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的庫房設在城西。
安傑的父親任兵部司庫長,是七品官職,管着兵部的器械衣物與糧食。
謝錦昆的書房裡有一本京中地圖,很早前就被她盜了出來,沒事的時候,她就研究城中地圖。
除了皇宮,樑國京城的每一條街道都被她熟記在心。
今晚的月色明亮,雲曦沿着街道一路向城西走去。
路過一個小客棧時,她發現門口停有一輛馬車,看看左右無人,便解了馬繩子扔下一錠銀子在馬車裡,騎馬飛快的朝兵庫司而去。
此時,天上月兒正圓,三更天的兵庫司附近靜悄悄的。
雲曦將馬匹藏在一叢灌木叢裡,然後走到圍牆邊上,扔出銀鏈翻入牆內。
因爲是上月佳節,院內的一些兵差們三三兩兩聚集着喝着酒。她避開那些人輕手輕腳的走進了裡面的庫房。
一排排庫房上面全掛着鎖。她趴着門縫朝裡看去,果然,裡面有些是堆滿了兵器,有些是衣物,後院有四間高約三丈多的庫房裡是滿滿的糧食。
雲曦的手指一滑,一枚石鐮落在手裡,她正要點着火鐮,卻聽有人喝道,“什麼人在哪裡?”
“不好了,有賊人進了兵庫司了!別讓人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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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抓賊!”
很快,有幾人叫喊起來。
雲曦手中的銀鏈一抖,纏上房樑,然後,身子攀爬上去,藏在房樑上面。
門開了,七八個兵差提着刀走了進來。
“人呢?哪去了?”
“仔細找找。別讓那人跑了!”
兵差們開始在屋子裡四處翻找起來。
“怎麼?今天的兵庫司放假了嗎?人都到哪裡去了?居然沒有人值守?”門外,一個聲音忽然說道。
兵差們馬上收了刀轉過身去,一齊迎到門口哈着腰陪着笑臉說道,“睿世子?這麼晚了您怎麼來這小小的衙門裡了?”
段輕塵?
雲曦眼睛眯了一眯,這位世子不愛拋投露面,她見到他的次數不多。
一次是在他深夜到訪謝府與謝雲容私會時,被她偷偷的看過一次,但那時也只是遠觀,沒有瞧見真容。
另一次則是,她被謝錦昆關在祠堂裡的那一天,段輕塵忽然到訪謝府。
並且,後來她聽下人們說,段輕塵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做特別的事,喝了兩杯茶就走了。
來的突然去的莫名,令人費解。
睿王世子段輕塵與段奕的年紀相仿,是皇室中的旁支子弟。
睿王一家除了郡主段輕暖張揚跋扈愛拋頭露面外,其他的人只有一個名字傳在外面,極少看到他們與其他高門府邸有來往。
段輕塵在督察院任左督御史,要巡查衙門,也是白天來查,這大晚上的查什麼呢?
雲曦趴在房樑上朝下看去,只見門口人影一閃,一位俊美的少年公子翩然走進來。
那人着一身天青色錦袍,腰束墨玉帶,外罩一件墨色大氅。墨發高束,頭戴紫玉冠,玉色容顏俊美傾城,微微淺笑,溫文爾雅。
“你們說,剛纔有賊人進來了?”段輕塵一撩大氅,施施然往主座上坐下。
“回睿世子,卑職們看見有個人正站在這庫房的門邊上往裡看。”一個似乎是頭領的人恭敬的回道。
“人?哪有?”段輕塵環顧了四周,挑眉問道。這時,一隻貓兒從他的大氅下面鑽出來,喵唔了一聲跑開了,他輕笑一聲,“原來只是一個貓兒,看把你們一個個嚇的。”
“貓兒?”那庫房頭領摸着頭眨眨眼。
段輕塵輕輕撫了撫左手上的玉扳指,站起身來說道,“好了,本世子也只是路過,你們繼續當職吧。這庫房裡,千萬不能讓它走了水,天乾物燥的要看緊一點。雖然裡面的東西一直放着是死物,但若拿到其他地方可是會大有用處。燒掉了就可惜了。”
他擡腳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眼風淡淡掃了一下屋內,很快又邁步出了庫房。
段輕塵走後,看守的兵差沒有再進來,似乎真的聽信了他的那一句“只是一隻貓兒”的說辭。
火鐮在她的手裡轉着圈,雲曦微蹙眉尖細細想着段輕塵的話,他說,燒了就可惜了,可以拿到其他地方會大有用處。
他爲什麼說出這樣的話來?
