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翊寒看着她,看着她絕望的樣子,看着她哭成一個淚人。
垂在身側的大手一點點緊握,逼着自己說出最絕情的話。
他知道,他不狠一點,黎沐晨不會死心。
“不要再騙自己了,黎沐晨,其實你一直都知道,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所對你做的一切,不過因爲,可憐你而已。”
“不要說了!”黎沐晨驚叫一聲,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慢慢蹲下身。
“寒哥哥,我喜歡了你……六年,我不信,我不信你……一點都不愛我……”黎沐晨已經泣不成聲,看着面前面色冷沉的男人,這六年來,她的世界裡滿滿的被這個男人佔據,她不信,邢翊寒真的一點都不愛他,她不要他否定她這六年來的努力,她不要他否認他對她的感情。
猛地站起身,黎沐晨朝着窗口的位置一步一步挪過去。
“黎沐晨!”
邢翊寒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看着她,俊臉沉了下去。
這個笨蛋到底要做什麼?她就不能跟正常的女人一樣,哭鬧一番然後放棄他嗎?
“寒哥哥,我不信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我不會信的,這一定是夢,這個夢太可怕了,我要快點醒過來……”
黎沐晨似乎下定了決心,朝着窗戶過去的腳步加快。
“黎沐晨,你給我回來……”邢翊寒臉色徹底陰沉了下去,作勢就要去欄黎沐晨。
身側一直纖細的手腕纏住了他的胳膊。
白婉心眯着眼睛,臉色有些難看。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如果代價是要黎沐晨的命,我寧願整個黎家消失。”
邢翊寒用力甩開了白婉心的手,轉身。
“沐晨!”
畫面在一刻定格。
他又做錯了嗎?
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寧願讓黎家沒落,就算整個黎家一無所有,至少他還可以保護她。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當邢翊寒轉身時,看到的是黎沐晨混合着絕望與解脫的笑顏,只那一霎,從他的視線裡綻放,隨即連同他的心一起,跌進萬丈地獄。
“不!”偌大的書房,只餘下邢翊寒淒厲的嘶吼聲。
‘嘀!嘀!嘀……’
禁閉的空間,只餘下心臟圖有節奏的跳動聲,空氣安靜得有些詭異。
黎沐晨想要睜開眼睛,試了幾下,有些力不從心。
這是哪裡?
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兩個很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媽咪,姐姐什麼時候醒過來?”
是沐陽的聲音。
漸漸甦醒的意識,提醒了黎沐晨,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頓時,黎沐晨的心裡空了下去。
原來不是噩夢啊……
原來邢翊寒要跟白婉心結婚的事,是真的。
突然,黎沐晨不想清醒過來,她做不到,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邢翊寒娶別的女人爲妻,那於她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姐姐很快就會醒的,沐陽,你現在已經是男子漢了對不對,現在媽咪需要你,你留在這裡好好照顧姐姐,等姐姐醒過來就馬上打電話告訴媽咪好嗎?”粱秀英撫摸着兒子的短髮,有些充血的雙眼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靈秀,只餘下疲憊與憔悴。
“嗯!”黎沐晨重重的點頭,漆黑的瞳仁裡目光堅定,“我會照顧好姐姐的,媽咪,你去幫助爹地吧,爹地一個人會孤單的。”
只是一個晚上,他和媽咪被從爹地親自設計的房子裡趕出來了,爹地再沒有出現過,媽咪說爹地在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辦法保護他們,這一次,他們遇到了很困難很困難的事情。
“嗯,沐陽最乖了,記得等姐姐醒過來,你要告訴她,翊寒哥哥沒有不要他,他只是爲了保護她,爲了救我們黎家所以纔不得已那麼做,現在,翊寒哥哥已經後悔了,可是……”說到這,粱秀英抹了一把抑制不住的淚水,下一秒,牽扯出一抹笑容,揉了揉李沐陽的頭頂,“好了,媽咪要去找爹地了,這裡就交給你了,媽咪,可以信任你的對嗎?”
“嗯。”黎沐陽乖巧的點頭。
最後看了一眼病牀上黎沐晨瘦小的身影,粱秀英咬着脣離開。
“媽……媽咪……”
細如蚊喃的聲音從黎沐晨乾涸的喉嚨裡傳出來。
“姐姐?!”黎沐晨快速的跑過來,一把握住黎沐晨的手。
“姐姐,你醒了?”
顫抖着睫毛,黎沐晨睜開了眼睛,看着面前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孔。
“沐陽……”
從三層的閣樓上跳下去,只是被灌了些水,連傷筋動骨的皮外傷都沒有留下,這樣算來,她黎沐晨也算是命大了吧?
