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它吃人類的食物,它當然不會吃。”
我回過頭,是唐澤秀。他手上還端着一個盤子。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我驚訝地問。
“你沒看到這隻小貓可憐成這樣,我是來送點東西給它吃的。”他說着,蹲下來把手裡的盤子放到小貓的面前,一邊撫摸它一邊說:“貓是吃魚的,哪會吃你的餅乾,傻瓜。”
小貓聞到魚腥味後,便開始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你早就知道這裡有一隻小貓?”我又問。
他站起來,對我點點頭。
“是呀,剛纔我在這裡曬月亮時,就發現這隻貓被扔在這個垃圾桶裡”他說着,指了指身旁的垃圾桶:“然後我就把它從垃圾桶裡給救了出來,再然後我就回去拿了一盤吃剩下的魚,再再然後,你就在這裡羅。”
“原來你這麼有愛心呀。”我微笑着說,突然一下子感覺這個世界其實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麼冷漠。
“對了,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這時,唐澤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而反問我說。
“剛纔我出來透氣的時候,偶然聽到這隻小貓淒厲的哀鳴,所以就找到這裡來羅。”我說。
“哀鳴?”唐澤秀衝着我深深一笑,好象並不認可我的說法。他說:“我怎麼聽到的是它的求救呢!”
“求救?”我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望着我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我們倆的心態不同,所以對事物的理解也不同。”他頗含興味地說。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斜睨他,有些不解。
“哀鳴是絕望的**,而求救是充滿希望的吶喊,能一樣嗎?”他笑着反問我。
“你說這話的意思好象在說我的心態有問題羅?”我堵氣地問,心裡有些不爽。
他對着我淺淺一笑,擡了擡架在鼻樑上的橙色眼鏡,望向天空說:“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幾個心態有問題的正常人。”
“你說話好奇怪哦,心態有問題的人反到成了正常人。”我對着他直搖頭,笑他傻。“那你認爲自己是正常人嗎?”我就他剛纔的邏輯調侃他問。
“當然,我是心裡變態的正常人。”他朝我做了一個鬼臉,怪聲怪氣地說。
我看他那副可愛的模樣,一時忍不住笑起來,就在此刻,我似乎把先前在書房裡發生的不愉快統統拋到了腦後。
“我看你們樂隊的這幾名成員,就數你活得最開心,無憂無慮的,好象什麼事情都無所謂,什麼事情也不在乎。”我發自肺腑地說。
“誰說的,我傷心的時候只是你沒看到而已。”他挑了挑眉毛,認真的說。
“你也會有傷心的時候?”我瞪大眼睛望着他,有些不大相信。
“廢話,我還沒成佛呢!沒到超然的境界,當然會有傷心的時候。”
“真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會傷心的人。”我暗含諷刺的意味,笑着說。
“你看不出來的事情還多着呢,正所謂真人不露陷。”他頗爲得意地捋了捋他那頭長髮。
“是真人不露相吧。”我也頗爲得意地糾正他的錯誤。
“露陷、露相都差不多一個意思,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嗎?”他紅着臉強辯。
我朝他皺了皺鼻子,沒有跟他就這個問題叫勁下去,只是好奇地又問:“那每當你傷心的時候,你都用什麼方法來排解呢?”
“這個嘛?”他收起了笑容,用手託着下巴,想了一會,一本正經地問我:“你真的想知道?”
