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小丫頭,毛都沒長齊呢,哪裡有你們說的那麼厲害。”女子聲音清脆中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視。
“哼。”佔夫人冷冷哼了一聲:“可莫要小瞧了她,這短短一年的時間裡頭,折損在她手上的人還少麼?”
金衣女子聲音頓了頓:“你也不必太憂心,既然我來了。她便再也不可能翻出什麼大天來。”
湖面上的風幽幽地吹着,捲起的紗帳淹沒了涼亭中女人們的身影。什麼話都再也聽不真切了。
“小姐。”唐韻剛一出了後山便看到秋晚迎面走了過來,小丫頭方纔還一臉的焦急。一眼瞧見她神色終於安定了下來。
“您有沒有吃虧?”秋晚一雙眼眸如同把刷子將唐韻裡裡外外看了個遍。
唐韻擺了擺手:“回去。”如今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秋晚會意,立刻抿了脣低着頭在她身後跟着。
“秋彩呢?”
“去找小土子了,說若是雲山書院的人敢對小姐做什麼的話,就叫他們後悔生出來。”
唐韻眸光閃了閃:“叫她回來。”
如今怎麼都不是與雲山書院撕破臉的時候,她是真心想要在這裡博個好名聲呢。
這個時辰已然開考了,書院裡難得一見的安靜。雜役房裡面靜悄悄的,除了她們主僕幾個沒有見到半個人影,想來該是吃過了飯都去考場上伺候着了。
看來,佔夫人果然說到做到,方教習沒有再給她安排什麼旁的事情。就連她身邊這兩個丫鬟都清閒的很。
等一進了院子,唐韻腳步便頓了頓,驟然轉身朝着身後看去。
“小姐,您看什麼呢?”秋晚一把推開了門,半晌見沒人跟上來便探出了頭朝外看去。
“沒事。”唐韻緩緩斂了眉目,應該是她的錯覺。即便如今土魂不能時時跟在她身邊,以她如今的武功修爲,又哪裡會叫人跟蹤了去?
“小姐,奴婢給您留了飯菜。”秋晚將扣在桌子上的盤子一一打開:“都是些粗茶淡飯,您湊合着用些。總不能餓着肚子呢。”
唐韻朝着桌子上看了一眼,說實話菜色還是可以的,就是有些冷了。
秋晚跟了她十多年,只消她一個眼神便能領會了她的意思。於是立刻說道:“奴婢去給您熱熱。”
“不用。”唐韻輕聲說道:“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務虛太講究。”
秋晚便退在了一邊爲她佈菜,唐韻卻不過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
“小姐怎麼不吃了?”秋晚眨着眼睛,手裡面夾着的小花捲便重新放回到了盤子裡。
“吃飽了。”唐韻緩緩擦了擦嘴:“去看看這麼久了怎的秋彩還不回來。雲山書院不是旁的地方,凡事還是小心着些。”
“哦。”秋晚答應了一聲,收拾了碗筷轉身出去了。
唐韻這才暗暗嘆了口氣,與樂正容休一起住了那麼久自己的口味也給吃叼了。如今這般的菜色哪裡還能入得了她的口?
這可真不是個好現象呢!
功夫不大,便聽到屋子外頭響起了腳步聲,之後便是秋彩極不滿意的小聲咕噥着什麼。
唐韻一擡眼,秋彩和秋晚恰好進了屋。一眼便瞧過去便看見秋彩鼓着腮幫子,顯然氣的不輕。
“這是什麼人給你氣受了?”唐韻將手中握着的書卷放了下去。
“哼。”秋彩未曾說話先冷冷哼了一聲:“不是奴婢,是小土子。雲山書院這些人也太狗眼看人低了!”
“哦?”唐韻眸色一閃,土魂不是在暗處藏着的麼?怎的就能根雲山書院的人扯上了關係?
“雲山書院在半山腰建了個莊子,所有不能和主子一同住在書院裡的下人都住在那裡。雲山書院規矩大,沒有出師的弟子不可以隨意下山。是以,那裡平日裡也就成了各府給書院裡的貴人們送東西和短暫會面的地方。小土子就住在了裡頭。”
唐韻也不說話,自己撿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饒有興味的聽着秋彩的解釋。
“哪裡知道,那些住在外莊的人聽說了小姐成了雜役之身,便想着法子作踐起小土子來。奴婢找到他的時候,那些人正起着哄的盯着他叫他洗馬桶呢。”
“他洗了麼?”唐韻眸色一閃,堂堂五魂衛的統領去給一羣下人洗馬桶?這千年難遇的情景,她也很想看看呢。
“可不正洗這麼呢麼?”秋彩撅着嘴:“小姐您是沒有看見,好些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那麼圍着小土子動手動腳的。小土子年齡小,哪裡見過那個陣仗?人顯然給嚇的狠了,眼看着便能哭出來。”
唐韻悠然說道:“是麼?”他會被人嚇哭?他嚇哭了別人還差不多!