可是,再醒來,一切,爲什麼都已經不是她熟悉的樣子。
所有都變了。
這一刻,黎沐晨多希望有人能過來狠狠的搖醒她,然後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沐晨,這一切只是一個夢而已,醒過來,醒過來就好了。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黎沐晨看到一向溫婉美麗的黎媽,好似突然老了十歲,看着她,疲憊而憔悴的面容上擠出一絲笑容,朝着她走過來。
“媽咪……”這一刻,黎沐晨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懂事。
她已經十八歲了,是個成年人了,可是,卻依舊像個孩子一樣躲在父母的羽翼下,竟然連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媽咪爲什麼不告訴我?”
“沐晨,醫生說,你需要休息,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的。”黎媽走到沐晨身邊,手掌溺愛的揉了揉她烏黑的長髮。
“媽咪,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我聽沐陽說,我們的家都被別人封鎖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爹地了,媽咪,爹地他……”
“沐晨,這一次,爹地被人害得很慘,我們黎家所有的一切都要保不住了,甚至……”說到這,粱秀英已經哽咽得流下淚來。
剛剛她去公司找耀輝,可是那裡已經被檢察院的佔領,她連進都進不去,別說見到耀輝了。
前兩天還只是突然被人告發說他們的公司漏稅,然後就是賄賂高官,甚至突然在各個地方出現了他們的商品引起消費者中毒事件,隨後就被檢測出用料不合格,伴隨着的就是股市大跌,剛剛她去公司,耀輝的下屬竟然告訴她,耀輝涉嫌以非法手段,謀取暴利,甚至爲了避險而買兇殺人,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平常耀輝看到路邊乞討的孩子都會讓司機停下車來,問清他們的情況,給與救濟,又怎麼可能爲了謀取暴利而做違法的事,何況,他們根本就不需要那麼多錢,耀輝也從來不是一個貪圖錢財的人。
這一切的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好似精心策劃過一般,一環扣着一環,將他們逼進一個死局裡。
而正因爲耀輝的性子過於剛直,平日裡結交甚少,現在,他們連找一個可以幫忙的人都難。
其實,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很顯然,就算有人想幫他們,礙於背後害他們的人,也不會有人敢出面,試問,能夠在旦夕將他們黎家毀滅的勢力,該有多可怕。
現在,能夠救他們黎家的,只有一個人,邢振國!
可是,她已經被他拒絕見面了。
這一切,真的是偶然嗎?
“媽咪,我們要幫助爹地,現在他一定很需要我們。”黎沐晨咬着下脣,伸手替粱秀英抹掉了臉上的淚水。
“嗯。”粱秀英點頭,“媽咪會想辦法的,你現在還需要好好休息,然後沐陽你跟姐姐在一起,媽咪還有事,得先離開,你們兩個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聽見了沒……”
“嗯。”黎沐晨跟李沐陽同時點頭。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用力推開,三個高大的醫生來勢洶洶的走進來。
“208號房患者,你們的醫藥費已經欠費了,醫院不能繼續給你提供特護病房,現在你們必須離開病房!”爲首的男人,臉色陰沉,冷漠的語氣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話剛落下,身後兩個同樣壯實的男人立馬走到病牀前,作勢就要將黎沐晨拉起來。
“你們幹什麼?我女兒纔剛剛醒過來,醫生說還需要觀察,你們想要害死她嗎?”粱秀英見狀,早已顧不得形象瘋了一樣的撲過來,一把拉扯住一個男人的胳膊,嘶聲力竭的怒吼着。
“黎夫人,您再這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醫院不是慈善機構,要住院就付錢,沒錢只能請你們離開!”爲首的男人說着朝着那兩個男人使了個眼色。
兩個男人會意的點頭,稍用力就將身後的粱秀英甩在了地上,然後快速的拔掉了黎沐晨的吊針,將黎沐晨強行的從病牀上拉扯了下來。
“啊!”被狠狠摔在地上,黎沐晨痛得驚呼出聲,腦袋一陣昏沉,手臂上被粗魯的拔下針管的位置已經開始滲出血來。
“姐姐!”
“沐晨!”粱秀英趕緊的爬過去,一把將黎沐晨抱住,顫抖着手安撫着黎沐晨,“沐晨,怎麼樣?沒事吧?”
黎沐晨搖頭,“沒事,媽咪我很好。”
見黎沐晨確實沒有太大的反映,粱秀英才算放下心來,擡頭怒視着面前三個男人,“我要見你們院長,我要問他,你們這裡到底是用的醫生還是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