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燕只是緊緊的盯着蘇毅然,手上的力道並沒半點放鬆。
蘇毅然是文官,從來就對舞刀弄槍的人瞧不上,認爲他們是粗鄙之人。
所以蘇卿燕的這一手,竟讓他半分也掙脫不開。
“老夫叫你放手,你聽到沒有?”蘇毅然火氣更大了,在這相府中,他就是權威。這丫頭竟然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做出這樣的舉動,這可是莫大的羞辱!
以前,在這府中,他要教訓人,誰敢拂他半分?這丫頭竟敢……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滿屋子的人都因爲蘇毅然和蘇卿燕的對峙而驚得屏住了呼吸,他們誰都沒有想到,蘇卿燕竟然會這麼大的膽子。
以前平日裡對她們囂張跋扈也就罷了,沒想到如今竟然敢對相爺也這般!
蘇毅然是誰?那可是她的爹!是整個相府的天,有誰敢跟天對抗?
“放開你,好讓你打我嗎?”好半晌,蘇卿燕纔開口,她定定的望着蘇毅然,目光冷然:“我娘屍骨未寒,你要在她的面前打我嗎?”
蘇卿燕眸子裡閃出來的目光太過尖銳,饒是見慣了風雲的蘇毅然也怔愣了一下。
不過也僅僅只是一下便鎮定下來,他安堂一黑,目光瞥到牀上那抹被白布裹住的屍體,眯了眯眼睛。
想到昨晚蘇卿燕跪在自己面前相求的情景,終究是有幾分心虛。眸子暗了暗,蘇毅然道:“只要你以後好自爲之,老夫不打你便是!”
蘇卿燕緩緩將蘇毅然的手放開,她知道,現在還不是和他鬧翻的時候,因爲現在的她,實力還遠遠不夠。
秦氏爲什麼會突然咳血?爲什麼會突然溺亡?這些,都等着她去查找真相。
蘇卿燕厲眸往房間裡的人都掃了一圈,兇手,她一定不會讓他們逍遙法外!
蘇毅然沒有再過問蘇卿燕昨晚爲何一夜未歸,甚至也不許全府上下的人再提,這讓各房的人心思各異。
蘇卿燕當然不會認爲蘇毅然會突然變得那麼好,不追究她,他這麼做自然有他的原因。
……秦氏入殮前,蘇卿燕又查看了一番她的遺容。根據仵作做出的結論,秦氏是不小心跌落水中而亡。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在那個時辰,她怎會“不小心”跌落水中?
所以在外人看來,秦氏是有意尋死,自殺而亡。至於自殺的原因,當然是因病痛折磨,不堪忍受。
可是實際上真正的真相真的是這樣的嗎?
涼亭裡,蘇卿燕手裡拿着秦氏的玉手鐲,這是秦氏的遺物中她曾最珍惜的東西,因爲這對鐲子是蘇毅然送給她的。後來鐲子被大夫人摔斷,秦氏便時常拿着這對碎裂的鐲子以淚洗面。
蘇卿燕好幾次看到心有不忍,於是悄悄聯繫了京城最有名的器匠,將鐲子重新復原。
她沒忘記秦氏在得知鐲子還有希望復原時的欣喜。在秦氏的心中,哪怕蘇毅然對她再差再忽視,也始終佔有很大的份量吧!
“小姐,這兒風大,我們進屋裡去吧!”綺羅拿着一件披風走過來,蓋在蘇卿燕的身上,距離夫人下葬已經過去十日了,小姐這些天依然還是茶飯不思。
秦氏下葬那天,蘇卿燕在風雪裡跪了足足三個時辰,直到暈倒過去,蘇毅然命人將她擡回相府。回來之後,她大病了一場,直到現在,身子還很虛弱。
綺羅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雖然秦氏過世,蘇卿燕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但是她知道,她比誰都傷心絕望。
“小姐,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夫人在天上一直看着您呢!”
蘇卿燕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她擡頭給了綺羅一記安慰的笑容:“放心,我不會再讓自己有事的。”
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玉鐲,大拇指磨砂着光滑細膩的鐲身,蘇卿燕眼中閃過一道暗芒,“綺羅,我吩咐你去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綺羅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垂着頭顱的蘇卿燕,“小姐,那幾天你病得嚴重,綺羅幾乎都在照顧你,夫人房中的焚香一直都是由染青點的。”
染青,蘇卿燕眼中浮現出了一張瘦弱的臉,那丫頭以前只是清風苑負責在外院打掃的丫鬟,清風苑一向人手不夠,整個苑裡只有綺羅一個大丫鬟。
因爲要照顧蘇卿燕,綺羅便沒那麼多精力分心去照顧秦氏,只得將染青掉進內院,負責照顧夫人的飲食起居。
雖然那幾天夫人大部分時間是由染青照顧的,不過綺羅也不敢大意,每次送來的飯食,綺羅也還是要認真查看一番,纔敢給夫人食用。
誰能想到,有人竟然會通過焚香……
“你不用自責,這件事不能怪你。”蘇卿燕收了玉鐲,起身,看了綺羅一眼。
從這丫頭知道秦氏咳血是因爲有人在焚香中下了毒所致,她便一直自責,覺得是自己的疏忽才導致。
蘇卿燕知道,這事不能怪她。她一個人要照顧兩個人,不可能萬事都能照看周全。況且敵暗我明,有心人總是能找到空子的。
“染青呢?知道她去了哪麼?”
綺羅回道:“夫人生病第二天,她便請辭了,說是家裡母親病重……那天我就應該看出她的異常了!如果那時候發現了,怎可讓她走了!”
綺羅又是一陣深深的自責。
蘇卿燕卻是不再說話,看了一眼荷花池中枯朽的荷葉,孤零零的立在水中,寒風一吹,更顯蕭瑟。
染青來清風苑的時間已有兩三年了,那丫頭蘇卿燕雖然沒怎麼注意過,不過也知道她一向是個低調守本分的人。
所以當時人手不夠,綺羅纔會想到把她調進內院來。
“小姐,蘇公子來了。”綺羅忽然響起的話拉回了蘇卿燕的思緒。擡頭一看,果然看到一身白衣的蘇楚從荷花池的對面走來。
前些日子下的那場大雪已經融化得七七八八了,這幾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雖然還是會時不時吹一陣寒風,但是比起前些日子,現在已經暖了很多。
一襲白衣的蘇楚在陽光下有一種格外的氣質,他的長相雖然不似南候夏淳那般俊美出塵,穿着白衣卻也俊逸帥氣,活脫脫的翩翩佳公子。
自從得知秦氏過世後,蘇楚隔兩天便會過來看她一趟,自然也免不了跟她說一些勸她節哀的話。
“身體有好點嗎?”看到蘇卿燕的氣色比早幾天好了很多,蘇楚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好幾分。
明眸皓齒,風度翩翩的俊男,他這一笑,讓蘇卿燕身旁的綺羅差點失了神。心裡也忍不住感嘆,這蘇公子還真俊,難怪三小姐和四小姐都因爲他而針鋒相對!
這幾日他對蘇卿燕的關心,也讓綺羅對他的好感倍增,見蘇卿燕一直不說話,便替她答道:“多謝蘇公子的關心,小姐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