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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道我母后是紅顏禍水,禍國妖姬。迷得那老頭子大興土木專門給她起了一座明月閣。”
樂正容休的手指又收緊了幾分,碩大而粗糙的寶石戒指幾乎鑲入到了唐韻細嫩的肌膚當中,硌得她生疼。女子清美的面龐上卻半分痛楚也無,只拿了另一隻手緩緩蓋在樂正容休的手上。
樂正容休便在她輕緩的揉捏下,一分分放鬆了力道。
“若真的寵愛,怎麼可能一月不到又迎娶了那麼多的女人。若真寵愛,怎麼可能放任那些女人一個個作踐她?若真寵愛,怎麼可能有人能在她懷胎十月之時給她下了毒?若真寵愛,怎麼……。”
“師父。”唐韻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過去了。”
她直視着他陰沉如血的赤紅雙眸:“如今,你回來了。”
過去了,你回來了。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如帶着魔力,樂正容休面色奇蹟般的和緩了下來。
“小丫頭說的對。”玉白修長的指尖在女子小巧的鼻翼上刮過:“本尊回來了,所以……有些賬也是時候好好算算了。”
自己的賬,宗政明月的賬。一樁樁一件件只怕能扯痛了人的心肺。
“我在。”唐韻說道:“無論師父做什麼,韻兒始終與您同在。”
這話說完,眼看着樂正容休眼中的幽暗徹底的散了。這種時候,即便兩個人誰都不曾說話,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恭請大殿下!”
斜刺裡冷不丁一道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唐韻身子一正,到地方了麼?
果然,身邊樂正容休敲了敲步攆。步攆立刻降了下來,他卻並沒有打算下去。只微眯着雙魔魅的雙眸冷幽幽打量着眼前的人。
眼前是個上了幾分年歲的老太監,說是老太監實際上也算不得真的老。不過是瞧着他的穿着和端出來的架子,該是個宮裡頭有資歷的。
那人身邊跟着好幾個小黃門,每一個都低眉順眼地跟着瞧起來對他恭敬的很。那老太監也便將架子端的足足的,一副趾高氣揚。
樂正容休哪裡會怕了這個,仍舊懶洋洋靠着,玉白修長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擊出單調而沉悶的一些音階出來。
眼看着功夫不大,老太監挺直的腰板就微微塌了下去。
“周公公怎的來了這裡?父皇身邊不需要人伺候了麼?”
身後有男子沉穩的聲音傳了過來,唐韻便知道是容時到了。
眼看着老太監將身子徹底彎了下去,每人看到的角落卻長長鬆了口氣。
“回越王殿下,皇上那裡有皇后娘娘親自伺候着呢。娘娘便打發了老奴來此處候着。”
容時點了點頭便朝着步攆上窩着的兩個人看了過去:“既然大皇兄已經到了此處便說明你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這會子便請下了步攆,隨着我一同進去吧。”
唐韻以爲依着樂正容休的性子一定會拒絕,哪裡想到那人居然勾脣笑了,雲破月來一般晃了人的心神。
“好。”他說。
之後,就真的牽着唐韻一同下了步攆。
這邊他們才一動,那一頭關澤秋便風一般飄了過來,與容時站在了一起。那人眼底之中分明便帶着幾分審視和警惕。
唐韻:“……。”
需要這麼看着他們麼?到底是南越的皇宮,她還能動手殺了容時?
容時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樂正容休居然這麼好說話,眉目中分明有一絲意外,卻極快的化作了一抹微笑。
“大皇兄到底是個明白人,是容時多慮了。”
“越王的稱呼只怕得改改。”樂正容休淡淡說道:“本尊如今吃着北齊的俸祿,當着北齊的國師。還請越王莫要叫錯了。”
容時氣息似乎凝了半晌:“……大皇兄何故如此?自打您去了北齊之後,父皇沒有一日不在思念着你,終至思念成疾。”
“呵呵。”樂正容休一聲低笑打斷了他的話頭:“越王這話可就說錯了,南越皇帝最愛的可是你呢。”
容時一愣。
樂正容休脣畔笑容便更深了幾分:“聽說,你可是南越第一個被封王的皇子。而且還封了越王,越呵。”
眼看着容時眼底出現一絲幽暗,樂正容休卻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說道:“與南越同名,何其尊貴。本尊一個小小的國師,可萬萬不敢與您相提並論呢。”
容時的臉色徹底暗了下來。
唐韻便低咳了一聲,掩住了眸中笑意。容時雖然仍舊是一副嚴肅而高貴的姿態,但那一雙眼睛裡面分明便寫着心塞。
誰叫你幹什麼不好,非要去揭樂正容休的傷疤?在樂正容休心裡頭最最痛恨的只怕就是南越大皇子的身份,他偏偏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來。
那麼,就不要怪別人打擊報復。樂正容休的嘴巴從來就是最最毒辣的,沒有之一。
容時一心奔着皇位去的,哪裡想到老皇帝居然封了他一個王位。封王可不是什麼榮光的事情,你既然當了王,那麼……還當什麼皇上呢?
