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這是怎麼了?”報夏眼睛尖,一眼就瞧見了叫風無止抱在懷裡的唐韻。
風無止顧不上答話,將唐韻平放在了牀榻上。手指飛快朝着她脈搏探了過去。
哪裡想到纔將她衣袖挽起,居然瞧見那粉白的玉臂之上有明顯的一條筆直的黑線。那黑線從臂彎處一直蜿蜒到了手腕,瞧那個意思分明還有再往前生長的趨勢。
“怎麼回事?!”風無止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呀,夫人這是中毒了麼?”迎秋嚇了一跳。
風無止眉心的閃電胎記便顫了一顫,淡金色的眼眸中如同染上了紫雲峰上終年不化的冰雪。
“奴婢該死,奴婢沒有伺候好夫人。”報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迎秋也跟着跪了下去。
“這會子跟本主說誰該死的事情有用麼?方纔在溫泉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風無止聲音冷冽。
“奴婢那時候都被逢春的人給攔在了桃花林外面,裡面發生了什麼並不知道。”報夏垂着頭飛快說着。
“那麼,逢春是怎麼受的傷?”
報夏迎秋面面相覷,她們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受的傷啊。
風無止吸了口氣:“當時在溫泉池的時候,除了逢春還有誰和夫人在一起?”
“沒人。”兩個侍女異口同聲。
“主上,主上您快去瞧瞧逢春姑娘吧。姑娘……姑娘叫人打的好慘呢。”
冷不丁一道哭喊聲自院子裡傳了過來,聽上去好不悽慘,似乎有滿腹的委屈不得疏解。
風無止立刻就皺了眉:“把人給我帶上來!”
“是。”報夏立刻答應了一聲,功夫不大便領着個紅衣的小丫鬟進了門。
那丫鬟年紀不大,頭上豎着雙環髻,拿紅頭繩當了裝飾垂下了半條來。一雙眼睛卻烏溜溜的,一進了門就滴溜溜亂轉,瞧了眼風無止立刻低下了頭去。
她雖然低下了頭,瞧上去似乎很是恐懼。但那一雙眼睛卻仍舊在四下裡不着痕跡的亂瞟。
風無止當然認得這個丫鬟。這丫鬟叫紅杉,平日在逢春那裡經常見到,算的上是她的心腹。
“紅杉,你來的正好。”風無止半眯着眼眸,暗暗咬了咬牙。
“我問你,你主子給夫人吃了什麼東西,居然叫夫人中了這麼厲害的毒?”
“……啊?中毒?”紅杉嚇了一跳,立刻擡起了頭來。
“奴婢……奴婢不知道呢。主上,我們姑娘叫人給打了,到現在都沒有能醒過來。您快去……。”
“閉嘴!”風無止一聲冷喝:“本主並沒有問你這個!”
他這一聲極其的冷厲,紅杉給嚇了一跳,眼淚立刻就給憋了回去。呆呆望着眼前的男子。
“說話!”風無止皺眉。
紅杉眨了眨眼睛,完全搞不懂眼前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不該是這個樣子呢,一定是自己進門的方式不對。
“說!”
風無止的一聲厲喝,終於叫紅杉醒過了神來。
“奴婢……奴婢不知道主上要奴婢說什麼?”
“逢春給夫人吃了什麼?”
“奴婢只瞧見姑娘做了蜜糕,又拿了主上賜下來的那一罈子桃花釀。但是夫人有沒有吃,奴婢真的沒有瞧見啊。”
她苦着臉,眼眸一閃瞧見了一旁的報夏和迎春,整個人立刻就亮了:“奴婢被擋在桃花林外面的時候,報夏和迎春都在。兩位姑娘行行好吧。”
說着話,她一雙大眼睛裡面再度水汪汪的:“你們可得替奴婢作證呢。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報夏迎春都緊緊閉着口,半個字都不肯說。
這個紅杉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主。仗着自己主子得寵,往日裡在紫雲峰便從來不將旁的侍女丫鬟放在眼裡。若不是今日看着她們對自己兩個有用,只怕這一聲姑娘也是懶得叫的。
“剩下的東西在哪裡?”風無止儼然不打算給紅杉半分喘息的機會。
紅杉終於泄了氣,聲音低了下去:“那會子出了亂子,奴婢們只顧着去救逢春姑娘了。哪裡還能注意到那些東西去了哪裡?”