我點點頭,同樣一本正經地回答他說是。
他眼神深邃地衝着我一笑,調皮地說:“不告訴你。”
“你真小器。”我臉一沉,瞪視他。
就在這時,吳嬸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一副急匆匆的樣子,說:“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害我瞎找了你大半天。”
“有什麼事嗎?”我不安地問,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李先生說他想見你。”
“什麼,李先生他想見我。”我嚇得“噌——”的一下,跳了起來,神情恍惚地感覺天好象一下子塌了。我不禁暗想:“肯定是候廣林在李先生面前說了一些中傷我的話,所以李先生現在找我,肯定是興師問罪的。”
我抱着必死的心態跟着吳嬸,像是投案自首似的來到李先生的書房。剛一推開門,我就強烈地感到書房裡的空氣凝重且又具有壓迫感,壓迫着我體內的每一根神經。
我們進去時,李先生正倚在沙發上看報紙,面容很嚴肅,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李先生,鞠小姐來了。”吳嬸必恭必敬地說。
他微微點了一下頭,放下了手中報紙。
“請坐吧!”他雖然說得很客氣,但面容仍顯得冷。
我唯唯諾諾地坐下來,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如坐鍼氈。
“你不介意我直接稱乎你薇凝吧!”他說。
我笑着搖搖頭,低眉順眼附和道:“不介意,不介意。”
“你想喝茶嗎?”他突然問。
我還沒回答,他便吩咐站着旁邊的吳嬸去倒杯茶給我。
“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姑娘。”他喝了一口咖啡突然說。
我大感意外地擡頭望着他,一臉難以置信地的表情。
“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表達我對你的謝意。”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誠肯:“謝謝你一年來對我兒子的照顧。聽吳嬸說如果不是你勸服音奇,他今天也不會來,所以……”他哽咽了一下,從抽屈裡取出一疊鈔票遞到我面前。“我不想說太多,希望你能收下。”
“不……不……,謝謝您的好意,這錢我不能收”我當機立斷地一口謝絕了他的好意。
“爲什麼?是嫌錢少嗎?”他不解地問。
“不……不……,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朝他淡淡一笑,發自肺腑地說:“奇少爺他能來看您絕非是某個人可以說動的,除非是他自己想來,否則誰也勸不動他。所以請您不要抹殺了他對您的這片孝心,好嗎?”我看了看眼前放在桌上的這疊鈔票,心裡挺複雜的,但臉上還是一臉的笑:“更何況,奇少爺他對我真的很好,我還欠他十萬塊還沒還呢!”
“你欠他的是你欠他的,這些錢是我獎給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收下。”他的眼神裡透着一股堅定。
“如果您真的想獎勵我,就把樓下的那隻小貓獎勵給我吧!”我望着他誠肯地說。
“什麼貓?”他不解地問,顯然他並不知道自家院子裡有隻可憐的小貓的存在。
“樓下,院子裡的那一隻。”我手指向窗外說。
他一臉茫然地想了一會,仍堅持說:“隨便你,但這錢你必須收下。”
我笑着朝他搖了搖頭:“我對奇少爺的這份情感是很貴重的,不是隨隨便便用錢就能買到的,所以請您讓我能夠長久地保持這份情感的無價,好嗎?”
他望着我,竟一時半會無言以對,只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笑道:“你是第一個拒絕我的錢的人。”
“是嗎?那我太榮幸了。”我微笑着說。
這時,吳嬸把茶泡好了,端給我。我接過茶,輕抿了一小口,滋味挺不錯。
“你讀過大學嗎?”他突然問。
我搖搖頭說沒有。
“哦!”他應了一聲,笑了笑,端着咖啡又喝起來。
過了一會,他又問:“你今年有多大?”
“21”我回答說。
“出來一年想家嗎?”
我搖頭堅定地說不想。
他有些驚訝,瞪大眼睛望着我,挺不解的。
“難道你不想念父母?”
“以前想,但現在已經不想了。”
“我相信你父母一定會想念你的。”
“也許吧。”我悽楚一笑,又喝了一口茶。
“你父母從事的是什麼行業?”
他提這個問題,無疑是在我的傷口上灑鹽,我沉默了一會,直截了當地說:“不清楚。”
“不清楚?”他對着我冷笑一聲:“看來你和你的父母相處得不太好。”
我低着頭,沉默不語。
“你有兄弟姐妹嗎?”他又問。
“算有吧,但沒見過。”我坦白地說。
“沒見過。”他有些不解,好奇地問:“你說的是表兄妹嗎?”
“不,我說的是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的兄弟姐妹。”
他倍感驚訝地擡眼注視着我,很明顯,我剛纔的回答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望着我,眼睛流露出對我的一絲同情:“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父母已經離婚了。”
“不,他們從來就沒有結過婚,又何來離婚。”我坦然地說:“三歲以前,我是跟着媽媽過的,但三歲以後,我就跟爸爸相依爲命,直到現在。”
“原來如此。”他點着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喝完茶後,我藉故想離開,但他卻一再挽留,好象對我的身世很感興趣似的,刨根問底。但對我來說,跟他講這些關於我的身世背景,無疑像是被他剝了一層皮,血淋淋地展現在他面前。但同時,我心裡也明白,他這樣問,絕非有絲毫鄙視我的意思,他無非是打心底地同情我罷了。
第二天,在我們臨行前,他還特意囑咐我以後不要再稱呼他爲先生,直接叫他李伯伯就行了,因爲這樣聽起來顯得不那麼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