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荒野
藥瓶空了,程落眨巴眨巴眼睛。那天晚上才癒合的傷口又被撕裂,舊傷變新傷,是最無奈的事情。
瓜妹恰好要給段小寶送東西去,走進來收拾東西,順便問了一句:“程落,我進城去,你要去嗎?”
程落撓了撓臉,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就不去了,瓜妹,你進城的話,幫我買點兒藥行嗎?”
“嗯。”瓜妹點點頭,“我怕記不住,你得寫個方子給我。”
“好嘞。”程落找出紙筆,寫了方子交給瓜妹,又塞了些錢給她。拗不過程落,瓜妹最終還是把錢收下,趕往團城。
東西給了段小寶,正準備去抓藥,想起了程落塞給自己的錢,又趕緊跟段小寶交代。段小寶生氣罵道:“你咋回事兒?怎麼能拿她的錢?”
“我……我……”瓜妹窘迫極了,也委屈極了,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段小寶看看周圍,把瓜妹拉到一旁:“程落就在我們家暫住幾天,她原來幫過我可多了,記得回去把錢還給她。”
瓜妹低着頭,聽段小寶的話音軟了下來,才點點頭。段小寶笑笑,推了推瓜妹的肩頭:“趕快去抓藥吧。我得回團部去了。”
等段小寶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嚇了一跳。司徒語靜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還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和瓜妹。
不過司徒語靜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就走開了。
瓜妹怯怯地拉了拉段小寶的衣服,段小寶轉頭擱下一句話:“沒事兒沒事兒,趕緊回去吧。”
司徒語靜一路走着,有些失神,她現在好煩,好亂。
程落明明已經死了啊?爲什麼又出現了?程落,你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呢?你爲什麼就要擋在我和阿福哥中間?爲什麼阿福哥就只看得到你?我做了那麼多,爲什麼阿福哥就只看得到你?你不是死了嗎,爲什麼又出現了?爲什麼你還要回來?
不,我不會讓你搶走阿福哥!
司徒語靜狠狠地抹去留下的淚水,跑到城門口,等着要出城回家的瓜妹。
瓜妹回到家,把藥交給了程落。正打算把錢還給她。然而屋子的門被猛地推開了。
程落有點不滿地看向門口,只見一個身着八路軍軍裝的女孩子現在門口。許是那套衣服讓程落卸掉了戒心,然而也有了些不安:團裡知道她回來了?那阿福……
瓜妹看着軍裝女孩,有些不安地往程落身後靠靠。程落看了看瓜妹的反應,又轉頭面向門口:“同志你好,你是……?”
發出詢問,程落是覺得這個女孩眼熟的,卻實在想不起是誰。
女孩聽到程落的話,不可遏制的怒意迸發出來,走近程落。還沒說話便擡手想要打人。
程落輕易地擡手擋住,面上也有了不快。隨手一帶,便將女孩推離自己一段距離。
女孩按着被程落捏痛的手腕,咬牙切齒雙眼含淚,瞪着程落的眸子全是敵意:“我叫司徒語靜,記清楚了!”
程落抿脣,無所謂地頷首:“我會考慮!”又低聲對瓜妹說,“你先出去。”
雖知道程落看不見,瓜妹還是朝程落的背點點頭,低着頭快步走出去,司徒語靜也不理會——她只想對付程落。
瓜妹出了屋裡,便趕緊往團城跑。現在,六神無主的瓜妹,只想趕緊找到段小寶。等跑到了團城,瓜妹幾乎都要暈了過去。城門口的戰士是原來和段小寶一起站崗的,看到了瓜妹,趕緊帶她去找段小寶。
鬼子行動的日期近了,現在團裡也拿到了坦克的彈藥。辦公室裡忙碌了好久,總算擬定好了整個計劃。雷子楓率先伸個懶腰從辦公室裡走出來。程悅博還靠坐在椅子上,懶得動便閉目養神。
猴子跟着雷子楓出去,司徒睿瀾酸酸地對上官于飛說了一句:“臭猴子,就知道他家雷爺!”
上官于飛笑而不語,倒也爲猴子高興。睿瀾確實是對猴子很真誠,很在乎。
阿福還在削着他的子彈,本來沒想動,然而此刻卻實在想要避開這樣的環境。每每這種時候,阿福總會有那種奇怪的窒息感。
他走出辦公室,沒有想到什麼,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麼。阿福看不清自己心裡的想法,空洞得像是置身於荒野。
爲了不那麼空洞,阿福開始回憶,竟發現無論是哪一段回憶,他都看不清楚程落的臉。
即使阿福能感受到她的笑,她的調皮搗蛋,她的認真和她的關切。但是阿福就是看不清她的臉。
阿福的呼吸很重,心口從最開始的窒息感,變成了真正的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