“你去找找看。”風無止扭頭朝着報夏說道。
報夏纔要起身卻又聽他喚了一聲回來。
風無止眸色微動,沉吟了片刻終於揮了手:“不必去桃花林了,你去一趟丹珠峰。叫丹珠峰主帶上她手下的幾個大弟子速速到紫雲峰來。”
報夏見他沒有旁的吩咐了,這才答了一聲是,飛快的走了。
屋子裡一瞬間寂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無論是風無止還是迎秋,注意力都放在唐韻身上。
所有人似乎都將紅杉給忘記了,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跪着。
這個紅杉平日裡大約也沒遭過什麼罪,那麼直挺挺的跪着。初時還好,時間稍微長了一點只覺得兩個膝蓋處如同被千萬只螞蟻在啃食一般。也說不出是疼是癢,總之難受的要命。
於是,她眼珠子一轉,飛快朝着牀榻邊兩人瞧了一眼。見沒有人注意到她,便悄悄動了動身子,將一隻膝蓋擡高了幾分稍微離開了地面。之後是另一條腿。
“噗。”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一道勁風一下子點在了她的身上,紅杉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那個瞬間凝固了,半分都不能動彈,只能直直的跪着。
“主上,左峰主到了。”屋外傳來報夏一聲高喝。
“速速進來。”風無止立刻起了身。
“屬下參見……。”左峰主才說了幾個字便叫風無止打斷了她的話頭。
“你速速來瞧瞧,這可是中了毒?”
“是。”
左峰主是個花信之年的女子,長相很是普通,卻自是有一股子穩重的氣度。瞧起來竟是比半百的老人還要老氣橫秋一些。
“這個……就是夫人?”她眸色一閃,言語中帶着些微的遲疑。
“是。”風無止皺着眉:“夫人中的毒可有解藥?”
“待屬下先瞧瞧。”
左峰主吩咐手下丹珠峰弟子端了銀盆過來,就着裡面的水洗淨了雙手。這才挽起唐韻的衣袖,瞧了眼她手肘上的黑線,屈指按上了她的脈搏。
這麼一按便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那兩根手指便如同長在了唐韻手腕上一般。再也不曾換過地方。
“可有結論了?”風無止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麼難熬過。
左峰主這才慢悠悠將手指收了回來,再給唐韻放下了衣袖。
“主上請節哀吧。”
“……本主要聽你說的不是這個!”風無止萬沒有想到從她嘴裡面聽到的居然是這個,眉峰幾乎都立了起來。
“夫人的確中了毒。”左峰主擡起了頭,並不懼怕他刀鋒一般的眼神:“但是,屬下瞧不出夫人中的是什麼毒。”
“你說什麼?”風無止儼然不能夠接受她的這個說辭:“這個天下居然還有你左峰主治不了的病,解不了的毒?”
左峰主的臉上卻並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天下醫學博大精深,任誰也不敢說自己能包治百病。夫人中的毒屬下從來沒有見過。”
風無止氣息一凝:“……需要多久能研製出解藥?”
“屬下不能夠保證。”左峰主低聲說道。
風無止抿了脣。
“想要研製解藥,先得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所謂對症下藥便是這個道理。屬下只能先用普通的解毒藥草來延緩毒性的蔓延,但若是想要真正的解藥,尚需時日。”
風無止沉吟了片刻:“就……按你說的辦吧。”
左峰主立刻招手叫弟子過去,取了顆解毒的丹藥餵給了唐韻。又拿着銀針分別刺入到了她身上數處大穴之中。
眼看着雪亮的銀針頃刻之間就變得通體烏黑,她這纔將銀針一根根取下,並小心的包好了。
“屬下告辭,這就立刻回去丹珠峰研究解藥。”
“等一下。”風無止突然出聲叫住了她:“你先跟着外面那個丫頭去一趟西山,瞧瞧逢春怎麼樣了。”
左峰主低頭答了一聲是。
“去吧。”風無止皺着眉朝着她擺了擺手。
“主上不用太過煩憂。”報夏雖然也是滿腹的憂愁卻覺得不能不安慰風無止:“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一定不會有事。”
“可不是呢。”迎秋也立刻說道:“左峰主醫術那麼厲害,說不定一會就能將解藥給研究出來了呢。”
“醫術麼?”風無止淡金色的眼眸中飛快的閃過一道光芒:“你們照顧好了夫人,本主馬上就回來。”
兩個丫鬟對視了一眼,低頭答了一聲是。
等那人走的遠了,迎秋臉上的恭敬便再也維繫不住了。
“怎麼可以這樣?”她撅着嘴:“夫人都這樣了,主上心裡面怎麼還想着逢春?”
“慎言。”報夏皺着眉:“整個天下都沒有什麼能瞞得過主上的耳朵。你有幾個膽子敢在背後議論他?”
迎秋吐了吐舌頭:“我這不是着急麼?氣死了。”
報夏瞧了眼牀榻上奄奄一息的唐韻嘆了口氣:“主上從沒有對什麼人這麼上心過。若是……若是她真的福薄,也自是她的命數,怨不得別人。”
迎秋瞪着眼:“夫人是個好人,報夏姐姐你怎麼也這麼……。”
涼薄兩個字她到底沒能說出口。
“迎秋。”報夏沉下了臉頰:“你我都是九天神域弟子,你可是忘記了咱們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