還有那個封號“越”,越呵。
與南越國同名,不過卻將皇變成了王。一字之差天差地別,叫你日日能看到卻摸不到。說起來,南越帝才真真是個狠角色。
只怕容時每每想到自己的封號都能嘔出三升血來。
“還請大殿下說話莫要太過分。”一旁的關澤秋突然開了口,毫不掩飾自己聲音中的殺意。
“過分又如何?”酒色瞳仁不在意地瞟了過去:“是本尊自己要來的麼?”
關澤秋禁了聲,但眼底深處分明便帶着掩飾不住的憤怒。
樂正容休從來沒有說過要進宮來,是南越這些個所謂的貴胄三催四請的硬拉着他來了這裡。所以,即便是過分,你也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請大……。”
樂正容休眯了眼,容時的語氣便略略頓了一下。
“請國師大人進去吧,父皇身子不好,不宜等太久。”
樂正容休卻仍舊站着沒有動,酒色瀲灩的鳳眸朝着宮門口的匾額看了一眼:“就在這裡?”
明月閣,他猜的半點不錯,來的地方果真是明月閣。
“我以爲……。”
“不過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宮殿。”容時不過才說了幾個字便叫樂正容休給打斷了:“也能拿來招待一國來使?貴國是瞧不起我北齊麼?”
“國師大人怕是誤會了。”容時淡淡說着:“明月閣雖然許久不曾有過主人,卻並沒有荒廢。相反,它如今是我南越最好宮殿。至於這宮殿箇中的意味,便不需要容時多說。我想,這裡與國師大人最相配。”
樂正容休便抿了脣,眼底伸出一片波光暗涌。
唐韻便輕笑了一聲:“不過是一個地方,好或是不好它到底還是一個地方。這個天下,又有什麼地方是師父您不能去的?”
樂正容休便勾了脣角:“我們進去吧。”
眼睛着兩人十指相扣朝着明月閣走了進去,唐韻身子卻頓了一頓:“不如師父先進去?”
樂正容休只側目朝着她看了一眼便回過了頭去,緊緊相扣的雙手便分開了來。恍惚中唐韻覺得離開了那人的大掌,手心裡似乎有那麼片刻的冷。清冷的眼眸也不過微微一閃便揚起了頭。
“說吧。”唐韻脣畔微勾,眼底之中便浮起一絲淡淡譏諷出來。不在意的瞧着關澤秋:“特地留我下來,你想要做什麼?”
她的語氣並不十分客氣,關澤秋卻並沒有惱怒。只拿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看,那認真的眼神叫唐韻覺得十分不爽。
“關將軍是沒有見過美女麼?”唐韻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立刻就冷了臉。
“即便沒有見過美女,你這麼盯着一個姑娘家看似乎也不大妥當吧。”
關澤秋嘴角一抽:“你們北齊的女人都這麼說話?”
“平日裡並不這麼說話。”唐韻撣了撣指甲:“不過是看見什麼人,說什麼話罷了。”
關澤秋深色便僵了下來:“你這女人,長相一般,身材麼……。”
眼看着那人眼睛朝着自己胸口瞄了過來,唐韻的臉立刻就黑了。用力挺了挺胸膛。
小怎麼了?小你也沒有。
索性關澤秋立刻從那裡別了眼:“爲人粗魯沒有禮貌,心思歹毒出手狠辣。本將軍實在瞧不出你有哪一點能與大殿下相配。”
“……嗯?”唐韻愣了。
她腦子裡面想象過很多關澤秋給她使眼色叫她留下來之後的畫面,獨獨沒有想到過他居然就跟自己說了這個?
這節奏,貌似不大對啊。
“我與我師父是否相配這樣的問題似乎不需要關將軍來操心吧。”唐韻淡淡說道:“即便我身上有再多的缺點,只要我師父喜歡就行了。”
關澤秋微皺了眉頭:“他喜歡你麼?”
唐韻:“……。”
關澤秋腦子是有病吧,這節奏可是越來越不在道上了。
“關將軍這麼問可是突然發現你不可自拔的愛上了我?”唐韻眼底幽光閃爍:“所以巴不得我承認我師父不喜歡我?”
這一次終於如願看到關澤秋閉了口,那個神色儼然是叫唐韻一句話給噎着了,似乎有什麼堵在了喉嚨裡面想吐卻吐不出來。
“可惜呢。”唐韻嘆口氣:“我已經嫁了人,實在不能接受關將軍的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