還有,他臨走出庫房門時回頭朝房樑上掃了一眼,有沒有看見她?
段輕塵呼吸均勻,步伐緩緩,她感覺不出這人是否會武。周身的氣場同普通人差不多,這個人,她完全不瞭解。
但是,他的話她卻贊同。
爲什麼要燒呢,燒了之後,安氏的孃家大哥最多被罰除去官職,以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定下來,身爲兵部尚書的謝錦昆最多挨幾句訓斥,罰一點錢財。
官職丟了,安氏還可以替她哥哥再買回去一個,如果是命丟了——
雲曦的眼睫閃了閃,將手上的那枚火鐮石收回了衣兜內。
一把火燒了這司庫房,的確能泄一時之恨,但是,鬧就要鬧大的,讓這些人永遠不得蹦達!
她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那些兵差的吆喝聲勸酒聲又響起來。
雲曦悄悄的從房樑上溜下來,輕手輕腳的走到外面,來那到處緊靠着外面道路的院牆邊,銀鏈一繞,衣裙翩飛着,很快翻牆跳到了外面。
她的腳步剛站穩,正要去找那匹藏着的馬兒,便見一人一騎從前面不遠處的路上跑過。
圓月的明亮月光下,那人一身墨色大氅,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裡。
雲曦眼睛微眯,段輕塵?他現在才走?而且是——一個人?
……
上元節晚上的這一天,因着雲曦的事一鬧,安家庶房可是徹底不平靜了。
雲曦知道鍾氏與東平侯的這層關係,惱恨着命青龍剝了鍾氏的衣衫將她扔到了東平侯的牀上,被安夫人知道後,將鍾氏扔到了人衆最多的護城河邊上。
東平侯想着,鍾氏必竟與他歡好過一場,於心不忍,便暗中派人將鍾氏救出送回了安家庶房。
但事情哪裡會完?
鍾氏的相公——也就是東平侯的庶堂弟可不幹了。
老婆給自己扣了一頂綠帽子這麼多年,他居然今天才知道,這口氣他咽不下!
鍾氏被送到家裡後,安二老爺揪起她來就打。鍾氏在外面被安夫人打,現在回家又被相公打,整張臉都沒了人形。
“你這個賤人,當初你全家被抄斬,整個京城都沒人敢娶你,是我安世翰看你可憐娶了你,沒想到你竟然還忘恩負義的勾上了我堂兄!你給老子說,安傑是不是我堂兄的?”
安二老爺氣得不行,一邊罵一邊打。
丫頭婆子僕人們都嚇得不敢上前,紛紛躲遠了,沒人敢救鍾氏。
鍾氏被打得渾身都疼,一直嗚嗚地哭着,哪裡還敢還口?
安傑到底是不是東平侯的,因爲她也不知道,她與東平侯正雙宿雙飛着,安老夫人忽然給東平侯娶妻了。
將她從東平侯的別院裡趕了出去。
她無依無靠,正好遇上了安傑的父親,便很快的過了門。安傑又是早了兩個月生下的,所以,她也不知道算是誰的。
說是東平侯的?安世翰與安夫人會打死她,說不是,萬一查起來,安世翰又會說她騙他,她乾脆什麼也不說。
“哼,不說是不是?不說老子要休了你!”安二老爺氣哼哼的去寫休書。
鍾氏絕望的癱軟在地上。
安傑此時也回了家裡,但也好不到哪裡去,瀟瀟灑灑得意洋洋的出門,卻是一身狼狽的被僕人們擡回來。
他身上到處都是被白虎與玄武打出的傷,屁股上又有皇上下令打的五十大板的傷,他趴在裡屋的牀上,疼得不住的哼哼着。這時,他的牀前忽然多了兩個人,安傑的臉嚇得唰的一下就白了。
“奕……親王?”安傑哆哆嗦嗦着的說道,“您……您來下官的房裡是爲何?”
他被皇上下令打了一頓,事後才知道,原來當時的護城河裡有皇上的畫舫經過,他在岸上的事驚擾了皇上才被打。
而奕親王當時也在畫舫上,也被驚擾了?皇上是明面上罰他,難不成這奕親王是私下的?
