動作,再說了,就算他們帶軍隊前來攻打又如何?我們的凌家軍也在守着,十萬人,雖不能保證勝利,但也不會輕易落敗。”
慕婉兒眉眼間也旋起自信。
是啊……凌家軍操練時她曾去過現場,無論威勢還是武力,都遠超一般軍隊,況且,還有那幾架秘密武器……
她們,不用懼怕!
“回來的路上我問過了,他們的駐點在梧桐街西巷倒數第三家,你找人去那邊查探情況,如有可能……”凌若眯眼,眼底閃過狡詐的光,“把這些人約出來,或許,雲稷的到來是我們徹底掌控陽城的契機!”
慕婉兒雖不明白其中關鍵之處,但見凌若信誓旦旦,也下意識的點頭。
聽主子的,絕沒錯!
衛國皇宮。
衛央一身黑袍坐在大殿之上,身下的紫金龍椅將他襯得華貴尊耀如九天之神。
長眉入鬢,鳳眸微合,黑色瞳孔深處是凌厲和逼人的煞氣。
“屠城吧。”
衛央將手裡的軍令甩下,“南蠻之亂勢必要有個結果,屠城之後,宣佈整個南蠻隸屬衛國,但有不從,依照先例一路屠下去
,朕就不信了拿不下南疆。”
地上跪着地馮將軍以頭砸地,“陛下慎重啊!屠城雖能起到速效,但對陛下的名譽傷害極大!就算南蠻暫時收復,以後恐有其他變故啊……而且,那是上萬條性命!陛下一年之差……”
“你是皇帝嗎?”
衛央聲音冷厲如刀,“要麼,拿着軍令滾出去,要麼把你身上這一身鎧甲給脫了,提頭去午門。”
鳳眸微擡,眼底深處如地獄幽冥之火,“朕做事,容不得任何人置疑。一個月之後,拿不下南疆,你也不用回來了。”
“陛下!”馮將軍慘白着臉,仍要再懇求,被一旁的周德使了個眼色。
陛下做的決定,你有質疑的餘地嗎?
馮將軍猛然收聲。
上次有位老臣置疑衛央增加賦稅之舉,被當場洞穿心脈……
從此以後,朝堂之上,無人再敢反駁衛央的決定!
未上位之前,以爲是個仁善心慈的,沒想到上位以後,心狠手辣至此!衛國前景堪憂啊……
“臣……遵旨!”
不得不硬着頭皮應下,馮將軍黑着臉退走之後,整個大殿只餘衛央和周德兩人。
周德上前,爲衛央奉了茶,神色之間卻頗有些猶疑,似是有什麼話要講。
衛央見狀,脣角溢出一抹冷笑,“你也要勸朕仁慈點?”
“小的不敢。”
周德惶恐道:“小的知道陛下對南疆勢在必得,只是,這事大可以從長……”
“從長計議?”
衛央猛然起身,如墨色的背影滿是蕭索。
“朕還有多少個從長?”
周德面色鉅變。
“陛下切莫如此悲觀!”噗通跪地,磕頭道:“那株太歲還未全部入藥,靠着它說不定……”
“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
衛央擺手,聲音冷如寒潭,沒有一絲溫度。
“長則兩個月,短則一個月,能偷來這段時間,已經是老天開眼,朕不敢再奢望。”
閉上雙眼,掩去眼底的悲痛和絕望。
不是爲自己悲痛,不是爲自己絕望,而是身死之前,逼走自己最心愛的女
子,臨死都不能再看一眼。
不。
所幸,他還爲若兒留有後路。
“南疆,不是爲朕打的。”
衛央的聲音有些飄忽,“人死就死了,城屠就屠了,賦稅提就提了,名聲越爛越臭越好,哪怕朕死後受萬夫唾罵受萬民責辱都在所不惜。”
周德渾身僵硬,他很想問一句,那您圖什麼?可這句話遲遲問不出口。
圖什麼?
衛央眼神穿過窗扉,穿過層疊的朱檐畫壁,穿過密密麻麻的金色琉璃頂,穿過碧色澄淨如水洗的天空。
他什麼都不圖。
只圖下一任皇帝上任以後,站在他殘暴的名聲之上,廣施仁政,廣行仁義,順利的俘虜天底萬民的誠心。
沒有對比,就沒有好壞。
到時候新帝上任,兩相對比之下,地位絕對穩固如磐石,哪怕民間有動亂,也會經過一段時間的緩衝後纔會產生,而這個時間——足夠新帝站穩腳跟了。
新帝是誰?
衛央眼底浮過柔色。
新帝必須是若兒的孩子,哪怕是抱養的,哪怕是領養的,哪怕沒有血緣關係。
他身死之前的前一天,會像天下宣佈皇后有了身孕,身死之後,把皇位傳給若兒肚子裡的孩子,立若兒爲監國太后,垂簾聽政。
把手下一切勢力交給若兒,把皇位交到若兒手裡,把一個統一的帝國,留給若兒。
他什麼都不能爲她做。
唯一能做的,是保證在他身死之後,若兒能活的肆意倜儻,若兒……能不再受任何威逼欺凌!
胸口猛然一痛,又咳出一口鮮血。
袖袍掩去,鮮血滴落掌心,片片殷紅如梅。
他,時日無多。
大華國和贏國的交界處。
在一羣流民之中,有一個穿着破爛的獨臂年輕人,髮絲凌亂,神情狼狽,走路踉蹌。
神色之間,滿是絕望。
半個月的時間,他尋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可連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凌皇后好似人間蒸發,沒有半絲痕跡。
爲什麼!
扶桑握緊拳心,眼底閃過不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