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杉坊市內飛雲居客棧內,獨孤戰將手中的法螺收入儲物戒中,沉吟了片刻,起身卸去臉上的易容,推開門出去了。
走出客棧,他漫無目的在碧杉坊市內遊蕩了一圈,時至傍晚,他還找了一家熱鬧的酒肆,一個人佔據一張桌子,要了一桌酒肆內最貴的酒菜,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頓,然後才大搖大擺的從酒肆出來,閒逛着慢慢走回了飛雲居客棧。
他這副模樣,和坊市內的衆多普通修士一般無二,渾然看不出來他是一位戰力彪悍的法身境強者。
但當他一推開房門,悠閒之色立刻煙消雲散,他走到茶几旁坐下,臉色陰沉的掏出法螺傳訊道:“周師兄,真有人跟蹤我。”
無名荒島,略顯陰暗的臨時洞府內,任北和周靖相對而坐。
周靖拿着法螺,望着任北。
任北一手輕輕敲擊座椅扶手,沉聲道:“回覆獨孤師叔,叫他們明日一早奔赴天街坊市,速度一定要快,中途不要有任何停歇,嗯,最好繞路走。”
周靖聞言,往法螺中注入一道真元,將任北的話轉述給獨孤戰。
獨孤戰回了一句“知道了。”
任北沉吟了幾息,開口問道:“抵達天劫坊市的衆多同門都接引過來了麼?”
周靖面帶猶豫之色的低聲回道:“我從各分號內一共抽取了二百八十三位同門……這幾日接應到的,只有二百七十八人,還有五個,失去音信,法螺傳訊也不回。”
任北聞言,眉頭一皺,沉聲問道:“詢問他們所在分號的分會長了麼?”
周靖點頭,“問了,他們也聯繫不上這五人。”
任北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半響才輕聲道:“這五人不知道咱們的佈局,影響不大,只是如此一來,獨孤師叔他們就危險了……就看血鯊海匪貪不貪了。”
他倒不擔心他們在無名荒島的據點,一來消失的那五個累土仙山同門不知道這個據點,二來這個據點若真已經暴露,血鯊海匪早就殺上門來一鍋端了。
周靖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任北閉着雙目,淡淡的回道:“若那五位同門落入血鯊海匪的手中,獨孤
師叔他們就肯定早就暴露了,血鯊海匪如果不貪,明日獨孤師叔他們從碧杉坊市出來,便會被血鯊海匪劫殺;若是貪,他們就一定會等到獨孤師叔他們從天街坊市出來再動手。”
周靖恍然,面帶憂色的壓低了聲音道:“那咱們能不能做點什麼?”
任北搖頭,“什麼都不能,獨孤師叔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如果我們現在趕赴碧杉坊市接應獨孤師叔,肯定會打草驚蛇,此次的佈局就前功盡棄了。”
周靖點了點頭,輕嘆了一口氣道:“如此,就只能賭一把了。”
第二日一早,任北、公孫明亮、周靖三人便齊聚一堂,等候獨孤戰的傳訊。
獨孤戰踏出碧杉坊市之時,知會了周靖一聲,然後就全力趕路,奔赴天街坊市。
等待是漫長的,公孫明亮不停的泡茶、喝茶,周靖焦躁走來走去,唯有任北還能淡定的盤膝修行。
前番突破骨胎境四重順利異常,絲毫沒有小破境突破瓶頸的艱難之感,任北總結是因爲他在骨胎境三重停留的時間太長,積累早已衝破了骨胎境四重的瓶頸,才能如此順利。
後邊的骨胎境五重和骨胎境六重並無瓶頸,積累夠了,便能水到渠成的提升境界,並不需要刻意的閉關衝關,任北自忖,他若是繼續修行《五行混元功》,只要靈石和丹藥跟得上,四年之內,他便可將修爲提升至骨胎境六重頂峰。
不過他已經決定要將陰五行功法融入五行功夫之內,融合之後的功法品級有多高,他不知道,自然也就沒辦法推算他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將修爲提升到骨胎境六重了。
至於萬死塔中的修行,他現在也已經穩定在沒戰擊殺一百五十個守關傀儡的戰績上,這已經是將他現在的武道發揮到極致了,再想有所突破,唯有提升武道一途可走,按照他自己的預計,他練成陰五行大招之後,武道應該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獨孤師弟,你們那邊怎麼樣了?”周靖又忍不住的取出法螺給獨孤戰傳訊。
過了一會兒,獨孤戰纔回訊道:“不太妙,有尾巴跟上來了。”
任北突然睜開雙眼,語速極快的說道:“回覆獨孤師叔,繼續趕路,裝作沒發現尾巴,千萬別去殺他們。
”
周靖連想都沒有想,就往法螺裡注入一道真元,快速道:“獨孤師弟,你繼續趕路,裝作沒有發現尾巴,千萬別去殺他們。”
這二人的反應極快,哪怕是以公孫明亮的才智,都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任北的應對意義何在:獨孤戰裝作沒發現跟蹤他的血鯊海匪眼線,血鯊海匪還能抱着放長線、釣大魚的心態任由獨孤戰前往天街坊市收取貨物,畢竟九重商會一座分號一年收入可不少;若是獨孤戰將那些眼線擊殺,讓血鯊海匪知道自己的意圖已經暴露,爲了避免獨孤戰逃跑,肯定會不息一切代價的將獨孤戰一行人斬殺在半道兒上。
這一手心裡戰,玩兒的簡直就是漂亮!
但回過神來之後,公孫明亮又暗自震驚。
他覺得他已經很高看任北了,但任北的應對速度和對人心的掌控,卻還是遠遠超出他的預計。
不過周靖的反應,倒是解開了他心中的一個疑問……區區一件剿滅海匪的行動,怎麼就發展成累土仙山和東瀛仙島兩尊龐然大物隔空博弈了呢?
當初他在不知道血鯊海匪背後竟然是東瀛仙島的前提下將覆滅血鯊海匪一事交給任北,完全是看中任北身上那股子殺伐果斷的霸道氣勢,但名義上交給任北,實際上他卻是將此事交給周靖的。
他自詡算無遺策,篤定任北初來乍道,不熟悉東海的情況,到底還得依靠在東海混跡了近百年的周靖,正好藉此事挫一挫任北的銳氣,免得在他手下呆着不老實。
等到事情發展到九重商會和血鯊海匪成爲兩大仙山隔空對弈的馬前卒之時,他才驚覺此事的發展軌跡已經遠遠偏離了他的預料,但那時東瀛仙島已在嶺南已經死了那麼多弟子,已是木已成舟,哪怕他強插一手也改變不了什麼了,只能鬱悶的任由任北一條道兒走到黑。
直到此刻見到周靖對任北言聽計從時,他才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原來周靖在此事當中,竟然只充當了一個傳話筒、跑腿小廝的角色,主持此事的竟然一直都是任北這個殺胚!
狗行天下吃屎、狼行天下吃肉,讓一個殺胚來主持大局,自然是殺、殺、殺、殺、殺!
公孫明亮長吁短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本章完)