據說奕親王的脾氣不大好,他頓時嚇得不輕。
此時,段奕的臉上殺氣騰騰,他黑煞煞的盯着牀上的安傑,一副恨不得拆碎安傑骨頭的模樣。
青一跟在段奕的身上,看着牀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安傑,滿臉寫的都是鄙夷。
前院裡,鍾氏正被安二老爺狠揍着,後院裡,安傑一身是傷的躺在牀上。安傑母子是想找死嗎?居然惹着曦小姐了。
別說曦小姐不會放過他們,主子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這不,吩咐人打了安傑還不解恨,主子還親自來了。
“皇上有旨,安傑公子在野外與人苟合,有傷風化,當處極刑。”段奕眉梢微揚淡淡說道。
安傑一聽,馬上叫嚷起來,“王爺!你假傳聖旨,皇上已經罰過我了!”
“假傳聖旨?”段奕輕笑一聲,“多謝安公子提醒,這聖旨,本王先傳,待會兒進了宮裡,本王會求皇上再補寫一份聖旨下來,如此,便不是假傳了。”
安傑嚇得一臉慘白,他怎麼忘記了段奕壓根不將聖旨當回事的?
“走吧,安公子,不會要你的命的,王爺也是奉命行事。”
青一嘿嘿一笑,從牀上拖下安傑扛了就走,又怕他口裡亂嚷嚷,一掌將他拍暈了。
心中諷笑着安傑,王爺想做什麼事,要什麼聖旨?
安傑再次醒來時,發現他躺在一間屋子裡,周圍站着幾個太監,一個老太監站在他的牀前正在擦試着手裡的一柄小刀。
昏黃的燭火照射下,那柄薄如紙的小刀閃着森寒的光,安傑嚇得身子不由得一顫。而更命的是,他的手腳被捆,而且——褲子被人脫了。安傑腦中馬上明白了這是哪裡。
他心頭一驚嚇得尖叫起來,“你們想幹什麼?你們不能亂來。”
“不是亂來,是認真的來。安公子,這位胡公公幹淨身這行已有四十多年了,手起刀落間,不會讓你多流一滴血。”
段奕正坐在屋中的一角閒適的喝着茶,聽到安傑的叫聲,他微微偏頭過來說道,聲音說不出的溫和,像是在說,哦,本王是請你來吃茶的。
“奕親王,你這是亂殺無辜!”安傑嚎叫起來,身子拼命的扭動着,但四肢被牢牢的捆着,哪裡又能掙脫得了?
段奕聞言輕笑,“安公子,皇上有旨,說要罰你永不得在野外與人苟合。本王就想着,唯有讓你斷了身下這個勢,就永遠不會啦,哎,揣測皇上的旨意可真難,本王可是想了好久呢。”
說完,他還哀怨的搖搖頭。
青一聽着段奕的話忍不住撲哧着笑了一聲。
安傑卻嚇得毛骨悚然,雖然他在府裡的老夫人壽宴上着了人的暗算,房事上不給力了,但一些偏方上說,吃些藥也是有用的,如果割了的話,可就——
他正想着,忽然身下一痛,只聽那老太監笑着說道,“恭喜安公子,這是雜家割得最快的一次,幾乎沒滴什麼血。”說着,他將一個肉疙瘩扔在安傑牀榻旁邊,一張桌上的盤子裡。
安傑一看,眼皮翻了翻,暈了過去。
……
雲曦從地道回到謝府裡,已是近四更天了。
青衣正在屋裡等着她,見她掀起牀板爬上來,忙迎了上去。“小姐,你怎麼纔回?二夫人問了你好幾次,奴婢說你被太后請去觀花燈還沒有回,這才擋了回去。”
雲曦看到青衣的胳膊吊着一根繃帶,她馬上走過去撫上青衣胳膊,眉尖一擰,“看過大夫了嗎?嚴不嚴重?還疼不疼?”
南宮辰殺了她的一個婢女,又傷了一個,這筆帳一定要同他好好的清算!
青衣見她一臉怒色,馬上微微一笑,“不嚴重,小姐,咱們常期習武之人,哪有不斷個胳膊腿的?這點小傷不礙事。”
她笑得淡然,雲曦卻是心中揪緊,南宮辰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只是一掌就將青衣打飛了?
