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鳴懷着新鮮感跟着陸衡上了高鐵,這是她第一次乘坐高鐵,人很多,她生怕跟陸衡失散了,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後,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她的救命稻草,自己現在身無分文,只有跟着他才能回家,回到遊索身邊,只要一見到遊索,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這個就是比一般的火車要舒服哦。”杜秋鳴在找到座位時,一下坐下去,享受着座位帶來的彈性的那種舒服感。
“那當然。”陸衡也隨後坐下。
“不過價格也高,都跟坐飛機差不多了。”
陸衡衝她一笑,沒再說話,這讓杜秋鳴心裡多多少少生出幾分自卑,他剛纔的眼神明明是在嘲笑我沒見過世面嘛。
杜秋鳴閉上眼睛,感受着高鐵的速度,想象着馬上就能到家了,見到遊索,那會一種什麼樣的場面呢?
“下雨了。”車廂裡有人喊了一聲。
杜秋鳴睜開眼睛,看到有雨點打在車廂玻璃上,自語着:“真的下雨了。”話音未落,只見那雨點越來越大,整塊玻璃上都被雨水打溼,留下的只有一道道不斷變化着的水紋。
“是呀,這場還真是來的突然,剛纔天還是晴天,我還以爲天氣預報有誤呢,沒想到這天說變就變。”
“雨好大。”杜秋鳴隔着車窗往外看,印象中已經好久沒有這種閒情逸致看雨景了。
“是呀,可能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我現在就想早一點回家,應該不會影響到我們的,是吧?”
“不知道。”陸衡從不說自己不確定的事,那可是老天爺的事,自己哪能隨便下結論?“不過,看樣子,好像有得下。”
“不要影響高鐵纔好,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就到家了。”此時的杜秋鳴真可謂是歸心似箭,她迫切的想要見到遊索,確定他是安全的,才能放心。
“不會的,我們不會這麼倒黴的。”陸衡安慰着她,雨雖大,但應該不至於影響到行程。
“車好像慢了。”杜秋鳴感覺到剛纔還飛快的高鐵逐漸慢下來了。
“沒關係的,反正你現在什麼事都沒有了,早點晚點只是時間問題,我都還沒有着急呢,公司裡可是有大堆的事等着我去處理呢?”
“那怎麼一樣?你是因公出差,我是劫後餘生,回家的心情當然是不一樣的。”雖然霍總的事擺平了,但杜秋鳴心裡並沒有因此而有一點輕鬆感,滿懷希望而來,最後失望而歸,找不到自己前途的方向。
“不要那麼說嘛,人生就是這樣,這樣纔有挑戰性,一帆風順的人生有什麼意思?不過就是今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到死的那一天都只是一種感覺。”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跌倒了不怕,可怕的是跌倒了就再也爬不起來了,你想做哪一種?”
“我現在只想沉澱一下,想想我這一路走來所經歷的。”
“嗯。不過,我對你有信心,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來的,因爲你是杜秋鳴。”陸衡凝視着她。
他的眼神爲何如此堅定?他對我就這麼有信心嗎?他到底目的何在?這一連串的疑問再次成爲杜秋鳴最想解開的疑惑。
“爲什麼這麼看着我?”陸衡忽然發現杜秋鳴正凝視着自己。
杜秋鳴將目光移開,“我在想你爲什麼會幫我。”
陸衡冷笑,“你看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說實話,我真的很看好你,我相信我的眼光是不會錯的,你將來一定會成爲一名出色的珠寶設計師的。”
“那你爲什麼要讓我做槍手?”這個問題是杜秋鳴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堂堂金盛那麼大的公司,多一個設計師根本不成問題的,“哎呀,車已經完全停下來了,這是怎麼回事?”杜秋鳴又在爲回家的事着急了,“希望這只是短暫的停留。”
陸衡輕笑,“你想太多了,高鐵怎麼會出問題?”
“不是我想太多了,而是我這個人生來就一副倒黴相,走到哪裡都是背,所以不得不防,我現在都怕了,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感到擔心,因爲我賠不起呀。”
“不要那麼悲觀,你這才經歷了多少呀,沒聽人說嗎?沒有經歷風雨的人是不會成功的,你現在失去多少,將來就會得到多少,甚至是加倍得到。”
杜秋鳴沒心情聽他說這些大道理了,她現在最在乎的就是這車什麼時候往前開,再看車上的人,幾乎都在仰着頭觀察車廂裡的動靜,車廂外已經是大雨傾盆了。
“這麼大的雨,不會是遇到塌方了吧?”