“奴婢實在看不過去,就將那些人都給好好教訓了一頓。”
“你做了什麼?”
“奴婢把他們都給打了,之後便將他們一個個都給扔在了剛洗過馬桶的水裡頭。叫他們也好好嚐嚐那被人欺負的滋味。”
秋晚不知想起了什麼,眸色很是凝重:“你就沒想過這麼一來,可是誰都知道小姐身邊的丫頭會武功了呢。”
“不怕。”秋彩眨了眨眼,眼底的神色頗有幾分促黠:“奴婢教訓她們之前就先自報了家門。奴婢說奴婢是從蕭王府來的,咱們王爺治理後院的奴僕自來就跟帶兵一樣樣的。恃強凌弱這種事情要放在咱們府裡那妥妥的便是幾十軍棍,雲山書院雖然不比軍營,卻是個天下揚名的聖人之地。自然更見不得如此這般小人行徑,是以,奴婢那麼做完全就是在替天行道。”
“你真這麼說的?”秋晚聽的一拍手:“說的可太好了,雲山書院這次只能吃了這啞巴虧。”
唐韻眯着眼,心裡頭也在盤算着這小丫頭果真是長進了不少。一句軍事化管理,便給自己會武功找了個再合適不過的理由。而打了人也不過是爲了維護雲山書院的名聲。
“你做了這麼多好事,怎麼能不叫人都好好知道知道?”
“怎麼沒叫人知道。”秋彩笑嘻嘻說道:“奴婢之所以到了這個時候纔回來,就是爲了等着雲山書院的管事們過去。等着他們的人到了之後,奴婢才慷慨激昂的說了方纔那些話來。”
唐韻:“秋彩,你要注意禮貌。”
“我很有禮貌啊。”秋彩眨了眨眼說道:“臨走的時候奴婢跟他們說了,不用謝。”
秋晚噗嗤一笑:“可不是呢,奴婢到的時候正看見外院那些個管事一臉的精彩。奴婢還納悶呢,人的臉色怎麼能精彩到那樣的一種程度?”
唐韻:“……。”
這真不是她的責任,她真心從沒有想到過這些丫頭會變成了今天的樣子,這麼壞!
不過……壞的真叫人喜歡。
“小姐您這麼急着叫奴婢回來可是有什麼事?”
唐韻眸光一閃:“你去見土魂的時候就沒有問問我……師父到底什麼時候能來見我?”
那人天天來的時候也每覺的怎麼樣,反倒膩煩的不得了。可是這麼久不見,怎麼就覺得幹什麼都少點子什麼了呢?
所以說,習慣果然是個相當可怕的東西。
“他到是說了。”秋彩沉吟着說道:“他說已經給五魂衛發了密信回去,可是也不知怎的府裡頭一直也沒有迴應。”
“哦?”唐韻清眸慢悠悠盯着自己指尖:“他就沒說,我那師父最近在忙些什麼麼?”
“這個。”秋彩小心翼翼看了眼唐韻:“好像是南越那邊的事情,不過好似極其隱秘,他說的並不十分清楚。”
唐韻便沒了言語,只怕天下間所以人都已經忘記了樂正容休實際上還是南越的皇長子。這麼說起來,可是南越與北齊起了衝突?
“可是需要奴婢再去催催看?”
“不必了。”唐韻低聲說道。
南越和北齊隔三差五的總要幹那麼幾仗,卻不過是些小打小鬧。有定國公守着邊疆,北齊一向很是太平。
但,若是連樂正容休都開始關注這個事情的話,那便是說,也許會有大的戰事了。
她又怎麼能叫他分心?
“說起來,那什麼夫人叫了小姐過去是又要使什麼幺蛾子了麼?”秋晚皺了皺眉,終於把早就在腦子裡盤旋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也沒什麼大不了。”唐韻幽幽說道:“不過是告訴我只管安心備考,自此後不會有人來爲難我。”
秋晚一愣:“嗯?”表示對這話完全不能夠理解。
“小姐。”秋彩眨了眨眼:“她們不會琢磨着什麼新的花樣要來折磨您呢吧。”
唐韻看她一眼,幽幽嘆了口氣:“你這被害妄想症可得想法子好好治治了。”
秋彩撇了撇嘴:“不是您說的麼?總要賤人想害您。”
“屋裡頭可還有人麼?”正說着話,院子裡頭傳出一個急促的女子聲音:“前頭散了場,誰這會子有空趕緊的去幫個忙。”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秋晚剛動了動,秋彩卻已經率先躍了出去。
“怎麼就你一個?”院子裡女子聲音頓了一頓:“你們那屋子裡不是有三個人呢麼?”
“這位姐姐有所不知。”秋彩說道:“奴婢力氣大着呢,多少活奴婢都能幹,有奴婢一個就夠了。”
“這裡是雜役房,哪裡有……”
“走吧。”
女子話還沒有說完,斜刺裡便叫清冷軟糯的女子聲音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