“你認爲南宮辰的武功怎樣?同你們王爺相比,誰強誰弱?”雲曦問道。
青衣想了想,說道,“小姐,奴婢也說不好,當時奴婢只想着去扶小姐,沒想到南宮辰發然發力,若將他拿來同主子比,奴婢真看不出來。”
雲曦默了片刻,說道,“我知道了,你受着傷呢,早點去睡吧。”
青衣道,“小姐,奴婢的胳膊傷了,還是叫青裳回來吧?”
雲曦搖搖頭,“府裡的事也多,讓她還是幫着二夫人,曦園的事,我會有安排,你不用擔心。”
青衣沒再說什麼回了自己的屋子。
四更天雖過,但云曦卻沒了睡意,她坐在桌邊閉着眼想着段輕塵的話。
“若拿到其他地方可是會大有用處。燒掉了就可惜了。”
其他地方?其他——
這是他發現了她有意說的,還是沒發現她無意說的?若是有意,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但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要賭一把。
雲曦醒來時,發現又是躺在牀上,窗戶處有溫暖的陽光照進來,又是一天。
她的手被人拉着,扭頭看去,原來是段奕正坐在牀邊給她的手上上藥。
“又是偷偷跑掉。”他道,語氣帶着責備。
“我現在跑得快,不會有事。”雲曦道,擡頭看到他的脖子上,臉上,下巴上有好幾個牙齒印,她的臉噌的就紅了。
她昨天晚上到底有多癲狂?
手上的傷口包好後,段奕又從牀邊上的小桌上取來一碗藥遞給她,“喝藥,雖說你用自己的血將自己的毒抑制住了,但必竟耗了體力。”
雲曦接過藥碗喝了,又看到他臉上的牙齒印,整個人拘謹得不行。
段奕卻當這事兒並未發生過。
他接過她手裡的空藥碗,依舊閒閒說着話,“青州大旱已近四個月了,去了幾個官員都沒辦好差。皇上派我去安撫災民,因爲事情緊急,我午時後就出京,快則一個月,慢則三個月。你如果有事要找人相助,可以讓青衣通知王府的青一,他會留在王府裡。”
雲曦迅即挑眉,凝神看他。
他輕輕一笑,“我可不可以認爲——你捨不得我?”
她將頭偏過,微微扯了扯脣。
段奕望向她微微發紅的耳根,眉眼含笑,低低啞啞的說道,“等那青州的事情一了,我就向皇上請旨賜婚,你總是這般招蜂引蝶,我得將你娶回去才放心。”
雲曦馬上扭過頭來愕然的看着他。
段奕微微挑眉,“怎麼?不願意?那可由不得你了,我如果現在這樣從你的閨房走出去,你說,謝老夫人要是看到我這滿身的牙齒印,指甲印,她會不會震驚之下將你今天就嫁給我?”
“段奕。你敢!”雲曦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手,兩眼森森然咬牙看着他,“不許去外面!”
太丟人了!她還要不要活?
段奕笑得燦然,忽然翻身跳到她的牀上,摟着她的肩頭道,“那你得答應我好好的待在謝府裡,不要亂跑。”
雲曦見他神色肅然,便點了點頭。
段奕摟着她在牀上默默的坐了一會兒,這才順着地道離去。
看着那牀板關上,段奕的身影消失後,雲曦心中悵然了一會兒。
她起身來到桌邊,賃着記憶,將昨天晚上看到的司庫房的每間庫房的位置畫了出來,並對庫房裡分別藏有哪些貨物在圖紙上都一一做了標記。
然後她披了件披風來到窗邊,推開窗子喊出隱在暗處的四個護衛。
隔着窗子,朱雀對雲曦說道,“小主,依着您的吩咐,屬下已將那阿姆送到鄉下去了,還幫她買了一所宅院,她現在同她的一個遠親住在一起。”
雲曦點了點頭,“很好,今天找你們出來,是有重要的事要做。”
“小主,您吩咐。”四人紛紛恭敬應道。
雲曦的眼光從四人臉上掠過。
她見青龍個子中等相貌普通,但眼睛轉得最快,這人一定狡猾異常,便對青龍說道,“青龍,從現在起,你隱在晉王府,如果你覺得可以,換身份也行,暗中隱藏好盯着南宮辰,看看他在做什麼,每天早晚傳話給我。另外——定要注意安全。”
青龍點了點頭,“是,屬下這就過去。”說完,他轉身離去。
然後,她又對朱雀玄武與白虎三人道,“你們三人則是頗爲重要的任務。晚上,大家跟我一起去偷司庫房。”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他們沒聽錯吧,小主要去偷司庫房,那可是皇家的東西!