“應該不會吧?”
“這個很難說。”
車廂裡已經是議論紛紛,好像這些乘高鐵的都是大忙人,都急於到達目的地。
杜秋鳴扭臉望着身旁的陸衡,彷彿在說:看吧,不是我一個人這麼想的,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再看陸衡,臉上平靜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爲回家着急,只有他是個例外。
“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杜秋鳴湊近了些,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看到他的心裡去,可是她永遠也看不透陸衡心裡想的是什麼,這個男人太複雜了,不象遊索那樣一眼就能看透。
“跟你一樣。”陸衡只是嘴巴動了下。
“不一樣,你的心高遠都不會讓人看到你下一步將要做什麼。”
“這就是商人,如果商人被人看透下一步將要做的事,那在談判桌上就會處於被動的局面,你很聰明,其實你也具備這種資質的,只是你志不在此。”
“我纔不想象你那樣活得那麼累。”
陸衡微微一笑,“當你真正用心去做某件事的時候,是不會覺得累的,就如同你,一心想成爲一名出色的珠寶設計師,你累嗎?在外人眼中,他們看你也許是很枯燥無味的一處工作,但你因爲真正熱愛這一行,自然也就不覺得累了,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杜秋鳴想了想,的確是這樣的,自從認準了這條路後,就一往無前的在做,從來沒覺得枯燥無味,反而在創作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樂趣。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跟你們這種人打交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習慣了就好了。”陸衡苦笑。
杜秋鳴忽然之間來了興致,湊近他說:“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也不短的時間了,就算是你心情好的時候也沒見你笑得開懷過,好像你這個人就只會這種一閃而過的笑法。”
“那是你跟我還不熟的緣故,我現在面對你時所表現出來的都是真實的,而當你看到我對着別人笑得那麼燦爛時,可能就是我最虛僞的時候,所以,你還想看嗎?”
“算了,算了。”杜秋鳴身子往後退了一下,與他拉開距離。
此時的車廂裡,人們不但在七嘴八舌的議論着,有的還站起身趴在玻璃上往車廂外面看雨勢。
“看樣子,好像真的是路況出了問題。”
“那也應該通知一下嘛,到現在都沒有人來通知。”
“是呀,到底是個情況,好歹說一下,讓我們心裡也有個底嗎?”
還有一對小夫妻居然都吵起來了,看樣子是新婚不久,不知是外出度蜜月的還是度完蜜月返家的。
“我說不要做高鐵吧,你偏不聽,這下好了,走不了了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種事誰說得準,就算不坐高鐵,坐飛機也同樣會發生這種事的。”那男的明顯有些不耐煩,看得出,他心裡也急呀。
“那怎麼一樣?飛機如果有意外情況,頂多就是不起飛嘛,你看這個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
“這你可說錯了,坐飛機如果出了事故,那可是很嚴重的,說不定連灰都找不着了,可高鐵就不同了,起碼還能找到屍體呀。”
“喂,你這張烏鴉嘴。”女的輪起拳頭就打。
杜秋鳴本來心情也很低落的,聽了他們的吵架聲,反倒心情大好,別說,那男的說的還挺有道理的,不禁笑了一下,轉看陸衡,“我看你就屬於那種把一切都看透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的那種人。”
“哼,人呀,一生中有兩件事是自己沒辦法選擇的,一是,不能選擇出生在一個怎樣的家庭裡,二就是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死在哪裡。”
杜秋鳴想了想,覺得他所說的每句話都很深奧,又都很有道理,點點頭說:“跟你在一起,能學到很多,好像你的每句話都是針對我而說的。”
“是嗎?”
“嗯。”杜秋鳴再次點點頭,卻沒有說話,而是沉默了,她在想自己的過去,想自己的父母,還有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真的是不由得自己選擇的,自己就像個木偶一樣,任人擺佈,過着沒有尊嚴的生活。
“怎麼了,你好像有心事。”陸衡忽然冒出一句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哦,沒什麼,只是想一些以前的事。”杜秋鳴內心苦澀,卻擠出一絲笑意,她在心裡暗下決心,從這一刻起,她要開始新生活,跟過去所有的一切說拜拜。
“各位旅客,由於大雨,前方路況出現問題,我們不得不在此停留,由此給各位帶來的不便,還請大家多多見諒。”車廂的廣播裡傳出這樣的聲音。
聲音還沒停,車廂裡就已經人聲噪雜了,後面的話,基本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