朱雀爲人沉穩,小主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動司庫房,便問道,“小主吩咐,怎會個偷法?”
雲曦將剛纔畫好的司庫房的圖紙與一張三千兩的銀票遞給朱雀,說道:“現在離天黑還早,你們三人拿了錢馬上去找些馬車,然後將車隱在司庫房的附近。我事先查看過了,司庫房對面是一片密林,停上百十輛馬車沒有問題。然後,等到晚上天黑時,咱們幾人再一齊動手,將司庫房裡的東西搬出來。”
玄武眨了眨眼,然後問雲曦,“小主,有多少東西?怎麼需要這麼多馬車?三千兩銀子一二百輛馬車都好租了。”
白虎敲了一下他的頭,說道,“兵庫司兵庫司,東西當然多了。”
雲曦默了一會兒,道,“四個大糧倉,七間兵器房,三間衣物房,一間藥材房。”
三人齊唰唰的看向雲曦,個個驚得睜大雙眼。
朱雀道,“小姐,雖說咱們三人的力氣大,一人可以抵普通人的三個,但東西太多,一個晚上只怕是搬不完。並且,今天才十六,天氣又晴好,百十丈遠都看得清清楚楚,行動又大,而搬不完萬一被發現……”
雲曦從袖中摸出一隻腰牌,說道,“我自有安排,咱們不會白忙的。因爲有人會幫忙一起搬,你們到時候只需負責調度,防着被人發現就可。”
“小主,還有誰?”
“謝楓!”
對三人吩咐了一番後,雲曦走到衣櫃前正要挑今天穿的衣衫,一個人走了進來。“小姐,青衣受傷了,由奴婢來服侍你吧。”
她回過頭來,見吟霜正站在門口,不禁微微蹙眉,說道,“你們閣主呢?他叫什麼名?你怎麼說走就走說來就來?”
“小姐,奴婢也是受閣主的指令,小姐問的問題,奴婢不能回答。”吟霜低着頭說道。
雲曦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擺了擺手,“算了,青衣胳膊受傷不方便,你來了也好。”
吟霜見雲曦不趕她走了,鬆了口氣,走進屋來服侍雲曦更衣。
吃了早點,雲曦帶着吟霜到了後園看夏玉言。
夏玉言正忙着整理安氏送來的僕人們的賣身契,青裳跟在她身後幫着忙。
“小姐來了。”青裳見雲曦進來忙迎了上去,看到吟霜,則是撇了撇脣,兩人都沒說話。
“曦兒,剛回來嗎?娘昨天四更天時找你,你都沒回呢,娘擔心得不得了。”夏玉言拉着她的手兩人一齊在桌邊坐下。
雲曦微微一笑,撒了個謊說道,“嗯,清早回來的。”她又看到那些賣身契,便對夏玉言與青裳說道,“娘,凡是安氏的老僕人,一個也不要,咱們寧可慢慢的買進新人調教也不要用她的人!”
青裳點了點頭,“小姐,奴婢剛纔也和二夫人商議着這麼做呢。只是有些人實在挑不出錯來,怎麼辦?老夫人說攆人也要有藉口,否則人家到府外四處宣揚謝府的主子們如何冷情,不是壞了府裡的名聲?還有,二夫人剛剛掌家,手段太毒辣,也恐有人非議。”
雲曦冷笑,“這些人聽到要趕他們走,當然抱團抗議了,跟着安氏幹了這麼多年,誰人手頭沒有一點不乾淨的事?找不到證據的,製造一個證據出來,也要讓這府裡乾乾淨淨!”
夏玉言與青裳互看了一眼,
“這樣也行?”
“不狠戾,他們哪裡會服?娘,青裳,就得這麼辦!”從夏園出來,雲曦與吟霜便馬上出了謝府,二人換了身衣衫後,到了謝楓的東城門兵馬司。二人都是穿着一身男兒裝。謝楓這回沒有將雲曦趕走,而是帶進了城門指揮使衙門的後堂。
謝諷捧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蹙着眉尖說道,“你昨天那樣子差點嚇着我了,後來怎樣了?段奕將你帶到哪裡去了?他有沒有欺負你?快跟哥哥說,哥哥幫你收拾他!”
雲曦汗顏,欺負?她欺負他吧?
她訕訕一笑,“沒有欺負啦,他帶我去看病,原來只是中了一點迷幻散,服了解藥就好了,後來我就回府裡。”
謝楓將信將疑,又問道,
“小丫頭,你又跑出來了,娘知道嗎?”謝楓倒了杯茶給雲曦,他看了一眼吟霜,覺得眼生,便沒有多說話。
雲曦喝着茶說道,“大哥,她同青衣一樣,都是我的婢女,不用避諱。”
謝楓這回仔細的打量一下吟霜,發現這丫頭與青衣青裳兩個丫頭一樣,眼神銳利,一看便是習武之人,心中對雲曦更是疑惑了,她身邊的婢女怎麼都是這樣深藏不露的高手?
想了想,他決定還是問一問,便找了個藉口將吟霜趕到外面去守着。
“曦兒,你的幾個丫頭武功都不弱,比大哥兵營裡的兵差都要強上十數倍,你知道嗎?”
“知道啊,大哥怎麼問這個問題?”雲曦點了點頭,她捧着一碗茶水輕輕的吹着上面的茶葉。
“你一個深閨小姐,怎麼會有這樣的婢女?”謝楓一臉憂色,“大哥擔心你的安全,怕你遇上了壞人。”
雲曦擡頭看向謝楓,這便是親人啊,不管何時何地都會關心她,她微微一笑,“不會有事的,大哥,她們是——奕親王的人。”“奕親王的人?”謝楓的音量都拔高了,“那可更不行了!那人心思不純!”
雲曦汗顏,爲什麼謝楓就這麼不喜歡段奕?段奕居然說準備向皇上請旨賜婚,她揉了揉額頭,覺得頭好痛。
頭痛時,又慶幸沒有提到那個連她自己也弄不是誰的青雲閣主。
“大哥——”雲曦放下茶碗拉着謝楓的胳膊說道,“因爲我園子裡以前的幾個丫頭,不是太呆木就是在背後使壞心,人家王爺是好心嘛,不就是放了幾個婢女在園子裡?”
謝楓默了片刻,說道,“你這幾個婢女還算忠心,昨天那個叫青衣的丫頭因爲護着你還被南宮辰打傷了,那就先用着,過些日子,大哥給你找幾個更好的。奕親王的丫頭麼——退回去。”
“謝謝大哥。”雲曦上前抱着謝楓的胳膊,“有大哥真好。”
謝楓揉揉她的頭髮,“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鬼丫頭又想做什麼事?”
昨天的事,雖然驚嚇,但事後他知道都是這妹妹在背後操縱着,他不禁吃了一驚。
雲曦從衣兜裡取了一塊腰牌放在謝楓前面的桌子上,神色冷然的說道,“大哥,借你的人一用,要信得過的可靠之人。”
以謝楓的能力,他不可能沒有幾個心腹之人。
就比如,上次謝誠與安傑來他這裡鬧事,他與他的屬下竟是上下竄通一氣將謝誠與安傑打了,還來了個栽贓陷害,將謝誠安傑關進了大理寺吃了一頓苦頭。
謝楓看着那塊腰牌更是吃驚,忙問道,“曦兒,這是羽林衛頭領的腰牌,你怎麼會有這個?你偷了謝誠的?”
雲曦勾脣一笑,“大哥,不是我偷的,是謝詢偷的,我還留有他的錯據。到時候有事了,他兩兄弟會狗咬狗。”
當下,她將當初謝媛死後,她爲了替趙玉娥打抱不平而設下賭局讓謝詢輸了銀子,誘他偷出謝誠的腰牌,然後又調包的事一一說與謝楓聽。
謝楓驚愕的看着她,半晌,他撫了撫她的臉說道,“我不在府裡,你定是吃了不少苦,讓你一個女孩兒家同安氏的兩個兒子鬥,難爲你了。”
雲曦回以謝楓一個狡黠的笑意,“所以,大哥,今天晚上我要將他們蛇鼠一鍋端了。安氏欺負在咱們頭上的日子,讓她一去不復返!當初他們是怎樣虐待我們母子三人的,我要一一還給她們,而且還要加倍!”
謝楓眼神一眯,“曦兒,你要怎麼做?”
“今天晚上,咱們來個火燒兵庫司!然後,栽贓給謝誠!”雲曦晃着手裡的羽林衛的腰牌冷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